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毓替她揉着，“小姐，书房的东西都妥当了，狄先生也来了。”
沈若筠点点头，又对菡毓道：“你与早园她们等会就去地下粮仓里待着。”
早园与节青都道，“小姐在哪，我在哪。”
菡毓替沈若筠理好裙摆：“我也没甚可怕的，大不了葬在这里罢了。”
狄枫伸手替沈若筠扶脉，“你……”
“三娘说还得两月呢，不会这样早的。”沈若筠道，“辽人来了也好，叫我检验下火器威力。”wWw.qikuaiwx.Com
狄枫早料如此，故也没有如何劝：“我小时就猜想过……若是我哥娶了你姐姐，你姐姐有孕，说不得也还要上阵的。”
“我祖母怀我父亲时，照旧骑马耍枪。”沈若筠道，“走吧，一道去会会他们。”
沈家庄大门两侧，都建了引爆猛火油的射击室。沈若筠进去时，乐康与乐安正在其中，为了隐蔽，都未点灯照明。
射击室的射击口很小，若要从此小口径瞄准，对箭术要求极高。
“二小姐。”
两人见是她，都起身行礼。
“你们从这里射过箭吗？”
“二小姐放心。”乐康道，“我们在沈家无事总会在校场这般练，还算有经验。”
乐安也说：“陆管家之前在时，也总指导我们，今夜不会有误的。”
沈若筠点点头，乐康与乐安、林君都是陆蕴带回来的人，确实从未出过差错。
另一侧射击室内是沈豹与沈虎，沈若筠也过去看了看。这两人誓要与乐康、乐安比赛，憋着劲儿，保持着姿势记着射击角度，连沈若筠来，都没注意到。
沈若筠也叮嘱他们小心，又出去看沈义山编小队，因无多的兵器，连家中的农具都拿上了。
“没事，武器等杀了第一波辽人就有了，咱们以他们的兵器斩杀他们。”
林君担心沈若筠，叫沈实与沈骐跟着她，沈若筠叫他们也去队中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若筠果在射击室见到密密而来的辽人，不少举了火把在照路，竟比她预想的还多些。
沈义山也在观察，“这些辽兵骑术不错，想来也擅弓箭，是骑兵中的精英。”
沈若筠正盘算着，若是门口炸死一波，小队冲到外面与这些人厮杀，如何能减少些伤亡？他们骑马且武器充足，若真血战，伤亡必不小。
那些轻骑兵为首之人非穿辽军军服，却髡发，只鬓角与后额留着头发。他就着灯火看清了沈家庄的古怪工事，全然不当回事，用不慎熟练的汉话喊道：“开门。”
沈若筠在等辽人陆续聚拢些，不这般散乱，于是示意沈力与他们交谈。
沈力问道：“来者何人？”
辽人们呵呵笑起来，伴着夜色与火把，沈若筠也在观察。辽军建制，一队约有百人，他们竟有三队之多。
另一人汉话熟些，回答沈力道，“我是你们祖宗爷爷，快些开门迎接吧。”
听到里面没有声音了，队中另一个人说了契丹话，惹得周围的人都哈哈笑起来。
为首那人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沈若筠见懂契丹语的沈义山脸色都变了，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沈义山对她道：“二小姐，您也先去躲躲吧？”
“他们要抓我？”沈若筠猜出几分来，觉得不可思议：“这些辽人如何知道我在沈家庄的？”
“他们说……要抓你去辽……”沈义山略去那些污言秽语，只劝沈若筠，“小姐，这里有我们，不会有事的。”
“人家既点我名，焉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沈若筠坐下，又见辽人聚在一处嬉笑，很是密集，嘱咐道，“差不多了。”
众人纷纷拿起湿布巾蒙面，乐安乐康点了火箭，射到猛火油竹罐，另一侧沈豹、沈虎也将火箭射出。
八个猛火油竹罐均被点燃，顷刻间火光冲天，巨大的爆裂声伴着辽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沈若筠被热浪的气息冲击，人有些晃动，腹中孩子也感受到了，不安地动了动。沈若筠摸了摸，想要叫他别怕。
离猛火油竹罐近的辽人连马匹都被炸出好远，更多的辽人是因为猛火油喷溅，而身上着了火的。辽人的战马嘶鸣，不少马发了狂往别的地方跑去。沈若筠叫蕙哥给其他射击室传信，若见辽人，可射杀或以突火筒袭击，只不能出庄去追。
庄门处，突火筒一波波射击，将侥幸未波及的辽人从马上射落。沈若筠又叫林君趁这些人不备，带了人从上往下浇猛火油，再用火箭一射，他们自己便成了活体的燃弹。
一波袭击后，幸存的辽人四下逃窜，都不敢上前。
沈若筠不许沈义山他们出庄去追，辽人的马都发了疯，误伤如何好。
她想了想，叫沈义山用契丹话来骂这些辽人。
沈义山：“……”
“眼下这些人四下逃窜的，若是不杀干净了，反而麻烦。”沈若筠道，“不如将他们聚到一处再杀。”
沈义山知道她是何意，“只是……他们已知道庄子里有这般厉害的火器，还会上当么？”
沈若筠叫林君趁着辽人逃散，往庄子外继续丢猛火油竹罐，又与沈义山道：“你去骂耶律璇。你往死里羞辱他，我们也替耶律璇，测测这些人对他是否忠心嘛。”
沈义山站在庄门处，试着用契丹话骂了两句，总有些放不开。沈若筠便叫了些人与他一道，他喊一句，剩下的人跟着再骂一遍。
杨氏本是来帮忙的，见此情容，有些想笑，带了人去端了茶水来。
沈若筠坐在一边，还给沈义山出主意，“你就骂耶律璇长得奇丑无比，是你孙子，可这孙子不合你意，不仅长得跟阴沟里老鼠一样，他的兵也如此胆小畏缩，全是逃兵……”
沈义山听她的吩咐，卖力骂了会，果见刚刚因为第一轮爆炸后不敢上前的后梯队策马来了。沈若筠忙去射击室内，见这些辽人四下在地上寻找猛火油竹罐，忙叫人射火箭逐一引爆了。
“不能让他们捡了再往回扔。”沈若筠叫他们注意，“若有人捡，不好射竹罐就射人。”
第二波爆炸后，沈若筠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尸首，保守估计至少有百人。沈义山开始了新一轮对耶律璇的辱骂，又吸引来几十个辽人。因着辽人也知道要分散站位了，就没用猛火油，用了突火筒，先将人从马上击落，再往死里打。
四轮后，沈若筠叫沈义山不必骂了，又与他道，“辽人攻不进来，必四下找突击点了，庄门现下可以只留几人，叫沈虎沈豹与你们一道，有弓箭拿弓箭，没弓箭就用突火筒，见一个射一个。熬过此夜，等天亮了，你们带巡逻队再出庄检查。”
沈义山领了令，又叫他们分组，去了别处。
一番折腾后，已到三更时分。沈若筠这才觉得自己里衣都湿了，正黏在自己身上。腹部坠坠的，感觉像是要生了，又不能确定。
狄枫见她面无血色，摸了她脉息，“可是觉得要生了？”
“我也不知道。”沈若筠对此无经验，只听艾三娘提过要生时形容，“应该不是的。”
狄枫叫人抬了滑杆来，“估计是今日累着了，你先去歇会，我在此替你。”
沈若筠擦了擦额间汗，也不逞强。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事，叫众人都分心才不好。
“那我去去便回，若有事，必要来报给我知。”
狄枫知道她不放心，郑重行了军礼，“是。”
沈若筠坐着滑杆回去，早园等人忙帮她擦拭更衣。
早园叹气道，“早知就不劝三娘回去了。”
“不会是此时生的。”沈若筠道，“还未足月。”
菡毓也有些着急，“生产之事，说不好的。”
“不必担心，庄子里有懂接生的妇人。”沈若筠道，心里也有些没底，她孕期养得不错，便是今日劳累了些，孩子也不该早产才是。
节青想了想，“是有婶子会的，我现在就去寻。”
沈若筠喝了杯水，已觉缓过许多，“无事，应只是累着了。”
她闭目歇了会，吃了块山楂月饼，又吩咐送些食物与提神的茶水去各处。
早园道，“鲍娘子已经去了备了，节青也去帮忙了。”
沈若筠点点头，疲意若潮水般涌来，她小睡了会，腹部的坠坠感才缓解些。
醒来时还有些懵，又好似看到了佘氏正站在她面前。
“祖母，我叫这些辽人有来无回，死在这里了。”
沈若筠喃喃，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统帅之才，而是准备充分。辽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十分轻敌，加之未见过火器，故被重挫。
若真是要北上，那大多战役都为攻城战，不能这么用猛火油，还得抓紧研制远射炮。
她起身穿鞋，又坐着滑杆去前庄。
“眼下前庄无辽人敢来，可以分批出庄子，去将辽人带的弓箭、刀具捡来。”沈若筠道，“只要用得着的。”
沈义山应了，带人清理去了。
等过了五更，沈力带了人外出清剿剩余的辽人，最后与昨夜庄外各处歼灭的敌人尸体一道清理，以头颅计数，共计二百九十三个。
沈若筠叫人把这些尸体都堆放到一处，叫人分批烧了。
见无事了，本想回去休息的沈若筠，又见林君骑马来报：“不知为何，周二郎身边的安南带了人往此处来了。”
沈若筠想了想，觉得便是消息传到城里，也不会这般快。
“你去替我探探他口风，看看这些辽人，是不是周沉引来此处的。”
林君应了是，狄枫也道，“我与你一道去。”
沈若筠想拦他，狄枫却道不碍事，此人未见过他的。
林君与狄枫骑马去阻拦周沉的人进庄，安南认得林君，忙与他道：“你们庄子里的人能逃的就赶紧逃吧，恐有辽人要来。”
“你如何知道的？”林君问他，“是哪里的消息？”
安南之前与林君打过几次交道，也算熟络，却又不敢全说，只道：“汴京城都在固防了，故是知道些的。”
狄枫问：“汴京城固防是谁人负责的？”
“是我家二爷。”安南道，“二爷昨日遣我来沈家庄通知一下，叫沈家人都搬回城里，只是昨日二爷生辰，府里有宴请，事多故给耽误了。”
林君握了拳，刚要说昨夜发生之事，狄枫却使了个眼色，与安南道：“实不相瞒，我们今日出来，就是因为昨日听到有人说，我家二小姐在庄子里，好生奇怪，我们出来查一查。你可听说了？”
“没有的。”安南并不觉意外或诧异，“许是误传了。”
狄枫将他表情看在眼里，已猜出沈家庄之事的前因后果。与林君回去后，讲给沈若筠听。
沈若筠觉得好笑：“汴京城墙足有三丈之高，区区三队辽人，就怕成这样？要花这么久来固防？还将辽人引来此地？”
“昨日是他生辰，故不算入布防准备时间。”狄枫嘲讽道，“他还说你在此处，引辽人来此。”
他不说，沈若筠还想不起来昨日中秋，是周沉的生辰。
狄枫见沈若筠神色郁郁，“你若生气，我替你去揍他如何？”
“我想的不是这个事。”沈若筠将心里的担忧讲了，“昨夜的辽兵来关内，是为了探各城布防情况，说不得这波人没了，下一波骑兵或是大军，马上也要来了……”
狄枫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你是担心辽人大军来此报复？”
“一波波的，他们人只会越来越多。”沈若筠道，“眼下石脂还没有地方开采，猛火油总有用光的时候，我不愿叫沈家剩下的人打这样惨烈的仗。”
林君想到这种可能，脸色都凝重许多。
“万一辽人的大军打来了，朝廷又如这次一样，再将沈家庄推出来做炮灰，给他们腾挪时间……又该如何呢？”
沈若筠拿了针，替自己灸在颅顶，“此事麻烦，还得想个法子。”
林君苦思：“不若我们搬离此处吧？”
沈若筠倒是有个法子，与两人商议道，“昨夜的辽人都已歼灭……我们只要在庄子里伪装一二，有人来时躲到地下工事，只说沈家阖庄与这些人同归于尽了便可。”
狄枫听得眼睛一亮，“若将消息散出去……辽人大军就算打到汴京，也不会再来围沈家庄。”
沈若筠闭目靠在垫子上：“是啊，已经没了的地方，自是不会再来。”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离南枝更新，第 84 章 歼灭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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