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轻歌还是那副样子,温温柔柔的:“那是因为本来我想将这些都藏着当做无人知晓的秘密,将来唯独只给陛下瞧,可是今日这么一闹,只好拿出些许会的来应付她们。”
“这不仅是为了我能顺利脱身,也是希望借机堵住他们的嘴,好不让陛下因我而感到为难。”
他的爱妃何其懂事,为了顾念他的感受,保全他的尊严,宁愿当众自愿献舞娱人,看起来应当是再体贴不过了。
景清似乎并没想着要深究,听她还煞有介事的解释一番。
“今日宴席上的晏洲,可还记得?你们从前可是见过?”
仔细回想了一番,轻歌脑子里印象最深的就只剩下那个提议让她献舞的男子和最后提前离席面对她时神色怪异的男子了。
毕竟一整场宴席下来,唯独这二人表现最为出格惹眼,狂放不羁。
单单是晏洲也就算了,毛头小子一个,毫无城府,藏不住心思,喜怒形于色。很容易就能让人看穿。
但是另一个就一点也不一样了,那个提前离席的人,为何会对着她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
这让轻歌哪怕是回想起来都仍旧觉得不寒而栗和后怕。因为沈嘉夷,看起来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更让人忌惮和觉得可怕,简单大大咧咧的人往往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不足和缺点,但是像沈嘉夷就不一样,你对他一无所知,更别提窥伺他这个人分毫的想法。
或许不经意反而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见人怔怔的,只是问她这么个问题,都将人问得魂也丢了似的,景清莫名腾起的一股不耐,直接就捏住她的下巴:“想起来了?”
轻歌轻轻打掉他的手:“哪有。这不是想得太久都还没想到到底是哪一个吗?人太多了,对号入座起来都难,臣妾觉得费力,累。”
知晓她随意拿这话打发他,景清也只是听着她这么睁眼说瞎话。一手从她的长发顺下来。
她分明就是知情,还要装着不知情,最多也只是因着害怕他会因此事心生芥蒂怪罪她而已。
但此事甚小,不足景清放在心上,她不愿承认,说不知那便是不知吧。
“宴席上劝你献舞的是将军闻珲之子晏洲,而最后提前离席的是将军沈文栋家的公子,沈嘉夷。”
这分明是朝堂上的事情,景清似乎毫不忌讳的就这么稀松平常的告诉她,仿佛无声的告诉她,只要她不懂,只要她想知道,她若是开口了,他就什么都愿意告诉她。
既然她不懂,那他就一点点一个个的细细解释给她听。
心中虽对这二人关系存疑,有太多疑问想直接问,但轻歌还是努力压下了心中的讶异和好奇,她只怕景清现在面色如常的告诉她这些,实际上是在不动声色的试探她。
故而也没多问,只是:“陛下,勿要告诉臣妾这些,臣妾不想知晓。这是朝堂上的事,臣妾不懂,也帮不到陛下。”
这话已经在很清楚的表明了她的立场,看似也告诉了景清:后宫和前朝有别,后宫不得干政。
放在别的妃嫔身上,就是有自知之明,明事理的典范了。按理说她这个回答应当会让景清满意,打消一星半点的怀疑才是,可是景清像并没听进去,也对她所说的这些不以为意。
只是握上她的一只手,看似随意的细细摩挲着她掌心的那些薄茧。
“你就不好奇,为何会有两个将军,且闻将军的儿子为何会姓晏吗?”
既然景清故意这么问,轻歌索性就顺着他的话:“这可是陛下自己要告诉我的,可不算我自己一定要知晓偷听的。”
“就数你会钻空子!”景清说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是我非要说与你听让你知晓的,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那陛下现在可以说了。”
景清:“闻将军是入赘到晏家去的,这晏家和沈将军沾亲带故的,权势显得也比旁人大一些,所以闻珲就做了上门的女婿,后来晏洲便随着晏家姓。沈将军是真正的兵马大元帅,正的将军,闻珲是他手下得力的副将。沈嘉夷则是沈将军的独子。”
怪不得,沈嘉夷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像是什么也瞧不上一般。
她起先只觉得晏洲太过狂傲,直到看见沈嘉夷,才觉出这人那种与生俱来的狂傲劲儿和傲视一切的尊贵原来是刻在骨子里的。
现在看来,原来沈嘉夷的确是有足够的资本让他傲然不可一世的。
若说晏洲是骄傲狷狂,那沈嘉夷应当就是傲然到不可一世,甚至不屑于计较。
“而燕容燕宛这两姐妹,是沈将军的亲哥哥留下的骨肉,沈文栋的哥哥从前随父皇开疆拓土,没承想,后来竟然遭了敌军暗算死于战场上,马革裹尸。”
“沈将军就将这两个女孩当做自己的女儿养着了。父皇觉得亏欠沈家,赋予了沈家至高无上的权力,封沈文栋为兵马大元帅,大将军王。将兵权也悉数交给了沈家。”
景清将这些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若说是如此,那轻歌就差不多理清了关系。
这朝堂,虽还是挂着景家的名,实际上早就是名存实亡,已经是沈家的半壁天下了。
可如今宋家尚且还要不自量力的妄想来分一杯羹,如此看来,以卵击石,只算得春秋大梦一场,何其可笑。
所以这也才是燕容燕宛为何能在后宫中如此轻易的占有一席之地,加上沈家的庇护,更能让她们肆无忌惮。
晏家随着沈家,水涨船高,也逐渐名声在外。
实际上,这么个局势,已然证明了景清现在才算是被拔掉了利爪的纸老虎,朝臣之所以丝毫不忌惮他,完全是因为他们知道景清没有这个能力,他若是想要翻身,必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更何况他一直病弱,这一副身体也像是个弱不禁风的空壳架子,毫无实权就只能被朝臣拿捏,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清楚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被监视着。
所以没法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朝臣自然也无需对他顾忌过多,因为他畏惧他们任何一个朝臣,他羽翼未丰,还需要他们来帮他坐定这江山,守着这江山。
这其中,掌握了兵权的沈家的地位就更加的显而易见了。他们以兵权胁迫景清,逼得他只能乖乖做一个听话的帝王,任他们宰割。沈家一家独大,也正因如此,朝堂上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或心甘情愿或被逼无奈投诚于沈家为其效力。
景清更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只怕将来沈家哪怕是仅仅因此便能一点点肃清景清的所有支持拥戴者,最后再趁此一点点蚕食掉他的江山,取而代之。
轻歌这么想下去,忽觉心中生出几分悲凉和莫名的心疼来,有一种和景清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感觉来了,可分明他是这一国的君王,身披无上尊荣,锦衣玉食,应当是被天下人所钦羡的存在,可为何在这一刻轻歌竟然会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可怜和身不由己。
她在景清身上,逐渐的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最孤立无援,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原来人这一辈子,到处都是逼不得已,谁都有苦衷。
她自然而然的摸上了景清的眉骨,然后顺着硬朗的眉骨带着一点点描摹形状抚过去。
景清捉住了那一只手,笑着,眼眸里全然没有她觉得应该有的悲切和凄凉,反而是笑意温柔得让人沉溺的眸光:“爱妃不要妄想转移话题,我可是还记着宫宴之上你在众人面前献舞一事,还有同那晏洲眉目传情。”
这话委实冤枉了她,平白给她定了莫须有的罪名,轻歌不服气了:“陛下这般就不对了,平白给我扣上了这样的一顶帽子,我可是受不起,更何况本不是我的错,臣妾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认的。”
“再者,臣妾可并没有和他眉目传情,是陛下看错了吧。”
景清忽然像个孩子一般无赖,揪着此事不放:“不管,那也算是眉目传情,我看到的就是如此。若非你和他眉目传情,那他定然也对你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m.qikuaiwx.cOm
感觉到景清对于此事似乎格外不饶人,还异常敏感,轻歌仿佛猜到了什么:“陛下这是吃醋了吗?”
“我可没有。”
轻歌捏了捏景清微微发红的耳垂,忍着笑:“好,陛下没有。但是臣妾今日跳的舞,只是臣妾所会的冰山一角,为的就是怕陛下哪一日若是厌倦了臣妾,觉得臣妾无趣了,便可以拿这些讨陛下欢心,给陛下惊喜,不过为了留出期待,还得陛下慢慢一点点的去发现。”
景清觉得轻歌是故意的,在此事上故意和他耍滑头,勾起他的好奇心。
“陛下要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了,那臣妾再单独给你跳一次。”
此话一出,景清便像一个耍奸计得逞的孩子一般摆出一番拭目以待的样子。
轻歌忽然就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他绕进去了,成功的被他给骗了。
可是看见他笑,不管真心与否,她竟然也觉得哪怕是被骗也无所谓了。
然后光着脚踩在殿中柔软的毯子上翩翩起舞,哪怕此时不比宫宴隆重,只有他一个人欣赏,轻歌却反而跳得更加用心仔细,眼波顾盼流转皆是不胜娇羞与难掩的风情,不时击掌以作配乐。
景清呢,就这般坐在那里,含笑看着她跳舞给他看,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好像只有她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放下防备和伪装,做一个普通的少年帝王,开心了便笑,难过了就沉默。即便难过了也不能哭,可是景清觉得这样难过了可以沉默不语也已经很好了。
他有一个真心关心他喜怒哀乐的人,也会单独跳舞给他看的姑娘。
只是心中看着她,不免还是泛上酸涩。
因为如今复杂的局势,将她牵涉其中真的好吗?他尚且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不够,真的可以保全她吗?
今日宫宴之上已然是一个无声的警醒了,面对朝臣心怀鬼胎心思各异,对着他或是扼腕叹息或是作壁上观抑或无动于衷,他都可以忽视和暂且不在乎,可是他们胆大妄为到,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连做戏都懒得假装,连他的妃子都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侃戏弄。
让她着舞衣献舞以供消遣。
轻歌舞毕,才发现景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心不在焉,没有看她了。
心里有些生气,故意要去找他讨要说法,他却恰好在此时如梦初醒一般恢复清明神智,对着她张开双臂,轻歌就势向他而去,两手抱住他的腰身。
景清俯首在她耳边和她咬耳朵,声音浅浅温柔,轻落缱绻:“是朕对不住你,朕没有能力保护你,护着你不受欺辱,护着你的尊严,害得你受了这莫大的委屈。朕向你保证,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一个这样至高无上地位的人,原来也会因为自己在意的人而低头,而心疼。明明应该是轻歌觉得委屈,可是景清反而替她觉得莫大的委屈。
景清撩开轻歌垂下来的几缕青丝别到而后,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愿为裙下臣更新,第 15 章 囚笼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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