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怎么做呢?她只有这短短的一夜了,既然这样,那便放任自己去爱吧。做出这一决定,宋瑶觉得一直以来似乎有一双手紧捏着自己的心,此刻这双手忽然就松开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情激得她几乎落泪,她的心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又像砰然窜起的烈火。
虽然宋瑶心里已有准备,但事到临头仍不知所措,尤其是李由桢又上前一步,从他光着的肌肤上所散发出的温度和气息逼迫上来,让她忍不住要退开,被李由桢拉住,拽入怀中。
宋瑶紧张地心如擂鼓,一动不敢动,只觉右耳上一热,一股陌生又古怪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她惊诧地看向李由桢,李由桢见状也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而后埋头在宋瑶肩上低声笑起来。
李由桢身上格外热,他的呼吸比平时更加粗重急促,双手揽在宋瑶后腰,把她紧紧往自己身上贴。他的手像两团火,从后腰蔓延到整个后背,移到哪里,哪里就被他点燃。宋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种奇异陌生的感受让她本能想逃,却硬忍住。
忽然李由桢用一根手指点在她后心,紧贴在她耳边说:“你既跟了我,这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你若管不住,我就帮你管。”他说话时开合的嘴唇擦着她的耳廓,几乎像要下口咬上。
宋瑶蹙眉,有些疑惑,更承受不住这番逗弄,要躲,被李由桢顺势推得正面相对,他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十分嚣张地说:“只许有我一个,恩?”
宋瑶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刘会,定定地没有反应。
李由桢没有执着于她的回答,又把她紧紧抱住,越过她的头顶,看到桌上的小乌龟,想起冯光的告诫,心中一动,忙问:“你喜欢什么?以后我送给你。”
宋瑶像是被李由桢这句温柔的话语击中,垂首调整了一个呼吸,而后微微推开他,仰头望向他,黑亮亮的美目中映出李由桢的样子。
李由桢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领会其中含义,心怦然一跳,惊喜得挑眉,眼中流光一闪,炫目神飞。但因开了个霸道强横的头,不好太外露,只得十分克制淡然地表示满意,可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心里的欢喜就像满的要溢出来,憋得十分辛苦。
宋瑶见状,忍不住笑了,眼中蓄起一汪水意。
“你笑什么笑啊!”李由桢虚张声势地斥道,但还是不敢确定,按捺半天,终于低低地问:“要说就直说,你的意思是,我?”
宋瑶笑得越发厉害,李由桢越发恼,又管不住自己,更拦不住宋瑶,恼羞成怒把宋瑶摁倒在床上,用嘴把她笑个不停的嘴堵住。
混乱中宋瑶挣出一只手,把油灯罩灭,火苗燎出的水泡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忍过这波疼痛,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手蹭掉不知何时蓄在眼角的泪珠,她捧住李由桢的脸,在黑暗中对他说:“我爱你。”
宋瑶闭上眼,让自己沉醉在这个温暖甜蜜的美梦中,但愿不再醒。
秋夜的轻风中若有甜香,拂过夜霜晨露。
宋瑶睁开眼,帐外微亮,李由桢睡过的地方仍有余温,枕头上沾染着他的气息,宋瑶有片刻地茫然,抱住他的枕头蜷缩成一团,给自己最后一点抚慰。
她又换上了“行装”,带上了必须的药品和匕首,这一切对她来说太熟悉,熟悉得让她对逃亡有种可悲的从容。
宋瑶回望了一眼主帐,这顶最高大的帐篷里已经亮起灯,旁边的小帐篷就像是被它护在羽翼下,这一点点甜蜜的臆想让宋瑶心如刀绞,她扭头冲进灰蒙蒙的晨雾中。
所有的一切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她没有等到李由桢的回答,或许这反而是上天待她的慈悲,至于李由桢这位少年将军是会杀了她,还是救下她,她可以让自己相信李由桢会为了她选择后者。
她已经厌倦等待别人的选择,讨厌看到对方彷徨犹豫,最痛恨从对方眼中看到抱歉的眼神,既然总有一半是等到失望,何必不自己去道破这结果,自己的选择总比从被人那里等来失望同时也对别人失望要强得多。即便选择的是逃跑,那也是她丢下别人,而不是被人抛弃,不是么?
宋瑶跳上船头,随波起伏的小船恰如她动荡难安的心绪。她望着渐远的军营,招展的李字大旗让她心头微热----这是李由桢的所在啊!她的热泪淌下来。
“呵!舍不得呀?”
宋瑶惊醒,扭头一看,说话的是那船夫,一身斗笠蓑衣看不清面貌,她惊疑不定,不知是自己的举动让他生出感叹,还是另有意图。
船夫把船桨托起往船上一扔,咣当一声闷响让宋瑶的猜测落地,她趁机环顾四周,此时江雾正浓,江面上静悄悄无其他船只。
“别看了,没船也没人。”船夫坐在船头,抬起头,从斗笠下露出两束冷光,他笑道:“你要一直逃下去么,宋瑶?”
宋瑶心中的惊诧一部分源自于这人道出她姓名,另一部分却是因他这一句话,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半生看似在努力地挣扎,其实是拼命地逃避。从到阳城开始,再到落入周军,就是刘会,也是因为逃避才选了他。
难道要一直逃下去吗?
宋瑶往后一退,脚已踩在船舷上,问:“你是谁?”
这人弯腰把挂在船舷的渔网扯起,说:“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你是楚国养的人,周国怎能容你?你又是逃跑的细作,楚国你也不好藏身哇!你看,即便是天下大乱,要找你,等了这个把月,从岳州跟到朗州不还是等到了吗?”
宋瑶心头最后一点侥幸破灭,她冷静下来,静候此人道出来意。
“所以哇,老朽劝姑娘趁着绮年玉貌,乖乖回去,那可是大周的荣王呀,谁都没能近得了身的人,宋姑娘既然有这个本事,先前从阳城被破暗舱被毁,事出突然,回不了朗州复命也算情有可原。”船夫把渔网一点一点拽上来,竟然还真有鱼,他从网中解下一尾巴掌长的鲤鱼,扔到宋瑶脚下,看了她一眼。
见宋瑶没有反应,他又道:“宋姑娘久在周军,多少也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待我大楚的女细作的吧?你说若是李由桢知道了你是谁,他会怎么做?”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宋瑶问。
这人笑答:“其实你不适合做钉子,钉子是仍在人堆里认不出来的那种人,你太扎眼了。”
宋瑶不禁朝周军营地望了一眼,说:“你们倒是无孔不入,里面有接应我的人?”眼神收回来时,又扫过周遭江面,雾已淡了,有几艘渔船不远不近,她不禁心中一凉。
这人看穿宋瑶的刺探,冷笑一声,说:“是不明不白死在这儿,还是回头搏个自由身,自己选吧。”
“自由?”宋瑶问。
“办完此事,就放你远走高飞。”这人道。
“什么事?”
“自有人会告诉你。”这人见宋瑶似有动摇,把船桨重新又伸进水中,调转船头,边划桨边说:“你爹爹也找见了,着实费了些劲呢!到时候你父女团聚,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宋瑶惊呆了,问:“我爹爹?”
船夫扔过来一个包袱,宋瑶打开一看,是只断掌,掌中有一颗黑痣,血色尤新,她跌坐在船上,发愣。
眼见船已靠岸,这人把她架上岸。
宋瑶反手抓住他,说:“我要见他。”
“事情办好了,自然能见。”这人警觉地看向四周。
“我怎么知道他是生是死?”宋瑶咬牙道。
这人又是一声冷笑,挥开宋瑶的手,说:“若姑娘不信,那我每隔几日便从令尊身上隔块肉送来,保证新鲜。”
宋瑶愕然。
她木在营前,哨兵前来问:“宋姑娘,东西找见了?”问了两遍,宋瑶才点头。
卓豆儿已经找了她一圈,此时见她魂不守舍,忙把她拉进帐中,问:“头还疼呀?这怎么好,就要出发了。我去找姜大夫。”说罢自去了。
宋瑶呆坐在床头,大约是在江中受了寒,此时觉得浑身发冷,牙齿战战发抖。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覆在她肩上,宋瑶急闪身,却见李由桢仍虚伸着手,见状错愕了一瞬,转而笑道:“我吓着你了?”奇快妏敩
宋瑶看清他脸上温柔甜蜜的笑意,心仿佛狠狠地被利器戳穿,赶紧闭上眼躲开他的目光,汹涌的泪意让她难以成言。
“你怎么了?还是头疼?”李由桢问。
宋瑶怕他看出破绽,忙扑到他怀中,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口,摇头,闷着声音说:“没有,看你不见了。”
李由桢不疑有他,松了口气,说:“你再休息会儿,还有一会儿。”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塞到宋瑶手中,见宋瑶要低头看,李由桢忙一把抱紧她,在她身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宋瑶展开手中的纸团,是那张当票,被撕得粉碎,又重新黏上,她伸手抚摸这斑驳的裂痕,心中有个声音说:看,就是碎成这样,也是能黏好的。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宋瑶更新,第 23 章 第 23 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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