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点到的宋轻歌不明就里,但很清楚的能感觉到座上四处暗流涌动,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妄图深究一番其中缘由。
而晏洲此人看着她的神情,和那一副姿态莫名的就让轻歌觉出一种不舒服和不自在来。
可即便知道晏洲此举是故意为之不怀好意,她也仍旧只是浅浅一笑,模样纯良无辜至极。
宴席之上的众人此时都缄默着,宴席上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又骇人的静默气氛中,谁都不敢说话。
有的臣子只能捧着自己面前的茶水啜饮上几口。
他们都在等,等景清的回答,等着看景清的做法。
他若是不应,闻珲心中必然很轻易就会有所嫌隙,明里暗里的君臣间的关系就会有裂缝。
更重要的,是臣子们一直都将景清看做一个游手好闲沉迷美色病痛缠身的无能帝王而已,若是景清公然拒绝,还想出别的理由来搪塞他们就证明景清如今已经不再是他们眼中的废人,而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自然会妄图压制剥削他们这些臣子的势力。
而景清若是应下来,就证明他依旧是从前那个一无是处的病弱皇帝,烂泥扶不上墙不值一提也不足畏惧,但这也变相的是在向在座的所有臣子承认自己的窝囊和妥协,承认自己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自然,这个王朝是靠这些朝臣撑起来的,有硕大丰功伟绩的朝臣甚至可以借功逼王,这世道是完全相反的。
在景清眼里,这些大臣才是王朝的主宰,他就像一个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耍弄的提线木偶而已。
应该永远没有任何威胁,永远都是温和无害的,永远都是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永远都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
景清对上轻歌一双眸子,温柔似水,全然没有愠怒应允下来:“既是如此,那便让宸妃来舞上一曲吧。”
或许是一种错觉,在那一刻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轻歌竟然莫名的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默契感来,甚至觉得景清一定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到她的用意,而后果然应证她的想法一般,景清应允了下来。奇快妏敩
轻歌面上虽要装出十足十的娇憨天真模样,但到底还是应该给自己留个退路。
于是先提前开口,故作几分含蓄羞怯:“臣妾的歌舞并不出众,诸位大人和陛下便权当做是看个热闹罢了,勿要取笑嫔妾。”
众人皆是阵阵寒暄:“怎么会呢,我们如何不知诸位娘娘们不仅是千娇百媚,更是各有千秋的出众,若是没有些什么特别的,又怎么会轻易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呢?”
轻歌抿了抿唇,但笑不语。
末了才道:“只是陛下见着嫔妾可怜,抬爱罢了。”
晏洲饶有趣味的看她,听她谈吐得体,见她温婉可人。和当初宋府门前初见那一副刻薄而又咄咄逼人的模样全然不同,就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般。若不是而今她还顶着这副皮囊出现在他眼前,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是亲眼所见估计他也不会相信。
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高座上的太后始终也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神情淡漠姿态安然到仿佛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般,不为自己的儿子袒护,也不为这些妃嫔多言。
较之许多臣子,或许她才更像那作壁上观等着看好戏瞧热闹的人。
晏洲看轻歌打量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向他身上投来,也丝毫不顾及彼此身份特殊,甚至直将手臂展开,任由她看个清楚,期间眉目一直含着笑意,目光直勾勾的也看着轻歌。
半晌轻歌收回目光,晏洲仍旧保持着那么个姿势片刻才挑了下眉似是无声询问:“看清楚了?可看够了?”
轻歌对景清行了礼,随即让身边的红袖跟着自己一齐退下去了。
红袖知晓她要去重新梳妆打扮,换一身衣裙,可是她自然也察觉到今日这场宫宴的诸多可疑和害怕之处:“娘娘,你当真要去宴席上献舞?”
“既是应允,也是陛下的命令,自然是要去的。”轻歌解下耳朵上的玉珰,看见镜中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笑意,重新勾起唇角将笑意调整得十分得体合适这才作罢。
“可是奴婢觉得有许多不对之处,今日这事您本是不该应承下来的。妃嫔是陛下的女人,按理说来,就算是与朝臣相较,地位总也还是要尊贵一些,可是今日闻将军之子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故意为之,便是拿您在寻开心,您若是当真跳了,指不定日后名声会被如何玷污......”
说着说着,开始为轻歌打抱起不平来:“娘娘,也就是您性子软和,温婉明理,这才总容易被人当成软柿子拿捏和欺负。这陛下也是,心里明明是有您的,在这种关头不仅没有护着您,反而推您出去面对风浪。”
若不是红袖亲口对她如此说,其实轻歌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什么时候露了馅,让景清瞧出来些什么,但没想到,相反地,原来她的演技这么好,骗过了所有人。
可是唯独骗不过她自己。自己的眼睛也好,心也好,都骗不过。
“红袖,他也有苦衷的。”轻歌不敢多言,生怕自己多说多错让红袖都觉察到不对来。
可是还好她没看错人,红袖这丫头是个直肠子,一根筋,大大咧咧的粗线条,根本没有去想她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又是如何知道的,最后只是问了一句:“苦衷?他是帝王还能有什么苦衷?”
帝王就没有苦衷吗?
或许千秋万代皆是如此认为的,可是江山易攻难守,决策者从来不是只有高位上的那一个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如何的朝臣拥戴他,也能是如何的朝臣将他从高位上拉下。
众人只看见皇帝在制高点,却忘了铺就他来到制高点的那些垒起来的基石,虽然毫不起眼,却才是这江山帝位稳固之根本。
所以帝王才是最难当的,他们活在基石之上,却要反过来被这些基石制约,而更遑论,这些基石千千万万块,每一块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一块都可能让帝王生出烦扰和苦衷,千千万万块基石,千千万万个人加起来,这其中的苦衷又如何算不得多呢?
在轻歌退下之后,妙菱也悄悄退下了,来寻轻歌:“姐姐当初进宫时便不通音律歌舞,如今遇上此事可如何是好?不若妹妹戴上面纱隐去容貌代替姐姐去吧。”
“妙菱,你只管放宽心,我自有法子应对。”
见妙菱难以放心,禁不住安慰:“若是我骗你,当初我们入宫来经历了那么多明里暗里的算计,早就束手无策被赶出宫去了。”
直到看着轻歌面色轻松,确实不像逞强哄骗她的模样,这才略略松口:“那好。”
红袖仔细为她装扮,但因为轻歌本就生得好看,装扮的过于繁复反而会失去她本真应有的清新自然的美感,所以红袖只是简单的打扮了一下。
最后来到宴席之上,轻歌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一举手一投足仍旧还是自然清秀,至美天成的感觉。衣裙换了一套繁复一些的,但颜色还是素净,让人看了不觉得有失体统和礼仪,又不让人觉得太过轻浮随便,却是恰到好处的美。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若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景清瞧着,目光中不仅仅是沉迷,更多的则是欣赏。
无论是轻歌的一个跃身,一个回旋,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不一样的韵味来,媚而不妖,浑然天成。
让众人都看得痴了,移不开目光一般沉醉在这舞蹈之中。
最惹人遐思的是她面上戴了一个面帘,既是掩饰也是装饰,面帘上均是由一串串的碎小珍珠组成,而面帘的则是由左右两侧的耳饰挂于耳上固定着。显得格外别致别出心裁。
不禁让人慨叹其心思巧妙蕙质兰心,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这宴席之上并无任何的乐师奏乐相附和,而是她光着脚在自己玉足上系上了一串小铃铛的足链。
一开始众人也丝毫无人察觉,因着宋轻歌纱裙长及脚踝所以并无人瞧见,只是隐约听到有细碎的铃铛声。
而在轻歌转圈跃身时恰好能显露出脚踝处的铃铛,此时才足以漫不经心的展露出她的心思巧妙。
而面帘是由许多串/珠串组成的小型珠帘,每当她跳舞有所动作,满座寂静只顾着欣赏她的舞姿之时,面帘上的珠串互相滚动碰击发出的清脆响声也恰好能和细碎清脆的铃铛声相得益彰互相映衬,也就有了独一无二的舞乐。自然就独成一番别样的意趣。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愿为裙下臣更新,第 13 章 献舞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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