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斯姣一直联系不到十七，就差找考古队打报告了。就在这时，第三脑终于收到回信。
十七：行。
他就回了一个字。
斯姣无奈笑笑，检查了一下自己在维修铁的权限，已由联络人变成暂代铁长。
之前斯姣问十七，能不能通过她的铁长权限申请，因为她决定独自坐维修铁回一趟意第，亲自回学校解决问题。可却一直都联系不上十七。斯姣大概能猜到他一定在辗转调查着爸妈当年发生的事，所以才会又找不着人。
她这次地球之行出发前考虑的是，如果没有要紧事，学校就全权交给小枝打理，可是直到昨天小枝向她汇报，说现在学校有传闻，只要去IN司参加活动，就能拿学族或术族身份。
听到这个她便坐不住了。
——IN司到底想要做什么？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最终只可能掉下来陷阱！所以即便还不清楚IN司的目的，她都要赶回去阻止。
斯姣准备出发前，王东同突然来到维修铁。
“S，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哪一件？”
“就是我和严超超交易的事。”
“记得。”斯姣答。
“还有一件事。”王东同忸怩地说。
斯姣心里一沉，预感到王东同又要交代什么被他隐瞒起来却至关重要的事了。
“说吧，又要给我什么惊喜？”
王东同咬紧牙关，神色紧张，看起来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说了啊。你……别太激动。”wWw.qikuaiwx.Com
“说。”斯姣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吧——INTELLIGENCE是严正开的公司。”
“什么？”斯姣感觉一阵耳鸣，为什么这个名字又会出现，而且还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地方？
“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严正的公司？”斯姣问。
“这个……就是当时不好拉赞助，严正又给咱抛来橄榄枝，那我就两个选择，要么关掉3018，要么拿他的钱，我不想就这么结束……不然还能怎么办？”
“艾老师知道吗？”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王东同支支吾吾地答道。
“你胆子这么大？”斯姣接着问出更重要的问题，“条件呢？”
王东同面露难色。
可斯姣脑袋里顿时像撞钟一般“嗡”了一声。
“严正要你说服我让学校接受投资？”她的语气降到冰点。
“主要还是要我们持续地输出研究成果——”王东同加快语速解释道，可很快也发现这解释毫无辩解力，只好又小声说，“然后附加条件是，帮他们投资你的学校。”
“王东同。”斯姣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你到底添了多少乱？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可不可以一次□□代清楚？”
“我这不是看你要回去处理学校的事，觉得告诉你这个能对你有帮助……”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也不全是这个意思……”王东同撇撇嘴。
“我得静静。”斯姣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我以为找学校麻烦的无外乎两类人，要么是常族自身内讧，看不惯一部分人过得好所以找茬，要么是商族有人害怕学校培养出有知识的常族人会动摇他们的地位。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不，是全错了！”
“你看，发现是老对手，也没有那么糟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可我根本不知道他要什么。”
“我总觉得。”王东同把双臂抱在胸前，捏了捏下巴，“严超超找我做交易，和严正在背后操控INTELLIGENCE之间，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为什么这么说？”斯姣问。
“严超超是想要学族身份不假，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想要给十七那家伙制造麻烦呢？”王东同边想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严超超背后有指使？”
“嗯……”王东同依旧沉思着。
“你还觉得背后指使就是严正？”斯姣盯着王东同问道。
王东同摇头晃脑，表示他还在思考。斯姣却厉声道：“但是为什么严正会知道你想排挤十七？”
“啊——”王东同生动地表演出什么叫大惊失色。
“你紧张什么？王东同，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斯姣问。
“没……没了……真没了。一路顺风！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王东同一边摆手一边向后退，“哦对了，30号的年会一定要赶回来参加！”说完，他便转身跑掉，风一般离开了维修铁。
2
两天的空穿后，斯姣回到了意第。
小枝守在学校门口，斯姣大老远就看见她。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小枝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斯姣愧疚地说：“对不起，把学校直接丢给你，这段时间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小枝摇头：“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怎么会是麻烦呢？而且是我没处理好，才害你专门跑一趟。”
斯姣感到小枝比她离开前开朗了许多，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她暂时还想不出原因，但这变化让她觉得开心。
“余波和古雅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小枝说。
“好。”
见斯姣走进办公室，余波立即起身：“不好意思白老师，我上次说话是不是太莽撞了，您没生我气吧？”
斯姣摆摆手，同时示意他坐下：“你怎么跟我说话都没事，重要的是把话说清楚。”说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古雅。
这间办公室也是他们三个第一次会面的地方。当时余波和古雅都是玩具厂的工人，在厂里呆了大半辈子，古雅比余波早进厂五年，余波来了之后，他们很快便走到了一起，在遇到斯姣前刚刚结婚。之所以来到这所刚成立的学校，古雅是这么说的：“我们想生孩子了，但不想让孩子也像我们这样过一辈子。”
斯姣一开始并不希望学校接纳的都是这样想法的常族人，她觉得人学习的动力应当是为了自己，一旦目的变成了他人，就容易不持久。但后来通过对这对夫妻的进一步了解，发现他们本身对学习也抱着热忱，所以就收录了他们成为学校最早的两名学生。
小枝给他们三个倒上水，余波弯腰道：“谢谢柯老师。”小枝也点头致意，还嘱咐道，“你上次送来的简历我们已经帮你调整过了，找时间来我这一趟，我们再好好聊聊。”
斯姣看着小枝说话时的神采，突然间明白了刚刚的疑惑——那让她治愈的东西，就藏在她的眉宇之间——是价值感。斯姣离开学校，所有事务便都丢给了她，她在工作中逐渐找到新的人生定位，所以刚才会那么坚决的说“这也是她想做的事”。
小枝离开了房间，斯姣的思绪又回到面前的两个学生身上。
“你上次说IN司是禽兽。”斯姣望着余波问，“到底是为什么？”
余波表情变得很不自然：“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斯姣看他不像是在推脱，应该是一时激动，所以说完就忘记了，于是说：“直接告诉我，IN司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吧。”斯姣看了一眼古雅。
余波面露难色，问道：“白老师，你听到学校里的传闻了吗？”
“你是说只要去IN司就能换身份吗？”
“对。”
古雅此时投来警惕的目光。斯姣连忙问：“古雅，IN司答应给你们换族，还有提出其他附加条件吗？”
古雅皱了皱眉，答：“没有。”
余波赶忙说道：“我也这样问了不少从IN司回来的人，可是大家都不肯说实话。”
斯姣看着古雅，问余波：“古雅也没跟你说吗？那你为什么要说IN司禽兽？”
余波答：“如果我当时那么说了的话，肯定是因为她不肯理我，我以为IN司给她下药了呢。”
“那现在呢？”斯姣问。
“现在……唉，只能说我习惯了吧。虽然我们疏远了不少，但其他事情也没有改变。”
“这也能习惯……”斯姣嘀咕道。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余波苦恼地说。
古雅这时看了一眼余波，这个瞬间被斯姣捕捉到，那眼神里的冷漠令斯姣不寒而栗，与这一对相识至今，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情形，怪不得余波这么痛苦，这么怨恨IN司。
“行了，我知道了。”斯姣对两人说，“你们先回去吧。”
古雅很快站起身，往外走去，余波却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斯姣只好劝道：“我会想办法的，你也帮帮我问一问看原因，好不好？”
余波点了点头，跟在古雅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3
斯姣发出一声叹息，背后传来小枝的声音：“斯姣，上次你让我查一查学生们有什么异常，我就去找了不少学生来了解情况。”
“嗯，发现了什么吗？”
小枝答：“那些从IN司回来的学生，都变冷漠了。而且……看着他们，总让我联想到——”
小枝欲言又止，斯姣忙问：“想到什么？”
“你们族的情绪实验室。”
听了小枝的话，斯姣再一次想起古雅那冷漠的眼神，心上的鼓点一下子敲响：是啊！这多像情绪实验室的产物。
“斯姣，我还想问你呢。”小枝又开口道，“那个药丸，还要我帮你领吗？你是在剂量范围内吃的吗？没什么副作用吧？”
斯姣觉得脸颊发热，“北飞药丸”也是她在情绪实验室定制的产品。上个月决定回地球的时候，她便发愁不知该如何面对北飞，再三考虑下还是没能逃过借助情绪实验室来暂时抑制感情的诱惑。但自从王东同跟她说了那番话后，她便停止了服药。
而情绪实验室，近些年已发展成为意第人理想生活情趣的代表。
近些年在意第有种风气，所有跟低等欲望有关的行为，都被视作对生命的浪费。风气产生的根源，是商族为彰显高贵，把他们肯花钱买效果最好最省时间的须臾卧与常年消费啖馐堂的行为包装成只有贵族才拥有的精神洁癖，以此和沉迷娱乐的大部分常族划清界限。
学族的情绪实验室已创立多年，之前并未进入大众视野，只是艾琪带着一支小团队经营着。但随着律司的介入，实验室的商业用途被发掘，也渐渐被更多人知晓。尤其这五年间，还被商族选中成了潮流的代表。
实验室的研究渐渐被外界理解成为，控制“不必要”的悲欢喜怒，受欲望驱动的程度便会减轻，人在精神层面便走向高贵。学族人尤其是实验室的忠实用户。
但斯姣近些年却一直没再使用过实验室的任何产品，五年前，她也曾依赖镇定药剂与欢遁之类的产品来达成爸爸的心愿，但她已经想通，那些只是表面的虚假的平静。
直到前段时间又去定制“北飞药丸”，是她向技术手段抑制情绪的又一次屈服，但她已经后悔了这个决定。事实证明，敞开心扉后的她，才和北飞展开了那场深入彼此内心的草地对话。
小枝继续说道：“斯姣，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学族的逻辑。”
斯姣知道她说的是学族从里到外散发出的克制气质，之前她也曾和自己提到过这一点。
“小枝，你就姑且当作这是我们族一时的表面行为艺术，实质是虚荣的附庸风雅好了。”斯姣很不客气地自嘲了一番。
接着又说：“帮我把所有去过IN司的学生名单，还有详细资料整理一份。”
“好。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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