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王殿下已经就在太极殿内,就为了陈少帅之事。”紫烟说道。
“周王?”白芪一听,心中便涌起绝望:“果然还是出事了。”
可她不明白,有什么事非要半夜入宫,不等到明日早晨呢?
紫烟慌张道:“阿喜公公刚刚才过来传了信。原来这一日,他待在我们院里,回去的时候,没有见到陈少帅,只当他是领命出宫回府了。可晚膳后,周王又入了宫,要求皇上严查。”
“究竟是什么事?”白芪皱起了眉头,忽然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心里更加慌了起来。
“听说……”紫烟欲言又止,“听说是陈少帅手下的人杀了人。”
“杀人?”这叫白芪更加惊骇了,“杀了何人?”
紫烟的语气全是疑惑,仿若漠北九月的狂风并不确定是否要袭击那仅剩的一块绿地:“听说是罗桑的头牌歌姬,心月。”
“罗桑?歌姬?”白芪愈发觉得离奇,“那心月不是周王日夜守着的么?怎么会突然被杀害了呢?她被杀害之事怎么会跟之义的部下扯上关系呢?”m.qikuaiwx.cOm
“此事尚且不知。”紫烟心中完全没底,“只听说那歌姬被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似被人蛮横对待过。且那罗桑里也有人听见过那房间里传来的茶碗摔碎的声音。那店里的小厮说是因为□□未遂,失手杀死了那歌姬。刑部的人去过了,已经抓了人,审了一番了。”
“怎么,画押了吗?”白芪一听刑部已经抓人便慌了神。
“画押了的话,周王就不至于这个时候入宫了。”紫烟倒是平静了些,“周王一向不理世事,只是偶然见着了那心月,就便被施了魔,整日就守着。可他这一日入宫给贤妃娘娘请安,心月就出了事。”
白芪听闻还未画押,也就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她细细想着,周王虽远离世事,但是花几个银子雇人保护心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罗桑的头牌向来红颜薄命。而陈之义以剑术闻名天下,周王有意以担忧心月安危为由将心月置于陈之义府内便万无一失,可是陈之义一时没转过弯来,便拒绝了,后又跟李敬安商量,才派了人每日替周王保护着。如今心月出事,陈之义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之义现在何处?”白芪问道。
“皇上下令禁足陈少帅,待事情查清之后再行处置。”紫烟答。
白芪脑中迅速盘算着前朝后宫目前的局势,清点着可能与此事有用的人。
“邦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白芪盘点的第一个,便是这个已将陈之义当做羽翼的大皇子。
“暂时不知。”紫烟神情迷茫,“阿喜说的就这么多了。”
白芪一时没了头绪,没有再说话。
紫烟见她深思凝重,便试探性问道:“是否需要请皇后或者贵妃相助?”
白芪拒绝了此提议:“之义曾跟阿喜说过,刑部公允,刑部尚书卫允大人是皇上倚仗的重臣之一。之前齐王被刺一案,皇上明面上处罚了吴王,私下却还在叫刑部继续追查。皇上信任之义,这件事他一定会查清楚的。我们此刻干涉只会使皇上疑心之义与皇子结党,若如此,皇帝对之义的信任会大为削弱,于我们有损。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等待刑部查清真相。”
“那才人是否觉得,此事是有人陷害?”紫烟心中已然有了一场冰雨。
白芪眼中的雾气始终没有散去:“陈家军军纪严明,威震天下,深得皇上信赖,领命平复北部叛乱。之义此次带入长安的都是自己的亲信随从,我曾见过几次。若他们的人品都不值得信的话,人心便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了。”
紫烟听了此话,便知她心中是绝不信陈之义的部下会做出此种荒唐事的。此刻,白芪的担心便也成了她的担心。她拾起白芪落下的那卷书,轻声说道:“但愿邦王殿下也要沉得住气才好。”
说到此,白芪便又说道:“外面还有敬安帮衬着,我们静观其变。”
可虽这样说着,白芪还是忧心得半夜睡不着。若这是周王的阴谋,是否与陈之义表面上倒向了邦王,李敬安又在邦王的扶助下出仕有关呢?若有关系,周王忍心牺牲掉心爱的女人,是否表明周王已决心参与夺嫡?若这件事不是周王所为,周王损失心月也只是飞来横祸,那背后主使会是谁呢?
处于深宫之中,消息总是不能及时传达。她得知消息总比外界要晚一些,而她要嘱咐陈之义和李敬安的话也只能通过阿喜转达。就拿这件事来说,陈之义都已经被禁足了她才知晓此事。她帮不上任何忙,唯一能祈求的,就是那位皇长子邦王此刻不要轻举妄动。
“紫烟。”她此刻觉得心中烦躁,口里微微有些发苦,“倒杯茶来。”
“嗳。”紫烟答道,却端过来一杯清水,“才人心里烦闷睡不着,喝杯凉水静一静吧,茶水喝了怕是要失眠的。”
那一杯凉水灌下去,她心里的燥热缓解了许多。才要睡下去,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便问道:“马上就到乞巧节了,宫里可会安排宴会?”
紫烟不知她为何此事问起乞巧之事,便答:“按照惯例,乞巧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各宫各院自己插竹条结彩绳求心愿。但各院照例都要去未央宫请安领点心。”
白芪听了,又问道:“皇子们可会入宫?”
紫烟肯定道:“按例制,非亲王身份的皇子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入宫请安,亲王可随时入宫。不过邦王纯孝,无论大小节日都会入宫请安。”
白芪听了,转头望着不甚透亮的窗户,似乎在计划些什么。
紫烟见状,问:“才人是否打算与邦王相见?”
窗户外一片黑暗,白芪看着的,并不是窗户花纸:“还是与他见一面比较好。”
既然要见面,紫烟自然好奇:“才人可打算与他表明什么?”
白芪倒不着急:“我的身份,我与之义,乃至与敬安的关系,当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只想见见他处事方式,心里有个底。”
紫烟听她这样说心里边微微安定了些。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院中有风,刮动了桂树,发出细碎的声响。
紫烟看着白芪忧愁模样,轻声劝到:“才人还是歇息吧,明日还要去方华姑娘处呢!”
提起这个,白芪便想起白日里吃了闭门羹的事,心中忽得有些怯怯的。她勉强笑道:“今日方华妹妹闭门不见我们,倒叫我有些怕见她了。”
紫烟想起白日里的情景,也笑了一笑:“方华妹妹性子内敛,可还是个明白人。才人明日去与她说说话劝一劝,总会好的。”
“但愿如此。”白芪笑得依旧勉强。
紫烟替她掩好了帘子,出去洗净了水杯,躺下了,却一夜未眠。
夏日天亮得格外早些。白芪也是睁着眼看着窗户一点点亮了起来,卯时时分却又觉得困,上眼皮与下眼皮几乎要打起来了。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到了一处绛紫色的院子。院子里坐着一人在日头下绣着鸳鸯。见着她来了,便站起身笑着说:“你跑不见好久,今日可才知道回家来?”
“家?”她心中疑惑,环视周围——可不就是灵州的白府!
那人见她一脸茫然,嗔怪道:“离家这么久,忘了我可是?”
这时笼着那人的一层雾气逐渐消散,那人的脸渐渐清晰。乌黑的眼眸,雪白的肌肤,那不是白芍是谁!
“阿姐!”她惊喜地叫了出来,眼泪立刻就涌上了眼眶,“阿姐!”她紧紧抓住了白芍的手。
“许久不见你力气大了很多嘛!”白芍被她抓得生痛,想要把手抽出来,可她却不松手。
“阿姐!”白芪还是叫着她,仿佛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讲,却全都堵在了嗓子口,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还在继续留着。
“傻妹妹!”白芍叹了一口气,拿着手绢子替她擦眼泪,“多大的人了,还哭得跟花猫似的。”
白芪任由白芍替她擦着眼泪,边哭便笑着说:“阿姐,我好想你呀!”
“乖妹妹,阿姐也很想你呀!”白芍抚摸着她的脸说道,“倒是没有瘦。”
白芪这时才轻轻放开了她的手,笑着说:“宫里锦衣玉食的,怎么会瘦。倒是阿姐你,瘦了好多。”
“那都是想你想的。”白芍噘着嘴说道,“你这一去也没个信。天热了怕你贪食凉物,夜冷了怕你不加衣裳,怕你在宫里孤苦一人无依无靠,还怕你美貌出众遭人嫉妒陷害。为了这些我整日里吃不下饭,可不就瘦了!”
白芪听了这些心内愈发酸楚:“阿姐我真的好想你呀!你不是说过要来找我么!我整日里盼着你来,可你总不来!”
白芍的笑声如春日里被风刮落的杏花花瓣在虚空中打着旋儿飘荡:“不久了,不久了,等我安排好,就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姐妹就在一处,绣花放风筝,可好?”
“好呀好呀!”白芪心里高兴,眼泪又落了下来。
见着白芍,她心里便觉多了一层依靠。她拉着白芍,还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想要说给她听。可她还没理出个思绪来,背后却有一人远远唤道:“才人。”
“才人?”白芍听了,眼中有了一丝惊奇,转眼却又多了些柔和,“妹妹做了才人了。”
可是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在她背后说道:“才人站在这大太阳地里做什么?我扶您进屋吧,别中暑了。”
她才要回过头去,白芍便神情紧张道:“有人来了,我要走了。”
“别走阿姐!”她急着拉住了白芍,“她们可以等一等的。”
白芍神色躲闪,又说了一句什么,却消散在清风里,叫人听不清。
白芪回过头去,对着那人说道:“我与阿姐说一会儿话,你去那边的亭子里等我。”
“说话?”那个声音显得十分惊讶,“才人与谁说话?”
“与我阿姐。”她笑着转过头来,却不见白芍。她一阵惊慌,忙唤到:“阿姐!”
可任凭她怎么唤,都没有了白芍。她手中只握着一缕微弱的风。
她呆呆站在那儿,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一时不知何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蜷曲的手指,一滴眼泪砸到了地上:“阿姐!”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52 章 心月殒命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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