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抹汗，紫烟就拉住了他，轻声问道：“怎么样？”
阿合喘着气，将紫烟扯进了小厨房，从水缸里盛了碗水大口喝了，顺了口气，才说道：“打听了，都说没事。只不过皇上这几日心烦，无论走哪里都是让安公公一个人陪着。而且鸣泉宫小，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所以阿喜公公就跑得少了些。”
紫烟一想，的确也是这么个道理。才要放过阿合，却又突然转身问道：“那你回来的路上，可撞见了陈护卫？他奉了皇上之命日日守护着才人，应当就在不远处才是。”
阿喜笑了笑，挤着被汗水渍得亮晶晶的眼说道：“看见了看见了！陈护卫带着一队人一直在不远处巡视着呢。才人该放心！”
听见这话紫烟就放心了，便笑着吩咐道：“才人要去拜见德妃娘娘，一会儿就起，赶紧烧水给才人洗漱。”
“嗳。”阿合照例是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叫了别的小丫头。一群人烧水的烧水，熬粥的熬粥，熬药的熬药，又热闹了起来。
白芪起了床，梳洗了，吃了一碗绿莹莹的糯米粥，喝了安胎的汤药，又含了块果脯解苦。
紫烟看着外面的太阳，说道：“趁着这会儿凉快，我们走吧。”
白芪看了看门外，嫣然一笑，扶着紫烟站起了身，对其余小丫头吩咐道：“若是孔太医来了，就请他坐一会儿，或者先回去明日再来。”
“是。”一个小丫头答道。
紫烟接过了伞，撑开来，头顶立刻一片烟雨朦胧的碧色。她的心子被这碧色呼来一层春日烟雨填满，湿润飘洒如杏花酒的甜蜜：“才人您看，这是谁做的伞，绿油油的。若是雨天，恍惚看去，满宫墙都是这绿色，可是好景致！”
白芪抬头看着那伞，也觉得有趣，也笑道：“既然有这绿色，也就应该有别的颜色。等回宫了，派人去问问。若有别的颜色，就讨两把。这绿色始终是太显眼了些。”
“是。”紫烟应了一声。
出了院子，果然就看见陈之义带着几个人在远处走着。
紫烟抿嘴一笑，扶着白芪就朝陈之义走了去。
陈之义早就看见了白芪。他看见白芪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裳走了出来，仿佛一片轻柔的梦飘了过来。
见白芪朝他的方向过来了，他便也换了方向，朝着白芪去了。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之义掩饰不住内心见到爱人的欣喜与柔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紫烟见状，故先开口道：“见过陈护卫。”
陈之义笑着弯腰拱手道：“见过白才人。”
白芪站在那里，笑道：“陈护卫见我何必行礼。论起品级来，陈护卫远在我之上。按礼制，也是我向陈护卫行礼才对。”
她说着就要弯下腰去。
“使不得使不得。”陈之义慌忙中想要伸手去扶白芪，却忽然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怕造次了，便退后了一步，连忙说道：“才人哪里的话。才人如今有孕，腹中怀有皇子，尊贵无比，岂能用品级来衡量。”
白芪瞧他可爱，眼波一转，抿嘴笑道：“如今还是暑天，陈护卫在大太阳里巡视，真是辛苦了。”
陈之义还是连忙摆手道：“为人臣忠君事。不辛苦。”
只是陈之义那眼睛始终是看着白芪，再没有平时的玩笑气。
白芪见他那呆样，不禁又是一笑，心里更像是暑天里一阵凉风清爽惬意。可她不敢太过，嘴上便说道：“陈护卫与我同来自灵州，自从驿馆一别，已经许久未见。在来长安的途中，陈护卫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一日都不敢忘怀。只是这份恩情，不知何时能报！”
陈之义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收了些，眼眶蓦然有些红了。他微微低着头说道：“保才人平安本就是为臣之责，才人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才人得皇上宠爱，乃是灵州的福气。”
只是此时陈之义颇有失态状。因此紫烟忙解围道：“才人，您有身孕，不便多站。且一会儿暑气起来了，对腹中胎儿不利。感谢的话，改日再对陈护卫讲罢。”
白芪听了此话，点了点头，又看着陈之义说道：“今日得遇陈护卫，万分有幸。只是此时我还要去拜访德妃娘娘，不便久叙。就先告辞了！”
陈之义抬起头来，眼中全是不舍，勉强笑道：“才人慢走。”
白芪看着他，满眼皆是柔情。仿佛只消稍稍一撩拨，那柔情便会倾泻出来。可她只能微微施了礼，便转了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陈之义在身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看着她像一场美梦一样来得奇妙，去得迅疾，心里忽然又空落落地难受。他毕竟还年轻，跟他爹当年一样，还有些年轻人的痴傻劲儿。可他毕竟又是陈之义，还是懂得收放自己的情绪的。所以他低下了头，不再去看心上人的背影。只呆呆地在那树荫底下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又提起剑，带着那队人，绕了另一条路，朝着德妃的居处去了。
德妃的居处原就离白芪处不远。只是这德妃向来喜欢清静，所以此次鸣泉宫之行带来的人不过就两个宫女。
紫烟上去叩门，其中一个宫女跑了过来，打开门，见了她们便笑道：“见过白才人。奴婢这就去通传。”
白芪与紫烟相视一笑：后宫就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如今这鸣泉宫更小，人更少，任凭谁的身份都能一眼看穿。
那宫女带着她们进了门。只见屋内一派简谱，毫无奢华之气。乌木的桌椅泛着幽暗的光芒，似乎将这世界全然不放在心上。那榻上，一个身着秋香色的清瘦夫人正伏在做女红，另一个宫女在一旁伺候着。
领着她们的小丫头抿嘴一笑，低声说道：“这就是我们娘娘。”
白芪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那小丫头会意，便不作声，任由白芪看着。
那夫人虽然只是秀丽之色，却脸色平和，皮肤细腻，颇有一副菩萨相。她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不受任何事情打扰，也完全未察觉屋内多了两个人。
白芪默默等了一会儿，想着，还是得自己上前去。那宫女看她的神色，便上前说道：“娘娘，白才人来了。”
“好。”德妃应了一声，却不着急站起，等将最后一道线缓缓拉了出来，才放下针，才慢慢起了身，看着白芪，笑盈盈说道：“白妹妹久等了。”
白芪见着德妃那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想起那个模糊的人来，她忽然心中一暖，奕奕然弯腰行礼道：“白芪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俯下身扶起了她，怡然一笑：“妹妹如今有了身孕，不便行礼。”
不知为何，她那慈眉善目的脸上的怡然一笑，却在白芪心内刮过一场大风。
她拉了白芪坐下，吩咐道：“给白才人端蜜糖水来。”
“蜜糖水？”白芪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觉得有趣。
德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接过宫女手中的水杯，递给白芪。白芪接过，见水色清澈，并无异状。细细一闻，略有花香。浅尝一口，丝丝甜味真切，随那花香一同沁人心脾。德妃这才说道：“这水里的甜味，并不是其他花露，而是蜜蜂巢穴里存的蜜。”
白芪喝了半杯，觉得胃里暖暖的，仿佛那清风都能直接吹进心里，便问：“娘娘是如何发现这蜜的？”
德妃接过她的杯子，换了杯温水给她，笑道：“本宫怀茂儿的时候，总是觉得身上燥燥的。后来翁太医偶然间得了这蜜，便给本宫试了。本宫喝了这水，果然觉得全身通透，因此便有了喝这蜜糖水的习惯。只是翁太医如今不在了，新任的孔太医还是年轻，并未能将翁太医的全部医术学去。所以妹妹不曾喝得这水。”
白芪将温水杯握在手心里，说道：“可孔太医毕竟是翁太医的徒弟。妹妹也问过他，如今他这样年轻便做了太医院掌事，是否会有才智始终不全之感。他说，翁太医归隐之前，也曾担心自己未来得及将全部的才学传授与他，因此告诫他，要多多研习古书。若是遇见不解的病症时，便可去翻看他曾经开过的方子。翁太医行医多年，大大小小的病症都见过。且太医院所有的方子都是存留着的。孔太医讲，如今他每日当班结束后，还会留在太医院研究前代太医掌事们所留下的医药方子。他有天分，又肯下苦工，将来必然是差不了的。”
德妃听了这话感叹道：“翁太医一身清白，临走之前竟未替他这个徒弟安排安排。可如今孔太医也是掌事了，倒是不辜负翁太医的栽培。只是妹妹今日既然来了，有句话，本宫总该还是要告诉妹妹的。”
白芪一听，放下了水杯：“娘娘请讲。”
德妃一笑，说道：“妹妹如今在宫中，圣宠深厚，难免会有小人嫉妒。他日，若有人希冀依靠妹妹登高，只要那人是有助于妹妹的，帮一把倒也是无妨。本宫说这话，并不是教妹妹培植羽翼。虽说在这后宫是靠皇上的恩宠加持的。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妹妹如今有孕，身子全靠孔太医照料。听妹妹刚才的话，十分信任孔太医，这很好。一个人若是被他人信任，便会生出更多的忠心来。所以妹妹如今的处事，很好。”
这一番话是白芪从未想过的。她一心只是想要查清当年的案情，却全然为察觉身边人的心思。即使偶尔有些察觉了，她也从未将那些放在心上过。她第一次见德妃，德妃便肯将这宫中的存活道理讲给她听，她十分感激。因此她点头谢到：“谢娘娘教诲！”
德妃点了点头，便低头喝茶。
她转而看见摆在桌子上的女红，便笑问：“娘娘这是绣的什么？”
德妃招了招手，叫宫女将那绢拿近，摊开说道：“过两日，是民儿王妃吕氏的生日。本宫那个民儿，一向只爱古书，其余事情是一概不管的。唯有贤德儿媳，每日管理王府，辛苦操劳。本宫心里时常愧疚，却处在后宫，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得在她每年生日的时候，亲手做些东西，聊表心意。”
白芪看那绢上细细地绣着几朵兰花，间有蝴蝶翩跹其中，精致美丽，栩栩如生，不禁赞叹道：“娘娘好手艺。鲁王妃好福气，能得娘娘这般疼爱。”
德妃摇了摇头：“本宫原也不善女红。只是在这宫里，本宫不爱热闹，只喜欢清净，不常与姐妹们走动。巧这女红是个最能够让人静心的消遣，本宫闲来便做做，所以便也慢慢熟了起来。”
白芪抚摸着那飞舞其间的蝴蝶，说道：“前几日皇上差人来给妹妹送东西，妹妹因行动不便，就问了问那小太监皇上是否用过午膳。那小太监讲，皇上与鲁王殿下畅聊甚欢，不仅留下了鲁王殿下同兵部尚书大人一同用膳，还大大夸奖了鲁王殿下，说他聪慧明理，通晓历史，善察民情。妹妹当时就想，这样的贤王，必定是生母教养得好。今日见了娘娘，便懂了。”
听了这话德妃笑了：“民儿那日来给本宫请安时也讲到了此事。他平日里也爱谈天说地，只是这一回，得他皇兄推荐，去了渤海，见了世面，究竟还是与之前不同了。之前他只爱万卷书，如今竟然要行万里路。他说，他已经请求了皇上，今后有这种送东西的差事，要多多派他去。皇上高兴，也就应允了。本来他出宫建府后，就见不到几次。如今勾起了他这遍游天下的兴趣，以后怕是见得更少了。”
可是说着这话，德妃是高兴的。
白芪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高兴，也就说道：“替皇上犒赏边疆战士，这可是天大的荣耀。鲁王殿下不重声名，一心只想考究书中所记载。可大周江山秀丽，即便穷尽一生也是看不尽的。妹妹只恨身为女儿。若身为男儿，便也要看遍天下美景，才不枉此生。”
德妃笑问她：“那看遍天下美景之后呢？是要做一位盖世英雄呢，还是要淡然归隐呢？”
白芪想了想，坦然答道：“若有可为，便做英雄。若天下太平，便去归隐。”
“不错。”德妃赞叹不已，说道：“如今大周繁盛，天下太平。民儿也说，看遍这大千世界之后，便要寻一处山林隐居，然后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全都记录下来，供给后人以品味。”
“鲁王殿下真真好心性。”白芪赞到。
德妃笑着，忽又想起了一事，便问：“妹妹来自灵州？”
白芪心中一愣，点头答道：“正是。”
德妃又问：“可就是陈全将军驻守的灵州？”
白芪心中再次一愣，还是点头答道：“是的。”
德妃似在想着什么，说道：“前次给皇上请安时，听说起，皇上身边的护卫陈之义也是来自灵州。”
白芪还不清楚她提起此事的缘由，只是应：“陈护卫是陈全将军独子，陈家军少帅。陈全将军驻守灵州已经快五年了，所以皇上说陈护卫来自灵州。”
“是了。”德妃点头，“本宫听皇上说起，此次妹妹入长安，便是陈护卫护送的。”
白芪步步防守：“当时恰逢陈将军回朝述职，因此陈将军便派了陈少帅护送。可我们一众女流，脚步慢，陈将军后于我们出发，却先于我们到了长安。”
“如此说来，妹妹与陈护卫应算是故人了。”德妃含笑道。
“说是故人，却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白芪摇头，“来长安的途中，还遇上雪水冲垮了官道。为了赶路，是一刻也不得歇息。好在有同行的郭姐姐作伴。”
白芪一直想要结束关于陈之义的对话，德妃却始终只绕在陈之义身上。
德妃又叹：“如今他是皇上的贴身护卫，来了这鸣泉宫，又奉皇上之命保妹妹安全……”
“原是这样！”白芪做恍然大悟状，“就说呢，好几次，妹妹派出去取药的小太监回来跟妹妹说，好生奇怪，陈护卫不守着皇上，做什么带人在妹妹居处附近巡视。今日听娘娘这般说，妹妹便明白了，原来是皇上的令。想来也是，陈护卫自然是听皇上的命令的。可见是妹妹愚笨，竟然没有想到。”
德妃眼波一转：“怎么，皇上未向妹妹说起此事吗？”
“未曾。”白芪摇了摇头。
德妃听了这话，似乎有些话要说。但最终，她只是说道：“皇上不告诉妹妹，或许是怕妹妹知道了反而不安罢。”
白芪见大约可终结此话题，莞尔一笑：“皇上思虑周全。若是妹妹，定是万般考虑不到此的。”
德妃淡淡一笑，不再纠缠：“皇上疼爱妹妹，所以如此。”
白芪双颊微微红了，低下头，轻声说道：“皇上的疼爱，妹妹都记在心里。所以皇上每次差那个唤作阿喜的小太监来送东西，妹妹总也会拉着他聊一会儿。妹妹能做的十分有限，只能这般，算是回报皇上的恩情了。”
“很好，很好。”德妃的笑意微微浓了些。
从德妃处出来，陈之义带着人就在不远处。
白芪与紫烟相视一笑，便又要上前去逗他。于是她们故意选了一条弯路，要与陈之义相遇。
陈之义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又出现在不远处的湖畔，便明白了她们的心思，也就故意慢慢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紫烟一笑，又先说到：“见过陈护卫。”
陈之义还是拱手弯腰笑道：“见过白才人。”
白芪看着陈之义可爱模样，打心底里笑了出来，说道：“陈护卫这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跟踪我吗？”
陈之义直起了腰，笑道：“才人已经知道了。”
白芪朝德妃的居处使了个眼色，说道：“德妃娘娘刚才跟我说了。多谢陈护卫了。”
“才人哪里的话。”陈之义挤了挤眼睛，回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快午时了，你们先去用膳，叫午时替班的兄弟们在白才人的居处外等我。我这边先护送白才人回去。”
“是。”那队人整整齐齐答道，然后便转身走了。
这边三人便慢慢朝白芪的居处走去。
陈之义看见紫烟手中多了个小包，便问：“这是什么？”
紫烟抬起手，说道：“德妃娘娘送给白才人的，说是冲水服用的，对才人安胎有好处的。”
“嗯。”陈之义应了一声，却又不敢太靠近，依旧是在太阳地里走着。
见四下无人，白芪说道：“刚刚见了德妃娘娘。我们料想得不错，的确非常聪明。只是她提起了你，不知为何。”
陈之义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我与她不过是半月前皇上召见时见过一面。或许是皇上对她提起过我。”
白芪摇头：“德妃跟鲁王一样，足不出户，却似知道很多事情。”
陈之义与白芪在一起，忽得又变聪明了些。他说道：“之前敬安说过，德妃只忠心于皇上，并没有其他的立场。只要她不察觉我们的关系，以及你入宫的目的，就还不是敌人。”
“话虽如此，”白芪还是有点忧心，“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陈之义问。
可白芪一时也说不出，只是摇了摇头。走了几步，她又问道：“最近前朝可有什么事发生？”
陈之义警戒地四下看了看，才说道：“并没有什么事。我们前次谈论的事情，并不容易办，我和敬安还在商议着。有了结果，自然会告诉你的。”
“齐王那边呢？”白芪问道。
仿佛已经很久没有齐王的消息了。
陈之义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动静。我们之前一直在查严广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个老头，可是也还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奇怪。”白芪喃喃道。
“什么奇怪？”陈之义问道。
白芪说道：“最近贵妃也没动静。”
这么一说，陈之义也觉得奇怪了。他安慰白芪道：“你莫担心。我回去问问敬安，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好。”白芪低声应道。
一行人到了白芪居处外，陈之义低声说道：“外面有我守着，里面还有德妃娘娘盯着，你莫要担心。”m.qikuaiwx.cOm
“嗯。”白芪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转身扶着紫烟进了院子。
门轻轻在白芪身后合上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68 章 德妃秋色，暗藏玄机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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