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芪转过头来，竟然是邦王。
待他走近，白芪立刻弯腰行礼：“见过邦王殿下！”
邦王笑道：“见过白婕妤。我今日进宫给母后请安，不料竟然遇见了婕妤。实在是有幸。”
白芪不知他来意，客气应付：“邦王殿下仁孝，皇后娘娘有福。”
邦王收了笑容：“母后是否有福，从前要依托父皇，如今，还要依托婕妤。”
白芪也收了笑：“殿下这话，我不是很明白。”
邦王也不绕弯子：“婕妤深得圣心，或许是不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婕妤般明理。”
白芪眼中慢慢升腾起了雾气：“以色侍君能得几何。终究不如皇后娘娘母仪天下。”
“哈。”邦王笑了一声，“母后，对父皇情深，所以有些时候办事，总是急躁些。若是有得罪了婕妤的地方，还请婕妤不要放在心上。”
原他是为了前些日子郭珍霓被冤一事而来找白芪的。
白芪当然明白，若是废后，邦王的东宫之路，将会更难。
她不愿为难邦王：“殿下放心，我不是那等爱记恨的人。”
邦王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无需拐弯抹角。
得了白芪的话，他也就松了口气：“谢过婕妤。母后，我也会时时劝着。前些日子冒犯了郭姑娘，还请婕妤替我问候。男子不宜久留桂宫，我还是先告辞了！”
“别过。”白芪微微施了礼。
回到明月阁，午饭时分，阿喜跑了进来：“小姐！”
“做什么冒冒失失的！”紫烟立即斥责道。
阿喜却顾不上那么多：“方才我来的路上，见着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小姐。”
白芪一惊：“是谁？”
阿喜摇了摇头：“不认得。那人机灵，听见脚步声就跑了。”
“这……”紫烟紧张起来。
“还请小姐小心些。”阿喜叮嘱道，“我们不知道那是哪一宫的人，也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只是此人定是对小姐不利的，不然也不会派个小太监来跟着。”
白芪心中也有点慌乱，直怪自己行事不够妥当，怕是被人抓了把柄去。
可此时多想这件事也不会有个结果。她喝了茶，定了定神，问他：“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此时阿喜显得更加紧张：“小姐，先前吏部贪腐一案，终究还是没能瞒住。听今天进宫的卫大人说，民间已经是民怨沸腾了！”
“什么？”
这个消息将白芪惊得站了起来。
“哪里泄露出去的消息？”她问道。
“还不知道。”阿喜摇了摇头，“皇上本来病着。可是卫允说此事拖不得，硬是见了皇上。这消息将皇上也惊得下了病床。”
“可……”白芪一时慌乱，“可鲁王已经带着推恩的圣旨前往青州，各处也都在准备南下削藩。此时消息泄露，民怨沸腾，就会逼得皇上不得不查处韩瑞良的事。若是此时，东瀛与青州勾结起兵……”
“皇上听说了此事后，立即召了中书令大人，还有邦王，齐王，秦王入宫商议。”阿喜说道，“小姐先别着急。皇上定会想出好对策的。”
太极殿那边，皇帝头痛得更加剧烈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邦王才到府，就被召进宫来。
卫允立刻答道：“今日，微臣收到右安县县丞齐复递上来的函，说是有人在街上公然散布吏部贪腐一事的消息。不仅如此，街上到处都是不知从哪里流传出去的贪腐名单。此事爆发后，齐复已经派人清理了大街上张贴的单子。可是，已经有部分民众拿到了名单，并且奔走相告。一时间，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民间人人都在谈论此事，一片沸腾。”
“名单？”邦王不解，“你的意思是，流传出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消息，而是一份确切的名单？”
卫允点头：“臣将齐复收上来的名单与先前海棋的那份名册对照过，一模一样。”
“这……”邦王一时难以相信。
“都有谁知道这件事？”皇帝撑着脑袋，声音沉闷，“把知道这件事的都给寡人找来！”
卫允想了想，说道：“见过这份名单的，还有韩瑞良。”
秦王听了此话，立即回头叫人：“把韩瑞良和韩斯找来！”
李中仁听到韩斯的名字，微微顿了顿，却也没有反对，只是道：“即便韩瑞良知道此事，也没有道理自掘坟墓。”
“中书令的意思是？”秦王抬头问他。
李中仁朝着皇帝答道：“先前因为削藩的缘故，所以暂时压下了此事。可民怨如此，不能坐视不理。依臣之见，如今去查是谁散布的消息倒没那么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平息民怨。”
“儿臣也认为，此时清查泄密之人毫无意义。”齐王开口道，“鲁王已经在去往青州的路上。青州那边怕是已经得了消息。此时追回鲁王必然不妥。削藩势在必行。若民众对朝廷不满，那削藩，将会演变成南方各部的顽强反抗，最终削弱的，只会是朝廷。”
“所以你觉得应该怎样？”皇帝抬起头来问他。
“儿臣以为，”齐王一顿，“应先将所有涉案人员革职查办，以平民愤。”
“将所有人革职查办？”邦王一听有些着急，“二弟你看过那份名单吗？你知道涉案人员都有谁吗？将所有人革职查办，天下人会怎样想？再者，海棋已死，仅凭一份不知真伪的名单，我们有何根据将所有人革职查办？若那名单是真的，革也就革了，查也就查了。可要是那名单有假呢？岂不是叫天下士子对朝廷寒心？”
“可当前削藩在即，民怨如此，依皇兄的意思，是要不顾民愤？”齐王立刻回到，“还是皇兄想要将削藩一事押后？”
“削藩一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邦王看着齐王，凛然道，“只是我认为，不必一次将所有官员都革职查办。”
“你认为应当如何？”皇帝问他。
邦王面朝皇帝说道：“儿臣认为，此案涉及如此多的官员，韩瑞良作为吏部尚书，不可能不知情。即便他真那样蠢，被下面的人蒙蔽了，也有渎职之罪。韩瑞良之前说，官员的考核评定都是下面的人做的，那吏部内部还有哪些官员涉案也必须要查出来。因此，应当先将韩瑞良革职查办，并且提问吏部上下所有官员，核实名单的真伪。然后，才能定别的官员的罪。”
“可封闭吏部必会震惊四野，若藩国得了消息，也会知道这必不会是小事。到时候他们联合起兵，皇兄可想过怎样抵挡？”齐王不屑。wWw.qikuaiwx.Com
“二弟将藩国想得太神通了些！”邦王甩袖冷笑，“这件案子，若是查得快，最多不出三月即可结束。二弟以为，藩国能够在多短的时间内结集可以动摇大周的军队？”
原来齐王并不知道长安城已经被暗中封闭的事。原长安城中安插的奸细，皇帝已经派卫允拔出了大半，所有消息都已经送不出去了。
当然，白芪也不知道这事。
皇帝冷笑了一声，低下头去想了想，又说道：“把蒋殷找来！”
先前，蒋殷正跟李中仁商量着兵马一事，见李中仁被急匆匆叫走了，心下便知道出了大事。所以他也就跟着进了宫，等在宫外，想着皇帝既然已经起了，或许可以商量一下削藩之事。
蒋殷听见宣召，连忙进来了：“参见皇上！”
皇帝问他：“军队那边，如何？”
蒋殷答道：“各部调动已经基本完成，如今还在准备装备。”
“打，”皇帝放下了手，端正坐着，“有几成把握？”
蒋殷想了想，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背负着城中的民怨而战？如此的话，不足三成。”
“三成。”皇帝摇头，“用朝廷三分之一的兵力去打一场胜算不足三成的仗，不可。”
他依次扫视着殿里站的众人，心中竟无波澜。
在位这么多年，更恐惧的未知他都经历过了。
“先将韩瑞良革职查办。”皇帝说道，“吏部所有官员，都暂时禁足于吏部衙门。一个个地去问，一个个地去查。去核实那份名单是否为真。核实清楚了，再办其他人。”
“是。”卫允立刻应道，“既然要封闭吏部，刑部恐怕人手不够，还请秦王殿下派兵协助。”
“好。”秦王点头，“我回去立刻抽调人手。”
“还有。”皇帝抬起了头来，“韩斯，就让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有个结果，寡人再去向他道歉。”
“是。”李中仁领命。
“其他人先下去，中书令留下。”他挥了挥手。
所有人领命准备退下。
皇帝想到一事，又问道：“严广如今还住在齐王府上？”
听皇帝此问，齐王停住了脚步：“回父皇，严广一直住在儿臣府上。”
皇帝道：“严广虽然一向与严家不合，可毕竟是血肉亲情。你手上没什么能打的人，就让秦王派些人暗中跟着严广，防他搞事。”
“是。”秦王看了齐王一眼，这样答道。
其余人离开后，李中仁等着皇帝发话。
皇帝咳了一声，停顿了一杯茶的功夫：“我们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李中仁摇头：“此事，发自右安县。右安县，多为城中权贵所在。”
“你的意思是？”皇帝抬起眼来问他。
“臣的意思是，”李中仁带着一丝叹息，“此次名册泄露，不是臣所为，也不是邦王，秦王。”
皇帝沉默了半晌。
“难道是卫允？”他不得不这样问。
“未必。”李中仁答道，“知道这份名册的。除了我们，起码还有一人。”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制造名册的人。”
“不错。”李中仁叹气，“当初，韩瑞良找到了海棋的尸体，却没有发现名册。那份名册，是后来在废墟中找到的。这份名册的真伪暂时不论。可是皇上，您想，凭借韩瑞良，怎么可能那样快找到海棋？”
“有人暗中相助。”皇帝目光如铁。
“这个人不知是要帮韩瑞良，还是要他死。”李中仁叹道，“只是除了这个帮他的人，还有一人。”
“还有？”皇帝不解。
“还有一人。”李中仁目光冰冷如铁，“那人，就是当日将此事告知刑部衙门的人。”
知情此事的，还有那将贪腐一案捅出的人。
皇帝明白了李中仁的意思。
“吏部贪腐，涉及如此之广，一般人不可能知情。且，此次事发，起源于右安县。东城，乃长安城中权贵所在。”皇帝愤恨，“此人唯恐天下不乱，想趁机渔利，用心何其歹毒！”
“贪腐一事，有卫大人与秦王殿下去查。而臣，会去查这个背后的人。”李中仁道，“不然，有此人在一天，长安便会不安一天！”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100 章 贪腐暴露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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