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歇息。”景清说完仍旧未在她这里留宿。
轻歌不清楚到底是景清太过了解她所以知晓她现在还不愿侍寝亦或是景清对她一开始便是逢场作戏,哪怕到现在对她也还是没有丝毫兴趣。
或许最好的便是顺其自然,轻歌自然没有留他。
其实景清不是不愿意的,只是他怕轻歌不愿意所以才想等她亲口对他说愿意。
他足够尊重她,所以才愿意等她。
那双眼睛乌若墨玉,里头微微映出一点殿中的烛火光影,映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但姑娘仍是没有挽留他,他便也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还不到时候。
隔日太后又请人来唤她去章华殿。
轻歌隐约知晓是因着什么,大抵是昨日宴席上景清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满意吧。
这甫一到了章华殿,宋雯华果然较之初次更加热情的待她。
先是如同往常一般客套的问候以后便直接使了个眼色让侍女下去了。
侍女再回来以后走到宋雯华身侧垂手立着,又两手递给她什么东西。
宋雯华轻轻嗅了嗅,确认没有什么异样以后才将它交给了轻歌。
轻歌先是不解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而后在宋雯华的眼神示意下也学着她那样凑近鼻尖细细嗅了嗅。
是熏香,闻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但细细多嗅几遍才会发现其中的精妙与与众不同之处:它清新淡雅,悠远沉静,全无甜腻之感,而是躲躲闪闪若隐若现的幽香,使人感到舒畅惬意,有心旷神怡之感。久了又觉得连自己的心神似乎也随着香味吸入鼻腔中而逐渐变得安定下来。
再多重复上这么几回,发现自己的鼻腔对它的感知似乎又急速的被削弱,这种香味很快地消散在空气中一般被人察觉不到。于是似乎对它生出一种莫名的极端而无比深厚的依赖感,以至于这一时没有闻到便开始觉得内心有些烦躁不安。
宋雯华对着侍女抬了抬下巴,侍女眼疾手快的拿走轻歌手掌心的熏香重新包好。
直到过了一会儿,看见轻歌的目光重新又变得澄澈清明才开口问她:“好些了吗?”
“我方才是怎么了?”侍女将熏香复又重新放置在她的手掌中,握着人的指尖合上手。
仅凭着侍女这个小心谨慎的动作轻歌就反应过来是和她手中的熏香有关。
宋雯华指尖轻点她手中的熏香:“你回去之后将这香燃于你殿中。”
轻歌反应过来:“你是说将这香燃在我殿中。”
美人靠上风韵犹存的女子,即便年岁化为眼角眉梢的一点细纹,可是她保养得很好,再加上墨发依旧,岁月给她增添更多的还是风情,故而显得格外成熟而有魅力,犹是风韵犹存的感觉。
太后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怎么,是你害怕,还是你不愿意?”
姑娘没有回答,显然哪一个答案都不是她要选的。
“昨日宫宴之上,你做得很好,看似出尽了风头还保全了清儿的颜面,我瞧着清儿似乎并不像你之前来章华殿同我说的那样对你毫无意思,相反地,对你像是格外上心。就算你看不出来,昨日哀家在,哀家也瞧得清楚明白,那眼神里是带着怎样的情愫和爱意看你的,哀家看得懂。”
因为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有经历过感受过的人才能懂,曾经也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轻歌抿着唇一言不发,宋雯华都看得出来,她又如何看不明白,只是那眼神中所包含的那样赤诚浓重的感情,那样珍贵,她受不起。所以才强迫自己装不懂,装着从来都看不见他的深情和认真。
一再的麻痹自己,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彼此试探,谁要是先认真先赔进去自己的一颗心,谁就输了。
可很多时候,明明她已经做得十分明显,景清还是选择性的去看去听,对她展示出来的一部分刺视若无睹,像是即便会被这刺伤得遍体鳞伤都愿意靠近抚摸她。
对他来说,她的刺都是软的一般。
这样一个外界传言不学无术荒诞好色的少年帝王,在她面前似乎变成了另外一副全然陌生的模样。
让她不忍心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他的感受一味地伤害她。
可怕的是,宋雯华不仅看出来了景清对轻歌的感情,也看出来她对景清那极力掩藏克制的动心。
从前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不动声色,看似无情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能更长一些。但现在暴露后就意味着她须得比从前更小心翼翼同他相处,可是人的感情是出自本心自然而为,不经意就流露出来。
哪怕你抿紧嘴巴,捂住耳朵,仅仅是一个眼神,它都能从其中不经意地流露出来。藏也藏不住。
宋雯华看出来,即意味着她的软肋悉数暴露在她面前,这成了她的把柄,被宋雯华要挟的把柄。
“轻歌,你一直是懂事的,可是为什么自从进了宫之后就和你从前答应我们的背道而驰,越来越不受控不听取建议,难道当初一时应允只是你的权宜之计?”
她步步相逼,不断逼问,轻歌又回想起来地牢中的日子,不禁头又开始作痛,越来越疼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于是不禁两手抱头缓解,片刻就出了一层薄汗。奇快妏敩
这是从地牢中出来便带上的病,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是因为心理上造成的。
宋雯华现在无暇关心她的头痛伤风,只在意她能否应允下熏香一事。但轻歌对此事格外坚持固执,看来她不动用一些强硬的手段是不行了。
“轻歌,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弟弟和娘亲都尚且还在宋府。”
下一刻,轻歌果然苍白着唇:“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宋雯华也不愧是后宫中幸存下来的佼佼者,或许她一开始便看清了轻歌对景清的感觉,只是并不挑明。
偏偏选在此时逼她做出选择。
这个时候的宋轻歌,即便景清待她如何好,是她如何逐渐倾心爱慕的人,也难抵她弟弟和娘亲在她心中的分量。
她的娘亲和傻弟弟,平日里若是不经由人多番照拂,只怕早已经被那大夫人欺负了。
她答应了下来,可是她答应时几乎是哽咽着的。哪怕她当时头痛欲裂,跪在宋雯华面前拽着她的裙角渴求,宋雯华都不屑于分给她半个眼神。
红袖不知轻歌进去一趟怎么了,出来时便是一副苍白的神色,路都有些走不稳。
便赶忙上去扶着:“娘娘,怎么了?”
轻歌没答话,只是抽开了自己被她才揽着的手臂,坚持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红袖看她执意如此又怕她自己这样会出事,只好快步跟上去走在人身侧细心留意,害怕她出什么意外好能及时扶着她。
然后下一刻轻歌果然就直接跪倒下去,两膝折着坐在地上。
那应该是红袖头一次瞧见她家娘娘哭,让她不免生出一种“原来美人连哭起来都是一等一的好看”的感受。
是因为头一次见着她家主子哭,也是不成想原来美人哭起来仍旧是美的,只是那美仿佛似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她的心然后被那只手放在手心用力翻折揉搓成各种模样,一开始是隐隐作痛后来是剧痛,最后连疼这种知觉都感受不到了。
一个好看的人哭起来,仿佛格外能轻易使人感同身受一般,落泪的时候你甚至会觉得即便她只是掉了那么几滴眼泪,也让你跟着难受得无法自拔,心被揪着痛,不自觉地还想要跟着她一起哭,甚至恨不能自己来替她哭上一场。
时常不掉眼泪的人,哭起来也是格外让人心疼的。
就像轻歌此时,红袖拿不出有力的话语来安慰她,只能蹲下身子抱着她的脊背给她传递一点微弱的力量,让她知晓即便是如何孤立无援的境地也总有人在她身边陪着她的。
即便轻歌此时全然失了那份该有的体面,可是红袖知晓她仍旧不敢全然放肆的哭一场,就连眼下的这一场哭泣都费尽力气抑制着。
连哭都需要控制,都不能顺遂心意痛快的毫无顾忌的哭出声,是一种多大的痛苦。
轻歌逐渐抽泣,渐渐失去哭泣的声响,然后头靠在红袖的脊背,再起身时已经很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还有那些留下的有关于她掉眼泪的痕迹也变得几不可查。
那日宫中的甬道,从章华殿到容华殿,轻歌只觉得自己走得很累,仿佛走了好久好久都瞧不见尽头,怎么也走不到容华殿一般。是轻歌觉得自己入宫以来走过的最长的路。
这一路上,她什么也没想,只有宋雯华所说的一段话一直占据着她的脑海挥之不去:“你知晓为何你的封号是宸妃吗?‘宸’是王位、帝王的代称。用‘宸’做封号本就是逾越制度犯忌讳的,封号‘宸’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你在他心目中占据了何等的地位,是他如何明目张胆的宠爱的人。”
原来那些妃子艳羡嫉恨她,不仅是因为她很快就被晋升了妃位,而是因为这独一份的袒护和偏爱都给了她一个人。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愿为裙下臣更新,第 16 章 熏香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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