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蒙所居住的院子,他们俩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阿喜轻轻推开了门,两人如幽灵般闪进了那个狭小的院子。
陈之义敲了敲房门,轻声喊道:“王统领可休息了?”
如此三次,里面没传出任何声音。
阿喜朝陈之义点了点头,陈之义拔出了剑,划开了门锁,溜了进去。
屋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陈之义摸到了床边,反手用剑抵住了王蒙的喉头。
阿喜拿出了火折子,慢慢吹出了火苗。
借着微光,却见王蒙双眼圆睁,直愣愣看着他们俩。
阿喜一惊,火折子险些落到了地上。
陈之义也大惊,更加握紧了剑柄。可是,那王蒙虽然睁着眼,却动弹不得,声音也微弱得很:“你们要干什么?”
见此状,他俩明白,那药还是有效力的,只不过遇见王蒙这种定力深厚之人,效力不能完全发挥罢了。
而阿喜对此却早有准备。他掏出一团白布,裹成一团,堵住了王蒙的嘴,带着歉意轻声说道:“得罪了,大统领!”
只见那王蒙的眼皮子勉强挣扎了两下,接着还是合上了。
陈之义皱了皱眉头,收起了剑,扛起了王蒙,由阿喜带路,循着没人的小径,直奔皇帝的居处去了。
原皇帝等着王蒙退下,还是坐了起来,与安忆怀静静等着陈之义的消息。
丑时刚到,门突然被推开了。
皇帝与安忆怀还被吓了一跳。
阿喜与扛着王蒙的陈之义匆匆进来了。陈之义将王蒙放下,跪下请到:“请皇上示下。”
皇帝看了看被像牲口一般扔在地上的王蒙,目光没有挪开,开口道:“辛苦了。”
两个小太监从暗处拖出一口箱子,将王蒙整个装在了里面。
安忆怀知皇帝此时内心波动,便走下来替皇帝下令:“烦请陈护卫护送老奴,将王蒙送往刑部衙门。卫大人已经在等着了。今夜只要将王蒙投入刑部大牢,其余一切事情都好办。”
陈之义道:“明白。”
只要将王蒙困于刑部大牢,那即便第二日鸣泉宫上下得知了这消息,即便秦王得知了这消息,即便这消息又传入了太后耳中,这件事都不可逆转了!
安忆怀又转过身对着皇帝拜了一拜,说道:“皇上,老奴先去了。”
皇帝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嘱咐道:“快去快回。”
安忆怀与陈之义得了令,便命人将那箱子拖出去,套了马车,往出宫的方向行去。
出鸣泉宫倒是很顺利,人人见了安忆怀与陈之义,都只会鞠躬行礼。只是路过京兆府兵安扎的营地时,当兵的几人照例问了问:“安公公这么晚了还出宫去?”
安忆怀冷笑了一声:“咱家奉了皇上的令行事,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那卫兵首领笑了笑,赔礼道:“公公息怒,小的不过就是问问。”
安忆怀不屑地抬起了头,说道:“若你们真是好奇,明日叫你们秦王亲自问皇上去。我们没工夫与你们在此啰嗦,赶紧闪开!”
那卫兵首领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奈何安忆怀手持皇帝手信,拦不得,只得放行了。
只是他们刚走过,那卫兵首领便冷笑道:“这么晚了出宫,必定有蹊跷。赶紧去报告秦王殿下!”
“是。”一小兵立刻朝秦王的营帐去了。
安忆怀回头看了看,对陈之义说道:“那人此刻必定去向秦王汇报了。皇上并不担心将此事透露给秦王,只是想过了今晚再说。”
陈之义听了这话,问安忆怀:“对于太子之位,太后可有偏向?”
安忆怀明白他的意思:“就我们所知,太后是没有偏向秦王的。”
陈之义便一笑,松了口气,说道:“那我们还是快些走。”
安忆怀点了点头,狠狠抽了一鞭子,两人,连同那装着王蒙的马车,都立刻朝长安城飞奔去了。
到了刑部衙门,卫允早已经带着万青等在了那里。安忆怀没说话,只是将那箱子交给了卫允,便拱了拱手,又与陈之义,转身朝鸣泉宫奔去了。
快到鸣泉宫时,这两人看着远处一片灯火,心里便知是秦王等在了那里。
安忆怀笑了笑:“正要找他呢,可巧他自己就等着了!”
秦王站在营地前面,手握长剑,迎着烈风,看那二人由远及近,冷笑了一声,道:“安公公与陈护卫这么晚了进城去,可是要紧的事?”奇快妏敩
安忆怀冷冷说道:“办了皇上交代的事而已。”
说完这话,他跳下了马,与秦王耳语了几句。
秦王皱起了眉头:“可有凭信?”
安忆怀掏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秦王,恭敬说到:“这是皇上的亲笔手谕,请殿下过目。”
秦王接过来看了,嘴角似浮起一丝笑意,抬手将那手信在身边守卫点着的火把上烧了,说道:“请安公公回父皇,本王依命行事。”
安忆怀一拱手,转身又上了马。
秦王虽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就信上的内容来看,绝对非同小可。因此他向陈之义寒暄道:“连陈护卫都出动了!”
陈之义拱了拱手:“皇上交代的事,再晚也得办。秦王殿下还没休息?”
秦王摇头:“听守卫说,安公公同陈护卫进城去了。两位同时出行,必是要事!长夜凶险。若两位再晚点回来,本王便要派人去寻了!”
安忆怀笑了一声,道:“谢殿下关心。只是有陈护卫在,这长安城还是走得的。”
秦王知晓陈之义的厉害,自然不会反驳他的话:“当然,陈护卫剑术精妙,天下皆知。只要有陈护卫在,一般的豺狼虎豹是连靠近都不敢的。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黑夜行事,多一分小心总是没错的。本王奉父皇之令守卫鸣泉宫,两位的安全也是本王分内事。还请两位谅解。”
安忆怀恭敬道:“殿下的教诲,记住了。只是我二人还要赶回去向皇上复命,不宜耽搁过久。还请殿下见谅。”
“那是自然。”秦王让开了路,“父皇还等着两位呢。请行吧。”
说着秦王挥了挥手,那两队门神一般的守兵便自动分开了。
陈之义说了一声:“谢殿下。”便同安忆怀离开了。
秦王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问身边的人:“可有追踪这二人?”
身边那人摇了摇头:“城门已关。我们只追踪到城门,进不去。”
而安忆怀拿着皇帝的手信,自然是哪里都去得的。而他秦王的京兆府负责长安防卫,自然也是哪里都去得的。皇帝自然是知晓秦王的手段,知他不会放过长安城内任何事,定会派人追查。他们进不去,定是皇帝下令暂时拦他们于城外。
既然是皇帝有意拦截,秦王便也无法,只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起方才信上的内容,一股怆然之感油然而生。
而那两人回了宫,见到了皇帝。皇帝忙完恩:“可还顺利?”
安忆怀弯腰回答:“一切都顺利。已将王蒙移交了刑部,皇上放心。”
皇帝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又慢慢站了起来,声音颇为疲惫:“辛苦你们了!”
那疲惫击中陈之义的心房。他内心一震,答道:“为臣之责!”
皇帝本来还等着陈之义问他些什么,可是陈之义什么都不问,只是站在一旁,等着皇帝的命令。
等了一会儿,皇帝终于开口问道:“之义,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既然入了这局,陈之义便也就坦然。他抬头看着皇帝,昏暗灯火中眼眸亮如星辰:“臣确有疑问。”
见他毫不设防,皇帝微微松了口气:“讲。”
陈之义开口道:“皇上查出王蒙乃杀害心月之真凶,有心依法惩治他,却又担心他不甘伏法。且王蒙武艺高强,若真刀实枪打起来,鸣泉宫内怕是无人能够制伏王蒙,因此出此下策。可虽已将王蒙交给了刑部,这做法实在是称不上光明磊落,定会落人口实,有损皇上威严。”
皇帝微微一笑:“你的话不错。用这阴招对付王蒙,的确会惹天下人口舌。寡人不是没有顾虑,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陈之义做不解状:“还请皇上详解。”
皇帝站起身,缓缓走到陈之义身旁,问他:“陈全可有对你讲过天下往事?”
陈之义佯装不懂:“臣不曾问,臣父也不曾多讲。”
皇帝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道:“你还年轻,所以他不曾对你讲这些事。而那过往,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的。寡人之后会慢慢讲给你听。只是你要知道,除掉王蒙,是有利于国家社稷之事,便好。你是忠良之后,寡人不会叫你去做不忠不义之事!”
这话说得颇为体谅臣子之心。陈之义心下对皇帝微微有些感激,便道:“得蒙皇上庇护,乃臣之幸。只是臣还有一事担心。”
皇帝又一笑:“讲。”
陈之义看着皇帝:“这鸣泉宫内,全是王蒙的人。若明日他们发现王蒙不见了,恐会□□。到时候,怕会危及皇上的安全。”
皇帝亦有此顾虑:“明日寡人会对外宣称,王蒙乃是自首,自行前往刑部受审。且方才寡人已经传了手谕给秦王,叫他明日一早再调一千京兆府兵守卫鸣泉宫。鸣泉宫内发生任何不测,他都可以护驾为名调动京兆府兵入鸣泉宫护驾。”
安忆怀接道:“其实,虽然这一千禁军都是王蒙的人,但毕竟禁军名义上是要听命于天子。没了王蒙,群龙无首,他们不会蠢到擅自发动□□。皇上命秦王调动京兆府兵,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虽然如此,陈之义心里还是微有不安:“即便如此,还请皇上准臣今夜于此守卫皇上,以保皇上安全。”
皇帝微微迟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你一片忠心,岂有不准之理。你今夜就宿在外室。有任何异常,寡人都准你先斩后!”
陈之义立刻跪下领命道:“谢皇上!”
这一夜,陈之义虽然得了圣令在外室歇息,可他终究还是睡不着。
他还不很清楚这官场中的做事方式。
皇帝要杀王蒙,还是为了稳固皇权。
而他们要杀王蒙,是为了活命。
若不能化敌为友,就必须斩草除根。这是他爹交给他的道理。
他紧握着剑,心中竟是比沙场杀敌还要紧张。
内间,安忆怀站在窗前看了看——黑夜深重,万物遁形。他又走到皇帝床边,轻声说:“皇上,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皇帝抚摸着食指上的一个红玉扳指,心中万分怅惘。黑暗中,他的声音缓缓传出:“若此次能安全回宫,这个红玉扳指,就赏给他了。”
此刻安忆怀心中也有些感伤,可他还是劝到:“他毕竟是陈将军的儿子。”
黑暗中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他比陈全聪明。”
安忆怀连忙接道:“所以他会更懂得这家国天下的平安,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他也会更懂得,皇上您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这话的确是有道理的。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没理由分不清江山社稷与儿女私情孰轻孰重。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70 章 王蒙入狱,良将忠胆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