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澍开始学习坐着和爬行,通常都是在路殊眼皮子底下玩耍,要么就是在赵祚身上爬。黄肩吾定期会来看一次,但后来渐渐不怎么来了,路殊问过赵祚才知道,黄大人说她现下活蹦乱跳,没有大碍,小皇子牙长得早,爬坐之类也流畅有力,骨骼发育不错,健健康康,就不必每日频繁请脉了。
或许是这几个月都是路殊亲历亲为地照看着,赵澍胆子很大,跟娘亲小时候如出一辙,路殊站在桌边取东西,稍一个不留神,榻上的小朋友便要朝她这边爬,简直就是她儿时抓周礼的重现,一旦不及时捞住,便会以小脑袋抢地。
虽说照护小朋友,但却不至于有多忙,她还是有充足的时间练刀,要么就是调皮地骚扰书桌前的赵祚,跟他腻腻歪歪、闹来闹去。等赵澍不认生到愿意喝奶娘的奶,路殊才算得彻底解放,渐渐将身体和身形彻底锻炼如常,告别了这段忙碌幸福的好时光。
如此将近一年多下来,吃吃喝喝都是大补,又有路殊悉心陪着,赵祚的身子骨也养好了不少,虽说为她愁出的白发还是在的,但腿脚逐渐不再作痛,更是蓄起了精神。
路殊最先教小朋友说的是爹,然后是娘,还有祖母、饿、哭哭这样的简单话,尚且不曾教过父皇母妃这样的词汇。
“小澍跟娘说——”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对面坐端端的赵澍道:“说,爹——”
赵澍原地扭一扭,咿咿呀呀胡乱发着声,口水流到了围兜上,转身就要往赵祚身边爬,被她一把捞住抱了回来。
“你说出来,娘就悄悄让你溜走,好不好?小澍要爬去找谁?”
他叭叭着小嘴,咯咯咯地笑着回头看赵祚,大声地唤了句:“呀!”
赵祚倚在窗前的那张榻上笑出了声,把书合上,顺手搁到一边,三两步过去把赵澍抱起来,对路殊道:“澍儿喜欢喊娘。”
“可是他都会走了,怎的还不会说爹这个字啊?五哥哥都不急的吗?”
赵祚一只手包着小赵澍的两只小脚丫捏捏摁摁,不禁奇道:“急什么?朕三岁才把话说利索,澍儿这才多大?前些日子不是听他蹦出来好几个字吗?朕觉得很不错。”
“是不是呀?”路殊从地上爬起来,宠溺地戳上小朋友圆滚滚鼓囊囊的小肚皮,“那好吧,娘慢慢教你,不急。”
“羊!”
赵澍又奶声奶气地冲她道。
往常的赵澍都是由奶娘抱着睡在偏殿里,极少时候也会跟父皇母妃睡在一起。他困觉之前闹赵祚多一些,喜欢跟父皇玩,可一旦困了,就要委屈地哭着找路殊,要跟母妃睡一个被窝,同时还得父皇牵着自己的小手。
可路殊都是和赵祚睡一张被子的,自从小朋友蹭到了他们跟前,路殊便不得不加一张小锦被裹住他,让他睡在最中间,然后轻轻把他搂住哄睡。
小朋友的脚丫、手臂和小肚皮皆是软软圆圆,睡着之后可爱的不得了,每每都惹的路殊想去揉揉团团,心里也是万分喜欢。赵澍只要熟睡过去,赵祚便会轻轻将他抱进榻内的小软垫上,然后把路殊捞过来,捞到自己身边。
每晚等赵祚睡着,路殊总会醒上几次,借着光看一看小澍睡得怎么样,有时见他在榻内的小绒毯上一动不动,她便会从赵祚怀里悄悄挣脱出来,去摸一摸赵澍的小脸,或者捏一捏他的小脚丫,直到小崽哼哼两声或是翻个身,她才会放心下来,安心躺在儿子身边,搂着他拍一拍。
还和孕期一样,总是怕他不动了。
婴孩夜间总是闹人,路殊又舍不得白日里将熟睡的小崽叫醒,因此深夜时常会被赵澍的哭声唤醒。原先为免吵到清晨早起上朝的赵祚,路殊不得不下定决心让竹其和扬姑姑一众看管赵澍,但奈何他醒来常要哭泣着找母乳,更甚则会折腾一个时辰。于是睡觉休憩这种闲暇乐事,倒渐渐成了个麻烦。
于是路殊和赵祚商量,想带着赵澍歇在偏殿,这样夜间也好看顾哄哄小崽,否则他小小一个人儿,夜里不睡白日不醒,时间久了也要吃不消。
可意料之内的被赵祚一口回绝了。
其一,他是绝不会放路殊和赵澍单独搬出暖阁,就算只是晚间休息也不可以;其二,赵祚自认不是会嫌怪自己儿子哭闹的父皇。赵澍虽说年纪极小,但大体乖巧,醒来哭一哭也只是要娘亲抱着,或是肚子饿闹觉,并非什么大事,只消路殊哄他几下便会逐渐止哭,万没有到了非要挪到偏殿睡才能得来安宁的地步。
其三,则是没有小狐狸精和小崽子在榻上共眠,他根本也睡不成个安稳觉。
只不过,第三条是陛下自己的小毛病,他大概率不会轻易说出口。
起初,赵澍的身体不大好,刚出生那阵经常生些小病,知道现下才稍微好转一些。赵祚不允许任何外人抱他摸他,近身的奶娘姑姑也就两三个,生怕又给小崽渡了寒气过去,激的他咳嗽发热。平日里天气好的话,便会允许抱他去晒晒太阳,玩闹一阵,若是阴雨天,便只许在屋里玩。
吃食一类便更是用心,辅食与米糊、蛋羹鱼羹都是精心配好,蔬菜瓜果也是变着法子做得柔软细腻。一年下来,倒是养得白嫩可爱,聪明异常。
这晚他玩的时间久了些,坐在桌上跟着赵祚认字学话,手里举着半块藕粉奶香糕,弄得满身满脸都是。路殊练完刀从外头沐浴回来,便看见赵祚正抱着怀里的小崽子擦脸擦手,还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
“陛下还不送他回去喝奶睡觉吗?已经好晚了。”
小赵澍拉着赵祚的手咯咯笑,嘴里胡乱喊着“嗲嗲”,赵祚熟练地将他护在怀里,冲路殊道:“今晚让澍儿留下睡吧,方才奶娘已经喂过了。”
“原来已经喂过了呀,小澍。”她笑着走到桌前蹲下,见赵澍亲昵地搂住赵祚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怀里,便逗趣道:“吃饱饱了,去睡觉吧?”
“费。”他叽叽喳喳道:“羊羊嗲,哇哇!”
路殊点头:“知道要跟父皇睡呀,听懂啦?”
赵祚笑着刮了刮路殊的鼻尖,叫人给赵澍洗脸漱口,将他抱进了榻内。路殊也钻进去,手里拿着一只小老虎布偶,跟小朋友玩。待到赵祚沐浴回来,榻上的两个都已经睡着,路殊同赵澍面对面,一只手牵着儿子的手,而小赵澍则是躺在柔软的毡垫上,被盖得暖暖和和,依偎在娘亲胸前,被路殊用手臂环住,在睡梦中微微张着小嘴。
他把那只布偶和其余玩具挪开摆好,示意齐祥将宫人全部遣退,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上了榻,给路殊也盖好了被子。
美满安宁,也不过如此,高墙内的一隅灯火温情,大抵也正是他毕生所梦寐以求。
路殊第二日醒得早,她刚一动,怀里的赵澍便闹脾气地哼唧了起来,她怕把赵祚吵醒,便轻轻拍着小崽的背,好声好气地哄了好一会儿,抱着他下榻去洗漱。
“乖,不闹觉,娘抱你洗脸脸。”
暖阁里有张小摇床,路殊亲自收整完毕,便将他放在上头,用小勺喂他吃米糊和虾泥蔬菜泥。待赵祚醒来准备上朝时,便走到摇床跟前把赵澍抱起在怀中,一只大手拖住他的小脑袋,亲亲小朋友的脸蛋和额头。
“嗲嗲。”赵澍把手里的小布偶放下,伸长两只小藕臂,两团脚丫子上下胡踢。
“乖。”赵祚把他接过来,耐心哄道:“父皇回来抱,听话。”
赵澍不哭也不闹,口水蹭到了父皇的肩膀上,学着路殊的模样,凑上去亲着赵祚的脸不放。
路殊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调侃道:“什么和什么嘛,哪有这么黏自己父皇的,快把他放下来吧。”
“无妨,朕抱澍儿一会儿再去上朝。”赵祚心里高兴,也回复:“父皇也爱小澍。”
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喜欢父皇,便傻乎乎笑着点了点头。
父皇要将他放下,小赵澍便瘪起了纽扣似的小嘴,急着蹦出小奶音,连辅食也顾不得吃了,直直伸着手臂哼唧着指向门口,奶呼呼地朝赵祚咿呀委屈道:“......澍。”
赵祚反应一下,温柔道:“清晨外头冷,澍儿待在房间暖和。”
齐祥在后头笑眯眯地唤道:“皇上,时辰到了,咱们该走了。”
路殊把小朋友抱起来哄好,捏起他的小手向赵祚温柔挥手道:“去吧,他等下吃完了肯定又要睡会儿,没事的。”
几个宫人上前为赵祚整了整龙袍,他伸直双臂,嘱咐路殊道:“不许带着小澍出去胡闹,等朕回来用午膳。”
她点头,任由赵祚在自己脸上揉了揉,调皮地笑起来:“知道啦,遵命!”
赵祚刚走没多大会儿,赵澍便哼唧着吃完了早饭,被奶娘抱着玩到一半,便不知为何哭闹起来。竹其把小朋友抱回了暖阁,着急忙慌地寻路殊道:“小姐,二殿下哭了......”
路殊从屏风外进来,把双手擦洗干净,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怎么哭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呀,奴婢见小殿下玩累了准备睡觉,便抱着哄了哄,谁知道突然就闹了。”
赵澍哼哼唧唧地朝路殊伸出藕臂,随后被稳稳接过,抱着娘亲小声哭泣起来,明显是闹了脾气。
“小澍怎么了?”路殊问道:“为什么哭啦?”
小朋友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她,两只小脚丫乱蹬。路殊耐心地捏捏他的小脚,不禁笑道:“不要掉金豆,娘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赵澍委屈地摇摇头,小嘴一撇又要哭出来:“嗲嗲。”
“那小澍想玩什么?娘亲陪你玩最喜欢的拨浪鼓。”
小朋友用手抹眼泪,蛋壳般柔嫩的小脸蛋有些微微泛红道:“要嗲嗲......”
路殊一愣,心里忍不住一阵软,左手轻拍抚着小朋友的脊背,抱他在阁内缓慢转着圈,耐心安慰道:“娘陪你睡一会儿觉,醒来父皇就会在了。”
“呼晃。”他委屈道:“呼晃嗲嗲.....费。”
“父皇昨晚不就呼晃着哄你睡了吗?不哭。”她擦干赵澍脸上的眼泪:“父皇爱你呢。”
小崽抽抽嗒嗒地学语道:“爱。”
路殊忍俊不禁地把他放在榻上盖好薄被,打圈揉顺他鼓鼓的小肚子,又轻声问道:“平时父皇上朝,乖小澍从来都不闹的,今天怎么闹着要父皇啦?”
赵澍停下眼泪,小声打了个哭嗝,歪着脑袋想了想,撅着小屁股爬到赵祚的那只软枕跟前,小脸亲昵地埋进去,胡乱牵住路殊的手往榻上拽,模糊道:“气,嗲嗲。”
“爹爹什么时候生气了?”路殊柔声安抚他道:“父皇不会生你的气。”
小朋友的小手举起来,指了指暖阁内那只放着茶具和手炉的小几。
她回头看到了那盘软糖,眨眼回想一下,貌似昨晚是因为赵澍预谋偷吃糖被抓,因为现下年龄太小不可吃糖,便惹的赵祚有些不悦地教训了他两句,可后来还是抱在怀里喂了糯糯糕吃,是没有同他置气的。
路殊趴下亲他,小声凑近儿子耳边安抚几句,便靠在榻边将他哄睡了。现下小朋友的五官逐渐长开,眉眼和白皙的肤色像极了父皇,嘴巴却是个纽扣大的小红豆,看上去正像是他们二人的结合。她这一哄,小崽便睡了将近一个时辰,路殊刚打算更衣出去练练刀,便见着了下朝回来的赵祚。
他身后不远处,竟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栖迟?”路殊不免惊讶,小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来了?”
岑青行了个礼,冲她挤眉弄眼,可嘴上还是毕恭毕敬道:“臣遵陛下的旨,给娘娘从太尉府捎了些东西。”
路殊笑着牵住赵祚的手,朝他招呼:“快进来,拿了什么?”
“是些云姨做的零嘴,还有给小皇子做的鸡汤菌子蒸蛋,新鲜的,还热着呢。”
“宫里都有,下回不必麻烦了。”她冲赵祚笑道:“改日寻了机会把云姨也接进来看看小澍好不好?”
赵祚点点头,带着她往里走。他们三人刚走进暖阁外的正厅,路殊霎那反应过什么一般停下脚步,朝身后的齐祥和几个宫人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二殿下在里头睡觉,你们先下去忙吧。”
齐祥立即掩口轻声应和道:“遵命,陛下跟娘娘若有吩咐,随时唤奴才们进来就是。”
赵祚点了下头,站在屏风外有些疑惑地问路殊:“澍儿为何还未醒?”
“方才喝了奶之后一直闹觉,说想父皇,非得枕在你的枕头上才睡,我好容易哄乖,估计是方才哭累了。”
“小殿下这么黏皇上?”岑青顿了一下,赶紧狗腿道:“哦哦!真好!臣还没见过呢!”
赵祚没搭理他,牵着路殊进了暖阁,轻声在桌前坐下。路殊则是先到榻边看了看,确认赵澍没醒,才冲岑青挥挥手指,轻之又轻地掀开帷幔,让他凑近过来看。
他兴致冲冲刚要作势上前,赵祚便立即抬手示意他停下,面色不善地指了指妆台前的那只小火炉,让他先去烘一下衣裳。岑青赶紧狗腿照做,好容易暖掉寒气,这才小心翼翼过去,站在榻边看了看熟睡的小赵澍。
他越过榻边堆得高高的垫子,看见小崽肚皮鼓鼓,侧躺在毛毯上,短短的小腿随意曲着,另一只肥嘟嘟的小脚丫则是从被子下头蹬出来。小嘴也无意识地撅起,两只握拳的小手放在耳边,呼吸平稳地休憩。岑青稍微凑近一些,闻见榻内一阵奶呼呼的香味,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清香药膏气。
“哇!好香啊小皇子......”岑青做口型道:“长得真好!”
路殊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轻笑调侃道:“吵醒了可就不好了。”
“已经断奶了?”
路殊摇头:“才一岁多点,在喝奶呢。”
岑青点点头,没忍住扯起嘴角,记起陛下本人还在身后,亦是如芒在背不敢久看,便恋恋不舍地颔首退到了一边。路殊悉心给小崽掖掖被角,准备放下帷幔时,赵澍便忽然一声哼唧,醒了过来。
“羊......”他半眯着眼睛,奶声奶气地放声大哭起来,稚嫩的小手乱挥,看样子还没睡醒:“羊七......”
路殊赶紧将他抱起转移注意力:“娘亲在呢,你看,父皇也回来啦!”
小崽正抱着她嚎啕大哭,闻言朝赵祚的方向扭头,伸出两只短短的藕臂,委屈哭道:“嗲嗲!”
岑青向后稍退几步,识相地微微颔首,余光瞅见赵祚一改往日的严肃风范,三两下脱掉外衫,从软榻上站起身,伸手接过了赵澍。
“澍儿睡醒了?”
小朋友笨拙地给自己擦擦眼泪,亲昵地靠进了赵澍怀里。
“不是想父皇了吗?”路殊笑笑,喂他喝了些温水:“跟父皇说说话。”
她趁赵澍不注意,悄悄挣脱开了小朋友的手,冲岑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等。小赵澍手里拿着拨浪鼓,嘻嘻冲着赵祚笑,竟是凑上去亲了亲父皇的脸,罕见地说出了一句完整话。
“嗲嗲不笑。”
赵祚和路殊惊喜一愣,悄悄相视笑起来,赵祚则是温柔道:“父皇早晨不笑并非是气,父皇是想带澍儿一起去。”
小朋友长长拐拐地嗯了一声,似懂非懂地摇晃着脑袋:“爱嗲嗲。”
听他这么一说,路殊立刻悄声撤退,留赵澍和赵祚独自呆上一会儿,自己则是出去见了趟岑青。他在外间踱步,本就后背一阵发凉,见路殊蹑手蹑脚地跑出来,总算是逮着吐槽的机会,急忙张牙舞爪道:“陛下也太吓人了,我不会被魏去非灭口吧?”
“什么?”路殊领着他进了紫宸殿的茶阁,又问:“灭你的口做什么?魏去非哪有那么闲?”
岑青立即驳她:“陛下今早在殿上骂宗正寺的人,骂的那叫一个难听!我们一众连气儿都不敢出,这......这一回到暖阁,完全就是另一副模样啊?”
“前朝的事与我们又无甚相关,陛下当然不会忍着回来发火。”
“不过话说回来,小皇子简直是你的翻版,跟你也太像了。”岑青抱臂笑道:“太尉大人和老将军见过外孙没?我听说干娘进宫见了几次?”
“我娘来过好几次,但我爹、我堂兄堂嫂和祖父都还没有见,等过段时间吧,现下他还小,陛下把他看得紧。”路殊饶有兴趣道:“他们都说跟陛下像,你倒看出我的影子来了?”
“儿子都跟娘像,那小嘴多好看,脸型也随了你。”
路殊若有所思:“我觉得我堂兄就长得和我婶娘像,可陛下却是和先帝更像。”
岑青悄摸摸地凑过来奉承道:“陛下长得是周正,但也有缺点,还好小皇子聪明,都逮着你俩优点长了。”
“缺点?”路殊皱眉:“陛下的长相哪里有缺点了?端正俊朗,声音温柔,我没看出缺点啊?”
“......”
岑青咳了咳,不说话了。
“你说呀,无妨,我就是好奇。”她微微笑道:“哪里?说来给我听听”
“哎呀你当我没说!反正你看陛下总是哪哪儿都好,随你的!”
路殊冲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说完这些,岑青不知为何忽然沉默片刻,遮遮掩掩地皱了几下眉,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突兀道:“你怎么不叫五哥哥了?”
路殊话头一滞,张了张嘴,没料到他会注意到这个,只好自己也沉默着深思熟虑半晌,缓缓回忆道:“我平日里也是会喊五哥哥,但是最近正在教小澍叫人,给他做个榜样。”
岑青一笑:“看来我娘说得没错......成亲是个坎,再待到为人母,又得脱一层稚气。”
路殊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上次听干娘说你已有心上人了?还为此拒了唐家小姐的婚事?”
“不知如何跟你解释。”岑青轻叹道:“心上人尚且无,但不愿成亲却是真的。至于拒婚,也算不上,只不过是公务太忙,实在力不从心。”
“若是心中未拿定主意,便暂且缓缓,也是对姑娘家负责。只是干爹干娘那边,你要怎么说?”
“我前几个月找了个由头,本想先迁出府邸,可我娘不愿我出去,说没必要掏那个闲钱,家里也不是住不下我这一个。”
路殊:“所以你还是得被催嘛!要么就见见那位唐芯小姐得了,她看起来很不错的,而且唐夫人能在椒房宫宴上开口向我提起,大抵也是真的中意你这个姑爷。”
岑青无奈地摇头,疲惫地给自己捶捶腿:“多谢唐府好意,但这东西实在不好说,大抵是缘分没到吧。”
她忽然轻笑道:“叹什么气,没到就没到,你年纪又不大,往后再看呗!”
“嗐!正说你呢!我怎么听说陛下又纳了个宫女做良媛,这么不合礼数的事情,不像他的所为啊?”
路殊立即解释道:“哦!你说那个方良媛,她原先是我宫里的侍女,前些日子因为......”
“你宫里?”他忽地坐直身体,愤愤质问:“你身边的怎么会被陛下看上?她怎么回事?”
她立即摆手否认:“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陛下没有临幸过她,现下也已经准她出宫了,当时是出了点事,一时说来复杂。”
岑青面色严肃地转了下眼睛,嘴角挑了挑:“要不要我找几个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问道:“如何?”
“什么跟什么!你胆子大啦!”路殊见他认真,索性吐槽道:“后宫可是有十几号人呢,难道你全替我‘那个’了?”
“我觉着你这日子过得也挺憋屈的,不过现在好歹有了个皇子,往后最起码是保障。日后若是有事便捎个口信,我们替你解决。”
“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舒展身体,长长叹道:“小澍的确是我的宝贝,也算给我留个牵挂,往后得宠与否我都无所谓,只想把他保护好。”
“嗯,这话在理,孩子确实得费心护着,以免往后有什么乌烟瘴气的人来作怪。”
路殊越想越烦,托腮苦笑着抱怨道:“现在倒真是不想去思虑将来种种,不瞒你说,我最近倒是觉得......往后会守活寡。”
岑青大大咧咧回敬:“做妃子哪有不守活寡的?你这不是说笑吗......”
“我前几天还在想,若是我真的被姜谭兴所杀,那便连陵寝都只能选得远远的,不能跟陛下在一起。”
岑青扑哧一声,差点打翻面前的茶壶,赶紧手忙脚乱去扶。
“这不一定,说不准陛下喜欢你,就给你提个位份呢?”
“你活腻味了!”路殊作势伸手抽他:“敢打了茶壶试试。”
岑青恢复正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又紧接着压低声音感慨道:“母凭子贵是一方面,但说白了,子凭母贵才是实话。陛下喜欢哪个妃嫔,这个人生的孩子,他必然也会看重,否则也不过是多个皇子公主而已,见都不一定见几次吧?”
路殊柳眉轻蹙,轻轻点了点头。
“虽说天家父子比君臣更甚,但陛下毕竟宠爱你,必然也不会冷落了小皇子。”
“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也需为他的未来打算。”她停下手中摆弄茶杯的动作,清清嗓子,冲岑青做口型比划道:“问你正事,谦知如何?”
他会意,好整以暇地点点脑袋,也同样遮掩着答她:“老样子,一切都好。”
“有什么事多照顾些,有好姻缘,也要最先为他留意着点。”
他摇摇头,缓慢凑近道:“他那人有多倔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就算给他说十个百个,终究是他自己选。”
路殊索性回道:“无论如何,多约他出去吃几顿饭也好,别让他总一个人待着,越待越孤单。”
“这点你倒可以放心。”他笑道:“黄渠营那帮子老几半个月就得撺掇一回聚会,而且平常禁军的事务也繁杂,他闲不下来。”
外头的齐祥敲了敲门,低声通报道:“娘娘,陛下唤您用午膳呢。”
她冲岑青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先走,岑青也从善如流地点头起身,同她一起出了茶阁。路殊独自回去,才发现赵澍已经被奶娘抱走,稍有些如释重负地吸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净过手坐到桌边,托着腮出神发呆。
“怎么了?”赵祚靠近过来:“想什么呢。”
她忽然有些发懵,竟被方才与岑青的一番对话搞得心神不宁,如今看到赵祚,满脑子都是那些所谓守活寡的丧气话,不由得蔫了些,没精打采地敷衍了几句。
“无事,我想想待会儿吃什么。”路殊笑笑,牵着他的手道:“五哥哥快坐下。”
赵祚见她不大对劲,便也没有多问。路殊正巧在脑海中回想起最近一段时日的状态,同小澍在一起时倒还正常,可平日的确有些容易胸闷头晕,心情倒也不似原先那般好了,一点从前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小事也会烦恼一阵,简直麻烦。
按理说,小澍平安落地,又这般可爱聪颖,她应当高兴才对。
路殊无奈摇摇头,摸摸自己那只伤臂,已经不大痛了,伤口也全部长好,一切都顺顺当当,毫无问题。
入宫之前,只觉得想和五哥哥在一起,皇后还是贵妃都无伤大雅,可现下却丝毫不见当年洒脱,忽然开始担心起将来漫长的日子要如何渡过,又要如何保住赵澍顺顺遂遂、不受伤害。
侍女把午膳传进来,路殊只为赵祚布了菜,自己随意假装着吃了几口,夸道:“真好吃。”
赵祚端过碗,问:“晚膳想吃什么?”
“都好。”她出神道:“让他们随意定吧。”
赵祚顿了一下,心中思量,没有回话,他见路殊忽然反常,便不由猜测岑青方才是否会将那夜放血之事告知与她。
但细想又知不会。
他亦是注意到路殊并未怎么用饭,数次都是空着筷尖放进嘴里做做样子,话也比平时少些,便无言地用了午膳,坐在桌前批了几封折子,唤她更衣午睡。路殊答应一声,收拾妥当跪坐到榻上铺床,自己先躺了进去。
“小澍竟然还在外面玩,都怪我今早给他睡久了。”
“无事,今日天暖,想玩便玩吧。”赵祚凑近吻上她的唇角,悉心询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她故作轻松地摇头否认,握住赵祚摸在她脸上的那只手,试探道:“没有不高兴,就是在想一件事。”
赵祚笑道:“何事?”
“我想......小澍也会说会爬了,住在这里多少有些不便,也确实是不该住在紫宸殿的。”她小声道:“要么让我带着他到裕景宫住一段时间,反正也没有几步路,让他先适应适应。”
赵祚不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唯双拳在袖中有些微微握紧,哑声问道:“适应什么?”
“他太黏人了,你又这般宠他,往后会养成坏毛病的。”路殊抚摸着他的手背:“暖阁毕竟是办公之所,我们在这里终究不合适。”
她有些没谱,免不得心里作祟,生怕她再住下去,有朝一日会因为失宠而闹得不好看,与其到时被撵走,倒不如先未雨绸缪地试探着问问,也好寻个由头,保证赵澍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是要带着小澍到后宫去,就是想让他见见新环境。”路殊暗示道:“他还小,离不开我的。”
赵祚顿时满脑子都是她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并且看似意志坚决的话语——自己生了皇子便要离开。他胸膛微微起伏一下,并没有答应路殊的话。
难道这一年多来一同照顾澍儿,共同起居用膳的恩爱和睦都是假的?为何忽然要说出这样的话?
“不必暗示朕。”他冷冷道:“朕没有说让他离开你。”
路殊心虚地撇撇嘴,坐起身来讨好道:“都是为了小澍,不能让陛下太娇惯他了。”
赵祚指节泛白,却还是冷静问她:“昨晚还好好的,今日发生了何事?”
她叹息着无奈笑道:“哪有什么事啊,我早晨光顾着哄他了!”
屋内一片寂静。
“好。”赵祚忽然打破沉默,神色隐晦地点了几下头:“朕明白你的意思,小澍确实大了,且朕也不是会娇纵儿子的父皇,往后你我二人已商量共识,要将他交由太傅教导。既然如此,便将他送走一段时间,先养成习惯,等懂事认字了再接回来。”
路殊一听他这样说,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往脑袋涌,心跳一下子加快,赶紧急道:“不不!小澍从小就是跟着我的,他离不开人......”
“朕觉得如此甚好,小殊说的适应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小崽就是她的命门,路殊几乎是立即服了软,指甲抠着掌心,解释道:“不是......我并非此意......”
“但朕确实觉得澍儿需要历练。”
路殊坐在原地踟蹰半天说不出话,十指紧紧抠着掌心,只好服软道:“五哥哥,你别把小澍送走,你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太小舍不得你,必然会吵闹着要父皇的......”
赵祚实际也只是嘴上说说,自然舍不得把赵澍送离他们身边,也深知不该以孩子为筹码裹挟路殊,可偏就是想听她说实话,到底因何事忽然反常。
“小殊。”他深吸一口气:“同朕说实话。”
路殊抿着嘴,心想总不能跟圣上说自己是因为想当皇后,想和他同寝同穴这般大逆不道的傻话,更不能说自己心里别扭恐惧,生怕哪句话惹怒了他,便得和赵澍母子分离。
“我......”她睫毛微颤,带上了一点哭腔道:“我不知......”
赵祚一见她哭,立即认输归降,心疼地给人擦擦眼泪,安慰道:“黄爱卿说过产后偶会情绪不稳,朕知道,有什么就跟朕说,朕绝不会把澍儿送走,好不好?”
“我只是想让小澍平安长大。”她有些呼吸困难地拉开帷幔,坐在赵祚怀里紧紧贴住对方,一阵不安涌上,又掉了几滴眼泪。
“五哥哥,你陪我到小澍长大吧,等他十二三的年纪懂事了,你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赵祚为她拍背的动作慢了下来,将手掌盖在路殊脑后轻抚道:“为何要等澍儿十来岁?这是何意?”
她依旧咬定不说,只是死死抱着赵祚,他拿路殊没办法,只好顺意猜测:“又要跟朕闹脾气,又怕朕不喜欢你了?”
路殊吸了两下鼻子,眼泪汪汪地跟他对视一下,又把脸埋回了赵祚衣领里,闷声道:“我又说傻话了。”
“无妨,朕愿意一遍遍说给朕的宝贝听,往后不论如何,朕都不会让你和澍儿离开。”
可她听完忽然哭得更厉害了。
“乖。”赵祚无助道:“怎么愈发爱哭了?”
路殊哭的眼眶通红,像是什么生离死别似的,埋在他肩上浸湿一大片里衣,边哭边道:“我也不想和五哥哥分开......我永远也不想跟你分开!”
“不分开。”他不知路殊的症结所在,只好循循善诱:“你和澍儿都是朕的心肝宝贝,朕怎舍得离开?”
她哭声渐渐小了起来,抱着赵祚小半个时辰,脑袋里嗡嗡地疼,鼻梁也直泛酸。
“我怕......”路殊忽然道:“我怕等百年之后,五哥哥便不能与我一起了。”
赵祚几乎是立即明白了她今日这一通哭闹究竟为了什么,心底既是好笑又是无奈,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声,不禁责怪道:“说什么混账话,就算朕驾崩了,也得和小殊牵着手躺在一间墓室里头,还能任由你这只小狐狸跑了?”
她眼眶里全是泪,小脸通红道:“可我只是妾室,我不能......”
“谁说不能。”他心下高兴,拿着帕子给路殊擦了眼泪,轻笑着沉吟道:“朕说了算,冒傻气,真是一点儿没变。”
又是一颗泪珠压弯睫毛扑腾下来。
“我宁愿是平常小门小户,能和夫君相守相依一辈子。”
赵祚轻笑道:“现在不就是在同朕相守吗?”
她摇头:“偌大的后妃宫苑就建在那里,夫君根本不是真心爱我。”
“可偌大的宫苑建在那里,朕并未让你去住,也不曾将你丢在里头。”
路殊忿忿抱着他赌气反驳道:“谁说的?你到时候又会把我赶走了!”
赵祚说不清道不明,长叹一声:“那晚你跑去私会他人,朕不气你气谁?”
“你还在说这个!我没有私会!”她不耐烦道:“我跟陶大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可你完全不信我解释!我能有何办法?”
“你不是也不信朕吗?”
“我们二人什么也无,可陛下自问和我能一样吗?”路殊委屈起来,胸口微微起伏道:“本就不公平!”
面前的人冷了脸,许是被她的想法惹的不大高兴,便反问:“那小殊说何为公平?”
路殊皱着眉思考一阵,并没得出什么结果来,黑眼仁暗自骨碌转了一下,小声道:“我前些日子听到后宫流传一句抱怨的话,说佳丽们封妃得位,在外人看来光鲜,其实却如同守了活寡一般。”
赵祚的手在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轻嗯一声,示意她接着说。
“其实我很庆幸五哥哥在我这里,我们每天都能在一起,可我又忽然拿不准,莫名觉得自己的将来也会是那个样子。”
“怎会。”赵祚拥她入怀,极轻地在她耳边停下,以一种几乎是叹息的声音慰道:“怎么会?”
他一只手握着路殊的脚丫,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脑后和脊背,像是真的在抚摸一只小狐狸似的,把人渐渐安抚顺了绒毛。
“五哥哥......”路殊开口道:“我本该信你的。”
“都说了要跟朕生同寝死同穴,怎可能守活寡?倒是有可能朕走在你前头,你替朕守亡寡还差不多。”
她踩了尾巴似地腾一声蹿了起来,直接探手捂住他半张脸,赶紧侧脸呸呸呸个不断,又对着四方空气手忙脚乱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道:“不许胡说!要长命百岁一生顺遂,方才所言都不作数不作数!”
“好。”赵祚好笑地冲她点头:“方才的话都不作数,朕和小殊必然一切都好。”
“罢了。”路殊躲过他的亲吻,只微微喘息道:“如果往后你不要我了,我就也不要你了。”
赵祚狠狠在她肩上啃了一口,惹的小狐狸喊道:“干嘛咬我?”
“再说这般丧气话,朕就日日咬你。”
“我只是怕你离开我。”路殊又小声重复:“怕你不要我。”
“朕也怕你不要朕了。”赵祚无奈道:“你总说生下澍儿便要离开,朕不知这究竟仅是句玩笑话,还是你真生了正经心思。每每也担心你身心不一,人在宫里,却一门心思要往外跑。”
路殊没想到他会示软,不禁瞠目结舌:“我都有小澍了,还能跑到哪里?”
她道:“小澍是牵挂没错,但陛下也是我心爱的夫君。”
“朕不愿你为了澍儿,亦或是为了朕而妥协、委曲求全。澍儿对小殊与朕来说,应当只是一个天赐结果,你我二人为其树干,确该坚韧挺立,风雨难撼。”
窗外吹进一阵微风,带着帷幔外的一层纱帘飘了起来,正巧扬在了路殊与赵祚之间。她先是被凉风吹的轻颤一下,随即便被赵祚结实地摁进了怀里。他随手展了张赵澍的小毯子将路殊的肩背护住,才又柔声道:“不必再想,以后都不必再胡思乱想。”
路殊把脸埋在他怀里,慢慢一阵困意涌上,便冲他撒了撒娇。
“有点累了......”
“朕也累了,昨夜澍儿踢毯子,朕后半夜醒了几回。”
她噗哧一笑,不禁调侃道:“还从未听说过天子半夜去哄自己的小儿子,还真新奇。”
赵祚:“朕自己的儿子,朕自然心疼。”
二人刚躺下,赵祚掀起被角将路殊裹进怀里,帷幔就被掀开了一个小缝,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奶呼呼的“羊七”。路殊被吓了个激灵,立刻撑起身来往榻边瞧,便看见赵澍的一只小脚丫艰难地挂在榻边,一只手拽着赵祚的衣摆,使出吃奶的力气要往榻上爬。
赵祚翻身将他一把捞起,开口问道:“怎么了?不是在外头玩风筝吗?”
“奶娘去哪了?”路殊不悦皱眉:“怎么不看好他啊?跑丢怎么办?磕了碰了怎么办呢?”m.qikuaiwx.cOm
“不。”赵澍撅着小嘴搂住赵祚,小脚踩着他的腿,冲路殊小心翼翼地委屈道:“羊七,莱莱!”
“......”
路殊扶额:“不是有奶娘喂了吗?之前怎么答应娘的?娘亲已经没有办法再喂小澍了呀。”
小崽皱起小鼻子,瞬间便不乐意地哭了起来,倒不是吵闹地嚎叫,而是直挺挺躺在赵祚臂弯里不知在想什么,就只默默掉着金豆,小奶音又甜又苦,握着赵祚的拇指嘤嘤发声,难过到说不出话。赵祚依旧是一只大手揽住他,看着小崽把自己刚刚晾干的袖口又给哭湿了一片。
“好了好了,不哭!”她没办法地看了看赵祚,心生一计,装模作样地冲赵澍笑道:“那好吧,娘亲喂你好不好?”
小朋友立即转晴,伸长了胳膊要抱,开心地扑进了娘亲怀里,连小脚尖都满足地翘了起来。他从小就是这样的毛病,只要一说喝奶睡觉,便立即犯困,不论究竟能不能喝的进去,只要路殊搂着哄哄,不出一柱香的时辰就会熟睡。路殊转身朝赵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眨了眨右眼,熟练地将小朋友揽进臂弯中躺下,解开衣领喂了他一会儿。
小脑袋依偎在她胸前,白嫩嫩的小脸埋进去,嘴里嘬着,几乎是瞬间进入到了昏昏欲睡的状态当中。
赵澍果不其然没有发觉任何异常,还没多大会儿,便立刻闭上眼睛睡了。路殊松了口气,摸摸他粉扑扑的小脸蛋,摆好姿势,让小朋友躺在自己身边休息。
“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人,小臭崽崽。”她转而牵住赵祚:“倒是真的越长越像父皇了。”
“也像你。”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横刀贵妃养成指南更新,第 108 章 咿呀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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