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乃是长安城重地,由西至东渐次坐落着邦王府,齐王府与吴王府,所以平时防卫比起城中其他地方都要严密许多。也因此,王蒙亲率禁军进入朱雀街才会如此令人吃惊。
朱雀街已被封禁,陈之义亮出了宫中的腰牌才被放行。两人远远瞧着军队围住了街尾的吴王府,心察大事不妙。
“怕还是为了齐王被刺一事!”李敬安沉着脸,喘着出气儿跟在陈之义身后。
他被就体弱。方吃了酒,连着这一路奔波着了凉风,胸口发痛,隐隐作咳起来。
陈之义见他面色涨红,便放慢了脚步,不解道:“齐王被刺与吴王何干?”
正往前走着,齐王府的门忽然开了,里面走出了严广,身后还跟着一个亲信。
严广虽然身着素服,但依然配着长剑。见二人前来,冷眼看着他俩笑道:“你们消息倒是得的快,这么着急就赶过来了!”
陈之义一向与严广不和,只得由李敬安应道:“严兄也是这么快就出来了。”
严广随同他们一起往前走去,边走边道:“齐王殿下伤势严重,估计还得休养一月左右。宫里面派来的太医太监一群天天堵着,憋得我只能躲在别院里,或是出来走走。可是偌大一个长安城,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实在是无趣。今日听见这动静,所以就出来看看。”
李敬安向来是个爱交朋友的人。况且,他也实在是想从严广身上挖出一些青州的消息,于是便笑道:“既然齐王殿下受伤不便叨扰,严兄何不来我府上坐坐。我府上现今住着陈兄。你两位都是天下闻名的剑术高手,何不找个时候切磋切磋。”
严广瞥了一眼陈之义,还是一脸不屑:“刀剑无眼,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陈之义不愿意与他计较,便快跑了两步赶到了吴王府前。外面站着的护卫见到他立刻弯腰道:“陈护卫。”
他点了点头,探头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那护卫并不清楚。他又跑进了吴王府,只见吴王跪在院中,府中乱哄哄的一些人在乱跑着吼叫着,四处查找着什么东西。
王蒙右手握剑站在庭院中央,仿若这乱局的中心主宰。
陈之义走到王蒙身边,恭恭敬敬道:“王统领。”
王蒙回过身来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招呼道:“陈护卫。”
陈之义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可王蒙竟也不知细节:“具体情况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是皇上突然下令查封吴王府的。”
“查封吴王府?”后走进来的严广与李敬安听了此话大为惊讶。
王蒙见陈之义也是一脸疑惑,便道:“陈护卫整日跟随皇上,竟也不知道此事么?”
如今的陈之义入长安时日尚短,自然不知晓这盘根错节处处相连。即便他身边真发生着什么,他也未必能及时察觉。因此他带着愧意道:“属下今日午时便领命出宫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既然如此,倒是王蒙是此刻知情最多之人了:“午时秦王殿下偕同刑部尚书觐见,递了折子。皇上大怒,令我立刻查封吴王府。”接着,他转向严广与李敬安,问陈之义:“这两位是?”原他未曾见过这二人。此处是他负责查封,因此他需知晓在场每一人的身份。
李敬安是跟着陈之义的宫牌进来的,陈之义自然应给王蒙报备:“这位是青州严跋将军之子严广。这一位是中书令李中仁大人之子李敬安。”
听闻两人的身份,王蒙立刻拱手道:“原来是严公子与李公子,在下失礼了。”
原这长安城中,达官显贵多如蓖麻。王蒙倒是不好奇撞见此等身份之人。他也曾听过李敬安与严广之名,今日得见,少不得心内一番打量。
此刻一士兵来报:“禀报大统领,府中所有书信皆已搜出,还请统领过目。”
王蒙瞧那士兵抱着一精致的黑漆木盒,内里盛满了书信,面上那一张还加盖着吴王府的印章。那鲜红印章使得王蒙心里微微有了些底。他并未翻看那些书信,只是点头下令道:“吴王府一应物品皆做封存。带吴王进宫。”wWw.qikuaiwx.Com
“是!”两士兵领了命,便要押了跪着的吴王朝外走去。
“慢!”此刻门外忽传一声大喝。
几人转过头去,只见门外大街上从马上跳下一人,手握着马鞭盛气走来。
“邦王殿下。”王蒙见了他立刻参拜。
邦王没有理会王蒙,径直走向了吴王。他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去推开了驾着吴王的禁军士兵。他走到吴王身边,压着他的肩,低声问道:“可有受伤?”
吴王一脸狼狈,不发一言,只是恨恨地看着王蒙。
邦王见他受惊吓至此,怒气更盛,厉声问王蒙:“究竟是为了何事要封吴王府?”
王蒙立刻回答道:“回殿下,这是皇上下的令,下臣也不清楚,只是依命行事。”
“依命行事?”邦王冷笑了一声,“你连什么命都不知道,就这样对待吴王。若伤着了,你担待得起吗?”
“下臣不敢!”王蒙的腰弯得低了些。
“哼!”邦王哼了一声,又扭头低声对吴王说道,“为兄此刻就进宫去见父皇,你不要担心。见到父皇前,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
吴王点了点头,依旧是不发一言。他向来依附邦王而活,此刻更是视邦王为最大依靠。
“好生扶着吴王。”邦王对身边的府兵下令道,接着便往外走去。只是走到了陈之义身旁时,他停了下来,微微缓和了口气:“陈兄也来了。”
陈之义未曾料到在此剑拔弩张之情境下邦王还能顾及到他,便连忙拱手道:“邦王殿下!”
邦王待陈之义却是亲切许多。他微微笑了笑:“那一日在宫里见到陈兄,本想邀陈兄来我府上一同赏那波斯国新进贡的汗血宝驹,可是自那以后我便去了外地,昨日才回的长安。还请陈兄见谅。”
陈之义那日见到邦王,见他待人亲和,毫无天家架子,心里便有些亲近。于是他道:“应是下臣去拜访殿下才对。可殿下事务繁多,不便随意打扰。而下臣也将在长安久住,来日等殿下空闲了再去拜访。”
邦王含笑答道:“如此甚好。改日我再派人去给陈兄送帖。今日我还有事,不便多聊。他日再会。”
说着邦王便疾步出了吴王府,跨上马朝皇宫去了。
这边王蒙也令人查封了吴王府,与他们告了辞,带着吴王复命去了。
见众人忽悠散去,方才的忙乱喧嚣一并被打包带走,严广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副无知者无畏的神情:“这禁军大统领见了邦王还是吓得如老鼠一般。”
李敬安此刻已经摸透了严广说话刻薄的路数,知他只是图一时口舌之快,内里却还是糊涂。而这样的公子哥儿李敬安见过不少,知其并无恶意,便笑道:“严兄有所不知。邦王乃皇长子,又是皇后之子。若将来按制立太子,无论是立嫡立长,邦王都是最有希望的人选。还不论邦王德才兼备,深得民心。朝中有些大臣已是将邦王看作是未来国君了。因此王蒙少不得要客气些。”
“原是如此。”严广听了这话,知晓了邦王的尊贵身份,却又微微感伤起来,心中想到:“原是跟我家一样的。”
“那这吴王是何身份?”陈之义问李敬安。
“吴王嘛。”李敬安摇了摇头,“吴王乃是八皇子,由已过世的淑妃娘娘所出。十多年前淑妃娘娘病逝,留下还未成年的八皇子。宫内贤妃与淑妃一向亲厚,淑妃过世后,贤妃曾想将吴王接到自己身边。可宫内皇子,虽又各宫所出,但都是以皇后为尊。因此皇后便以后宫之高地位,将八皇子也接到了自己宫中养着。好在邦王殿下宅心仁厚,待吴王如同亲兄弟。吴王没了生母,兼生性懦弱,因此并不得圣宠。他的一切皆是邦王帮着张罗的。他的亲王身份,还有这朱雀街的王府,皆是邦王替他求来的。朱雀街乃长安城中除却皇宫之外最为尊贵之地,朱雀街又以左街尊于右街。能在此朱雀左街建府的,除却邦王齐王,便只有齐王了。因此吴王府被封,吴王必然是要指望邦王来解救的。而邦王听说吴王府被封,便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还要进宫去向皇上求情。”
“可是查封亲王王府乃是大事。秦王偕同刑部尚书同时觐见,皇上肯定是得知了什么令其震怒的消息,所以才下了这个命令。”陈之义皱眉道。
“的确是大事。”李敬安点头,“且不论朝野如何震动,此时怕是后宫也乱作一团了。依我看,陈兄还是赶紧进宫去,或许皇上有需要陈兄的地方。”
陈之义明白李敬安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道:“改日与严兄切磋武艺。今日先告辞了。”
严广拱了拱手,瞧着陈之义跑远,便讪笑着说:“这陈之义还真是随了陈全,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一股子呆劲儿。”
李敬安察觉出了他这话中对陈之义的羡慕,或近乎嫉妒之情,便微微眯起了双眼,有心安慰他,朗声道:“论起忠心来,谁又比得过严家呢!且不论故去的严拓将军为我朝开疆辟土,打下东南重地。就是这么多年来,严家都一心一意替朝廷管理着东南,震慑东瀛国,守得东南太平。朝廷与举国百姓莫不感念严家军的功劳啊!”
严广听了这话心里果然高兴起来,笑着道:“原来李公子对这天下形势也是了解得颇为通透!”
李敬安摆了摆手,做尊崇状:“严家军威名在外,我就是偶尔去吃个茶听个戏都能听人说起来!不瞒严兄讲,我一直向往沙场,可我出身文家,身子骨也弱,因此未能得愿。”
“原来如此!”严广带着惊喜叹道,“这实在是可惜。我只当文官家的公子平日里只会舞文弄墨,没想到李公子竟然有如此壮志。说起来,倒是我惭愧了!”
“严兄哪里的话!”严广的这几句话更使李敬安确认了严广虽已成年,但内心不过仍是一稚气未脱的半大孩子,便客气道,“今日难得与严兄一见如故,不如就由我做东,带严兄一赏这长安城,如何?”
“多谢李公子!”严广难得遇见一个投契的人,便连忙应了下来。
“严兄太客气了。”李敬安挥袖道,“今日天色不错,我且带严兄到城南繁华处逛一逛。”
这头陈之义刚踏进皇宫,立刻就察觉了时态的严重。
太极殿内跪着站着不少人。黑压压一片仿佛钢铁森林。
安忆怀瞧见了他,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悄悄地站到了一边。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将手中的折子狠狠朝跪在殿中的吴王砸了过去。
“父皇息怒!”邦王见状连忙说道。倒是被砸中的吴王不发一言,依旧是笔直地跪着。
“息怒!”皇帝冷笑了一声,“你叫寡人如何息怒!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吗?”
“儿臣不知。”邦王如实回答。
事发突然,进宫前他还未收到任何消息。
“秦王,你来说!”皇帝挥了挥手。
“是。”秦王得令,转向了邦王,“禀皇兄,前几日二皇兄在朱雀街遇袭。我手下的人刺伤了刺客,循着刺客留下的血迹摸到了青柳巷歌舞坊罗桑,捉住了一位波斯国的舞娘。经过京兆府与刑部偕同办理,该舞娘对刺杀齐王一事供认不讳,并且声称幕后主使便是吴王。由于事关天家颜面,我与刑部不敢擅作决定,因此带了那舞娘的口供前来面见父皇,请父皇定夺。”
“刺杀齐王?”邦王听得明明白白,却感觉还是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吴王指使了一个波斯国的舞娘去刺杀齐王?”
“不错。”秦王那腰挺得是比跪着的吴王还直。
“这怎么可能!”邦王只觉得好笑,“父皇,八弟从小胆小懦弱,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去刺杀齐王?”
“谁能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子!”皇帝铁青着脸,“王蒙,寡人令你找的东西,找见了吗?”
王蒙立刻上前:“禀皇上,臣带人到齐王府时,齐王府的一名家奴正在焚烧一些书信。臣只得了这些,还请皇上过目。”说是少了不少,可那呈上的黑漆盒子仍是将近满了的一整盒。
那盒子放在皇帝面前,那面上一张加盖的鲜红印章如冷箭一般刺痛了皇帝。他只略微翻了翻那些还未烧尽的书信,脸上的怒气蓦然凝固。一股如泰山压顶般庞大的疲倦将他压垮。那黑漆盒子如护城河的旋涡吸取了他大部分力气。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你拿给邦王看看。看过了就交给秦王,一并拿去纳入证卷文书吧!”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35 章 查封吴王府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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