在天刹楼、紫云台、紫云亭中这三角的宽阔广场内,挤满了人人魔魔,沸腾的有如一桶开水,就差点冒烟了。
天刹城的一大半兵力都被调了出来。卖方自然是不希望在买卖之前就打了起来,尽量地把人与魔各自分在一旁。
无数人顶着明媚的春光骄阳,兴奋地抬头看着。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穿梭其中,背着一把琴,罩着斗篷,没有一点儿肌肤露出来。
在紫云台上,人界的长清门、云锦仙府、焚阳海代表正襟危坐,端坐在一侧。
魔界北河馥、覆嘉木、龚阳则是有着各自的坐姿,有的娇媚无双,有的不可一世让人想揍的模样,还有的嘴上的胭脂都没处理好,还在□□着唇侧。贡华羽就坐在主座上,含笑正坐对在座的几位以目行礼。
虞阳这边看着魔界来人,眼皮直跳,眼睛里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一脸的愤怒,鄙夷,当然,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覆嘉木了,一双虎眼炯炯有神像是要把他盯出个窟窿为止。覆嘉木不甘示弱,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摆出了自己认为最拽的姿势。
而荷陵坐是坐直了,一双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手筋毕露,他猎人一般地看着北河馥,恨不得把眼前之人除之而后快。北河氏……都要死!脸色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若在例行公事。
北河馥,天生媚骨,香肩半露,穿着一身柔软的紫底黑纹的露腿开叉长裙,半透半隐,绫带半披,明眸皓齿,紫滕色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宛若一江春水秋波暗送。
觊觎这边的场下修士们眼睛瞪得像铜铃,唯恐自己错过了什么,又好像自己被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看了一眼,浑身骨头酥麻,血气上涌,膝盖早就软了,一推就倒。
此时她正侧着跪坐在椅子上,柳腰半倚,一只手倚在扶手上,半截洁白的小腿露了出来,白的亮瞎了人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奇地四处转着,仿若对什么事物十分新奇。
对面的龚阳则是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场面是如此滑稽。冤家碰上了冤家,她伸手抹了一个盒子里的胭脂,放入嘴中吮吸一会儿,就连牙齿都被染成了红色,露出鲜红的虎牙,还是对着坐在对面的云雅惠笑了笑。
云雅惠呵呵两句皮笑肉不笑地回笑了一下。就算无冤无仇,人界和魔界都是一个死局,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笑什么笑!
天刹楼的中间楼层之中,矗立着天刹城最顶尖的护卫队,他们看向紫云台,等待着城主的命令。
贡华羽这一边身后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巴蛇纤玉奴,仍是穿着一身艳红,她是天刹城的二当家;另一个则是一位满脸阴邪之气的男子,想来就是传说中的三当家长混。
他的皮肤如同死人般苍白,仿佛只要在他的肌肤上按一下,整个人便像气球一般泄了;眉毛极淡,眼为三角,除了一个头,一点脖子,浑身上下都罩在灰色的斗篷里,此时一脸满不在乎。
虞小瑾、虞盘泽和云溪在三角之中的紫云亭里并肩站在一起。
虞盘泽惴惴不安地远望着紫云台,自接到昆仑墟的指令始,他就感觉到有所不妥。
万仞天庄因为都在赶制兵器法器,此次并无出场。而长清门、云锦仙府都只是派出了长老,而因为于渊的缘故,本次却是虞阳亲力亲为。
云溪也是忐忑不安,紧张地绞帕子。她是不大喜欢这种场面的,如果可以,她简直希望大家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谈。云锦仙府与天刹城算是同行,府主云瑶琴怎么也要云溪过来看看天刹城的商贾之道。
虞小瑾也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在茫茫人海中瞥来瞥去,要找什么不言而喻。都说荷安被打的下不了床,按理说于渊应该随侍身旁,但是虞小瑾心中不自觉地抱了一丝希望:万一呢?
荷安此时安然地隐藏在屋檐上,这个屋檐被众多魔修占领,荷安与于渊便也跟着抢了一小块位置坐下。
这个屋檐并不在三角之内,准确来说已经在很后的位置了,但荷安并不在乎,拿着似一块望远镜的东西看着天刹楼。
这堆魔人,其实完完全全就是来看热闹的,离那么远可以趁着打架的时候麻溜滚蛋。
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穷!完全没有可能买得起任何一件,听说从墓穴里挖出来的杂物多,杂物应该值不了多少钱,虽想买一件摆在家里长长面子,但是——真的、完全、买不起。
“啊啾!”荷安鼻子一痒忽然打了个喷嚏。于渊坐近了一些,荷安受戒魂鞭破灵的效用,重伤未愈,护体灵气已然稀薄,从昨夜一直在屋顶上坐到现在,受了寒露,只怕要感染风寒。
于渊拿出一件外袍,披在荷安身上,荷安攥着外袍裹在身上,这才觉得好多了。
要死了!来这里那么久,她都忘记了当凡人是什么感觉,没了护体灵气,还是怕冷。她伸出两只手拿着仪器继续往前面看。
众魔人看过来,静默片刻之后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是谁家的娃娃,就这还来凑热闹!”
“是啊是啊,还怕冷,还风寒,哈哈哈……”
“不想早早投胎,记得一会打架了记得跑快一点!”
……
于渊往她身边凑了凑,圈住了她的腰,把她的背贴到自己的胸前,暖呼呼的,在众魔修看来,两人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
看到如此场面,他们喉咙里像是被一口痰卡住了,刚刚的嬉笑声忽然发不出来了,都若无其事地撇开了眼睛。
荷安原本还在奇怪,但看到如此场面,便明白的此举的含义。
这坐在一堆的魔修,都是修炼的几十年的小魔修,还是筑基金丹,没钱没势没女人,最多嫖过,至今还是光棍。看到如此场面,自然是刺痛了眼儿与心儿。
原本还要推开于渊,于渊却变本加厉,铁箍紧紧抱住不说,把头搭在她的肩上,下巴轻轻地磕得荷安发痒。荷安银铃般轻笑不断,有气无力地推推他道:“别闹了。痒……”
她如何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吸引人,于渊的眼睛暗了暗,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温度与清香,沉醉地吸了一口气,再搂了一搂,她整个人便被纳入了于渊的怀中。
荷安轻叹一声,以为他只是孩子般的撒娇,便也不再管他,继续看着上面的场面。
屋檐上几个魔修稀稀落落地掉了下去。
……
在紫云台上,场面依旧肃静,待到日晷中的指针指向巳时,盛会便开始了。
贡华羽站起来走到紫云台正中央,沉声道:“天刹府能邀来众多贵客,实乃我贡华羽之荣幸,众所周知,天刹城新进得了一批南安君之宝物,我等受人之托,代为拍卖,价高者得。”
广场中央的人人魔魔又兴奋起来,沸反盈天,欢呼而庆。
紫云台人界这一边反响平平,还带着些许警惕。而覆嘉木等魔界之人眼中多多少少藏着兴奋,却是隐忍不发。
紫云亭一边的忧心达到了顶峰,宛若大考将开的那种紧张与兴奋浮上心头。三方侍卫则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外围人士,比如荷安已经有些倦了,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买几袋零食放在旁边,边吃边等也好,何至于如此无聊到升华,就怕这位贡城主忽然招招手,说:我简单说两句。
那荷安估计能当场炸开。
她被抱得习惯了,坐着挨在于渊的手臂上百无聊赖地等着,眼睛半眯。
于渊看着荷安歪着露出的一个漂亮洁白的脖颈,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火跃然,他侧过眼睛不敢直视,目光直直地看着大三角那边,唯恐忽然生难。
好在这位贡城主不是什么喜欢说话的人,他说完这话就走回去坐下了,喝了一口茶。纤玉奴莲步轻移,款款又大气地开始主持。
“话不多说,第一件!”
天刹楼正中的楼尖上,最高的那扇大门忽然打开,发出沉重的金属挪动之声。
霞光万里,天云失色。
艳红光芒似用天底下最为凝结的宝晶炼成,又压缩为小小的一团,余光从天刹楼中笼罩四方,将整个天刹城都染成了一片令人沉醉的红色。
最瑰丽璀璨的妙语,都不足以形容这件稀世天珍。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引了,宛若无底旋涡,被深深吸入其中沉沦难以自拔。
荷安紧紧捏着拳头,懒散的姿态全然消失。脑海中忽然闪现了碎碎片片抓不住的画面,只能依稀辨别出有两双手。腕钏……好像被人带在了谁的手上。
远在天边的昆仑墟发出一阵惊恐的震颤。
“相思染红豆。”纤玉奴的声音唤回了众人的思绪。
原来这是那件宝物的名字。
“这宝物原有一对,是南安君玄易送与……”她看了看紫云台的魔界一边,又看了看人界一边,皆是凶神恶煞。
她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一笑。“是玄易送与凌寒的信物。”
纤玉奴既不敢喊南安王后,又不敢喊昆仑墟凌寒子,斟酌了一会,干脆以名相称。
纤玉奴此时热的想要吐信子,她轻轻抬起头来,看向了覆嘉木,温柔地说道:“覆氏曾经辅佐玄易登位,侍奉玄易千年之久,应当知晓此信物之内情,不知嘉木公子愿不愿意替奴家讲一讲?”
覆嘉木张大了嘴巴,啊了一下,两眼茫然。
他知道个屁,活了那么大,也才五百来岁,他压根没赶上那个时代。
覆氏崇尚武力,又是成天里耍枪弄棍,谁上历史课啊?!他每次一上这种课就要睡觉。五百多岁了,他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是从魔界民间小儿那听来的。
龚阳掏出了胭脂盒子,一指一指地挖着吃,眼睛瞟向了覆嘉木,一脸都是藏不住的鄙夷:妈的,你连这都不知道?回炉重造去吧!没文化真可怕。
场面胶着,宛若老师提问答不上来的教室,尴尬的气氛从紫云台传向了整个大三角。
虞小瑾恨恨地砸了栏杆,骂骂咧咧。
虞盘泽两手夹住了她的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向紫云台的覆嘉木。
云溪也是若有所思,头上的大牡丹花安静了下来。
三角广场中的人人魔魔也是无奈又气愤:不会吧!真的有人答不上来。这还是个覆氏的!
荷安看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戳了戳于渊的臂膀,小声说道:“怎么好像大家都很生气的样子?”
于渊把嘴唇凑近了她的耳朵,几乎是擦着过,沉稳磁性的声线极其动人:“师尊,玄易行事夸张高傲,仗着一身修为横行霸道,受人诟病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凌寒却是人界与魔界共同的尊主,不知晓她的事迹才是让魔界之众鄙夷的原因。”
荷安捂捂额头,原来覆嘉木是个——文化低能儿。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个‘相思染红豆’是个什么来历,那她不是也要被人魔两界一块儿嫌弃?想到如此,不禁冷汗直冒。
尴尬的气氛席卷了紫云台,似是察觉到纤玉奴尴尬地都要站不住脚了,北河馥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端端正正地坐直了。
她看向纤玉奴笑道:“还是我来说吧。”清脆圆滑,那声音轻轻软软的,好像绒羽一般撩人,弄得众修士心里痒痒的。
纤玉奴感激地投了一个微笑。
荷陵冷若冰霜地睥视她,十分不屑的模样。
贡华羽与身后的长混并不着急,尤其是贡华羽,还在悠然自得地从容坐着喝茶。
北河馥:“众所周知,南安君与王后娘娘共修两界之好,但在后面,不知是谁先动了心,两人的情感一日好似一日,如胶似漆,如影随形密不可分。”
“为讨娘娘欢心,南安君寻天下至宝,最后寻到了这‘相思染红豆’,原本是一对腕钏,一名相思,一名红豆。此物曾是魔神之尊元玄的宝物,据说若是送与心爱之人,这‘相思染红豆’便会烙在魂灵上,在手上无法取下来。”
“这传说倒是很动听,不过……有句话说的不对,此物几经流转,带的上去自然取得下来。”
荷陵抿了一口茶,眼神冰冷,“何况要真是相爱,这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不是谁的手腕上?且质量堪忧啊,我人界之尊主风雨晴只一击便将‘红豆’击碎了,如今只余下一只‘相思’被摆在这里。可不是天意?”
场下之人无不唏嘘,好像……是这么回事。要是真的有传说中那么能,‘相思染红豆’怎么会现在都找不到主人?仅余下‘相思’空余岁月蹉跎。
虞阳坐得笔直,他两腿分开,十分狂傲,语气中夹杂着怒意:“魔界,本就不配。”
覆嘉木咬牙铿锵道:“别把你们家的都当了宝。虞翡君自讨苦吃又能怪谁呢?情情爱爱本就合则欢,分则恨。一心一意往一个人身上扑,那不是愚蠢不可方物?不如学学人家北河氏?三妻六夫的,对谁都好。”
虞翡君与魔界之人相爱,本来就不是秘密。听说十几年前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他斜眼看着虞阳气急败坏,心中是说不出来的痛快。就算魔界再烂,那也只有他们魔界自己人骂得,人界的骂算怎么回事,他们不要面子啊?
北河馥以手掩面像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哪里,不过是各爱各的,今日爱完了这个,没那么喜欢了,第二日就换一个呗。”
“男女欢情,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爱的时候是真的爱,死去活来山盟海誓,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这一点,人界的比我们看的还清呢。”
这一笑,惹得多少少年青年血气方刚。早早便听闻北河氏情爱开放,但听他们自己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情致,甚至于这些青年在心里藏了那么一些大胆的想法:也许她哪天就看上我了呢!
“啪啦”重重的一声,茶盏被摔到地上,荷陵的斯文装不下去了,他脸上苍白若纸,颤抖地指着北河馥,几乎就要拔剑出鞘,“荡-妇!”
吓得紫云台、大广场还有外围的人皆是心惊肉跳。
云雅惠白色轻柔的长绫一绕,却是极有力量,绕住了他把剑的那一只手,冷静轻声道:“荷陵长老,现在可不是个好时机。”
北河馥说完了话,又泰然自若地坐下了,丝毫没有一点点紧张害怕。她只是整理了一下披帛,又婀娜多姿地坐着,露出了半截洁白的小腿。
紫云台一边。
“哇,这北河氏的好厉害啊,不愧是北河寂的徒弟。这狂拽酷霸的模样,啧啧啧……”一个穿着黑苍色的高挑男子摘下面具透了一口气,看向了三人。
这人,正是于渊与荷安在紫云台那碰到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其实是贡华羽之子贡天合,与父亲不同,他不喜拘束于一方之地,时常出去游猎,也是在游历途中结识了不少朋友。
虞盘泽喜出望外,露出笑容:“天合,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人远远一看,与贡华羽身形极为相似,就连脸也像个七七八八,只是更为青稚、温雅,眉目中也没那么多算计。说话是随随便便的,没有什么斟酌,极为潇洒。
两个青年许久不见,皆是兴高采烈地碰了碰拳,又重重抱了对方一下。
虞小瑾倒是听过,她的哥哥有这么一位好友,两人臭味相投,年少之时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就图个乐趣与爽快。m.qikuaiwx.cOm
虞小瑾凑到了云溪身旁,把位置让给这两人叙旧。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与尔共深渊更新,第 38 章 拍卖开始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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