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清晰发生的事,但一经过大脑的分析,又顿时模糊不清起来。
叶汀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几束光猛然乍现,刺得叶汀眼球生疼,等她开清眼前的事物,又诡异地看见早就消失的漫画风格支离破碎地填满视角,几秒钟的停留后又被现实视角覆盖,漫画风格的视角消失了。
叶汀忽然站不稳了,后仰那一刻,一道黑影瞬间上来扶住她,让她没有就此跌倒。
傅会见女子摇摇欲坠,突然后仰时傅会箭步上前,揽住了女子纤细的肩膀。
“三小姐!”
叶汀堪堪站稳,就听见头顶撒下一道低沉无比的声音,侧眼看向接住自己的手,修长白净,不染丝毫血腥。
叶汀说出口的话有气无力:“叶三,你等我父亲过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然后她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三小姐!”
怀中的女子浑身瘫软,弱弱地伏在他胸前,傅会只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突发变故,原本好端端的叶三小姐在查看一地的尸体后,昏了过去。
叶府侍卫抱着叶三小姐问孟冰,马场哪里有供人休息的地方,孟冰赶紧叫侍从带着叶府侍卫下去找地方安放叶三小姐。
*
叶汀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折容院的床上。
叶汀觉得口干舌燥,掀开锦被,正想下床倒杯水喝,就听见屋子里响起一道惊喜无比的声音。
“妹妹!”
傍晚,叶灵在自己折颜院里绣着嫁衣,心神不安间,就有丫鬟进来通报说三小姐遇到了了刺杀,昏迷着被人抬回府邸,她手中的细针登时刺破指尖。
慌慌张张跑到折容院,就见丫鬟抱着染血的衣衫出来,叶灵呼吸一滞,推开身边扶着她的小橙,跑了进去。
受伤的不是三妹妹,是丫鬟小图,那件带血的衣衫,染的是小图的血。
府医匆匆赶来,一阵手忙脚乱兵荒马乱后得出,三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好生休息便可无碍。说完就被丫鬟带去诊治后背中了一刀的小图,独留叶灵一人心惊胆战好一会儿回不了神。
父亲在处理活捉的刺客,叶灵则要在府中安置受伤的侍卫丫鬟。
直至戌时,叶汀才悠悠转醒。
叶灵上前扶起叶汀,见叶汀嘴唇干裂,又叫丫鬟倒了杯温水来给叶汀解渴。
叶汀小口吞咽着,时不时拿眼打量她二姐姐的神色。
察觉自家妹妹打量的目光,叶灵瞥了一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顿时收回目光,安静得像只鹌鹑。
叶灵将人放回床上躺着,凉凉道:“怎么,现在才知道怕?”
叶汀不敢应。
叶汀越沉默,叶灵就越生气,见躺在床上得人缩着脑袋不敢看她,叶灵霎时站起身,拿长袖狠狠拍向被铺:“你还知道怕!”
“出门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出去跑马?嫌自己活腻了是不是?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接连炮轰的问话,不仅让屋子里的丫鬟们不敢插话,也让叶汀这个当事人更加沉默。
久久,叶汀才慢慢开口:“妹妹怕二姐姐不同意。”
叶灵吼道:“我不同意,你就不出门了?!”
叶汀又沉默了。
在叶灵看来,沉默就是默认。
叶灵心中怒火更盛:“你若出事,我要怎么办?你要父亲、大姐姐怎么办!”
叶汀弱弱道:“父亲同意了……”
叶灵又狠狠拍了被铺一下:“父亲同意,父亲同意,父亲……父亲……”
见二姐姐气到说不完整话,叶汀赶紧认错:“二姐姐,妹妹知道错了,下次绝不敢这样了。不不,再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叶灵看着那双波光盈盈的桃花眸,无力地坐到床沿,深深地开了一眼叶汀,然后猛然俯身抱住叶汀。
“不要吓姐姐了,好不好?”说话隐隐带了点哭腔。
叶汀不知为何鼻尖忽而一阵酸涩,须臾闷声道:“好。妹妹答应二姐姐。”m.qikuaiwx.cOm
外间,一个小丫鬟提着药膳盒站在一位妇人身边,见自己主子不知为何忽然停住脚步,不免疑惑:“姨娘,怎么不进去了?”
来人是叶府的左姨娘。左姨娘两眼虚虚地望着天上冉冉升起地明月,语气和缓:“既然二小姐在里面陪着三小姐,我便不进去了。”
小丫鬟:“那姨娘做了一下午的药膳怎么办?”
左姨娘闻言看了看小丫鬟手里提着的药膳盒,道:“你替我端进去给伺候的丫头,让她们交代三小姐用便可,我就不进去了。”
小丫鬟明白自己主子从来不想打扰同在后院里住着的两位小姐,平日里姨娘若想知道两位小姐的动向,只会叫她偷偷地打听,没让别人知道,姨娘她也会关心两位小姐们的身体是否康健。
姨娘如同府上所有奴仆们说的那样,行事低调得如同查无此人。
小丫鬟也不知道姨娘这样做有什么想法,反正姨娘从不轻易与她这个小丫鬟说心事。
姨娘的心事谁也不知道。
“好的。”小丫鬟轻轻应下。
小丫鬟离开后,左姨娘静静地在原地又站了许久。
叶灵抹了眼泪,起身吩咐丫鬟将晚膳摆上:“你没吃什么晚膳,父亲还要许久才回来,你先吃几口填填肚子。”
就有丫鬟上来伺候叶汀吃饭,喝茶漱口,舀饭夹菜,细心恭敬。
等叶汀用完晚膳,已经是戌时三刻。
再次躺回床上,叶汀还没有睡意。见叶灵还未走,便知叶灵有话要对叶汀说。
叶灵上前替叶汀掖了掖被角,随即开口道:“小图那丫头没事,救回来了,现在在自己房里养伤,不用担心。只是另外两个丫头没有,我已派人知会她们双亲,也放了银钱安抚,受伤的侍卫也安顿好了,你都不用忧心,我会好好安置他们。”
叶汀自以为把自身作为箭靶就能引出歹人,怎奈歹人人数众多,各个手持利刃,端的是弑杀无比。这次遇刺,两个丫鬟忠心护主,为着叶汀的安全,平白丢了性命。来到这个世界数月,身边的丫鬟们都对叶汀忠心耿耿亲厚非常。这次,却因为叶汀的计策疏忽,生命停留在了十三四岁。
是她叶汀,造成了这种后果。
叶汀点头,黯然道:“谢二姐姐为妹妹安排。”
叶灵低头看叶汀:“父亲、林大人和府尹大人会好好审问那些刺客,相信不久后,就会知道是谁在暗中操弄一切了。”
“妹妹明白。”
叶灵叹了一口气:“那些人心肠歹毒,残忍嗜杀,不由分说地就对你下手,父亲定会查出是谁,决不轻饶。”
叶汀还是点头。这次她豁出了命把自己当箭靶引出那些刺客,好不容易活捉四人,当然得严加审问。这时叶汀也不计较自己要不要宅心仁厚了,古代什么刑法能上就上,不信撬不出一句话。
一上来就奔着她的小命,还视性命如草芥,叶汀算是清楚认识到了什么叫“人心险恶,世事无常”,她无法仁善了事。
忽然想起什么,叶汀叫住叶灵:“二姐姐,今天下午妹妹遇刺,在马场遇到几位公子出手相救,二姐姐改日替妹妹送去谢礼可好?”
叶灵说当然:“救命的恩情,姐姐不会忘记的。”
自此叶灵才放心回去。
折容院伺候的丫鬟进来关了门窗,熄了蜡烛,悄声退了出去。
叶汀望着帐顶发呆,忽然记起,她好像忘记问二姐姐叶三怎样了!唉,算了算了,自己失去意识前好像已经嘱咐好所有事了,叶三应该知道该怎么配合父亲大人和几位大人。改日见到叶三,再问他后续事宜好了。
次日天明。
叶汀简单梳洗,用过早膳之后,探望小图去了。
小图是叶汀的贴身婢女,住的离叶汀自然很近,就在折容院的偏院。
叶汀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等她进到房子,味道就更浓了。
叶汀轻轻唤道:“小图?”
房子内间传出一阵声响,一名丫鬟端着药碗出来,先是向叶汀行了礼,随后道:“三小姐,小图姐姐在内间,她刚喝完药,知道三小姐过来看她,闹着要出来见三小姐,被奴婢拦了回去。”
叶汀见这是一个年纪比小图还要小的丫头,赞许地点点头:“拦着对,明明受了伤,就该好好躺着。”说着就入了内间。
内间是一间小小的睡房,四个床铺分列两侧,而小图此时便躺在左侧外那一个床铺。
屋里烧了炭,过了十月,进到十一月份,虽冷得透骨,但有着炭火取暖,便也没那么难忍受。
小图原本就是叶汀身边得用的婢女,吃喝用度比旁的婢女好上几分,又因为这次替叶汀挡了刀,格外得叶府照顾,炭火送的比旁处多,药也是用的最好的伤药。
刀伤不是一道口子的事,如果不好好医治,发炎生脓,弄不好会丢掉一条小命。
历经几次生死,叶汀开始变得惜命。不管以后做什么打算,都得在有命的前提下才有机会去做。所以,叶汀这次过来,带了许多伤药,内服的外敷的很是齐全。
小图见小姐给她准备这么好的伤药,受宠若惊:“小姐,奴婢区区婢女,用不得这么好的伤药!何况,这里面还有许多宫里赏赐下来的珍品,奴婢不敢!”
叶汀招呼后边搬东西的丫鬟们把药材放下:“急什么?如果不是你,躺在床上下不来的,恐怕就是我了。你替我挡了刀,我不能忘恩负义什么都不做。”
小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劝说小姐不用计较什么恩啊情的,这本来就是她作为小姐贴身婢女该做的,但是见小姐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小图只好不说不敢收下的话了。
小图红了眼睛:“小姐,小姐对奴婢这般好,如果小姐下次再遇到危险,奴婢还是毫不犹豫地替小姐挡下,不管是刀还是剑,奴婢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小丫头慷慨激昂,一张小脸不知道是因为激动涨红还是因为身上的伤痛疼红,带着决绝坚毅。
叶汀蹲下身,摸了摸小图的头发:“没有下次了。这次是我太过心急,没将事情思虑齐全,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害得你生生受了一刀。我不会再以身犯险了,这次是我的不对。”
小丫头不过十四五的年龄,搁二十一世纪,该是上初中的年纪,如果小丫头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根本不会遇到什么攸关生死的事,是她害了这小丫头。
小图欢喜得热泪盈眶。小姐根本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这种话,而且小姐在她们面前从不在意尊卑贵贱,不以“本小姐”自称,公平对等地同她们这些婢女以你我相称,在这京城,是绝对没有的事。
叶汀不知道自己怎么越安慰小丫头哭得越伤心,一时间手足无措:“等等,你哭什么?是不是背上的伤发作了?要不要叫大夫?我这就去!”
叶汀作势起身,却被小图拉住了衣袖,叶汀就蹲了回去:“怎么了?”
小丫头抽抽噎噎:“小姐,奴婢无事……奴婢就是伤心,那小雨姐姐和小夏姐姐没了,奴婢……奴婢……”
小图口中的小雨和小夏便是此次因为保护叶汀而丧命的丫鬟,平日里和小图走的最近。小图看着昔日姐妹命丧黄泉,在自己面前闭了眼,心中无比伤痛。
叶汀看着小图,见小图哭得伤心,她的心情也是无比沉重:“没事,我会替她们讨回公道,让那些歹人偿命”
刑部牢房。
四名黑衣刺客剩了半条命被抬进牢狱,用刑的狱吏不知道该用什么刑罚去审,冒着冷汗查看了一番刺客的伤口,随即背脊冒了更多的冷汗。
这是,这是多狠的手段啊?这比他们刑部牢狱的十八道刑罚还要不留人命,瘆人,实在瘆人。
但是,既然进了这个地方,即使还有一口气,也得过一遍刑器,以观后效。
狱吏吩咐下属端碗参汤进来:“都灌进去,刑器伺候。”
下属听命,掰开刺客的嘴,将滚烫的参汤灌进喉咙。
狱吏抻了抻手中的鞭子,问:“说,是谁派你等行刺叶府三小姐?”
*
京城一处茶楼雅间。
下面的人神色惶恐地禀报事情进展:“公子,没有一个人回来。”
雅间内,一名蓝袍公子优雅地品尝杯中的香茗,杯盏碰击声轻而缓,须臾那蓝袍公子开口道:“细细说来。”
回话的人诚惶诚恐地回禀,最后,他低垂着腰身,道:“二十五人,活捉四人,现在人在刑部牢狱。”
茶盖重重一合,蓝袍公子寒了声音:“派人去处理了。”
那人恭敬退下:“属下这就去。”
雅间内只剩蓝袍公子一人,久久,那蓝袍公子才出声。
“可恶。”
十一月第一天,京城副枢密使郑府、殿前副都指挥使梁将军府、兵部侍郎周大人府、禁军统领余将军府,甚至是京城富商孟府,都收到了一份来自叶府的谢礼。
从未与叶府有过任何来往的几个府邸,纳罕的同时不禁好奇,叶府为何突然送那么厚的礼物。
这几份谢礼中,居然有拢月斋千金难求的琉璃瓶!出手之大方,礼物之厚重,可见叶府心意之诚。
副枢密使郑阔、殿前副都指挥使梁元、兵部侍郎周逐以及禁军统领余常在散朝后,被户部尚书叶大人拦了下来,说是请几位喝杯茶水。
一众朝臣见从不同人结派同行的叶大人忽然请几位将军侍郎喝酒吃茶,不由得纳罕新奇。
“叶大人何时与那几位交好了?”
“从未见过叶大人与那几位有来往啊。”
“叶大人不是自诩公正廉明,从不结党营私的吗?今日怎么……”
“哼,说什么结党营私?那叶宿不就是那边的人吗?”
朝臣沉默了一瞬。
随后有臣子打破沉默,道:“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昨日……”
几位被叶大人邀请道酒楼喝茶吃酒的当事人确实不记得自己和这户部尚书有什么交情往来,即使其中几家有些来往,在叶大人面前也不曾表露过熟稔,保持着非常合理的距离跟着叶大人进了酒楼。
叶大人将几人请上座,在几人难以理解的眼神中给几人倒了酒水,随后落座,举杯,道:“今日请几位将军,大人一叙,是为了昨日一桩事道谢。”
几人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因为一次马场跑马,就阴差阳错救了叶府三小姐,于是在听到叶大人的一番解释后,都了解了大概。
郑阔面色不显:“如此,是犬子之幸。听叶大人这么一说,倒是众位大人家的功劳,不敢独居。”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几人在心思各异的情况下和叶大人吃完一桌子菜,起身告辞后还互相拱手,一番推辞后才各相离去。
回到府上,但凡是同叶大人刚刚喝过酒的,都被自家夫人拉回房间问话,几位大人这才知道,叶大人不仅是请了他们,府上还差人送来了谢礼,自家夫人面色不无惊喜,可知那份谢礼之厚重,难以想象。
郑阔夫人王氏惊叹道:“那叶府出手实在大方!拢月斋千金难买万金难换的琉璃瓶,整整送了十只,摆满了院子,数都数不过来!可见那叶大人是极其看重那三姑娘的,寅儿不过随手一帮,就同叶府有了交情,真真是有缘!”
郑阔将礼单取过一看,金银珠宝,锦缎布匹,再加上珍品琉璃瓶,怎能是“厚重”两字可以形容的?
看来,传言不假。那叶宿,把自己女儿当命宠着。
夜间,叶大人宴请几位将军大人的事呈到景加帝案前,景加帝一览,皱眉。
旁边伺候的庆然见状,便问:“皇上,可是叶大人太出格了些?可用敲打敲打?”
景加帝摆手:“不是,朕是疑惑,那叶三小姐怎的如此多灾多难,刚逃了落水,又遇上刺杀。”这世道,难道在为难一个弱小女子?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景加帝嘱咐庆然:“你好好问过叶宿此事因果,然后,让安长虹加强京城守卫。天子脚下,还有刺杀这等猖獗之事出现,岂不是不将王法放于眼中?”
庆然领命:“奴才遵旨。”
叶大人昨日经历了一番胆颤,心中早已对之前做下的决定悔得不行,虽然元元没有受伤,却是昏着让人抬回府,那一身染血衣衫,实在是让叶大人午夜梦回间,频频惊醒。
在见到醒着的元元后,叶大人才将那颗高举的心放下。
一家人难得的聚在一起用晚膳,席上,叶大人安慰叶汀:“元元,这次抓了四名活口,事情可能会告一段落。那背后主使之人,必然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且可安心。”
叶大人自己还在后怕着,反倒先来安慰小的。
叶汀自然知道,这一次刺杀,投鼠忌器,这一次刺杀不成,反倒打草惊蛇,对方肯定是失去了一大助力,很难再齐聚人手再来一次行刺。只要平日里出行多加注意,带够随从侍卫,危险也可预知一二。
那些刺客在牢狱里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招了大半。然而得知真相的叶大人,不敢轻易告知自己的女儿,还有诸多疑虑。
叶大人夹了一筷子菜:“过几日,为父带你们见一个人。”
见什么人,叶大人不当场说,显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叶汀与叶灵也不好多问,叶大人说完后一家人就安安静静地用完膳,随后各去休息就寝。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他摇身一变更新,第 40 章 大方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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