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大周华后传>第 60 章 鸣泉乞巧,白芪设局
  鸣泉宫内。

  “见过邦王殿下!”陈之义与李敬安瞧见邦王远远走了过来,立刻上前行礼。

  “两位不必多礼。”邦王依旧是一副宽仁的模样,“李大人也到鸣泉宫来了?”

  “得皇上厚爱,微臣随家父领旨随侍于鸣泉宫。”李敬安答道。

  “中书令大人两朝老臣,临危受命辅佐皇上,至今四十余载矣。李大人如今也入朝为官。李家满门忠良,是我朝之福。”邦王笑道。

  “殿下过奖!”李敬安笑道,“臣多谢殿下提拔才是!”

  “今日是乞巧节,殿下可是要去皇后娘娘处?”陈之义问道。

  “不错。”邦王点了点头,“虽说今日不是什么大节,可是还是应该去给母后请安的。只是往年,乞巧节都是后宫各主在自己宫里过的。今年来了这鸣泉宫,不知会是怎样。我要早些去,省去与后宫之人碰面的麻烦。”

  “那时候已经不早了,微臣改日再去拜会殿下。”李敬安看着远处走着的齐王,微微压低了声音。

  “好。”邦王顺着李敬安的目光也看见了齐王,便皱着眉点了点头挥袖走开了。

  这两人正在想着是否要上前去跟齐王打招呼,齐王却只是远远朝他们点了点头,便朝贵妃居留处走去了。

  “看样子,今日各亲王都到齐了。”陈之义低声说道。

  “嗯。”李敬安应道,“今日他们来得早,去得也会早。鸣泉宫不比皇宫。皇宫里各宫各院关起门来,皇子们即使稍稍走动走动也不会太失礼。而如今鸣泉宫各处相通,紧不妨便会遇见一两个娘娘主子,碰面可就尴尬了。”

  鸣泉宫是先皇时期开建,面积不大,却十分精致。亭台楼榭,错落不齐。画廊飞檐,假山近景,巧夺天工。

  可是这慢慢走着的两人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些。

  陈之义表面上不动声色,却还是调动了全身戒备。远处即使一片落叶坠地也会叫他停止说话。

  这会儿四周安静得很,没有人走近。

  李敬安说道:“前两日你被困,阿喜带出话来,锦华还是不太放心邦王,有意要与邦王见上一面。”

  陈之义明白白芪的心思:“她怕邦王一时沉不住气,去皇上面前求情,使得皇上察觉我们与邦王的关系,对我们不利。”

  “的确是这样。”李敬安应道,心里觉得,这个陈之义,只是到了长安不过三月有余,却与才来时的呆头呆脑大有不同。可是陈之义很清楚,才来时的呆头呆脑,只是因为白芪入宫,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李敬安又说道:“鸣泉宫的防卫不比皇宫。禁军虽然还部署着,但是走动起来比皇宫方便得多。”

  陈之义心里也早已盘算着这个:“外面还有秦王的京兆府守着,禁军也会松懈些。等再过两日,摸透了鸣泉宫的部署以及地形,再找机会与阿芪见面。”

  “好。”李敬安的声音微微发抖。

  这十年来,他有太多的话要对张锦华讲,他心里有太多疑问要问张锦华。他从前以为的“生死两茫茫”,如今却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心子狂跳不已。

  陈之义有些明白他的心思,却又明白得不够透彻。陈之义也尝过这相思之苦,只不过,他一直都知道,白芪一直都好好地在活着。即使没有他,她也能处理好所有事情保护好自己。那日北楼起火,他为救白芪烧成重伤,没能见到白芪入宫前的最后一面。他几次停留在宫墙外,看着飘飞满城似雪的败絮,对着宫墙默默说着本应对白芪说的话。他也曾觉得心如刀割,生不如死。可是这些,都还是比不上李敬安心中生死相隔的悲痛。

  李敬安觉得喉咙微微有些堵,脸上也有些烧,便清了清喉咙,问道:“灵州那边可有消息了?”

  陈之义点头:“才收到的消息,有些奇怪,应与阿芪商量。”

  原这几日因为白芪有孕,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谈论这些。

  “怎么个奇怪?”李敬安相信陈之义身为武将的天生敏锐。

  陈之义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才要张口,又想起了前几日李敬安的话,便拉着他走到了一处假山流水处。流水潺潺声虽然轻柔,却足以掩盖他们的谈话声。

  陈之义这才开口道:“一月前严跋派出的人,果然到了灵州,而且的确是在打听阿芪的身世。我爹虽然派人守着,却保不齐他们真就打听出了什么来。”

  李敬安听了这话,心中忽然仿佛一道雷劈过。他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个本应早点询问的事。他的手紧紧握着,问道:“陈将军是否知道锦华的身世?”

  陈之义显然是不知道此问的答案,只是道:“给爹的信是你写的,我们只是说了严跋或与东瀛勾结一事。至于其他的,我爹能查出什么,我也不知道。”

  李敬安忽得又紧张起来:“陈之义,你要知道,如果陈将军知道了锦华的身世,他未必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陈之义何尝不知。他的父亲,驻边大将陈全陈将军,与如今的皇帝是一块儿在皇宫中长大的,是一起喝过烈酒驯过烈马为了心上人抱头痛哭过的兄弟。当年皇帝亲政,为了收服地方权力,执意削藩。是陈全顶住了朝内朝外的压力率兵替皇帝平复了北边各部的叛乱,并且在张梁之后接管了西北边境。在边境二十余年,陈全手握重兵,完全可以同南边的各军一样拥兵自重,自立一国。可是他没有,他的所有将士都是登记在册的,地方的所有税收他都是监管着上交给朝廷的,西边各国稍有动静他便派人报告给了皇帝。人人都说陈全愚忠,可是为臣忠君本就是他的职责。陈之义相信,即便有朝一日,要在皇帝与他这个儿子中取舍,陈全也会选择“忠君”。

  “因此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解决。”陈之义强做镇定说道,即使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将要如何变动。就像他不知道,眼前的这流水,究竟是要流到哪里去。

  “若你爹查清了严跋与外藩勾结意图谋逆的阴谋,定会告知皇帝,设法尽早铲除严跋。这样,锦华在宫中也可安稳一些。”李敬安说道。

  “但愿如此。”这一层倒是让他们俩都微微放松了些,“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有。”李敬安点了点头,“一个月前,严跋送出了一个人。”

  “送出了一个人?”陈之义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李敬安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人听说是从小照顾严广长大的一个老头子,严跋怕严广在长安过得不习惯,派了这个老头子来服侍他。这人前几日已经到了齐王府了。”

  陈之义觉得这事奇怪得很:“严跋一直不喜欢严广,怎么会突然派个人来服侍他?还是个老头子?”

  李敬安也是不理解:“我也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所以派人盯着那人了。只是这几日盯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继续盯着。”陈之义冷冷说道。

  “那是自然。”李敬安应道,内心却起了波澜:今日之陈之义,真真已经不同往日。

  李敬安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快到申时了。邦王今日应不会留在皇后处用晚膳了。我们得赶紧去找阿喜,告知锦华此事。”

  “好。”陈之义点了点头,立刻朝前走去。

  原一同入住鸣泉宫的,还有皇后同三位一品妃。而其余各宫中,皇帝特点了与白芪亲厚的郭珍霓与顾青君陪同。如今白芪有孕,皇后的旨意早早就下来了:如今暑热,白才人怀着孕,身子不方便,这几月就不必去皇后处请安了。奇快妏敩

  “谢皇后娘娘体贴。”白芪笑道,“大热天劳烦郑公公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这点碎银子,还请公公拿着喝杯茶吧。”

  “白才人太客气了!”郑长袖满脸堆着笑,“才人有孕,满宫都高兴着呢。老奴就领了才人这赏银,也沾沾喜气!”

  说着郑长袖便挥手叫人领了赏银,又说道:“皇后娘娘还说了,才人需要什么东西就派人去皇后娘娘处说去,我们那边有的,自然就派人送过来。今日乞巧节,祈福所需的彩带与竹枝也都给才人送来了。才人是有福之人,还请才人为我大周多多祈福,以求国运昌隆。当然也希望才人能够赶紧诞下一个皇子。皇宫里好久没有新生儿了,就盼着才人这一胎让大家高兴高兴呢!”

  “是。”白芪答道,“请公公转告皇后娘娘,我自当为国求福。”

  “行。”郑长袖应道,“那老奴就不多打搅了,才人歇息吧。”

  “公公慢走。”白芪送走了他。

  这时紫烟才从外面进来,吩咐小丫头们道:“你们赶紧把这些竹枝都插起来,准备好笔,磨好墨,为才人准备祈福。”

  “是。”小丫头们都争着去拎那几只用清水养着竹枝的木桶,叽叽喳喳笑做一团。

  等众人都出去了,紫烟才悄悄带进了消息:“阿喜带话来了,陈护卫与李大人遇见了邦王,邦王此刻应还在皇后处。只不过,邦王怕与后宫之人相遇,于礼不合,所以应不会留下用晚膳。阿喜讲,邦王此刻应该就快从皇后处出来了。若才人想见邦王,此刻就应该准备了。”

  白芪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想了片刻,便说:“替我更衣。”

  鸣泉宫中多流水树荫,暑热自然是比皇宫中减了大半。

  紫烟扶着白芪小心在小花园里坐下,拿出手绢替白芪擦了擦额头,笑道:“这里果然凉快,走了这半日,才人也没怎么出汗。”

  白芪却盯着远处的一朵小野花,说道:“你替我把那朵花采来。”

  “好。”说着紫烟便要上前去采那朵在夕阳下盛放的黄色小野花。

  还未动手,就听得一人说道:“那花好好开着便罢,定要采它做什么?”

  紫烟抬起头来,却见面前器宇轩昂站了一个人。

  紫烟停了手,站了起来,说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那人微微笑了笑,脸上略有尬色,说道:“本不想碰见后宫女人,谁料还是碰上了。”

  紫烟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笑道:“你若不想碰见,看见我摘花,绕道便是,何必要出言阻止呢?可见也是口是心非之人。”

  那人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伶牙俐齿,便嘲讽般笑了笑:“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紫烟一时气红了脸,就要与他争辩起来。

  “紫烟。”白芪见状,立刻叫住了紫烟。

  紫烟听到白芪唤她,瞪了那人一眼,便跑朝白芪跑了过去。

  白芪扶着紫烟慢慢走了过来,柔媚地施了礼,轻声说道:“奴才鲁莽,有所冲撞,还请见谅。”

  那人见白芪这模样,走路那形态,便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白才人了。”

  白芪问道:“阁下何人?如何知道是我?”

  那人微微笑了笑,说道:“父皇向来不喜麻烦,这鸣泉宫总共也没来过几次。若不是此次白才人有孕,怕是也来不了的。”

  白芪听了这话,心里便有了分晓。她又施了礼,笑道:“原来是邦王殿下,臣妾失礼了。”

  “哦?”那人眉毛一挑,那神情极似皇帝,“白才人如何知道我便是邦王?”

  白芪笑了笑,说道:“称皇上为父皇,便知是皇子。今日非初一十五,却能进鸣泉宫请安,可知便是亲王。此路是通往皇后娘娘居处,便知是邦王殿下了。”

  那人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愣,转而又笑道:“白才人果然聪慧,只凭这几点就猜中了本王的身份。”

  白芪听了却不以为意:“凡世间之精妙都在于那不可言说的几点之中。有了那几点,自然就领会了那精妙之处。”

  邦王赞许地点了点头:“世间若白才人这样的女子多些,孔圣人便不会头疼了。”

  白芪莞尔一笑,道:“殿下此言差矣。凡世间女子,都是天地灵秀之所在。而这女子的灵秀,都是要有缘人才能看出来的。就如同这花,若没人欣赏,它便只是荒野之中几日便会枯萎的野草罢了。而因我的宫女看见了这花,它的颜色才会如此动人。”

  邦王听了这话,又看着夕阳下白芪动人的模样,有些发呆。他轻声说道:“原花与人都要有缘时见,才是两相得宜。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出那花的美妙来。白才人的话,本王受教了。”

  说了这话,邦王俯下身,摘下了那朵花,递给了紫烟,微微带着歉意说道:“刚才是本王冲撞了,还请姑娘不要介意。今日有姑娘在这里,看出它的美,便是它的有缘人。它被折在姑娘手中,便是死得其所。这花,就赠与姑娘罢。”

  紫烟听了这两人的对话,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她伸手接过了那花,嗅了一嗅,眼眸一转,说道:“采这花的人,竟然不是我,而是殿下了。”

  邦王听了这话又是一怔,勉强笑道:“才人有孕,不宜在此站着。还请才人回去原来的木椅上坐下罢。”

  白芪点了点头,扶着紫烟往回走,边走边问道:“殿下这便要出去了?”

  邦王点了点头:“已经给父皇与母后请了安了。今日是乞巧节,我也得赶回去陪我两个女儿。”

  白芪眼中闪出了光芒。她含笑赞到:“殿下身为皇长子,协助皇上处理政务,如此繁忙,却还会陪两位翁主过乞巧节,可见慈爱。”

  邦王看着白芪坐下,自己站在一旁,看着头顶潇潇的竹林,仿佛感叹似地说道:“我那两个女儿,仿佛昨日才出生,今日便能跑跑跳跳叫着要我给她们带竹枝彩带回去祈福了。明日,怕是陪不了她们了。所以如今便要多陪陪她们,不至于将来遗憾。”

  白芪听了,眼中又多了一层柔和光泽:“殿下有如此心思,两位翁主想必是相当感念。本朝以孝治国,邦王殿下仁爱慈孝,应是万民之榜样。”

  邦王听了这话,才发觉自己刚才见了竹林的风动失了神,便连忙笑道:“方才失礼了,才人莫要见怪。若才人这般聪慧灵秀,才应是天下女子之典范。”

  白芪摇了摇头,黯然神伤道:“我如今入宫,于孝道有失。这样,怎么算得上是天下典范呢?”

  原邦王的话触到了白芪的伤心处。他连忙道:“白才人入宫,原是为民之忠。如今有孕,无论诞下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替皇家延绵子嗣,乃替天下行孝。且不论他日,若白才人母凭子贵,更得高位,便是光耀百家门楣,乃是大孝。白才人不必哀怨,行大孝之日不远矣。”

  白芪听了这话,哀怨的神色立刻转为欣喜。她起身说道:“殿下的话十分有理,白芪也受教了。与邦王殿下交谈,颇有裨益。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两位翁主想必还在等着邦王殿下呢。拖留殿下半日了,有愧。”

  邦王抬头,果然见太阳已经快到地平线了,便说道:“今日与白才人相识,亦是有幸。才人想必也累了,在下不便打扰,告辞了。”

  “好。”白芪又施了礼,轻声说道:“殿下慢走。”

  说着,白芪便扶了紫烟慢慢朝自己的居处走去。只是走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终于绕过了一处矮殿,紫烟才抿嘴笑道:“这个邦王,真真可以算上仁厚了。”

  白芪回过头去,见已经看不到邦王了,感叹道:“原来这帝王之中也有慈父。”

  紫烟轻声问道:“依才人之见,这邦王如何?”

  白芪回过头来,思忖着说道:“他是皇长子,替皇帝处理政务已经有些年头了,本就是朝中呼声最高的皇子,但丝毫不见骄倦。且前几日之义之事,他并未插手,仿佛很懂得分寸。如此看来,他并不会对我们形成阻碍。”

  “那……”紫烟有所疑虑,“若陈护卫与李大人真的辅佐邦王,可有害处?”

  紫烟的问题也是白芪此刻心中的疑问。依照目前而言,邦王仁爱慈孝,光明磊落,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将来的一位明君。保这样一位皇子在将来的东宫之争存活下来于国于民都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一步棋,只是这一步棋,需要和陈之义与李敬安共同商量。

  紫烟曾说过,所有的案卷,除了刑部会有存卷之外,皇宫中的文渊阁也有存卷。若没有人替她入刑部去查阅这些案卷,她就必须亲自进入文渊阁进行查阅。而刑部的卫允一心忠于皇帝,不偏靠任何一位皇子。能够进入文渊阁的人,除了皇帝之外,就只剩下皇子们了。如今邦王是一个好机会,而拉拢她的贵妃处是否是个良机还未得知。

  可是,她必须还要考虑的是,如果决定参与东宫之争,那她的命运将会作何改变?这是她不能预料的事情。她能够确定的,只是,如果倒向邦王,那么贵妃势必会施压于她。前一次她中杜鹃花之毒,却是贵妃助她解的迷局,下毒之人已经断定是方华,可是她是否是受别人指使,还不可知。而她心中,方华背后的主使,极有可能就是皇后。若此时,无论为了天下,还是为了一己之私,倒向皇后与邦王,多多少少有些卸磨杀驴饮鸩止渴之嫌。将来,后宫前朝势必将起一场血雨腥风。而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场景。

  而陈之义与李敬安是否愿意协助邦王,都还是未知之数。他们求的,只是她的平安而已。

  究竟选择辅佐哪一位皇子,势必还要平衡朝中现有局势。而这一切,李敬安怕是比她和陈之义都看得清楚些。因此,她想着,或许还是应该等到某日,等到与他们再见的那一刻再行决定。

  而此刻最为关键的,莫过于她腹中的孩子。

  本朝皇帝年幼被立为太子,五岁登基,太后用尽手段才保住了昭德一朝。而她腹中的孩子,若是位公主还好。若是位皇子,如何才能保他于这场血雨腥风之中,都将要她未来的多年不能成眠。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60 章 鸣泉乞巧,白芪设局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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