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大周华后传>第 208 章 新朝别离
  史书记载,昭德五十年,昭德帝驾崩。同年三月,元妃薨。皇后张锦华依照昭德帝遗愿,废皇储四皇子孟言茂,立皇七子秦王孟言武为新帝,年号正明。

  这一年,长安城的杏花早早就开了。张锦华走出宫殿,立于高台之上,望着满城入眼似霞,不禁怆然。

  这一年,离开长安的第一人,仍旧是陈之义。

  离开长安之前,他照例宿在李敬安府上。那一夜,秦王忽然敲响了府门。

  “殿下来了!”李敬安的目光却落在秦王拎着酒壶的手上。

  秦王举起右手,淡笑道:“猜猜是谁送来的酒?“

  那酒瓶上系着的七色丝绳还在晃动着。陈之义感慨道:“我原以为江湖之人不过问朝堂之事,看来也不能免俗。“

  七色丝绳乃凌日山庄最高规格之珍藏。

  秦王坐下,将那酒瓶轻放到案子上,道:“不管他用心为何。既然送来了,我便收下了。“

  陈之义起身,亲自解开了那丝绳,酒香顷刻之间流泻弥漫。

  “好香!“严广不禁赞叹。

  只是李敬安闻着那酒香,却越发忧愁。

  秦王见他如此,便问:“李兄可是觉得不妥?“

  李敬安怅然一笑,道:“并无不妥。只是当年,周王便是用这酒收下了万青。江湖之中,各行各业,皆有宗位。凌日山庄向来不畏权贵。能进的他家门的,都必须是其庄主敬仰之人。周王还未入朝之时,也算得脱俗之人。只可惜,后来却也卷入纷争。如今天下已定。凌日山庄,或是为了感念殿下之功,因此特送上美酒以表敬意。”

  “是吗?“严广深吸一口酒气,沉醉其中,”不知除了殿下,还有谁能进那山门。这酒实在美妙,若能带几壶回青州才好。“

  李敬安却摇头:“你这愿望怕是要落空。“

  这几人说着笑,一旁的陈之义却若有所思。忽然间,他开口道:“有一事……“

  这三人立刻停止了说笑,齐望向他。

  陈之义停顿片刻,又开口道:“江湖之中,各行各业,皆有宗位。”

  “不错。“李敬安点头。

  “那……“陈之义的目光如寒夜明星般闪烁,”或许大周境内,除了朝廷,还有一处做主的地界。“

  李敬安的目光陡然生变:“你是说……“

  “不错!“陈之义端然坐着,”你也算是眼线广布,可你的眼线,皆是你那些年浪迹梨园或青柳巷所留下的。鲁王一案,我们来不及阻止,因我们的眼线并非植根蜀州。赵王眼线之广,想必也只是布及长安与周边。但若说这天下形势,恐怕那各宗位,知晓得更清楚些。“

  秦王也忽然大悟:“怪不得,我原先还想,四哥即便手腕通天,却何来如此广的眼线,竟然将全周形势尽收眼底。说起来,江湖之事,自然是要由江湖之主把控。“

  “只是如今赵王已然去了,再查下去毫无意义。“严广喝着酒,语气却淡薄了几分。

  “非也。“李敬安冷笑,”既然江湖势力曾参与朝政之事,他们便不会轻易罢手。查下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临走之前,秦王回首,对陈之义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陈之义行礼道:“军情紧急,不得参加殿下大礼,实在有愧。“

  秦王笑道:“与削藩比起来,登基之礼算不得什么。待你还朝,我再与你庆贺。“

  至此,李敬安已经交代了自己手下的全部眼线,全力搜寻江湖上可能与赵王有关联的线索。

  “难怪先前眼线怎么都拔除不净。”李敬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子,“原还有人作怪。”

  将所有事交代完毕,陈之义便了结了心事。

  他的离去在一个清晨。

  清寒的朝雾中,李敬安携羽衣立于檐下,轻声道:“保重。”

  陈之义低头一笑:“以前总以为,这长安城,我是永远回不来了。如今再想,有人等待的感觉,不差。”

  羽衣问:“你可想好了如何做?”

  陈之义摇头,笑道:“羽衣姑娘比我更清楚,人世从不依照世人的设定而行。我从未想过会在此地耽搁如此之久。因此,未来之事,未来再看罢。”

  羽衣轻笑:“明明你是要去战场,我心里却觉得,你只是远行一趟。幼时,赵王曾与我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里,有一个女子,在一处竹林掩盖的庭院里,等待多年前离开的爱人。爱人没能回去,那女子最终也故去了。赵王说,原那女子的爱人早已在一场争斗中死去,可他惦念心爱之人。通往幽冥的路途大雾弥漫,他怕女子看不清路崴了脚,便一直在路旁等候,不曾去转世。后来,他终于等到心爱之人。他仍旧是十八的容貌,秀美端方,而那女子已是耄耋老人。可他一眼认出心爱之人,上前扶她一同往弱水而去。赵王说,相爱之人,终将厮守,即便只是在心里。”

  李敬安听了这话,眼中再次闪烁出光亮。他转头看着羽衣,满眼含情,如明亮星辰,透破弥漫的雾罩,抵达思念的终点。

  陈之义温柔一笑,道:“山河有界,明月无疆。我亦相信,心之所向,身必至之。多谢姑娘。”

  言罢,他朝李敬安抬了抬下巴,道:“走了。”

  李敬安点头:“去吧。”

  陈之义最后看了羽衣一眼,然后拉住缰绳转身,策马而去。

  李敬安听他急促的马蹄声,又望着眼前重归于旧的宁静,蓦然生出一股山河无恙之情。他与羽衣转身,故带醋意道:“方才见你说话,你与他竟然像是多年老友。”

  羽衣神色淡淡的,微微摆了摆手:“你不懂。”

  李敬安瞪大了眼睛: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身边最亲密的两人会说他不懂。往常,不懂的都是他们。这一回,却是李敬安不懂了。穿过庭院,进入堂内,小厮已经端上了热茶。他先试了试茶杯,然后才放入羽衣手中,而后,自己才又端起另外一杯。

  可李敬安始终不懂,羽衣的那句“你不懂”究竟为何意。羽衣讲的故事,他懂。陈之义与张锦华之情,他不仅懂,他还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懂。那羽衣所说的,他不懂,究竟是不懂什么呢?后来的许多年内,他都在想,这一日,羽衣说他不懂,究竟是不懂什么。他不敢去问羽衣。若是问了,便是真不懂了。可惜他这样一个人,参透天下事,却参不透一个女子的心思。

  那阵马蹄声逐渐消失。陈之义想起多年前那一日,他站在宫墙之下,默念白芪,将满腔心事化作飞花,落入护城河中,流向未知的方向去。可如今,他不需再做那般。他的心事,不仅仅张锦华懂得,世人皆懂。若是换一个人如此长久地爱慕站在这个王朝顶端的女人,所有人都会骂他不自量力,罔顾君臣纲常,不知廉耻。可因为是他,所以没人骂他。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张锦华讲。他想告诉她,他这些年,很好哇……先前出了长安,便回了灵州练兵……他想问问,那一年,他托了秦王给她带的腊梅,秦王给她了吗……说起那腊梅,秦王很讲义气的,直接把自己的腰牌扔给了他,让他去鸣泉宫摘去……众所周知,老太妃久不见人的,可那一日不知怎么了,或许是知道她喜欢罢,老太妃竟然给了他一大把……在鸣泉宫的时候,他喝了好酒,还得了个小跟班……那小子好傻,拿着他的条子去了兵部,却又不敢问兵部多要些盘缠,走到灵州的时候脚都烂了……后来的事,她知道得更多些……调军削藩……那时候,怕对她不利,他死撑着也不敢再进长安。每日都是陈全入朝与先帝兵部还有其他将军们商量策略……后来对上青州,其实他心里倒是不怕。论起领兵作战,陈全肯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长安城内的事,敬安一直都有给他写信……其实他知道,只要他远离了长安,只要敬安还在朝内,她便无恙……敬安给他的信,他都不回的,也是怕回了对她与敬安不利……其实南部,比起灵州,还更丰美……她没去过南部哇,南部的雨哇,好厉害的,下一个月都不停呢!那一个月,将士们连干衣裳都穿不上……雨停了之后,就变得很热……南部的是叶子都又肥又亮,都可以摘下来当扇子了……南部的野花也很多。有一回,他看见一朵金色的野花,真好看哇。他当时想,等这仗打完了,就给她送来……南部的果子也很多。有一种乌梅,酸酸甜甜,十分可口……还有一种长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果子,通体碧绿,可味道不佳……对了,好多好多的荔枝啊。他们攻下一座城后,城外便是一座荔枝园。当地的百姓摘了荔枝给他们送来……他们起先不要,哪里有军队拿老百姓东西的道理呢?可老百姓说,荔枝摘都摘了,天气热,存不住三天的,烂了可就不好了……然后……然后,他们就把那荔枝买来都吃了……才吃的时候,的确是甜美多汁,可连吃几天,腮帮子都酸了……南部的花呀,大朵大朵,颜色艳丽,简直比长安还艳丽……南部的秋天也漂亮……经过一座山,满山满山的槭树,红透热烈,再难忘怀……南部的冬天一点儿都不冷,都不需要升火炉子……南部的风情与长安不同,有好多有趣玩意儿……她或许不知道,有一处地方,百姓喜欢吃一种非常黏牙的米……他不喜欢那米,太甜了……其实陈全给先帝捎东西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给敬安捎一点儿……想敬安虽然号称看过天下万物,却总也有没见过的罢……这一回回来,太过紧急,总怕来不及,因此接到羽衣姑娘他就启程了,也忘了给她稍带物件儿……等这仗打完了,她若空闲,他带她去南部看一看……他算是明白为何严广总是念叨青州了,他也明白为何当年严拓要占地为王了,真真好地方,水丰草美的……奇快妏敩

  这些话,他想与张锦华讲。他甚至在脑子里预演过很多次,要用何种表情,何种语气将那些话讲出来。可是最终,他一句都没讲。

  此刻还早,城门才开。他穿越城门时,守城的士兵们瞪大了眼睛,而后,又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若是可以,他们都愿追随他去前线,去为国效忠。可人各有职,守卫这座城便是他们的职责。

  这一年,离这座城而去的第二个人,是元妃。

  没有任何征兆的,某日深夜,养德宫传出消息,元妃薨了。有人说,她是追随先帝而自缢。也有人说,她是罹患心疾,不医而亡。张锦华没有去管那些揣测。她只是吩咐礼部依礼将元妃灵柩葬入皇陵。

  宫中连续大丧,是为不吉。

  元妃离去后,宫里愈发冷清了。后宫空冷,是为不吉。

  这一日,张锦华唤了正兴帝前去宫中用膳,便提起此事。这位新皇倒是不着急:“太后便替儿臣寻着便是,不求貌美,但求贤德。”既然皇帝松了口,张锦华便命礼部将公卿诸侯家中适龄女子制成名册报了上来。只是此事还未完,李敬安却携羽衣也入了宫。

  张锦华知道李敬安的心思,便道:“此事当然可办。只要你拿定主意便好。”

  李敬安笑道:“寻了这多年,便也是对臣自己的交代。”

  张锦华莞尔一笑,伸手向羽衣:“来,过来。”

  羽衣笑意盈盈迎了上去,握住了张锦华的手,道:“妹妹再不想还有能见姐姐的一天!”

  “这便是,有缘自会相会!”张锦华拉她在身旁坐下,查其容貌,并无大变,便道:“敬安与妹妹,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边紫烟上了茶点,见着了羽衣,笑道:“这便是羽衣姑娘!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奴婢只道太后娘娘已是冠绝天下,却不想世上还有这样的伶俐人儿!难怪李大人寻遍江河!”

  紫烟的伶牙俐齿倒是让羽衣羞涩。张锦华宽慰道:“你不用管她!她连先帝都敢打趣,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李敬安也道:“若非紫烟姑姑陪在身旁,太后娘娘怕是少了多少乐趣!”

  众人又是说笑一回,张锦华正色道:“有一事,哀家想许久了。既然你们来了,便说与你们听听。”

  羽衣道:“太后请讲。”

  张锦华握紧她的手,望着她明亮双眸,诚恳道:“若是哀家给羽衣妹妹去了乐籍,落为良籍,羽衣妹妹可肯?”

  “真的?”羽衣大喜过望。

  按照大周婚例,乐籍为贱籍,不可与良籍通婚。李敬安思虑多日,似也只有这一条路走。因此他便道:“娘娘思虑周全,臣谢过娘娘。“

  张锦华轻笑点头,继续道:“哀家,已经想好了给羽衣妹妹的落籍之处。“

  “是何处?“羽衣忙问道。

  张锦华望向她殷切的眼底,道:“当年哀家流落边塞,被白家爹爹收养。府中除哀家以外,还有一长女,名唤白芍。哀家长到十八岁时,正逢宫廷选秀,被召入宫。而白家长姐,却消失无踪。灵州白家也是书香门第,白家爹爹也曾与李家伯伯有过一面之缘。妹妹若是肯,哀家便命人将妹妹落籍于灵州白家。“

  “这……“羽衣眼中涌出欣喜泪花。

  “如何?“张锦华又看向李敬安。她自然知晓李敬安之心,但她如今是太后,朝廷威仪不容有失。而李敬安身在礼部,更不可失了礼法。李敬安低头一想,似已无更好的办法,便道:“臣,谢过太后!“

  了结了此事,李敬安携羽衣出宫。

  孟夏。四处莺鸟歌啼。暮色四合,地面蒸腾的热气将万物杂香送入鼻息。

  羽衣看着皇宫巍峨的金顶,忽心生哀愁。她向李敬安道:“之前你讲,宫内元妃娘娘,便是白家长女。“

  李敬安微微点头:“不错。“

  “可元妃娘娘薨了。“她又道。

  李敬安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看着羽衣。他曾想过无数次,若是寻回了羽衣,该如何将羽衣永久留于身边。当时的他并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如今张锦华替他想了个办法,他却又有种大梦将醒的荒唐感。

  羽衣仍旧满眼含笑看住他,道:“薨灭之人,是不该有户籍的。“

  一丝风过,李敬安微微抬眼,见启明星已经升起。浩瀚天宇,原是圆满。

  “薨了便是薨了。“他坦然一笑,”这宫墙之外,本就无人见过元妃娘娘。元妃娘娘乃西罗公主,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怎受得住这高墙之围!想必此刻,元妃娘娘,定正在游山戏水,肆意人间!“

  “原来如此!“羽衣狡黠一笑。

  行至宫外,羽衣抬头,望见长安城之街道广阔,四通八达,赞叹不已,仿佛是第一次到这城一般。夜风轻抚,枝桠摇曳。百日国丧已过,沿途所经的酒肆茶馆,都透出欢声笑语。

  李敬安忽然想起那一日,他听闻鲁王去了的那一日,在城南的那座桥上,一个装扮成大头娃娃的队伍冲散了人群,冲上了他停留的木桥。跑过他身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道:“李兄别来无恙!”那队伍如风般迅疾跑过。他的目光迅速追上去,见一人也正回头对他作揖。他离开那样放浪形骸的日子很久了。如今的他,渐渐生出人生大梦一场的荒芜感。

  因此,当羽衣与他讲话时,他竟一时没听清:“什么?”

  羽衣含笑:“我问你,你可真心想与我成亲?”

  李敬安不明白她为何这般问:“自然真心,怎会有假。”

  羽衣看着茫然的李敬安,笑道:“是我问错了。”

  可李敬安终究是多心。他慌忙问道:“你可不愿?”

  羽衣空了片刻,却道:“我是真心倾慕于你。”

  此话一出,李敬安便不说话了。他知羽衣并非存心作弄他,羽衣这般问,便是有些话,羽衣不愿说,却又不得不说。

  马车摇摇晃晃,街市仍有人声。

  羽衣抬手掀开帘子,望了望街上的情形,道:“李家有一年少公子,面如冠玉,目似晨星,博学多闻,不拘礼数,近贤远恶。这是那一年,羽衣在罗桑,听见众歌姬如此谈论李公子。李家门风清正,世代为臣,多有官至高位者。李家的公子,应当是众名门结亲的不二人选。”

  李敬安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便道:“当年,之义问我为何不将你赎出,我讲,一则,即便我爹位至中书令,但长安城中仍有高位,罗桑于你,是最好的保护。二则,我身在礼部,不可不守礼法。”

  “可如今呢?”羽衣淡淡道。

  “如今,”李敬安缓缓道,“一则,原来的罗桑已去。二则,寻你多年,我方明了,所谓的礼法,与你相比,皆是枝末。”

  “我并非是不满太后所提的落入旁籍一事。”羽衣道,“我自幼没了姓名,不知原籍何处。如今天恩,得以入籍白家,我自然欣喜非常。只是,这城中,仍多有熟悉羽衣之人。你待我之心,我自然明白。可李家世代名门,绝不能因我而辱没了名声!”

  李敬安看她:“那你想如何?”

  羽衣也看向他:“望你明白,我并非一时兴起。这几月,我想了颇多。在汕岛时,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去寻我。而后等到了你,我便知,我多年的心意未曾错付。我,出身卑贱!能与你相知,已是有幸。但,礼法仍在,李家的门楣仍在。我,不愿你为了我,去违背礼法,去损毁李家门楣。”

  “所以呢?“李敬安的目光如月光落下,声音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你,要走吗?“

  他不看羽衣,所以不知羽衣地目光落在了何处。

  良久,他没有听见羽衣的回答。

  只是第十日清晨,家仆在门外回报,羽衣姑娘的屋子空了。

  原羽衣便是这一年离开长安城的第三人。

  李敬安没有起身。他躺在床上,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觉得此刻很是悲伤,很应该痛快哭一哭。可他已然哭不出来了。若以此刻为他生命的结点,那前半生,他的泪,为张锦华而流。后半生,为羽衣而流。为了这两个女子,他的眼泪已经用尽。他翻了个身,朝内侧躺着。寻回羽衣之前,他有担忧。可如今,担忧不再。罗桑有了新的头牌,富贵公子哥儿们早就有了新的猎物,无人再记得曾经的羽衣。无人知晓,路边赶路的那个女子,便是曾经名动京城的头牌歌姬。那女子自称姓白,家在灵州,听闻江南有一奇法,能双面刺绣,特去拜访名师学艺。她的户籍牌上,的确加盖有灵州官印。他那日从霍南手中取过户籍牌,转手便塞进了羽衣的枕下。他已经将河川清理干净,羽衣也可放心赶路。

  他合上眼,逼迫自己入睡。科举在即,他有许多事要忙。新朝新帝,也需有新的士子入朝为官。还没有皇九子和老太妃的消息,甚至连尸骨都未寻到。

  相爱之人,终将厮守,哪怕只能在心里。也只能在心里。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208 章 新朝别离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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