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大周华后传>第 199 章 大公主之死
  陈之义的信送到长安之后的半月,歼灭叛军的军队才抵达长安城外。关押大公主的牢车也随后抵达了大理寺。

  赵王亲眼看着大理寺卿凌寒接收了大公主与平年,冷道:“父皇仁慈,怕大皇姐受不了刑部与京兆府的苦,特地关押在这大理寺。但,此案铁证,不会关押他们太久。京兆府也已调派人手防卫大理寺,凌大人无需担忧。”

  自从多年前的张梁一案后,大理寺的职权便逐渐被削弱。虽说触犯法条之天家子孙按律仍应关押大理寺,但如今却仍是刑部办得多一些。而此案,正如赵王所言,根本无需审判,只等皇帝下诏处置。因此,大理寺仍是一块清闲之地。

  凌寒倒仍是恭敬:“殿下所言极是。此番大军凯旋,殿下功不可没。皇上必定龙心大悦。”

  这话说得不太得体。赵王看着这个大理寺卿,嘴角不觉一笑。想必是大理寺无趣久了,所以事事都要拿来打个趣。因此赵王没有与他多话,径直进宫去了。

  而皇宫之内,一片死寂。

  大公主与平年被俘的消息早已随军报传回。这次不同以往,这次叛乱天下人皆为见证,根本无需审案,更无需担心冤案。

  案上的茶已凉。

  皇帝仍然埋头于奏折之中,仿佛心无旁骛。

  殿外张锦华送来了桂花梗米粥,交至安忆怀手中,问道:“皇上还未去见过大公主?”wWw.qikuaiwx.Com

  安忆怀轻轻摇头,压低声音道:“自赵王殿下来回完话,皇上便再未谈及此事。这,已经是第三日未曾用膳了。娘娘可要进去劝劝?”

  张锦华抬眼瞧了瞧通亮的大殿,心中不禁发痛。她忧愁道:“赵王何在?”

  安忆怀道:“想必是在城外军营。说起来,大军凯旋,娘娘为张家军主帅,也该出宫慰问将士才是。”

  张锦华亦道:“本应如此。即便皇上心疼大公主,可歼灭叛军乃盛事,不能因皇家之情而让天下猜疑。”

  安忆怀点头:“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进了殿,安忆怀将方才张锦华送来的粥盛了一碗,捧上去,近乎哀求道:“皇上三日未曾用膳了。保重龙体啊!”

  可皇帝并未听见他的话,仍旧只是读奏折。

  安忆怀看着面无表情的皇帝,等待片刻,然后上前,拿开了摊在皇帝面前的奏折,将那碗粥小心放了上去。

  那粥是张锦华吩咐做好了,立即便送过来的。热腾腾的气息中是桂花甜蜜的沉寂。

  皇帝并没有挪动眼睛,只是仿佛被那热腾熏着了,默默落下一滴泪来。

  看见皇帝哭了,安忆怀倒是放下心来。他微微一笑道:“可是烫着了皇上?是老奴该死。”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仿佛先前的思绪在遥不可及的天边。他终于看着了那粥,问安忆怀:“皇后来过了?”

  安忆怀答:“来过了。”

  皇帝又问:“人呢?怎么不见进来?”

  安忆怀又答:“娘娘此刻不便进来见皇上。”

  “为何?”皇帝抬头望向殿外。

  安忆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只是抬起头望向了殿外:“快中秋了。”

  皇帝猛然回头看向安忆怀,安忆怀却面不改色,继续道:“举家团圆的日子,却还有千千万万的前线将士不得团圆。”

  其实这两人,相伴如此长的年头,早已非主仆之情。

  皇帝低下头,去吃那一碗粥。当第一勺的香甜软糯与饥饿相接时,他才彻底缓过神来。他吃了那一碗,又让安忆怀添了一碗,开动之前,他道:“张家军凯旋,按理,皇后应去军营慰问将士。给兵部礼部通话,皇后中秋之夜将出城慰劳。”

  安忆怀接了这话,又问:“那皇上您呢?”

  皇帝的粥送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寡人去看看君君。”

  到了中秋之夜,张锦华前来谢恩,然后出宫。皇帝看着一身戎装的张锦华远去,不禁笑了:“你说皇后这样子,究竟像谁呢?”

  安忆怀道:“自然是像张将军。”

  皇帝又回头看了看安忆怀,不再说话。他很明白安忆怀没有说出口的话。皇后这样子,当然是像当年的张梁。可他瞧着,却还是更像小文。

  这一夜月色甚好。晴空朗照,万里无云。

  长安城内外都飘荡着浓郁的桂花香气,晕染出一副国泰民安的盛景。只是这国家,自然是昌盛的。而那昌盛背后,又是什么呢?

  皇帝去大理寺探视叛臣一事自然不能大肆张扬。因此也只是霍南带了一队贴身护卫,将皇帝送到了大理寺。秦王早已等候在外。两人换了眼神,秦王便命人打开了大理寺的门。

  监牢之内,孟言君早已褪去了华装,只身着囚服,坐在一块铺了些许稻梗的木板上。即便赵王临走之前嘱托凌寒好生看管,凌寒也并未上心。

  好在大理寺的监牢不似刑部或者京兆府的那般深,因此无太大阴气。皇帝走入其中,却仍然觉得触目惊心。想那大公主一出生便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般苦。他跟在凌寒身后缓缓朝里走着,问了一句:“这几日可有用食?”

  凌寒答:“回皇上,虽用得少,但好在并未绝食。”

  听了这话,皇帝微微放了心。走到监牢最深处,便是孟言君的所在。

  监牢内燃着烛火。只是那烛火却也是皇帝不曾见过的,还在冒着黑烟。

  皇帝借着烛光瞧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着牢服不施脂粉的女子,瞬时有点发懵。那人他分明不认得,但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目的地除了大公主,还会有谁呢?因此,他试探性唤了一句:“君君?”

  孟言君听见有人唤她,便缓缓回过头来。只是这一回头,却吓着了皇帝。不过几年未见,此刻的孟言君,亦非皇帝记忆中的孟言君。此刻的孟言君,披头散发,苍白如鬼,不见血色,双眼合着,却隐约见眼睑下有两道血痕。她警觉查问:“是谁?”

  皇帝大惊,虽确定了是孟言君,却也察觉了异样。他上前一步,再次唤道:“君君!“

  孟言君仍旧没有睁眼,却也认出了那声音:“父皇?”

  紧接着,孟言君站起了身,双手伸向前方,脚步踉跄地摸到了监牢的木栏,声音颤抖:“父皇?”

  “君君!”皇帝赶紧握住了孟言君的手,却被孟言君眼睑下的两道血迹吓到几乎失语,“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可孟言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忽然放声大哭:“父皇!”

  皇帝急出了眼泪,回头问凌寒:“这是怎么回事?君君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凌寒立即下跪道:“回皇上,赵王殿下送来便是如此。说是回程路上,大公主不慎被毒蛇所伤,虽经救治,却也只是保下了一条命。”

  “什么?”皇帝大惊,继而却是大怒,“这样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寡人?”

  “这……”凌寒无奈,“臣属实不知。”

  凌寒自然无奈。与孟言君相关的一切事宜,皆是赵王上呈。他哪里会知道赵王却瞒下了此事呢?

  此刻皇帝的手被孟言君抓得生痛。他只能回过头,极力安抚孟言君。可孟言君跪在地上,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请父皇赐儿臣一死!请父皇赐儿臣一死!”

  “君君!”皇帝也跪下了身,毫无他法。

  无奈之下,还是安忆怀上前,打开了囚房的门,又让人将大公主扶起,在那木板上坐了,然后将从宫里带来的孟言君自幼爱吃的点心与奶酒摆开,这又才退了出去。

  皇帝小心倒了一杯奶酒,扶着孟言君端好,忍住泪意道:“这是你小时候爱的,你试试?“

  孟言君颤抖着手喝了那杯酒,终于恢复了平静。她甩开皇帝的手,缓缓放下酒杯,道:“父皇今日来,是送儿臣上路?“

  皇帝的手在清寒中又是一抖,道:“今日中秋。多少年了,你我父女二人今日,算是团圆了。“

  孟言君摸索着酒壶,给自己小心翼翼倒着酒:“父皇以为,儿臣出嫁了,便是少了一个麻烦。父皇定未曾料到,儿臣这番,却是给父皇找了更大的麻烦。“

  皇帝看着眼前声色俱厉的孟言君,却仍旧仿佛看着多年前那个爱着红装的娇俏女儿,道了句:“还好。还好。“

  孟言君又饮了一杯酒,道:“儿臣见,此番作战,朝廷派出的是张家军。可见,父皇对张后,是彻底放下戒心了。“

  皇帝知孟言君一直将废后之死加于张锦华之身,却不忍责怪,只是声音微微沉降:“皇后之心,你我皆知。“

  孟言君对此话不做评论,又道:“儿臣又见,此番领军的,是老四。父皇可有心册立老四?“

  皇帝低下了目光,不答此话,只是夹了一块糕点放在了孟言君面前的碟子里。

  既然如此,孟言君便全然明了。她用手抓起了方才皇帝夹给她的糕点,塞进了嘴里,用力嚼着。而后,喝了一杯酒送下了那糕点,嘲讽一笑:“真没想到,这天下最后居然是到了他手里!“

  皇帝依旧不发一言,只是不停地将糕点夹给孟言君。

  孟言君不停用手将糕点抓进嘴里,中途咳了几声,便直接拿起了酒壶,掀开了盖子,豪迈喝了。

  “慢点吃!“皇帝柔声道。

  孟言君没有听他的话,仍旧快速地进食。她一边抓着食物,一边道:“因着母后,父皇从未立意让德儿继位。若说是不想大周旁落外邦之手,儿臣也无话可说!可那楼氏,做的恶远甚母后,父皇倒是对楼氏的三个孩子偏爱有加!为了老五,居然杀了德儿!哪怕父皇念及骨肉亲情,流放德儿,儿臣今日,也不会与父皇兵戎相见!“

  “偏爱“一事,皇帝的确于心有愧。他的确偏爱楼氏的三个孩儿,只是这偏爱,却非因着楼氏。楼氏作恶多端,他岂能不知。那一日寿康宫内白芍的话早已传到了他耳里。他清楚白芍所说的,并非全部。楼氏当然不得不死。可他却也说不清,他为何如此偏爱那三个孩子。

  孟言君再饮了一杯,道:“老四这番还朝,倒是解了父皇之危。德儿去了,老五去了。父皇又不喜老六。老七忠胆,却难当大任。刚好老五一去,老四也想开了。如今大局已定,父皇便不用日日看折子了。“

  其实到了这一步,皇帝有很多话想要跟孟言君解释。但有许多话,仿佛又不用解释,说出来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可孟言君紧闭的双眼中忽然落下一滴泪来。她紧紧咬住下唇,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父皇真的相信,老五,是德儿所杀?“

  皇帝的手一抖,险些落了那块糕点。

  可孟言君抬起头,即便是闭着眼,仿佛也在洞穿皇帝的心思:“父皇大概也是不信的罢!“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案子上,比面前的奶酒更为清冽。她颤抖着的声音仿佛连绵不绝的秋意:”父皇即便再不喜德儿,也定知晓德儿乃忠厚之人!即便德儿为了皇位使了些手段,但德儿从未想过要取谁的性命!如果德儿真想要老五死,那一年老五前去南部颁布推恩之时,德儿便可下手!若德儿真有那意思,即便德儿不亲自下手,儿臣也会替德儿下那个手!还是父皇心中猜疑,那一年,德儿推出老五,本就想着,可由南部动手,老五本就回不来长安?“

  孟言君所说的这个猜想,有的又何止是皇帝呢?全天下的人都这般想。鲁王也这般想。那一年,邦王推出了鲁王,以劝其见识大周江山为由,荐其劳军。那时候,不仅仅是孟言君,就是鲁王自己,也想着那便是邦王的一步棋罢了。那一步棋走得很好,鲁王见识了渤海之盛,便有心一览天下风光。因此,推出鲁王前往南部,乃是顺势而为。只是这一步棋出了岔子,鲁王安然无恙地从南部回了长安,且从此朝野声望日盛。孟言文一去,秦王又于政务不通,因此朝中便是邦王与鲁王分庭抗礼。即便周王扎进了刑部,但仍旧未见有大动作。

  因此皇帝放下了筷子,伸手捻起一块糕点,放在了孟言君面前。

  孟言君吃下了那块糕点,又道:“那一年,世子丧生贤妃宫中,父皇不过就是杀了几个宫女了事。其实从那时候起,父皇便想着要逐步铲除德儿以及儿臣一支了,是吗?“

  听到此,皇帝的手倒是不再抖了。他干脆推开了孟言君面前的碟子,将盛放着点心的碟子推到了她面前。废后乃是藩国之女,孟言君的容貌习性一应承了废后。因此此番所带的点心与奶酒,倒非皇帝的口味。

  “也是那时候起,“孟言君不管不顾,仿佛要将心内多年积怨一吐而尽,”父皇便知,早晚有一日,儿臣会发动此番兵变!早晚有一日,因张后重结的张家军会大有用武之地。所以父皇宁愿损耗功名也要重翻旧案,只因张后便是人心所向,朝局所向!“

  皇帝默默听了,不置可否。这么些年来,他相信自己仍旧在顺应天命,上天仍在庇佑大周。张锦华便是最好的昭示。他只是心中微微有些可惜,可惜孟言君只生成了个女儿。若是生为男儿,孟言君也必定大有用武之地。

  “只是不知张后是否知晓,她这些年委身宫中,不过也只是父皇的一颗棋子呢?“孟言君又露出了嘲讽的笑。

  “她并非棋子。“皇帝给自己倒了杯酒,举到唇边,犹豫片刻,却终究还是饮下了。此酒并非那般浓烈,只是奶味涩口,十分奇特。

  “什么?“孟言君仿佛没有听清。

  皇帝轻咳了一声,道:“她并非棋子。“

  “哦。“孟言君听清了,却仿佛不信,”是吗?“

  天下多有人不信,可皇帝很清楚自己内心所想。从他决意将张锦华留于宫内的那一刻起,他便清楚地意识到,张锦华于他,并非一颗棋子。他是皇帝,是帝国的主宰。他动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将心爱之人留于身旁,无可厚非。即便他心爱之人,却有着那样隐秘的身世。即便到了最后,她也成为了帝国不可或缺的力量。这一切,都乃天意。乃天佑大周。

  可孟言君看不清天意,只当一切皆为人力。她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喃喃道:“儿臣还远在渤州之时,便听闻,新后貌美,艳冠全周。那一回,儿臣回宫,见到了新后。说起来,新后还比儿臣还要小上几岁,但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儿。难怪父皇倾心……”

  皇帝按下了她拿着酒壶的手,柔声道:“够了。”

  孟言君的手随着皇帝的力量缓缓落下。她又缓缓抬起头,循着皇帝声音的方向道:“儿臣此番,是株连九族之罪。父皇是否要连儿臣的孩子一起杀?”

  皇帝一愣,松开了压着孟言君的手。

  孟言君仿佛双眼仍在。她随着皇帝的起身而抬头,道:“旁枝将尽,新皇已定。老四聪明绝顶,杀伐决断,颇有□□之风。大周保有老四,乃上天之福。父皇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皇帝低头再次看了一眼孟言君,心生不舍。赵王回朝,乃是意外之喜。权力更迭之时,常有惊喜。他喜爱这个女儿,他喜爱她如男子般的豪迈气概,他喜爱她明妍飞扬的痛快。可他亏欠了她。他未能替他选到一个足够合意的夫婿,未能顺她的心意立邦王为继任之君。他甚至未能护住她的性命。他于心有愧。

  只是此刻,眼前的孟言君,早已不是他心里挂记的君君。他偶感年月流逝,时常生出一股世事如梦之感。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就是那个人,却又不太像那个人了。他自然心痛。他本有意与她多多诉说父女亲情,却发现,横亘他们之间的,除了岁月,便只有权力。因此,他低声道:“君君,父皇走了。这几日,你要吃什么玩什么,便跟凌寒说。父皇都会派人送来。这是父皇最后一次看你了。父皇不会再来了。父皇走了。”

  说完,皇帝流下最后一滴泪,一挥袖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孟言君的囚房。

  孟言君仿佛还在梦境之中一般。只是到皇帝快走出大理寺监牢之时,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她猛然扑向已经锁上的木栏,伸出因多日未得修剪而指甲尖利的双手,慌张地搅动着眼前的黑暗,痛哭疾呼道:“父皇!父皇!”

  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囚房,不断击打着皇帝的心。皇帝加快了脚步,迅速走了出去。

  见皇帝走出,凌寒连忙迎了上去。安忆怀暗中使了个眼色,凌寒会意,立即命人关闭了监牢大门。至此,孟言君的哭声被彻底关闭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的月光还很清朗,映照的还是个清白人间。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安忆怀:“皇后可已回宫?”

  安忆怀答:“并无消息。”

  皇帝略微想了想,对霍南道:“立刻传命赵王进宫。“

  可霍南上前道:“回皇上,赵王殿下已经入宫,正等候着皇上。“

  皇帝一听,立刻上车回宫。

  到了太极殿外,果然见赵王立在殿门外等候。皇帝看见赵王仿若遗世独立的模样,心中大异。他进了殿,赵王跟进。他问赵王:“君君的眼睛,是为何?“

  赵王坦然答道:“回父皇,是因晋州一带山岭众多,多有野蛇出没。大皇姐被野蛇所伤,儿臣虽尽快找了大夫救治,却依旧没能保下大公主的眼睛。“

  皇帝又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回禀?“

  赵王又道:“儿臣认为,此事不需回禀。“

  “为何?“

  赵王的目光如星如月,明亮闪动:“儿臣之命,在于平叛。叛乱已平,叛军已伏。儿臣之命已然完成。然则,儿臣亦知,父皇疼爱大皇姐。儿臣不愿以此等私情搅乱朝政。儿臣亦未曾想,父皇会在下达判决之前,前去探望大皇姐。“

  皇帝冷冷一笑:“如你所说,你是担心,如果寡人先于下达判决之前见到失去双目的君君,寡人会心软更改判决?“

  “儿臣不敢如此想。“赵王答。而片刻之后,又道:“即便如此,那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颇为玩味地看着赵王,喝了安忆怀呈上来的茶,问:“你可知朝中最近怎么说?”

  赵王不明:“父皇所指何事?”

  皇帝放下茶杯,道:“自然是关于你的事。”

  赵王低头一笑,倒也不掩饰:“儿臣听闻了一些。”

  “哦?”皇帝倒是被他的坦诚惊道,“如何说的?”

  赵王微微摇头:“父皇既然已知,又何必来问儿臣?”

  皇帝起身,背着手,走下殿来,道:“朝野内外皆传你才智冠顶,杀伐决断,铁血忠胆,颇有□□之风,已非昭德帝可比。”

  “儿臣不敢!”赵王立即下跪叩首道。

  皇帝走至他身旁,笑道:“你如何不敢?你敢未得朝廷下令便动用私库挪动百姓,你敢诱敌深入动用火药开山,你敢大开水库泄洪淹没良田百亩。你这样的手段,别说是寡人,就是此刻南部削藩的陈全,都不见得敢用。你还有何不敢?”

  赵王埋着头,答道:“儿臣所为,皆为了将叛军歼灭在百里之外,保长安周全。”

  “百里之外!”皇帝重复道,“所以从你请命出征之日起,你便决心独自歼灭叛军,不给秦王一点机会。”

  “儿臣,”赵王并不否认,“确乎想要将叛军克制在长安城外。一旦让叛军接近长安,谁也没有把握能守住长安。”

  “而你自然知晓这一战有多么重要!”皇帝怒道,“一旦功成,你便是朝野内外期盼的未来新君!而寡人的其余儿子们的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全白费了!”

  “儿臣乃皇子!“赵王毫不退缩,掷地有声,”生于皇家,儿臣便要助父皇保江山无虞!至于他人如何想,儿臣不愿管!拿下这一战,乃儿臣之责!至于将来社稷归属何手,乃父皇之命!儿臣乃臣子,绝不敢僭越天威,左右圣意!“

  正当此时,殿外来人:“皇后娘娘回宫了。”

  听闻此话,安忆怀一颗悬着的心子终于落了下来。

  皇帝茫然抬起头,看往殿外——夜色之中,只有宫人手中的宫灯轻轻飘遥。

  “寡人做了四十八年的皇帝了,居然敌不过你这一战的功名!罢了,你先去罢。皇后回来了,大约还未用膳,寡人要陪皇后用膳去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199 章 大公主之死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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