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霍格沃兹大战之后，麦格教授给了近两周的休憩日，让所有人趁这个间隙调整好状态，梳理完心情再回来上学。
然而，令她以及其他教授没有想到的，是许多学生都没有采纳此建议，而是自发地回到了霍格沃兹，继续就学。
“我原本以为，那些失去了朋友、亲人、目睹并参与了他们十几年来最血腥的一场战争的孩子们，居然还能坦然，勇敢地去面对现状。这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身为其中的一员，哈莉对此心知肚明。
这是埋葬了故友灵魂的地方，或许，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变成幽灵的他们。
帕瓦蒂总是动不动就跑去拉文德死亡的那个拐角放下新采的花束，每次回寝室见到她，双眼总是通红的。
丹尼斯·克里维拿起了哥哥的摄影机，在战争结束后，强忍着泪水，用颤抖的、生涩的手给大家拍了一张合照：无论是被拍摄者还是摄影师，样子看起来都相当狼狈。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顶着蓬乱的头发，布满伤痕和血迹的面孔，冲着镜头微笑了。
那一幕也镌刻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乔治变得安静了，他寡言、沉默、虽然面庞上永远挂着祥和而静谧的神情，虽然原本就是非常温柔的人，但温柔里总是有分明的活泼和快乐。
他从未提过要寻找弗雷德的幽灵，在那之后，也从未提起过弗雷德的名字。
同为一家人的罗恩和金妮对此再清楚不过，劝慰对乔治来说根本无济于事。只能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比起已亡人，未亡人的苦楚来得更真实和难以下咽。
他们就这样，努力而艰涩地吞咽着苦楚，尽量把一切精神和注意力倾注到学习和巫师资格证考试当中去。那段时间以来的礼堂几乎鲜有欢声笑语，大家都在默默地翻着书，沉思着，怀念着那些已经再也无法相见的逝者面容。
而德拉科，哈莉通过布雷斯那里得知，他申请了延迟毕业，或许这一年都不会来学校了。
“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说实话，他根本没有’背叛’，也没被烙上’烙印’。纳西莎阿姨甚至还救了你一命，现在结束了，却反倒开始逃避了。”布雷斯一边说，一边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对德拉科的所作所为感到相当不满。
的确，麦格教授和自己、甚至连当初坠楼而亡的邓布利多都清楚，德拉科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食死徒，他的手上从未沾染过任何无辜之人的鲜血，甚至多次帮着敌对阵营的自己或多或少地提示，给予保护。
但哈莉更清楚，斯内普教授的死亡已然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久久萦绕在心头，无法消散。
她明白，因为这也是她自己的心魔。
每每在礼堂里吃饭时，眼神总是习惯性地落到对面斯莱特林长桌那个空位置上，这么多年了，想要改掉的确是很难的。
霍格莫德日再一次到来了，当然，已然有很多人失去了对它的新鲜感，只是百无聊赖地想去喝一杯黄油啤酒，在三把扫帚的小木椅上打发掉一个下午。
比如现在的哈莉。
当然，自从战争那天摧毁了拉文克劳冠冕的罗恩和赫敏携手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就已然把他们的情侣身份昭示天下了。
所以这次，哈莉并不打算同行，而是另找地方消遣时光。
推开猪头酒吧布满细尘和污垢的门，条件反射打算喊出阿不福斯的名字，让他给自己拿瓶蜂蜜黄油啤酒时，她突然瞳孔一紧，愣在原地。
那人背对着自己，柔软的金发服帖着耳根和脖颈、露在外面白皙纤长的手指松松扶着酒杯把手、黑色长袍搭在旁边的靠椅上、只穿着剪裁式的三件套西装。即使这样看起来仍是消瘦的，似乎比记忆里的每一幅画面里的他都要来得单薄许多。
“来了？哈莉。”原本正站在吧台，半倾着身体与德拉科说话的阿不福斯看到了愣在门口的少女，冲着她熟稔地一点头——当然，某人听到这个名字时后背显著地一僵，却没有立即转过脸来。
“你知道我要什么——”哈莉径直走过去，接过一瓶结了霜的黄油啤酒，在他身旁径直坐下——后者俨然已是成熟男人的模样，并非以往记忆里那个面容青涩的少年了。
“好久不见。”伴随着她磕开黄油啤酒瓶盖发出的那一声脆响，德拉科缓缓地开口道，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好久不见。”哈莉微笑着点点头。
随后，两人无言。
她埋头不断啜饮着黄油啤酒，而德拉科手里的马蒂尼已经空了。
“你们挺奇怪的。”在一旁观察了半晌的阿不福思突然说道，悠哉悠哉地擦着手里的杯子：“明明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都不愿意当那个先开口的人。”
此言一出，哈莉和德拉科的脸都有些泛红了。
阿不福思已经擦完了杯子，轻松地哼着小曲，开始跟长桌另一侧的一位女巫攀谈起来。店里顾客并不多，此刻，坐在吧台旁边的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最近还好吗？”德拉科微微偏过头。
“没我想得那么糟。”哈莉回答，却也忍不住转过脸来，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
和原本的面貌没有什么明显出入，因为消瘦和憔悴而蜕变得更加成熟的气质，微皱的眉头，显然给他增添了几分病态之美，但精神还算得上不错。
酒吧昏暗的光线给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又裹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但眼睛仍是柔和的，透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倦意。
“大家都回来了？”
“不是全部，很少一部分人现在还没有返校。”哈莉顿了顿，接着说道：“汉娜·艾博，她的双亲都去世了。”
对方再次沉默下来。
“你······”哈莉想开口，却感觉喉咙似乎被什么给堵死了，迟迟无法将这份梗塞消化。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到霍格沃兹，继续像以前那样，然后、一起迎接毕业。
“其实不是我不想回霍格沃兹。”
德拉科笑笑，把早就空了的酒杯推到一旁：“我爸爸······你知道，魔法部那边对他的审判还没下来，我很担心妈妈到时候的状况，想尽可能再多陪陪他们。”
“哦·····这样······”哈莉顿时感到浑身松快了许多，也能够大胆地迎上面前人的目光了。
“也就这几天吧，但爸爸他——说实话，也不是很赞同我继续回去上学，毕竟马尔福家——”他顿了顿，却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了：“颜面尽失——”
“我已经跟所有人都解释过了，纳西莎阿姨救了我，你也——”
“我知道——”对方温柔地摇摇头，瞳孔像松柏石那样闪着润泽而包容的光：“我都知道，哈莉。”
“失去的是回不来的，比如邓布利多，比如斯内普——”他提起这两个名字时明显地有些哽咽。
哈莉闭了下眼，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随后，他伸出胳膊，握住了德拉科垂在身侧的手。wWw.qikuaiwx.Com
“我明白。”她努力使自己的微笑看上去不那么戚哀：“我都明白。”
对方略有犹疑，但还是回握住了她温暖的手。
“止步不前是对将死之人的亵渎。”哈莉低声说道。
对方的体温逐渐帮自己冰冷麻木的指尖恢复了知觉——他突然意识到，已经有多久没和她这样过了？这样十指交握，近在咫尺地互相注视，自如轻松地交谈。
换做几个月前，这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不知不觉逐渐加大了力度，紧紧地攥着她的掌心，不愿再放开。
哈莉没有任何抵触，顺从地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而他的眼中，有股熟悉而奇异的情绪在翻腾着，那个自己记忆里的德拉科似乎开始一点点地复苏了。
“我很想你。”他说，无比温柔地。
“我也是。”
二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贪恋着彼此之间这难得的，共处的时光。
“回来吧，德拉科。”天色垂暮，酒吧里基本已经空了，离集返时间越来越近。
哈莉知道，仅用这点时间是很难说服谁去改变想法，或者顺从的。
但她仍然想试试，这个多日不见，仅一眼就让自己万般柔情涌上心头的家伙。
再也不想放他走了。
德拉科突然伸出手，帮她把额前翘起的碎发顺到脑后。
他注视着面前的女孩，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曾无数次把他从梦魇中拉回，无数次平复自己焦躁、恐惧、不安的心。无数次成为他挣扎和迷茫中唯一的慰藉。
再也不想放她走了。
“好。”他说，又似乎是怕对方听不到一般，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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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在事先说好的聚集处等了半天却不见人的赫敏此刻已是心急如焚，不断抬起胳膊看看手腕上的表——这守时习惯即使恋爱后也仍是改不掉。
“放松——”罗恩就着身侧一块岩石坐下，满不在乎地剥了颗糖递到她嘴边：“肯定会回来的。”
就在那个期盼了许久的女孩出现在视线里时，他们都瞠目结舌地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罗恩吃惊之余还不忘先把嘴里的牛奶糖咽下去，眼神定格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总算要回来上课了？”赫敏惊讶地打量着德拉科，又转向哈莉，满脸暧昧的嗔怪：“怪不得去了这么久，原来如此······”
“所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罗恩显然是最无法接受现状的那个，他从岩石上跳起来，满肚子的疑问几乎都写在脸上了。
哈莉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把德拉科往伙伴面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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