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好路也好,天地间都只剩下了雪的颜色。
因为雪下得实在太大了,呆在外面的话不管怎么看好像都离死不远,所以不管是富冈哥还是时透哥进了房间,都没有人提出什么不满。
大大小小的暖炉挤在同一间房里,音柱招呼几个人到大被炉旁喝酒,似乎从来没喝过酒的炼狱小姐被宇髓小姐强硬地拉了过去——距离太近了、两个人像新婚夫妇一样微妙地黏在一起,但炼狱小姐好像一点都没注意到——宇髓小姐也不知道从哪里带的那么多口味不同的酒,要她试喝,于是她被一杯一杯灌着,还气场十足地配合着对方喊着“好喝、再来一杯!”之类的话。
……气氛那么微妙、就这样不管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环看四周,脸上挂着和蔼笑容的忍小姐烦躁地比了个“嘘”的手势,现在正忙着统计需要收购的药材清单;已经成年却不去喝酒的富冈哥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上剥金桔,察觉到我的视线后抬眸看了我一眼,他疑惑地思索片刻,然后默默把剥好的金桔放在我桌上——不,我不需要,谢谢。
和我不熟的伊黑先生几乎整个人都要缩进被炉去,虽然如此,他仍有气无力、时不时地就窜出头来对和炼狱小姐亲密的天元姐放话警告,诸如“你给我注意点分寸”之类的;角落边的时透哥坐的端正,目光凝视着前方,显然正在发呆;能管住大家的悲鸣屿先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感动了,十分痛快地流下泪来。
窗外大雪皑皑,我们龟缩在一间房子里,正在过属于我们鬼杀队自己的新年。
当然不是在新年时节才召开的,过年时炼狱小姐会回家,伊黑先生估计也会被她顺带揣走,没有任务的话富冈哥会回师傅那去,忍小姐绝对会呆在蝶屋里,像是脱蛹的蝶一样不出来见人——所以、所谓的鬼杀队的新年,其实只是为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召开的而已。
……以前的话、我是每一年都和兄长一起度过的,最困苦的时候躲在草屋里、最安心的时候是呆在蝶屋里。
不过不管哪一年,对我来说都很幸福就是了。
从那边投来了关怀的目光,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看见炼狱小姐朝音柱笑得正开心,大概是我弄错了什么,但每隔一段时间就总会从那里感受到被注视的错觉——
又一次望过去的时候,我看见悲鸣屿先生向我点了点头。
……我方才的行为似乎被误解了。
不知为何,我无措地低下了头,完全不敢去面对悲鸣屿先生的目光。
就这样低着头,我想可能在有人来和我说话前我都会一直处于这么难堪的境地的时候,我却又十分意外地听到了炼狱小姐似乎醉了一样的咋呼声。
她猛地拍桌,声音很大,很有炎柱的风范,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向她看去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潮红——似乎是真的喝醉了。
“甘露寺啊、”她十分高兴地说着,“是我非常优秀的继子喔!”
“不管是天赋体力,还是那颗火热的心,我家那孩子都十分优秀,像我这样不成器的前辈,在教导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因为她的优秀而想钻进地洞里去呢!!”
……谁?谁抗住了炎柱的继子训练?
不那玩意真的有人能做得到吗???
和我露出相同表情的人并不多,忍姐以前常常安慰我说是因为大家都不正常,叫我想开点——但我仍觉得这大厅里露出和我不同表情的生物、此刻是真的可以不算人了。
继子的训练是众所周知的煎熬,炼狱小姐更是难上加难,即便是目前看来难度最大的悲鸣屿先生也不止一次地说过炼狱小姐太过磨人。
是的,不是悲鸣屿先生那样的难度可怕但还能看见成功希望的训练,炼狱小姐的训练、是纯粹的近乎可以称之为折磨的刁难。
举例来说,和只要求剑技达标的时透哥不一样,心性、感知力、情报处理能力、耐性、人质拯救、急救方式、连野外求生都被列为了必要达标的训练规则。
虽然时透哥的“标准”本身也很过分就是了、那个姑且不提,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问题是精神方面……成为柱就意味着自己是鬼杀队方方面面的安全保障,柱本人必须要有极大的抗压能力、要能够迅速理解并接受眼前的事态,随后要能做出正确合理的选择,对一般民众和队员的绝对领导力也算是必要的……不,虽然对于这些说起来很好听的东西我能够理解。
但炼狱小姐实际上的训练……怎么说呢,出去之后与其说是叫柱,不如说该是全能的家主大人吧。
忍小姐从一开始就败在高强度的力量训练之下,富冈哥死在不会好好说话,炼狱小姐的评价是富冈无法缓解内部矛盾——伊黑先生的脾气太坏,嘴又毒,虽然对炼狱小姐已经有所收敛了,但他本来也不喜欢和人接触。
宇髓小姐虽然不会被差到淘汰,但整体综合实力起来不行,我自己则还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想来估计也就只是句“未来可期”吧。
被炼狱小姐评定为如果不哭可以稳过的悲鸣屿先生说这用在常人身上太过苛责,拔苗助长不可取、便没有参加,不过最出乎人意料的还是时透哥,如果不是她实在记不住,现在恐怕会成为第一个成功出师的柱。
……这家伙干脆改名叫记不柱算了,我想。
我真的好讨厌她啊。
“甘露寺……我认为那孩子拥有成为柱的潜力!只要再多加训练…啊!对,伊黑,你已经见过她了吧?如何!”
“砰!”
“伊黑!?”
……看着都痛,伊黑先生、头狠狠地撞上了桌子,再然后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炉,一言不发。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短暂的尴尬之后音柱带头吹起了口哨,大家就像是看到了羊的饿狼一样成群结队地向伊黑先生的被炉围了过去…
……竟然还是分散包抄。
“不会吧不会吧,伊~黑~~你不会真的那么华丽地不会了吧——”
话音未落,宇髓小姐一把掀起被炉,夺路而逃的伊黑先生撞在炼狱小姐身上,被她反手擒拿……时透哥你不要趁乱过来拿我的橘子,我就算不吃也不会给出去的。
啧,又没听我说话……富冈哥你不要帮她剥啦!你看她呆在这不走了!!啊!我的萩饼!地瓜馒头!樱花糕——!!
○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被炼狱小姐揽在怀中,位于风暴的最中心,被大家打趣得差一点跳窗逃跑的伊黑先生此刻正被纵容宇髓小姐胡闹的悲鸣屿先生单手提着,在空中面红耳赤地接受询问。
话题又回到了甘露寺小姐身上,只不过这次音柱三下五除二地转移走了炼狱小姐的注意力,加上忍小姐又提出了成为柱的两个要求——甘露寺小姐的命运被大家成功拯救,太好了,炎柱手底下又少了个被压力逼到逃跑的继子。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是快活的空气。
从风俗一路玩到西洋传来的游戏,不清楚过了多久,雪变小了,太阳也从天边透出光来,时透哥边吃边隔着窗户看云,我本就不多的存货已经被她吃光了,所以不知道现在又被她夺食了的是哪一位。
……这家伙先前该不会是忘记吃饭了吧?
雪愈来愈小,伊黑先生率先收拾行李冲出门去,第二位离去的是直奔蝶屋的忍小姐,大家走走散散,该回家的回家,该去玩的去玩,一不留神就剩下我和行冥先生了。
被本该看不见的行冥先生看着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心虚,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先溜为敬比较好,便背上我的刀跑了——跑得有点急,出来时忘了带外套、我整个人差点被冻傻,在雪地上一口气连打了两个喷嚏。m.qikuaiwx.cOm
……太阳很大,可是并不温暖,以前冬天的太阳也如此,我知道的,唯一的差别是今年的雪比往年大了很多——但是、只是突然的,我明明就没事的、眼泪却不和我提前打招呼。
它自作主张地从脸上滑落了。
……兄长失踪的第一年,我成为柱的第三个月。
雪停了,今年我无家可归。
用力抹去莫名其妙的眼泪,我壮着胆子回去拿外套。
……看见了本该走远的炎柱,她明明比时透哥还早一点出去的。
炼狱小姐扶着墙,一个人在那里干呕着。
倒也不是没有印象,以前给香奈惠姐姐打下手的时候,隔着门听到主公提起过,炼狱小姐是早产儿,本来应该是孟兰盆节左右出生的来着,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
早产儿、因为身体因素,有些东西好像不能吃。但是炼狱小姐一直都很强,所以我忘记了。
孟兰盆是农历七月十五,算算时间她应该早出生了三个月。啊,说起来也不知道收养她的到底是哪一位大人,不过从炼狱小姐的身体素质还是行为作风来看,绝对是大户人家吧。
……像是宇髓小姐说的那样,只有那些老旧的贵族才会把这种不接受严格训练就不能变为身体本能的‘优雅’传递给下一代。
想吐又不让自己真的吐出来的样子看起来既狼狈又脆弱,虽然就算她吐出来也没事,因为炼狱小姐肯定会把痕迹收拾干净,大家都相信炼狱小姐的为人——但她看起来很难受,我应该去帮她。
可是如果被小孩子帮忙的话,会不会让她感觉很难堪呢?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想着,转头看向站在那的大人。
时透哥面色淡然地站在那,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身边连只鎹鸦都没有。
要不是需要人关照的时透哥大刺刺孤零零地站在那片空地上,我根本就不会被吸引过来。
……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刚才玩西洋游戏,听见宇髓小姐许愿的时候,也难得地往别处投注了视线。
总觉得今天,好像可以试着交流一下。看上去应该可行,只是问想法的话,之后她自己忘掉也没关系吧。
好,先……啊,转身走掉了。
不管炼狱小姐了吗?
算了,本来也不能指望她,心理病症的失忆超级麻烦的,不像是淤血伤那样好把控,即便清醒了也很可能会被她自己关回去。
只不过、这样算起来……
……这家伙是永远的十一岁呢。
没办法,那还是我大人有大量的体谅一下好了,身上也有带帕子,先去帮炼狱小姐打点热水——
“…实弥?”
我转头,看见炼狱小姐站在原地,地上没有残渣,她最后也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唔姆、这可真是……抱歉抱歉!让你看到失礼的一面了!”
在并不温暖的太阳下,她笑得和过去一样。
………………好想哭啊。
这么想着,于是我掉下来的眼泪把炼狱小姐吓了一跳。
「“实弥!”」
“实弥!”
“实弥!!”
“忍小姐突然昏过去了、实弥!快点醒醒!!”
“别睡了!!现在不是睡的时候啊!!”
在温暖的太阳下,我被葵从美梦中摇醒了。
她说的很对,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所以我得去叫醒忍姐。
我们得去参加炎柱的葬礼。
听说墓碑上换成了她原本的名字,天元姐为此发了一通大火。
……希望那名字不会很难听,我实在没有生气的余力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鬼灭]关于我们团灭后又回来这件事更新,第 88 章 if线实弥(2)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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