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带了一员宫婢,留在门外望风。
那宫婢被急匆匆出门的二人撞见,也被一刀杀了。
一夜倏忽而过。
郑滟姜一觉醒来,不见胡氏,宫婢亦少了一员。
“书媛何在?”郑滟姜问向那七员宫婢。
其中虽有知胡氏去向者,却不作答。
郑滟姜眸光挨个儿扫过七人面庞,片刻后,她幽幽道:“咱们出宫在外,几经辗转,情势莫测未明。一旦······一旦书媛遭逢大变故,尔等却故意隐瞒······天若真塌下来,我还有个皇后头衔儿顶着,尔等拿什么顶······?”
见仍无宫婢作答,她继续幽幽道:“书媛等二人若平安······自是令我等安心······可若不平安······尔等却知情不报,实是自掘坟墓!尔等······与本宫应共思进退······”
七员宫婢虽各有心思,其中不乏活络之人,但终究仍未有一人站出来说一个字。
郑滟姜的眸光又一一刮过她们面上,再道:“想来······尔等出宫之时,亦未料到将遭如此变故。前路尚不明朗······尔等······再仔细思虑。思虑清楚,再答本宫······书媛何在?”
话音落下,屋内重又寂静如初。
不一会儿,昨晚迎待皇后一行的张阚侍妾便率仆妇丫鬟入内供奉饮食。
郑滟姜淡淡地看着她们,幽幽问道:“书媛何在?”
侍妾一怔,惊讶道:“书媛不在娘娘跟前儿?”
“不在。”
“娘娘先用早膳。用过早膳,书媛也许就回来了。”
“一路行来,皆是书媛伺候本宫饮食。书媛不在,本宫吃不下。”
侍妾听到这话,眼珠子稍稍一转。
这一转看在郑滟姜眼中,她立即知晓——情势不妙!
但情势到底有多不妙?!
未及侍妾想好应对之言,郑滟姜忽然笑着上首而坐,问道:“娘子可用过早饭了?”
“奴家吃过了。”
“娘子用的什么?”
侍妾略略想了想,才开口答了几样儿。
郑滟姜一边听她说,一边拿眼扫过桌上颇为丰盛的早膳。待侍妾说毕,她笑道:“娘子吃用的,这桌上竟一件也寻不到。”
侍妾听到此话,将将显出窘迫之态时,郑滟姜又道:“想来娘子吃用的,比本宫强些。”
这样的话本不是好话,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真切诚恳,令人无端地以为她真就是这么想的。
侍妾垂首敛目地轻声回了一句:“奴家吃的没有娘娘桌上的丰盛。”
“哦,若如此,本宫便可请娘子入席一同吃用了。”仍真切诚恳。
侍妾意欲推辞,郑滟姜却站起身来走近、且拉起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儿——这番行止,她是从主母韦氏那儿学来的。
当初韦氏突然摆了一桌席面招见她,就是这般拉着她入座、而后与她谈论起婚嫁之事。
“本宫瞧着这颜色鲜翠的汤儿不错,娘子先尝,再告与本宫是鲜是甜。本宫喜鲜,但不喜甜。”郑滟姜亲手盛了一盏,送到侍妾跟前儿。
侍妾起先几番推辞,皇后便有几番谦让。
终归这桌膳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至皇后跟前儿奉饮奉食前,张阚吩咐她,定要她仔细看顾好皇后,勿令皇后走出这间院子。
所以,既然皇后三番五次让她先吃,她就先吃。何况这许多珍馐,她就真格儿地不曾吃用过。
于是,侍妾先喝了汤,又吃了饼,继而尝过几道菜和肉。
郑滟姜仔细留意她时,忽然对宫婢们说:“尔等也一起坐下吃。”
一路行来,宫婢们知晓皇后脾性,只略略推辞一回,便依次下首而坐。
侍妾吃了好一会儿,郑滟姜才敢动箸,旋即她又扯起了家常。
“娘子年方几何?”
“奴家今年二十有四。”
“什么时候跟着将军的?”
“奴家是夫人的陪嫁,得夫人抬举,得以侍奉将军。”
“看来将军和夫人皆很器重娘子,将诺大的别苑交给娘子管家。”
“都仰赖夫人指点。”
“哦?夫人常与娘子相见?本宫为何不得见?”
侍妾总归知晓尊卑,所以一听皇后问这话,便赶忙为自家主母辩解:“夫人总在府里,而且刚刚生了四公子,身上不爽快。夫人的指点不过是叫人带话过来。”m.qikuaiwx.cOm
“娘子可为将军诞育儿女了?”
“奴家生有一女。”
“闺女多大了?”
“快三岁了。”
“正是粉雕玉琢的时候。”郑滟姜微微含笑,旋即叹息起来:“本宫未曾为天家开枝散叶······”
侍妾顿了一顿,方接话道:“娘娘今后定是儿女绕膝的,不急于眼下。”
这一顿,和这句话,皆被郑滟姜收在眼耳之中。她暗暗冷笑。
但在面皮上,她却谦柔和煦:“本宫与娘子聊得投缘,如今正值春景,劳娘子引本宫在这别苑里转一转、赏赏景儿罢。”
张阚可吩咐过,万万不可让皇后踏出院门一步!
所以侍妾只好道:“娘娘吩咐奴家引路逛园子本是奴家的荣幸,可······奴家收拾了这里,还得到将军跟前儿听吩咐。奴家怕是不能久留娘娘身边儿。”
“知晓娘子忙,吩咐个仆妇丫鬟引路亦可。”
侍妾又顿了一顿,忙笑道:“她们比奴家还粗鄙,如何能为娘娘引路?!”
说毕,她便和仆妇丫鬟们一起收拾了残羹冷炙、碟碗盏盘,一股脑儿地往院门处去。
郑滟姜则率宫婢们相送,这侍妾见皇后如此,颇有些慌了神。她不敢快走,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劝。
“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却未见书媛归来。”郑滟姜冷不丁地问。
“奴家这就去替娘娘寻她。”
“依娘子看······书媛是不是死了?”郑滟姜这一问出口,侍妾的眼珠子又转了一转。
可侍妾刚开口应道:“也许······”
郑滟姜即打断她,笑道:“若书媛死,大约也是因她不谨慎、掉到了湖里、井里的。”
侍妾应道:“娘娘别多想,奴家这就去寻书媛。娘娘留步罢!若将军知道了,不知怎么罚奴家呢!求娘娘可怜可怜奴家!”
且劝且拦且行,一行人距院门半丈远时,忽见门口露出几个脑袋——几个粗壮的仆妇。
郑滟姜停住了脚,侍妾忙不迭地领人出了院门、又亲手关紧了院门,接着有挂锁的动静儿。
宫婢们先互相觑了觑神色,而后一同看向皇后。
郑滟姜面上无波,只悠哉悠哉地踱步回到上房。
在上房里,郑滟姜悠闲极了,竟从多宝阁上抽出两枚酒签细看。
可宫婢们心里已然慌张起来,总盼她说些什么。
“凄凄暮风,翳翳昼雪······”,郑滟姜看着酒签悠闲吟诵,半晌儿她忽然吐出两个字,“······幽禁······”
宫婢们皆一个激灵。
郑滟姜两眼仍盯着酒签,忽然问道:“书媛何在?”
宫婢们立即应道:
“昨日夜里,书媛吩咐咱们看顾好娘娘,就出了内宅了。走之前说一会儿就回。”
“应是去会龟奉师的。娘娘得痢症那两日,奴婢窥见书媛与龟奉师相会。”
“书媛与龟奉师走得近······”
“书媛她们确说一会儿就回。咱们还为书媛备了暖身的酒。”
七员宫婢反反复复只说了这一件事。
郑滟姜看她们再无别的消息,方才开口:“瞧张阚这个心腹侍妾的作为,张阚一时半会儿并不想把咱们如何。但是······日子长了,便不好说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皇后滟姜更新,第 36 章 一餐饭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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