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肆内遍寻不到这小仆的踪影,我决定守株待兔。巷子里寻了几个小乞丐,两人一组分别把守住附近几个路口,只待那少年一出现就过来报告。不消半炷香的时间,就有了消息。
看来被跟踪的经验不少嘛……我摸着下巴想。虽然现在这架势,我看起来很像一个怪阿姨,但是为了回乡大计,也顾不得许多了。
“小哥有所不知,某是薛仁方薛大人的朋友,与你家郎君也有过几面之缘的,算不得生人。”
“那也不行。”
咦,还挺有原则。
“在下的确是有要事相询,不如我随小哥到贵府门口,你去问问你家郎君,看他要不要见我?”
那孩子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公子可报上名来,过几日小奴还会来此打酒,届时再作商量也不迟。”
我:“……”这孩子怎么有点死心眼儿呢?
“可在下不日便要回长安了。”我长叹一口气,“此一去,也不知何时能来!”
“也并无多远嘛……”他小声咕哝着。
我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捶胸道:“此生死存亡之际,却无缘得见季郎,罢了罢了!你只告诉他,陇西李三郎曾来拜访,日后倘若有缘,或可一见。”李恪,对不住,暂借名号一用,谁让我实在是个无名小卒呢?只能狐假虎威啦!
说罢,转身欲走。那孩子却又突然叫道:“且慢!”
有戏!
我回过头,那小孩一脸纠结的样子:“公子可与我随行。”
我还没来得及笑,他又肃着脸道,“不过,你只能在山下等候,否则日后我是不会替你通报的了。”
我点点头,应了他的要求。待到了半山腰,我随意找了处树荫,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那孩子回来了。
“公子,着实不巧,我家郎君午前大醉,至今未醒。公子不如先回,待我家郎君醒了,小的自与他通禀。如何?”
“……如此,便不打扰了。某改日再来拜访。”我朝他拱拱手,转身回去。
我在淞西留了三天,几乎每天都去山上转转,然而每次季英不是大醉未醒,就是碰巧外出,我终于意识到他或许根本没打算见我。
第三天傍晚,我刚从覃山下来,官道上一阵烟尘卷过,一人一骑出现在我面前。
“……殿下?”
暮色下,李恪一袭黑色绣银纹披风,端坐在踏雪身上,气度高华。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难不成是怕我跑了,特意来接我?我摇摇头,把这个想法否定掉,走前我给他们留了纸条,相处这么久,李恪总不至于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上来。”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忽然一紧,已被捞到马背之上。
“殿殿殿殿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骑了马的!”
“你那马已被宝印骑走了。”
“他的马呢?”
“……”诡异的沉默,良久,“押出去了。”
“???”你们出门都能忘记带钱的吗?!
等等!他们怎么来的?!脑海中好像突然有了画面……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李恪轻轻“哼”了一声,一抖马缰,踏雪猛地掉过头来,朝着城中方向奔去,独留我的惊呼声飘散在空中。wWw.qikuaiwx.Com
你妹……啊……
回到客栈,流月果然已经拴在马厩了,小家伙一见到我,立马兴奋地打了一个响鼻,亲昵地在我掌心蹭了蹭。
“流月似是极喜阿姊。”宝印抓了一把草料,放进食槽。
“许是这几日与我相处得多些吧。”我揉了揉流月的脑袋,“殿下这回如此心急,可是发生了何事?”
宝印点头道:“确是发生了点事,需要阿姊相助。”
我奇道:“我能做何事?难道又是给人画像?”
宝印憨笑:“此事……殿下会亲自与阿姊说的……阿姊?!”
“我去问他!”
“……”
“有何事问我?”客栈二楼东边的房间里,李恪正往腰间别着什么,我侧了侧身子,默念“非礼勿视”。
“殿下此行,所为何事?”
他似乎斜我一眼:“你先前画的那人,你可还记得?”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死了。”
“什么!”我“噌”得转身,“怎么会这样?”
咦?原来他不是在系腰带,这是……一捆绳子?
“他本是我属地的一个郎官,官职虽小,却经手我与长安来往的所有信件……前些日子兴善寺的刺杀,与他脱不了干系。”李恪笑眯眯地给我普及,仿佛那些惊心动魄不过是饭后饮了一杯茶般寻常,“我这边布了许久的网,才摸到些线索,谁料被他察觉,逃出安州。”
安州?如果我没记错,杨氏就安葬在那里。难道她的死另有隐情?
那人一路逃到长安,想必是为了寻求背后之人的庇护,谁知却因为没了利用价值,被灭了口。
我重新看向李恪,他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手,嘴角挂起一抹讽笑:“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是谁要害你?”
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我总觉得,知道有人要害自己,不该是这样一种反应。愤怒、吃惊,什么都好,反正不该是风轻云淡,甚至还有心思笑。
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生死在他眼里又是什么?
我脑海中少年李恪的模样一时有些模糊。
他挑挑眉:“安朵不喜?”
我低下头:“不敢。”
气氛一时有些僵,几息过后,他重新开口:“两日前我得到消息,他独自一人出了长安,于是派程飞盯着。谁知到了鹊儿岭附近,这人忽然消失了。”
“他发现了程飞?”
“或许吧。”李恪笑道,“然而一刻钟后,程飞便发现了他的尸体。”
这么快?
为什么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呢?
“那人的尸体……可找伍作行了?”
李恪略显惊讶地看我一眼,旋即弯了眉眼:“找人看了,毒杀。应当是方甩掉程飞便遭了毒手。”
心底的怪异感愈发强烈。
毒杀的话,除非见血封喉的毒药,否则至毒发多多少少需要一个过程,此人是如何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一路策马奔波,还有心思甩掉背后的追踪者的呢?
“出城的人真的是他么?”倘若如此,此人心性可真是坚忍得一匹。
李恪转向我:“何意?”
我迟疑着说出自己想到的一种可能性:“虽然尸体是他本人无误,但假如出城的人不是他呢?”
我们俩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含义。若是这样,只能说明程飞他们的追踪全在背后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引他们出城也好,发现尸体也好,都是假象,实际上不过是猫捉老鼠游戏前的戏弄而已。
他嘴角抿起:“在发出讯息后不久,程飞失踪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
“暂时应该没有危险。”李恪看出了我的担忧,“你去收拾一下,日落之前我们出发去鹊儿岭。”
鹊儿岭位于覃山西南,骑马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
我们到的时候已是深夜。原以为会有很多人帮忙寻找,结果到了那里,发现只有长行、长修守着帐子。
我冲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长行咧出一个憨笑,长修眼神一动,垂下头去。
“……”
我揪揪宝印:“长修小时候是不是被我欺负过?”
宝印还来不及说什么,一直背着手走在前面的李恪冷不丁出口:“渠平,纸备好了么?”
“备好了,都在帐子里。”宝印回头,“阿姊,请随我来。”
我精神一振:“可有炭笔?”
长修默默递过来一个小布袋,我捏了捏,得嘞,全了。
画程飞要容易得多,他失踪那日穿一件短打外衣,打扮得很是朴素,方脸盘,宽额头,浓眉大眼,典型的中原长相,嘴巴时常翘着,愣是给原本憨厚的长相添上几分机灵。长修心细,我画出一幅,就叫他过来指出需要修改之处,直到他看着没什么毛病了,才最终定稿。
一晚上接连画了很多张,还要再画,被李恪止住:“够了,派出寻找的人手不宜过多。”说罢朝着帐外叫道,“长行。”
叫长行的少年跑进来,接过那一叠画纸,看了一眼道:“姑娘画得真像!”
李恪瞥他一眼,长行立马站直了身子,肃着一张脸把画纸卷起来揣进怀里,出了帐子。没一会儿,帐外传来马蹄声。
“殿下,如今天色未亮,长行孤身一人,属实危险,属下愿一同前往,请殿下恩准。”
长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隔着帐子,只能大约判断他所处的方位,间或还夹杂着马匹踢踏地面的声音。
李恪笑哼道:“啧,小子!”
“谢殿下!”长修雀跃地大叫一声,很快响起一阵更为迅疾的马蹄声。
敢情是早就骑着马在外面等着了。
李恪清了清嗓子,斜我一眼:“何故愣在彼处?”
“殿下,”我严肃道,“长修的马术……是您教的吧?”
“……”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姑娘,你印堂发黑更新,第 50 章 猫捉老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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