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找不出个所以然,展昭也不再理会那三具尸体,转头想回到安顿夏青的山坡后面。
岂料他刚站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细微声响,再要躲避已是不及,一个银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横刀向展昭劈来,一阵冷风刮过,只听得一声闷哼,展昭一剑刺穿了偷袭他的银衣人胸口,而自己的大腿也瞬间被鲜血染红。
一场恶战在倾刻间无声无息。
展昭以剑撑地拖着伤腿一步步前行,夏青看到展昭归来,顾不得伤痛,忙奔上前去,尚来不及询问,便看到展昭的右腿根处被血染透,她的心顿时就往下坠。
“我……没事……”失血过多,展昭在看到夏青的那一刻软了下去。
还好夏青很快便镇定下来,她飞快的解下腰间束着的丝涤,紧紧的系在伤口上方。
展昭脸色发白,额头一阵阵的往外冒虚汗,人也快有些虚脱了。
夏青扶着展昭靠在树下,这才细细查看起伤口来,刀口很深,丝绦止血不管用,血仍旧汩汩的往外冒,定是伤着了腿部血脉,夏青撕下衣袍捂了上去,嘴里喃喃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我一定可以救你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了一脸。
展昭眼睛迷离的看着在一旁忙着生火的她,想要安慰几句,却说不出话来。
生完火的夏青又就着火光就地在周围寻找能止血的草药,从小便在山中采药的夏青对这些还是轻驾就熟的,天不绝他们,幸好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好些,这才抽出随身携带的金鞘匕首,蹲在展昭身前,对准展昭的裤子,一点点的割开。
痛得闭上眼的展昭突然睁开眼,费力的握紧她的手,不准她继续。
“你现在这样我没办法替你脱了,只能割开清理伤口,上药,不然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夏青带着哭腔解释道。
可展昭不知是发热还是别的,脸胀得通红,嘴唇咬得紧紧的,不管夏青说什么,他就是不松手。
夏青灵光一闪,突然有些明白了,只得道:“展大人,我是男子,也没有断袖之嫌,不会趁人之危,你不必紧张成这样。”
这匕首割到最后,展昭的裤子就会全部撕去,也就是说,他必须得裸露着下身,裎现在夏青的眼前,虽然对方也同为男人,可这对于谨遵孔孟之道,冷峻凛然的南侠来说,还不如一剑刺死他算了!
夏青原来急着救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现在看到展昭羞成这样,才猛然醒悟这处刀伤所在的地方着实不雅,她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自己最爱男子的身子,当真不是该喜该忧,该哭该笑?
可伤势不等人,展昭疼得头冒汗还和自己在僵持,她不禁心也慌了起来,就在展昭轻喘之时,夏青抓过一旁的草药放进口中咀嚼了片刻,吐出轻拭了一下他的鼻翼,展昭眼睛翻了翻,身子突地一仰,极度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夏青拿匕首的手抖了抖,看着展昭被血染红的大腿根处,验尸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男子的身体,可是平生第一次,她感到这样慌乱、失控,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努力镇定下来处理伤口。
待用水洗净伤口处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只差一寸便伤到了那命根,若展昭成了副太监的身体,他一定会活不下去的,而她也只能守活寡了,夏青定定的看了一会,才惊觉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在胡思乱想,忙将贪婪的眼光从那处地方移开,看向伤口,这才发现伤口竟呈了乌黑的颜色,明显就是中毒的征兆。
别无他法了,神啊,原谅她吧,她真的不是趁人之危,夏青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俯身下去,下一刻冰冷的唇便覆上了展昭有些烫得渗人的肌肤。
半昏迷中展昭感到火热的身子突然一凉,仿佛聚集在伤口处的火烫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天啊,她在对他做什么?他的清白,他只对自己娘子展示的地方,就这样毁在了那个娘娘腔口中,展昭还来不及说话,一口气没接上,便两眼一翻,再度晕厥过去。
当夏青为展昭上好药,裹上棉布之时,才感到自己的一张小脸滚烫滚烫的,如此,她是不是要对这个男子负责了呢?
看到血不再涌出,夏青才松下一口气,不知他体内余毒是否已被清除,若今夜不发高热,才算是渡过危险,夏青将展昭扎进腰间的外袍放下,遮掩住光裸诱人的男体,才站起身,摇晃着走到火堆旁轻轻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肩膀,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又拿出酒囊喝了一口,直接喷在了匕首上,在伤口四周敷上麻沸散草药,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将刀刺入了自己的肩头……肩头不断地传来一种灼烧的感觉,突然!当一阵剧烈刺痛袭来时,“啊——”的一声夏青尖叫出声,拿起手中的箭头,夏青看了一眼就将其扔了出去,赶紧找了包裹中的衣服撕成布条将伤口捂住,幸好箭头是无毒的。奇快妏敩
夏青待缓过了刚才的疼痛感觉,肩部的伤口不再血流不止,这才取开了覆在上面的布条,敷上止血的草药后才拉上衣裳,站起身来,见离骚在一边儿焦躁地渡来渡去,夏青赶紧上前拉住离骚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脸颊示意其安静下来。
离骚仿佛知道她的意思,打了两个响鼻儿渐渐地稳住了情绪才有渡到一旁吃起草来。
夏青来到展昭身边,探手轻拭了一下他的额头,展昭的身体还是很强壮的,失了那么多的血,也没发高热,在夏青的妙手回春之下,他睡得很沉也很稳,夏青偎着展昭坐下,正要闭上眼睡去,却听他一声低语:“箭头……取出来了么?”
夏青一惊,低头看着眉头紧紧搅在一起,抬眼艰难望着她的展昭,而后微微一笑,轻点了一下头。
展昭已然想明白了适才夏青并不是在非礼他,而是在为自己用嘴吸出污血,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中毒了。
对着夏青勉强一笑,很是害臊,展昭艰难说道:“谢谢你……”
夏青淡淡一笑,脱下外袍裹住两人,道:“天快亮了,再睡一会儿,得养足精神才是。”
“嗯。”展昭轻应一声,确也再无力气说话,索性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待到再度睁开眼时,天边已是浓浓晨光,展昭动了动,发现夏青的外袍正密实的盖在他身上,而身边之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夏大人?夏大人?”四周无人应答,展昭艰难的撑起身子,猛然间心中一跳,难道是昨晚又有刺客来袭,将夏青抓走了么?
那一团篝火正“劈啪”的燃烧着,周遭并无打斗过的痕迹,展昭才略微放下心来,抬眼打量起四周,原来这里已是邙山山脚,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心中默念,师傅师妹你们都还好么?
展昭十岁离家来到邙山拜师学武,一晃已是十余年,自出山后他独自闯荡江湖,立下南侠威名,之后又入朝为官,被封御猫,伴随包大人左右行走办案,风里来雨里去,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一看师傅他老人家,这一次他也是借出京的机会想要回来看上一眼。
此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夏青知道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他不是个断袖,他将来总是要娶妻的,这样,也好早些断了夏青的念头,从此回归一个正常人的心态才是,虽然他从未向这个师妹承诺过什么,但师傅老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话里话外都已说得很明白,当然会托付给他这个唯一的徒弟,只是展昭一心为公,没有过多的去想儿女私情,才拖延至今,可被夏青这么一闹,他才发现,自己的年岁已是不小了,也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不如趁此机会回来订下亲,也好了却娘亲的心愿。
谁料他竟会在山脚下受伤,展昭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此刻衣不蔽体,一定很难看,这青天白日的,呆会夏青回来他们可如何自处,不由将夏青的外袍牢牢裹上,一瘸一拐的向山里走去,他知道不远处有一弯山泉,冬暖夏凉,正好可以洗去自己的一脸血污。
山涧旁,一泓碧潭,水清见底,晶莹透彻的水瀑从上而下,顺着山石,蜿蜒落下,直坠深潭,溅起飞珠玉碎,更有蒙蒙白雾,映着朗日,那些缥缈的烟云,包裹着温暖的气息,烘云托雾中,竟隐隐现出一弯彩虹,碧水幽幽,漫舞在温暖的氤氲天地中。
展昭慢条斯理的洗了脸,又痛快的畅饮泉水后,才满足抬起头来,忽闻自己的左前方传来一阵悠扬歌声:“冰雪少女入凡尘,西子湖畔初见晴,是非难解虚如影。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几重幕几棵松几层远峦几声钟,几层远峦几声钟……”
女子歌声清脆动人,拨人心弦,展昭甚为诧异,顺着歌声好奇的抬头看去,这一看便差些惊得他失足落入水中,脑中不由得想到了一句: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前方泉水中,一位乌发及腰的少女正背对着他,掬水嬉耍,泉水只及她的腰间,淡绿色的纱裙紧密的贴合在她曼妙的身躯上,不由将她婀娜的曲线衬托得极为诱人。
少女恍若知道有人在身后偷看,蓦然回身,巧然一笑,阳光之下,女子的笑颜明媚娇艳,纤细的身影黛眉弯弯,长睫俏丽如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着,眼中盛满羞涩,红暖的日光下,光影在她白皙的脸上交措,分不清是她脸儿红了,或是日光的错。
阳光在碧水上反射出粼粼波光,展昭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微微地颤栗,随着那潭水一起荡漾,恍恍惚惚,接着,心就漏掉了一拍,扑通扑通,乱了节奏。
对视。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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