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允拱手说道:“李大人若肯作证,那钱穆的嫌疑应当就洗清了。如今的关键,便是那与心月拉扯的人了。”
皇帝丝毫未质疑李敬安言语的真实性,和气道:“好多人对寡人提起你,说你通晓礼仪,却又不囿于成规。自寡人登基以来,深感各部旧制已多有不适之处,所以便着力于改革。你那日与秦王辩论,颇有道理。所以寡人请邦王去问了你的意思,请你做了礼部员外郎,想要你帮着寡人改进礼仪制度中不合今时之处。你未拒绝,寡人甚为感激。而今,又将你无端卷入这歌姬被杀案,之义也困在你府上有些日子了。寡人深感不安。刑部办案是严厉了些,你与之义,对寡人都是有恩的,因此寡人特命了卫大人去你府上问了究竟,又怕卫允转达或有欠缺,因此命他带你们入宫了。你们若还有什么话,直接对寡人说便是。”
皇帝这话说得十分客气。李敬安明白是因着他家族门楣的关系,微微一笑,拱手恭敬道:“臣感恩皇上提拔。这歌姬被杀一案,臣本就应当主动到刑部去说个清楚的,只是知道刑部办案有刑部的规矩,臣不好贸然前往。可当卫大人前来告知臣那白玉竟是如此重要之物,臣便一五一十将那夜的情形说与卫大人了。断案的事臣并不太懂,但臣的确是看到,那夜心月房中另有其人,钱穆并不是杀人凶手。这一点,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自然是要查的:“既然有你的证词,那就将钱穆放出来。这些日子他受委屈了,你与之义都替寡人好好安抚他。”
陈之义站立一旁,见洗清了钱穆冤屈,心里的愤恨已经消了大半。他为武将,自然明白规矩的重要性,便恭敬道:“皇上,钱穆自幼长在军中,深知忠君报国的道理。刑部办案,他自当全力配合。皇上圣明,断不会冤枉人的。他心里是很明白这一点的。”
皇帝听了这话甚为感叹,对陈之义道:“这几日也委屈你了。既然钱穆是清白的,你也不必再禁足了,明日照常进宫来。”
“谢皇上!”陈之义答道。
这时,一旁的安忆怀突然说道:“皇上,过几日您便要搬去鸣泉宫了。是否需要陈护卫同往?”
这话倒是给皇帝提了个醒儿:“对,鸣泉宫。鸣泉宫在城外,是避暑的好地方。寡人打算过去住一两个月,等天气凉了再回来。那地方虽然离城不远,可是之义你毕竟不同其他官员。你每日在宫里待的时间总是长些,这样跑来跑去颇为不便。你同我们一起去罢。”
“啊!”陈之义大惊,却又做大喜状,“多谢皇上!”
这仨人出了宫,在宫门前,卫允拱手道:“近日有劳李大人,陈护卫了。我现在立刻回刑部衙门放出钱穆。”
李敬安恭敬回道:“谢卫大人。卫大人若还需要下官做其他证词,请派个人来传一声便是。”
“李大人客气了。”卫允笑道,“先告辞了。”
“卫大人慢走。”
李敬安与陈之义目送卫允走远,才放松一笑。
两人未乘车,信步往前走着,活动着几日来禁锢的筋骨。街市喧嚣中,李敬安望着四目繁华,倒像是头一遭见着长安这景一般。他心生感慨,缓缓道:“我爹时常说这个皇帝不容易。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经此一案,陈之义才觉长安水深。他无奈道:“区区一桩歌姬被杀案,便牵扯进了两位皇子,还有你这中书令之子。如今还好,我的冤屈已经洗刷。可是那日你看见的那个佩剑之人,身份想必也不简单。皇帝处理起来肯定也会头痛的。”
可是李敬安却不以为意,心思又飘到了别处。街旁一商铺中走出一名青衣女子。那女子由身旁的丫鬟撑着伞带着走过,并不见容颜,只留下裙角明媚与一缕异香。曾经无数次,无数个街角,无数个绸缎庄,无数次走出的女子,他都会驻足。他很清楚,即便过去十年的他总是以为张锦华已经不在人世,但每每见到美丽女子,他总带着一丝丝期盼,期盼那便是张锦华。偶尔杨絮飞舞间,他会想着,若是张锦华还在,也应如长安城的春天一般令四海倾慕。只可惜。只可惜。
他看着那女子走过,心里又升起一些对张锦华的思念:“怎么处理那个人是皇帝将来的事,就留给将来的皇帝罢。如今有趣的是,皇帝要带你同去鸣泉宫。”
陈之义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为何有趣?”
李敬安忽然站住了,打量了陈之义一眼,心中忽然觉得有些累。他叹了口气:“鸣泉宫是先皇为避暑所建,耗资巨大。皇帝不爱奢靡,所以没怎么去住过。今年这暑天过了都快一半了,皇帝才决定前往,可见,这并不是皇帝的本意。怕是有着其他的考虑。”
这些事本就是陈之义不知道的,所以李敬安的语气比起往常来平和了许多。
还有一件事陈之义也不知道。李敬安想了几日,也不知道怎样与陈之义说这件事。李中仁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如同被晴天响雷劈中,愣在那里半天不能说话。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想要冲过刑部衙兵的封锁去骂陈之义一顿,可是他才走出书房,还没走到陈之义所在的别院,心里就莫名泄了气。他似乎连骂陈之义一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心里很明白,陈之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芪。即便有些事会伤人伤己,陈之义也还是会按照白芪的吩咐去做。每每想到这些,他都会摇头苦笑:原这世上真有一个人,完完全全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生。因为情,他愿意受苦,愿意等待,愿意相信虚幻。
可是,他与陈之义走出了皇宫,回到李府。陈之义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了。只是我疲倦得很,先去休息了。等钱穆回来,再同他一起去给你道谢。”
李敬安微微笑着:“好。”
可是,就在陈之义转身朝别院走去时,李敬安忽然又在背后叫住了他:“之义!”
这声叫声似乎亲切得很。陈之义心子一颤,转过身来,强忍住情绪,问:“还有什么事?”
李敬安看着眼前的陈之义,犹豫几番,张口终于还是说了:“有件事,是需要告诉你的。我本想先瞒着你,可是皇帝叫你同去鸣泉宫。所以这件事,你还是提前知道的好。”
“什么事?”陈之义还没见过李敬安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
李敬安走下了行廊,走到陈之义的身边,迟疑着说道:“我说了之后,你要沉住气,无论如何,都不能激动。因这是你我都没有办法的事,也没有再改变的可能。”
他这话的语气格外郑重,陈之义心中微微一沉,预料到接下来这个消息对他,可能是不可承受之重。他抬头看了一眼被太阳晒到发白的天,轻声问道:“可是阿芪的事?”
李敬安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其实就是昨日,我爹带回了一个消息。”他反复想着如何才能将这个消息传达地不那么重大。“皇帝这次之所以要去鸣泉宫,是因为怕暑热伤了锦华的身子。”
陈之义听了这个消息,沉吟了半晌,问道:“暑热怎么会伤了阿芪的身子?”
他原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想。他宁愿相信李敬安平日里骂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他希望自己的的确确就是个榆木脑袋,他希望自己此刻的确是猜错了。
可是他眼中的寒光将李敬安击退了。李敬安看着他,一时忘了婉转,直直说道:“因为锦华有了身孕,太医院说暑天有孕于母体是很大的辛劳,因此提议去鸣泉宫避暑。皇帝高兴,所以便准了。”
终究还是没有猜错。
听到这个消息,陈之义身子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人用拳狠狠捶中了胸口。他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他看着面前的虚空,在那里站着,觉得天旋地转。
李敬安忙去扶了他一把。可是他推开了李敬安,一句话不说,转过身,慢慢朝别院走过去了。
李敬安看着陈之义的背影,那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陈家军少帅,此时全然没了英气,仿佛整个天塌了下来,就砸在了他的身上。李敬安在那里站了半天,直到眼泪盈满了眼眶,又汇聚成珠,狠狠砸到了地上,他才转过身,慢慢朝自己的书房走去了。
陈之义强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葛翼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立马过来给他倒了杯茶,又问道:“少帅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中暑了吗?”
陈之义摇了摇头,喝了茶,内里一阵翻滚。他不知如何才能平复自己的情绪,只能缓缓说道:“宫里传出了消息,阿芪有了身孕了。”
葛翼一听这话,愣在了那里。他不懂男女之事,但却知道,男女在一起久了,有身孕是自然而然很应该的事。所以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劝陈之义,只得坐在他身边,等着他或许再说些什么。
陈之义呆呆坐在那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大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他回忆起那一日,还在边塞时,在杏花林下等他的白芪。他回忆起她的双眸,叫他失魂落魄交托一生的温柔眼神。他回忆起那一夜,他用一张弓换得了白芪的心意。他还记得那片雪花融化在白芪的眼睛里晶晶亮的模样。他回忆起童年初见白芪之时,那个灵气的小姑娘腰间挂了一块顶漂亮的玉。他有心作弄那个秀气的小姑娘,所以偷了她的玉佩,却又故意要给她知道,要引她去追。他回忆起十年之后,在那个说《青蛇传》的说书摊子上,他见到了长大成人的白芪。那时候的白芪楚楚动人的模样他现在回忆起来都会不自觉微笑,心生怜爱:“还是个小丫头啊!”他回忆起白龙节,打扮成男儿模样带他逛夜市的白芪,做了男儿打扮,清秀俊俏,叫人看一眼不够,还要再看一眼。他回忆起那夜,北楼失火,他冲进火堆,推开门,看见白芪如同抽干了水分的花朵一样晕倒在地上。他回忆起那夜,在梁县,他们初次见到李中仁,得知白芪母亲之死,白芪望着夜空令人心碎的模样。
这些回忆在他脑海中一下子都涌了出来。那些画面全都是白芪。
他又回忆起那一日,他进宫见了皇帝,出了皇宫,站在宫墙下,希望能够见着白芪一眼。其实他每日进宫,总想着或许能够看到白芪一眼。可是都没有。李中仁劝他:“你无论如何都要沉住气,等到他日锦华在宫中地位稳固之后再寻机会见面,如今不急。”
他忽然又想起了李敬安骂他的那许多话。他此刻只觉得李敬安骂得的确是有道理。
他勉强笑了一下,仿佛自言自语:“若当初没来这长安,该多好!”
这是葛翼第一次听到陈之义说后悔,可是,他却认定,陈之义心中早已千百次希望一切不曾发生。陈之义当然能够料想到白芪入宫之后会遭遇的种种,可那毕竟都是想象之中。当那些想象一一变成现实的时候,陈之义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承受的。
葛翼曾见过陈之义为了白芪发呆的模样。他虽然不懂,可看他的样子,便知道,此情难以覆灭。他在灵州时就见过白芪。他自然是不太懂这情如何能够如此之长。他做的一切,不过也是为了陈之义罢了。
可他此刻不懂得怎么劝陈之义,只能默默坐在一旁,等着他自己缓过来。就如当初无数个时候一样。
正当陈之义心里苦闷之际,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了:“陈公子,老爷有请。”
葛翼一听,挥了挥手,叫那小厮先走了。只是他此刻一听到李中仁,心里便愤恨不平。白芪重回长安入宫,这曲折的过往,都是李中仁在背后操控。如今陈之义为了此事憔悴,也都是因为李中仁!
想到此,他开口道:“少帅……”
陈之义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先去听听他说什么吧。”
葛翼停在那里,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陈之义独自来到李中仁的书房,那里只有李中仁一人等着。他拱了拱手:“李大人。”
李中仁抬起头瞧见他满脸雪白的模样,一愣,心里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随即说道:“陈少帅请坐下说话吧。”
陈之义心中此刻多多少少对李中仁也是有着不平之意的。他相信白芪的话,相信她的判断。若李中仁与当年张家被灭门一事有牵连,那么这一切,白芪所经受的苦难,如今陈之义正在经受的悲痛,都是拜李中仁所赐。他请他来,他便来,他要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李中仁喝了杯茶,开口道:“锦华有孕一事,敬安告诉少帅了。”
陈之义此时五脏六腑仿若被砍碎放在油锅里煎着:“敬安对我说了。”
李中仁想了片刻,缓缓道:“皇上将要带锦华去鸣泉宫养胎,少帅也要一同前往。鸣泉宫不同皇宫。鸣泉宫四处相通,防卫远不如皇宫严密。此次前往,王蒙会带一千禁军。秦王的京兆府也会调动一千兵力。不过王蒙负责鸣泉宫内,京兆府的兵力负责鸣泉宫周围。其他几位娘娘应也会一同前往。少帅是皇上的贴身护卫,可能有机会见到锦华。因此,少帅此时知道锦华有孕,也有好处。”
陈之义听了,低下头强笑了一下:“多谢大人告知。”
李中仁看出他那笑是如何得勉强,又说道:“我今日叫少帅来,是想说,少帅对锦华之情,老夫是知道的。少帅愿意为了锦华留在长安,老夫心里也替锦华感激少帅。如今锦华有孕,少帅心里难受,老夫也是明白的。少帅向来不是冲动之人,只是老夫还是要嘱咐一句:无论少帅心里如何想,都必须让锦华平安诞下皇儿才行。”
这是自然的。这是计划中的一步。即便当初他没想到,命运也早将这一步写在了棋谱之上。是他太笨,看不懂那棋局。陈之义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大人的意思。如今皇宫中东宫之争已起,阿芪的孩子,想必也会卷入这场纷争中。因此,阿芪此时有孕,怕是有人会对她不利。”
“不错。”李中仁点头,“锦华若诞下皇子,虽然无论嫡长,这个皇子继位的可能性都极小。不过,难免有人会想,当朝皇帝当年也是年幼便被立为太子,继而五岁登基。皇帝如今如此宠爱锦华,锦华成为当年的贵妃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某些人忌惮锦华与她腹中的胎儿是可以预见的。因此,少帅此番同往鸣泉宫,应当留心保护锦华的安全。老夫也会与皇上商量,看如何才能保锦华平安。”
“那多谢大人了。”陈之义听了,嘴上当然是要道谢。可是他心中却有些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告诉他,白芪有孕,是李中仁一步必走的棋。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将来能够对朝中的局势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还不知道。可是,只要有了这个孩子,李中仁手中的砝码就会大大加强。因此他知道了,已经到了此刻,不应再像当初那样且走且看。他要尽快见到白芪,与白芪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在这世界上,他信任的,除了远在天边的陈全,便只有白芪了。
因此他说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按照大人的意思去办,去尽力保阿芪与那个孩子的安全。”
“那老夫谢过少帅了。”李中仁微微笑着。
陈之义走出了李中仁的书房,却见李敬安就在门外等着。他见到他,眉毛一动。李敬安示意他安静,与他一同往别院走去。
到了无人之地,陈之义才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门外偷听的毛病可得改改了!”
李敬安倒是客气许多,笑着说:“若真想不被别人听见你们的谈话,你们就当去空旷处的水边。隔墙有耳。在屋子院子里的谈话,总是会被别人偷听了去的。”
他留着门并不关上,给陈之义倒了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上了。
陈之义看着他,问他:“你有什么事?”
李敬安看着院内茂盛生长的竹子,微微沉吟着,说道:“之义,有些事,我比你还难受。别看我现在这么一副风流浪荡的样子,幼时的我也是个愿意学习经世致用文章的人。只是,那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锦华死了。锦华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我老是梦见她,梦里都还是我们幼时的模样。我梦见我们在张府嬉闹,我将皇帝赐予我爹的玉佩送给了她,发誓今生非她不娶。之义,你见过一座花桥忽然坍塌的景象么?那就是我得知张府被灭的消息时的感受。我渐渐觉得此生了无生趣,只有在戏文里才能寻得一些依托。我爹为了这件事骂过我很多次。我心里也明白,这样又能怎样呢?她走了,就是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继续说道:“那一日,我同一队戏子一同游街,远远的我就看见你们了。锦华之于我,明亮如天上星。我一眼看见她在人群中,却不敢相信那就是她。我只当那是一个与锦华容貌相似的人罢了。她还未进宫之前,我派人去查过。他们告诉我,那只是灵州的一个秀女。我想,果然还是认错了。只是,本来过了这么多年,我花了好大力气劝自己接受锦华已经离开的事,可是那一日,她将我对锦华的思念通通勾了起来。我竟然开始觉得,这个世间,哪怕没了锦华,我也可以找个与她相似的人,继续活下去的。可是……”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涨得通红:“可是,你们偏偏又让我听见,锦华没死,她还活着,她就是那日我撞见的人!我听见你们的谈话,回忆起那一日,才明白过来,锦华当时明明就已经认出了我,她只是不能说!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从前那个我,而她的心,已经跟你走了!”
他的眼泪终究还是砸了下来:“之义,我明白你对锦华的感情。我只是不懂,你要如何大度,才能听从我爹,听从锦华,将她送入宫去。你们明明知道皇宫是虎狼之地。你明明知道,她进去了,就难出来了。那一日,我爹回来告诉我锦华有孕的消息,我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她如今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她属于另外一个男人了,而那个男人竟然还是她的杀父仇人。我爹一生都在宦海中沉浮。他曾经做过什么事,他将要做什么事,我还不清楚。但他做的每一件事,肯定都是有他的目的的。锦华有孕,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便会丢掉锦华的性命。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我,除了尽力保锦华的平安,还能怎么做呢?我们要去这样做,要去尽全力保锦华的平安。即使这样做,只是遂了我爹的心愿,即使这样做,只会将她更加牢固地被掌握在另外一个男人手中。之义,如今,对于锦华,我已经别无所求。她早就已经不属于我。如今我能够希望的,便是希望她活下去,平平安安活下去。而你,也应当这样想!”
这一番肺腑之言,是陈之义未曾想过的。他一直以为,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一直等白芪,天荒地老等下去。可是李敬安的话惊醒了他,白芪如今不属于他,更不属于李敬安。
他心中很感激李敬安愿意对他讲这一段话,愿意将内心的伤疤揭开给他看。他缓和了语气,说道:“你的话,我明白。如你所讲,我,从今以后,应当尽力保阿芪的平安,如你一般。”wWw.qikuaiwx.Com
李敬安回过头来看着他,眼中也多了许多感激。
他走后,陈之义又呆呆坐了很长时间。他有很多话想找人说说,可这人现在远在皇宫里。他好想与白芪好好说说话。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他刚才,好多话都没有对李敬安讲。白芪说过要出宫来找他,她就一定会来找她。无论要等多久,他都会等下去。今生不够,还有来世。就同李敬安讲的,没有了白芪,他的心也就死了,人生也就了无生趣了。白芪要平安活下去,要平平安安诞下孩子,要等一切结束之后,平平安安出宫来与他相聚。李敬安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对,有些不对。白芪从来不属于任何人。白芪就是白芪。她是比一切人都聪明的姑娘。她不再是李敬安心中的张锦华,她是陈之义心中的白芪。陈之义相信,他对白芪的情,永不会灭。而白芪对他的情,亦如是。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58 章 陈之义 李敬安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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