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垂目,站在顾南知身侧,所有的问题都被顾南知礼貌回答,甚至一直表达两人的谢意,想要知道几人的姓名信息表达感谢,却被哥几个挥手拒绝,“这谁看到了都会帮一把的,举手之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许墨还想说些什么,情绪还没有完全褪去,总觉得说多少感谢都不够,那中年男子被她着急的样子逗乐,去拍她的肩膀:“勿因恶小而为之,勿因善小而不为,我帮人家,莫记心上,只愿手留余香。”许墨明白无需多言,嗯了一声,点点头。wWw.qikuaiwx.Com
人家帮我,永志不忘,我帮人家,莫记心上。
她又觉得鼻子有点酸。
直到众人散去,坍塌的街巷再次变得寂静,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顾南知抿了一下嘴唇:“走吧,我让老白过来送你。”
她点头,眼睛里还有水光,都是眼泪,不想他看到笑话,偏过头去不看他。
他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也不催促,快两步独自走在她面前,让她平静自己的心情。
她一点也不讲究,走在后面,扯着自己外套的衣袖擦干净眼角泪水。
迟疑了几秒,直到确认。
她忽然快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顾南知,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紧张地,仰头去看他耳朵后面的伤口。
顾南知后知后觉,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他想,应该是刚才破窗时被玻璃碎片划破了,目前没有痛感,估摸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回医院消毒包扎一下就行。
她从包里去找纸巾,想要暂时帮他清理一下伤口,转头胡乱地去擦掉眼睛里的泪水。
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他一直抱着她,把自己的背面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之中,受了伤也不啃声。
从头到尾,他只看着她,沉着冷静地提出意见,告诉她‘不要担心,我们一定能出去’,帮她纾解闷热难耐,纵容她在这样的时刻呼呼大睡,她不知道换做其他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直到这一刻,真实感才奔至踏来,他们就这样相依相撑从困顿中走出来,不,准确来说,是他带她走出这窘境。
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告诉自己别哭。
许墨站在他身侧,仰头去擦他的伤口。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还没看到伤口的深浅。
为了配合她的高度,他微微弯下身。
他的姑娘又哭了。
第一次为了他,哭了。
顾南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克制着自己想要吻掉她眼泪的想法,在她耳边压低了嗓子:
“许墨,我想要一个机会……”
……
……
许墨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有人坐在旁边晕晕欲睡,可能是病患家属如今医院条件紧张,这种情况近几日不足为奇。
紧挨着的是治疗室,顾南知正在里面处理伤口,她垂目,看着自己脚上的黑色短靴出神。
身侧,包扎好伤口的顾南知走近,蹲下来,这样的身高差距让她可以不用像之前那么费力就可以看清楚他的伤口,幸好没有伤到其他部位,幸好只是小伤口,消了毒打了针,现在打着纱布。
幸好,幸好。
他就这样安静的给她看处理好的伤口,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到了吧,小伤,没事的。”
许墨嗯了一声。
她知道他是想安慰她,她执意看见他处理好伤口才愿意回去休息,他也乖乖配合,大概是哭过或者一晚上经历太多,到现在她总算精神放松下来了,觉得有点累。
“老白,已经在门口了,快点回去休息,明天不要过来了,好好调整一天,我们后天回b市。”
她坐在椅子上,他蹲在她身前。
含笑看她,帮她计划好所有的事情。
她始终垂着眼睛,避开他的目光。
“走吧,我送你出去。”
如果在医院大厅看到正在跟护士聊天的老白,瞧见他俩一前一后磨磨蹭蹭的出来,好奇打量了一下两人,明明刚才还是生死与共的同伴,现在怎么有股莫名的低气压弥漫。
“快走吧,路上小心点。”他说。
许墨抿嘴,暗自腹诽某人是不是忘记自己才是那个病号。
又交待叮嘱了几句,许墨跟着老白离开。
眼瞅着离医院越来越远,老白“嘿”了声,“你俩今晚这是吵架了?是不是老顾招你啦?他这人就那样,打一顿就好了,不行就打两顿。呵呵。”
诡异的安静。
许墨只好跟着干笑两声。
她觉得胸口有什么沉沉的压着,用手撩了撩滑落腮边的发丝,透过车窗望去,一轮玄月挂在空中,银色的月光映着丝缕羽毛般的轻云之上,在道路的景象飞速的流动,安静而浩瀚。
许墨支着下巴望着夜空,月色如水,从九天倾泻下,照亮夜行归人。
直到刚才心很沉,脑袋却是空白的。坐在飞奔的车里纷乱的念头也开始全部飞出来,混乱的、破碎的、支离的,完全都是没有头绪。她甚至在想是不是顾南知的玩笑话。
可是,他从未如此人认真的开过这种玩笑。
其实,没有一点逻辑性。
前言不搭后语,偏还说这么俨乎其然。
他并没有多说,是不想多说,还是真的只是随口?
要不要当做没听到?
※※※
顾南知目送那车缓缓驶出视线,在医院大门口又站了一会儿。
他还穿着刚出来时的衣服,一身病号加一件黑色外套,一阵风吹过来冻得人直哆嗦,于是索性回病房吧。
吹风是为了让自己清醒清醒,刚才说急了嘴。
要放在平日,不会那么着急的,那姑娘一直不看他,没半点后悔是假的。
估摸是今晚失控了太多次,而刚才被那姑娘突如其来的泪水浇昏了头,她绝对不会知道她只是为他流下眼泪,让他克制了多少绮丽旖旎的念头,一腔孤勇。
那个气氛下,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虽然那是心里话。
到底还是冲动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紧跟着补几句,把那话当真一个玩笑之类的一笔带过,以许墨那根断了的神经怎么也不会多想,他不想让她一点没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许墨满目泪水望着他。
什么也不想解释了,说了便就说了。
罢了,既然拉开了那张弓,索性就把心上人的心弦也拉开好了。
老白送完许墨,又直接返回了医院。
而顾南知正拿着牙刷水杯,肩膀上还挂着毛巾,从水房回来,显然已经梳洗妥当。
“不是让你明天来嘛,怎么又回来了?”顾南知看到老白,问。
“算了,你最近出事的频率太高了。我还是看紧点你的好。”老白翘着两郎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嚼着槟榔。
他本意是想借此机会让两人多相处相处的,一个姑娘听到他受伤费劲心思的跑到这里来,放着谁都觉得郎有情妾有意,顺便可以有时间处理其他事情。
他没想到,这位同志一天之间不是被困脱险就是耳朵受伤,明明是需要被治愈的那个,反而有点祸不单行的凄惨。
老白看着他,觉得自己罪过罪过。
好在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干脆今晚就开始好好照顾照顾这可怜孩子。
“你俩是不是吵架了?我看着许墨都没什么精神,坐在车上也总走神。”
看着魂不守舍的老白料定他俩一定是吵架了,凑到顾南知身边,对他打了个眼色,说:“遇到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这个过尽千帆片花不沾身的男人帮你分析分析。”
“过尽千帆片花不沾身?”顾南知揶揄他,“是千花万花不愿沾你身吧!”
“哪也是相当丰富与宝贵的一笔经验财富啊,你想想,每个人姿色不同,性格不同,表达方式不同,追求过程不同,这是怎样的一种历练啊!”
老白拍手,觉得自己有种尽阅情事的铅华。
“被无情拒绝的结果都相同。”顾南知忍不住吐槽他。
“这也是种经验累积啊,没有失败之母,哪来成功之子!”
顾南知依旧保持不屑。
“看看你这种纯情少男,从来只看着一朵花,怕是被这朵花残忍拒绝,你都担心你会剃了头去做和尚。”
顾南知眯着眼睛看老白。
看的他一虚,转身小声嘀咕:“哼,又用眼神杀人,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顾南知不再说话,沉默地坐在床头陷入沉思。
他知道老白说的其实没错,他不是没想到会被许墨拒绝,他是不敢想,也不想想。
他俩跟别人不一样,不只是爱情,还有他们一起走过的整个青春。
有种记忆就像是收藏,夕阳下相牵的小手,教室外隐约的歌声,2排3座,阳光投在布满字迹的黑板,风扇吹动课本“哗哗”的声音,放学黄昏的味道,她家被树叶遮住一半的窗户,飞快的自行车被掠过惊动的花瓣,电话那头哽咽的她……
他全部记住了,连她奔向他时身边微尘飞舞的每道轨迹都刻在脑海,想记住的细节太多,耗光内存,留住每一帧。
一旦选择,这些就真的要告别了。
一朝之间可能会退回比陌生人还异姓陌路。
人生苦短,相识相伴而过的岁月已是人生的四分之一,若有一日,被她推开,叫他如何放下。
可就在刚才……
他开了口。
借着那眼泪壮了一腔孤勇,结果如何?
他并不知道。
老白瞅着顾南知,这两人状态默契地一致,要说没什么,简直侮辱他千帆阅尽的经验。
老白怕他哭,嚼着槟榔去拍他的背,语重心长:“许墨这姑娘的心思确实不好猜,但老顾,我看得出这姑娘对你是上心的。”
别人不知道,他们身在这里的人能不知道?许墨这一趟来的不容易。就冲着这份心,不管是哪种情,都是真的。
这话,老白可不敢说,只能自己想想。
“你还不走吗?”顾南知问。
“我靠,你这没良心的,我在这情感疏导你呢,你赶我走!”
没理会老白的炸毛,顾南知神色淡淡道:“这里只有一张椅子,你要坐一晚?快滚回去睡觉吧,我还没残废呢,这里不需要人。”
老白听了不乐意,斜了他一眼:“谁想在这儿了?我就只打算疏导你两句的,懂不懂什么叫应酬寒暄?”
顾南知叹了口气,朝他挥挥手。
老白需要证明他也是个有脾气的,“哼”地转身就走。
人走了,帘子隔开的小小空间也安静了。
顾南知把水杯里大半的温水喝完,躺回到床上,病床里只留了几盏小灯,灯光比外面走廊的灯还暗,他习惯侧身睡觉,现在只能平躺,想想有些好笑,左手打着石膏,右耳打着绷带,能不能再惨点!?
身体是疲惫的,精神是清醒的,两股力量暗自较劲。
耳边响起老白刚才的那句话,“我看得出这姑娘对你是上心的。”这姑娘对你是上心的。
是这样吗?
许墨……
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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