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什么回长旰，我们要去哪里？”北飞问斯姣。
斯姣答：“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北飞没再询问，乖乖跟在斯姣身后。
3018危机解除后，还没喘口气，斯姣便把他拉到11车，林有才追上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个包子，说着：“本来给年会做的，也没吃上，刚又给你们热了热。”
“谢谢林大哥，还是你懂我。”北飞说完便大口咬下包子。
斯姣把自己的那个也塞进他手里，对林有才说：“我们出去一会。”
“随便，反正我要先睡一觉，实在撑不住了。”
接着，北飞就跟斯姣离开了3018，可他没想到的是，斯姣设定的目的地，竟是长旰！
斯姣跟随第三脑的定位，带着北飞走进一条热闹的街区。见北飞左顾右盼，斯姣问：“你在看什么？”
“这儿我太熟了，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熟人。”北飞答。
“噢……”但斯姣可不是带他回乡探亲的。
又走了一阵，斯姣在民政局前停下脚步。
望了一眼门口的牌子，北飞目瞪口呆，看着斯姣问：“你……你不会要……？”
“要什么？”斯姣出神地望着民政局的大门，轻声应和道。
“我是没意见……可我没带户口本。而且你的身份证不是伪造的吗？”北飞有些语无伦次，但脸上的笑意却全然藏不住了。
“什么？”斯姣一边心不在焉地答着，一边认真打量每一个进出大门的人的脸孔。
“那我下次找工作填表不是就要填‘已婚’了？”
北飞独自喋喋不休许久后，斯姣终于回过神来。
“你刚才在说什么？”
“嗯？”这回北飞愣住了，“你不是要拉我来登记结婚吗？”
“你在想什么啊？”斯姣意识到北飞误会了，连忙着急地答道，“这是你爸爸妈妈登记结婚的民政局。我只是带你来看看。”
“啊……？”北飞一面哑口无言，一面迅速陷入沮丧。
“哦……对不起。我想多了。”他道歉道。
“是我没说清楚……”斯姣此刻也感到气氛有些怪异。
北飞只得转移话题：“我来这条街这么多次，从没注意过这里还有一家民政局。”他的言下之意，是也并不知道爸妈就在这里办的结婚。
“嗯，先进去看看吧。”斯姣说着就要上台阶。
北飞连忙拉住她：“我们进去干什么？”
斯姣愣了一下，反问道：“不干什么就不能进去了吗？”
“这样有点奇怪。这里毕竟是办结婚和离婚的地方，我们俩……就容易被误会。”北飞又望了望大门，有些尴尬地说着。
斯姣沉默片刻，突然说：“那就随机应变好了。”说完没等北飞回答就转身小跑进了门。
北飞无奈，只得跟上，抬头便再一次瞟见“民政局”三个大字，内心涌出一些别样的情感：原来就在这里，他们两个决定一块过一辈子。同时，心里也犯着嘀咕：斯姣到底想要干嘛？
进门后，斯姣大致浏览了一遍大厅的布局，有三个办事窗口，其中一个是开放式的，背景是一片大红色，上面写着几个金色的大字“婚姻自由，依法登记”，还有一个单独的收费窗口，左手边靠墙摆着几台自助机器，右手边设有一个矮台。
这矮台成功吸引了斯姣的注意。
台子正前方贴着一张薄薄的纸片，纸片上打印着“心理咨询台”五个加粗黑体大字。
与此同时，斯姣的目光也吸引了坐在咨询台后方的老大爷的注意，他原本摇着蒲扇，靠在藤椅上，此刻坐直了身子，打量着走进来的这一对年轻人。
大爷看上去六十来岁，头发稀疏，老花镜架在鼻头，镜架上穿着绳子，绕在脖子上。身材有些肥胖，所以穿着的紧身衬衫并不合身，胸前别着一个黑红色制服胸针，斯姣仔细看才看清，上面写着：优秀返岗退休干部。
“哎，你去哪？”北飞看着大步向右走去的斯姣，在她身后喊道。
斯姣径直走向咨询台，站到大爷前面，大爷把老花眼镜从鼻头扶到鼻梁上，和斯姣对望起来。两人都没有开口。wWw.qikuaiwx.Com
直到北飞也站到斯姣身边，看看大爷，读了一遍“心理咨询台”这几个字，接着扯了扯斯姣的衣角，小声问：“咱到底来干嘛？”
大爷见状，立即拿起手中的蒲扇，探身向北飞搭在斯姣衣角的手，稳准狠地拍了下去。
“你小子干嘛？别动手动脚的。”大爷语气严厉，瞧北飞的目光中带着责备。
手指关节突然挨了这一下，疼得北飞甩着手原地打转，同时，也被弄得一头雾水，对大爷说：“我……我……我干什么了？我就想带她回去啊。”
大爷眯起眼仔细又打量了一番这两个人，开口道：“是不是小两口闹别扭了，女孩想离婚，男的不同意啊？”
“啊？”北飞张大嘴，吃惊地望着大爷，对他轻易下结论的行为和结论内容都表示不满。
可是斯姣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也没说任何否认的话。
大爷顺势把两人的反应理解为——他还真猜对了！于是扇起扇子说道：“这种事我见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小伙子，也别太惊讶。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跟我差不多睿智的，最多比我差一点。”大爷边说还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一点”是多少。
北飞哑口无言，斯姣仍旧面无表情。
大爷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他指了指靠在角落里的两把椅子，对北飞说：“去把椅子端过来，别让你老婆站着啊。”
北飞见斯姣大有打持久战的架势，悻悻地按照大爷的指示，跑去拿来椅子，同时思索着为什么斯姣不否认，但既然她都没说什么，就先看看到底能发生什么吧，也许，她在门口时说的“随机应变”已经开始。
再说，听大爷说出“老婆”两个字，北飞心里还怪甜的——于是决定陪她把戏演下去。
2
“请问，怎么称呼您呢？”斯姣问。
“叫我老葛吧。”
“好的，葛老师您好，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问吧。我看你们可不止有一个问题吧。”老葛悠然地说道，表情很是满足。
“葛老师，请问，人们会不会把结婚当成人生的一个错误呢？”
斯姣的问题更加让老葛肯定了他的猜测。但斯姣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艾老师的那句话：人要是早早地学会了接受无奈，就不会至于为了旧错误再犯新错误了。
斯姣想要弄清楚，艾琪所说的旧错误，是不是就是指和王西戚的婚姻，或者至少说，是旧错误之一。
上回从意第回地下铁参加年会的路上，斯姣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当王东同对她说，王家人认为是艾琪害死了王西戚，她一方面无比吃惊，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是那么相爱的一对爱人，她也相信艾老师绝对做不出背叛王西戚前辈的事。所以，搞清楚他们婚姻的想法进一步在她脑中生根。
但是她对婚姻这种关系，无论是从概念上还是实践上都完全陌生，所以想对其他地球人的婚姻行为做些调查来学习——这就是她带北飞来民政局的原因。因为，她同时也想让北飞更多地理解爸爸。
老葛答：“当然会！不然民政局就不止结婚这一种业务了。”
“还有什么业务？”斯姣对老葛的话反应迟了一拍。
北飞连忙答：“还有离婚，离婚。”转而对老葛笑道，“她可能是被我气糊涂了。”北飞把斯姣的迟钝理解成她对地球习俗的不熟悉。
“噢。”老葛的目光从斯姣脸上移到北飞脸上，露出疑惑，似乎在猜测这小两口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斯姣的心思并不在多余的互动上，追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人们会——”她顿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会犯这个错误？”
老葛眉毛一挑，端起桌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惬意地吐出一口气后，慢悠悠答道：“这原因可五花八门了。”说着把两只手端正地放在桌前，摆出大谈特谈的架势，“其实最简单的道理就是，人性！日久见人心嘛，婚前甜言蜜语，你侬我侬，但婚姻可是天天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时间一长，矛盾自然就多。尤其现在的小年轻。”老葛瞟了一眼北飞，“对上眼了就领证，一言不合就离婚。哪有那么简单哟，婚姻可是有大学问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相处久了积累的矛盾令婚姻出现问题？但是这算得上错误吗？”斯姣努力思考着，艾琪的那句话里出现过两个概念，除了错误，还有一个是“无奈”。老葛所描述的，顶多算是无奈。她觉得，能让艾琪把婚姻归为错误的，一定另有原因。
北飞看到斯姣困惑的神色，不明白她到底在思索什么问题。
老葛见自己的观点并没有被接受，着急地扇着扇子，反问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较真呢。”
北飞这时开口了：“老葛，我猜我老婆想问的，是什么样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对，而不是说通过相处后才发现存在很多问题，这就不是结婚这个决定的问题，而是婚姻本身的问题了。所以，你能不能想想，什么样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问完这个问题，北飞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斯姣的地球秘书。但是正大光明说出“我老婆”这三个字，才是真的无比舒坦。
老葛听了北飞的话，眉毛拧成麻花，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听到了什么不能加以认可的观点而皱眉。
又过了一小会，他的眉宇间竟开始流露出无比浓烈的哀伤，这令斯姣和北飞一时间都慌了神。
“怎么了……？”北飞问，“您想到什么了？”
“小姑娘，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爱他吗？”老葛的语气变得轻柔，完全没了先前高涨的气势。
听见这个问题，北飞紧张得抓起裤子，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块。只是短暂的停顿，却仿佛在他心里被拉长成半个世纪。
沉默持续了仅不到十秒——
“内个……”实在忍受不了的北飞出来解围，“爱这个词太严重了吧……”
可就在他吞吐解释的时候，斯姣嘴里突然蹦出四个字：“我想是的。”
北飞浑身当即僵住，但他清楚，是喜悦暂时封印了他，封印解除后，他激动得想要站起身，绕着大厅奔跑，但努力抑制住了。
“如果我把那种感觉理解成爱的话。”斯姣补充了一句。
“唉，可能对你们来说，爱这个字确实很难说得准。你刚刚的问题，我想有个答案——”老葛的眼窝很深，此刻所有的情绪又都堆积到了他的双眼，因而显得更为深陷。他的眼睛似在一张一合，眼袋四周的皱纹都在微微抖动。
“答案就是，一开始就不相爱，只是为了某些客观原因或者外力，被迫领了证。”
“啊……”斯姣不由得轻叫出声来。北飞也皱起眉。——他们两人的心事此刻完全重合——怎么会有人领证却不是因为相爱呢？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老葛的眼睛里，已经盛放好回忆，满是怅然。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3018更新，第 122 章 被带到民政局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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