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汐娘小心翼翼应道:“微臣······不过是怕漏了什么,所以······想起来了,就来向娘娘提个醒。”
“嗯。”赵娥沉吟片刻。“宣薛缕觐见。”
不久薛缕踏入信阳宫,赵娥一见他的倜傥风流,不禁惋惜起来。
她屏退左右后,将井中捞出木人的事与他说了一回,而后问道:“公子如何见此事?”
薛缕垂眸一笑,问道:“微臣敢问娘娘,只信阳宫的井中有,还是别处井中也有?”
“只信阳宫的井中有。”
“微臣再问娘娘,别处井中是搜过了,还是未搜过?”
赵娥顿了一顿,方才答道:“皆搜过了。”
“搜过之井,井水会浑浊个一、两日,这一、两日的吃水、用水可还照旧?”
赵娥起身,幽幽踱步到一幅画前,这几步之内她早已想到薛缕会说什么——他会说,吃用浑浊之水,怕不是为了让阖宫的人染病?!奇快妏敩
这样的话,早十日,曹望便到她跟前儿说了。曹望还带来天玺帝的话:“下蛊之人,其心可诛!绝不可能是贞训之流所能谋划,盼太后娘娘明察。”
不过,到底这十来日用了些法子,吃水之事并无大碍,只不过有一些宫婢和内侍因吃水得了痢病,眼下已送出宫、在别苑将养了。
“吃水、用水并无大碍。”赵娥对着画道。
“可下蛊之人,其心可诛!”薛缕说了一摸一样的话。
“既然出在本宫的信阳宫······于是便有人告发······”,赵娥顿了好一会儿,方继续道,“说是公子所为。”
薛缕垂眸一笑,端坐答道:“微臣自与娘娘相识,便想到有这一日。心嫉眼热之人何其多?娘娘不妨将微臣关押起来,再细细查去。”
赵娥沉默片刻,道:“公子原也开过书馆、教授经典。正好前朝的仙槐苑里有几间阁子的古籍,公子亲自去替陛下规整规整。”
这便是软禁的意思。
“微臣领命。”
送走薛缕,信阳宫典执便凑上来禀告:“娘娘,曹浊每日皆赴司宫台翻阅《月信档》。如今······袁氏已有五十多日未来月信了······”
赵娥摆摆手——她心烦得很。
信阳宫典执只好退下。
如此过了三日,这日,赵汐娘亲自至赵娥跟前儿禀报:“启禀太后娘娘,薛缕的学馆里搜出了金箔和融铜的器具!学馆里的学生已被尽数收押!”
赵娥一听,登时气血上涌!
然而,尚未等她缓过这一口气,即另有女官冲进来禀报:“太后娘娘!不好了!贞训袁氏以头抢地、已昏死过去了!求娘娘个定夺!”
“啪!”心烦透顶的赵娥一拍桌子。“该请御医请御医,本宫又不会救人命!”
“诺。”那女官一刻也不停歇,即往太医院奔去。
却说赵娥听了赵汐娘的禀报本是气血上涌,但被袁氏的事一打岔,她突然清明起来。
“书馆里搜出的,拿与本宫瞧瞧。”她又恢复端庄雍容的模样。
跟在赵汐娘身后的女官立即奉上。
赵娥打量着这盒金箔和精巧的融铜器具,幽幽问:“学馆里的学生可审过了?”
“尚未审过。因事关重大,特来请太后娘娘的示下。”
“好······”,赵娥沉吟片刻,“你着人先问着。不能动刑。只反复多问,再拿问出来的口供与本宫过目。切记,不可动刑。”
“诺。”赵汐娘领命,刚想离去,又听赵娥吩咐。
“那个袁氏到底怀了身,送去蓬莱洲罢。那儿有皇后。袁氏是四品嫔御,按道理该去伺候皇后才是。”
“诺。微臣立即去办。”
入夜时分,头上缠着白帛、浑浑噩噩的袁氏便被抬上了蓬莱洲。
乍然得知一行人登洲岛的消息,梳明阁典执孙氏冷笑道:“她是要陷害我呢······还是要陷害皇后娘娘呢······”
身旁女官劝道:“她们未带太医登岸,司宫台的女医官也是见不到人,不若由典执亲自出马,请太医们当面诊断一番,以备不测。”
孙氏想了想,道:“即便太医们来了,也是按她们的话说。走,先去看看。”
于是孙氏领了两员女官并四员宫婢走出梳明阁,稍走一段路,便与司宫台的女官撞了照面。
两厢执礼毕,司宫台的女官说:“贞训袁氏飞扬跋扈、对皇后娘娘大不敬。如今她知错能改,且怀有身孕,所以太后娘娘特赦,着袁氏登洲、侍奉皇后娘娘。”
孙氏瞧了瞧奄奄一息地袁氏,淡淡道:“贞训如此,如何能侍奉皇后娘娘?”
“典执不必担忧。太医们说了,仔细将养着就好了。皇后娘娘住哪儿?正好抬了去。”
“贞训既然怀了身,单独将养便好,别没的给皇后娘娘添堵。”
那司宫台女官垂首一笑,再抬起头来,仍问道:“皇后娘娘住哪儿呢?”
两厢僵持在此处。
不一会儿,本来目中无神的袁氏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儿浸湿了素白的头枕。
孙氏默然一叹,道:“皇后娘娘居住在慧心阁。方才应是路过了,所以得往回走。”
于是一行人往慧心阁而去。
此时的郑滟姜正在洲岛北侧的湖边儿捶洗衣衫。因长久以来相安无事,点来看守她的两员宫婢也各自在旁捶洗自己的衣衫,毫无看守之态。
待她们三人挎着洗好的衣衫回到慧心阁,即见一众人聚在此处。
司宫台女官向郑滟姜略略说了原委。
郑滟姜一边听,一边细察她们面孔上显露出的桀骜,接着她睨了一眼搁在地上的袁氏,又瞥了一眼孙氏等人。
“天渐渐黑了。今晚先歇在慧心阁······亦可。”郑滟姜拿捏了分寸。“只是这里空荡,不若劳烦诸位登二楼西间。”
这合情合理,所以信阳宫女官便吩咐随行的宫婢们又抬起袁氏躺着的架子床,往二楼而去。
二楼只比一楼强些。
二楼西间儿有一架甚为简陋的床,床上的被褥倒厚实,但着实有许多补丁。距床不远有一张矮小的几,几上搁着茶壶、茶杯,和一支笔。
除此之外,二楼西间儿再无它物。
司宫台女官目睹这里的寒酸,颇有些得意之色。
待她们走后,孙氏即吩咐人再拿一床被褥来。但这床被褥只能铺在地上。
郑滟姜看向孙氏,孙氏先看向袁氏,又看向郑滟姜。
“蓬莱洲上······本就是软禁之地”,郑滟姜开口,“所以用度上,比照内廷差许多······贞训大约不知洲岛上的景况,这里一架多出来的榻也未有······”
袁氏只顾流泪,没有“呜咽”声儿。
“娘娘,借一步说话。”孙氏将郑滟姜带往一楼。
在一楼,孙氏问:“依娘娘看,谁睡床,谁睡地?”
郑滟姜叹道:“贞训睡床上罢。”
孙氏摇了摇头:“贞训此来,皆因僭越二字。司宫台明知此处窘境,仍将贞训送来······便是要将贞训的僭越钉牢了。”
“可······若无陛下撑腰,贞训能得祸如此?”
孙氏亦踌躇起来——太后和太后的司宫台不能得罪,但也不能打天子的脸面。她的蓬莱洲苦撑至今,便是依靠天子的同时,又令司宫台拿她们没有办法。
“房屋内室,以东为尊,以西为次尊。我睡东,贞训睡西。我在东打地铺,贞训在西睡床榻。如何?”
孙氏想了想,断然道:“不必!贞训在此处便做侍夜宫婢,每晚睡娘娘床榻近旁。如此安排,既不涉僭越,娘娘也可及时照管她。这些道理,我与她说。”
说完,孙氏便上了楼。
郑滟姜则拾起洗好的衣衫,与那两员宫婢一道,悬挂在树杈上晾晒。
忙完这一阵,她便点了一个宫婢上楼去照看袁氏,自己则带着另一员宫婢往梳明阁走一圈,检视门窗各处——这活计她一早拾起来,风雨无阻,为的就是保阁内书卷平安。
过去一年有余,她从这些书卷中获益良多。她的人生,似乎与这些书卷牢牢绑在了一起。
待她从梳明阁归来,正与天玺帝撞了正着。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皇后滟姜更新,第 29 章 薛缕之祸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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