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仪福猛然间想起汴梁城头,初次见张仲卿的样子,忽的止步抬头望天,眼含热泪,见天空星灿烂,一闪一闪,不由的喃喃道:“你还好吗?”
阿宝正提灯走着,见仪福止步望着天空,自说自话,不解道:“夫人说什么。”仪福愣了一愣才回道:“没事,走吧!”阿宝将仪福送到半路,遇到前来接应的夜合,远望她们二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话说夜合见仪福去了一天没有回来,心中着实放心不下,便站在松柏林小路上等仪福,一直等到天黑才等到仪福,回来时见仪福脸色不好,闷闷的,又心事重重的,夜合知道又有缘故,叫仪福洗漱睡了。
第二日仪福起来,说是去梨花院看白花公主,夜合也不问随她去了,谁知仪福懒洋洋的去,闷闷倦倦的回。
原来仪福去梨花院,不是为了见白花,她是想见金兀术,她想引起金兀术的主意,她心中在盘算着一个计划。可她一连几天去了几次,没有一次见到金兀术。
金兀术除了让人给白花送东西之外,大多时候都是在金辇的院子。夜合明知有原因,见仪福坐着不说话,她也不多问。正拿了衣服出去晾去,仪福忽然叫住她,道:“姐姐。”
夜合抱了衣服回来,放下衣衫,坐在炕上,道:“你说罢!我听着呢?”
仪福道:“姐姐,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夜合道:“我知道。”仪福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感到奇怪吗?”
夜合道:“这几天你都不大对劲,不言不语的,我知道又有事了。你既然不想说,我又何必问了烦你呢?”
仪福好想一股脑,告诉夜合她的计划,可是她又怕会害了夜合,强忍道:“对不起姐姐,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夜合握住仪福的手,笑道:“好。”
夜合忽的起身拉仪福,道:“你跟我来。”说着将仪福带到厨房。灶台里还有火星子没有灭,夜合拾起一把干草,引燃了,仍在柴堆里,轰得一下,将干燥燥的柴火点着了,柴火越少越大,连带着木碗木盆都烧着了。
仪福道:“姐姐,你。”其实夜合做的,正想她这几天想做的,只是她没有夜合这般果决,说烧就烧了。
夜合又点燃了一根火把,拉仪福来到屋门前,又将火把递给仪福道:“既然决定了,就别犹豫,只有烧了这些屋子,我们才能离开这里。圆圆,你来点。”
仪福听了,热泪哽咽道:“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夜合微微一笑,又将辛苦榨的野菜籽油泼在木屋墙窗上,仪福虽然厌恶大金,但这块土地、这几间木房子她住了多年,早就有了感情,牙一咬,心一横,将木房子点燃了。
顷刻之间,像是火山爆发一样,霹雳吧啦一阵浓烟,浓烟散去,火焰红红的烧着,将大半个松柏林都映红了。
好在仪福住的木房子门前有个大水坑,又有一条小河,缓缓的流到前面殿宇的酒窖、马圈,才将火阻挡住了,若不然恐怕只连整个松柏林也有烧了呢?
府中有河流皆因早前的女真人,喜欢住在水多草丰盛的地方,后来仿照汉人建造宫殿屋,也不改变以前的习惯,女真贵族各自圈地,有水的地方,就是水旁建造府院,没水的地方还要挖一条人工河水,为的是饲养牛羊、猎物方便。
仪福、夜合站在小河流对面的松柏林,望着熊熊大火将房子烧成灰烬。又忽的听见,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沙虎领着人来了。
原来这里的一着火,就有人告诉沙虎,沙虎看那起火的方向,像是松柏林,立刻带人来前来救火,他带人赶到时,房子已经烧没了。沙虎喘着粗气,问道:“夫人没事吧!”
仪福道:“没事。”拿眼看那片废墟,沙虎也看废墟,道:“这没什么,烧了就烧了,再建就是了,只要夫人无事就好。”又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着了火。”
仪福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道:“我和夜合在松林里挖野菜,拾松子。忽的见天上有浓烟卷来,随后又有火焰,我们一看那方向像是我们住的地方,忙丢了东西,急急的跑回去救火,等我们到的时候房子都已经烧着了,火势又大,想救也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房屋化成灰烬。今天我们出门的时候,火炉上顿着一锅红花草鱼汤,想是炉子的火星子点燃了干柴,故而先烧了厨房,厨房又连着三间木房子,一起烧了。”
一语未了,白花急慌慌的跑来,拉着仪福看道;“姐姐没事吧!我听说姐姐这里着了火,吓得我心慌慌的。就怕姐姐出了事。”
仪福摇摇头说没事,又道:“让你担心了。”
白花又道:‘这个地方很久都没人住了,又破又旧的,烧了也好,姐姐正好和我一起住。”仪福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和夜合先叨扰你几天了,你别嫌我们烦。”
白花笑道:“我正巴不得姐姐和我住,怎会嫌姐姐烦呢?”一面说着,一面拉仪福走了。走了几步远,又回头叮嘱沙虎,道:“你将这里的事和哥哥说一声。”欢欢喜喜的拥着仪福去了。
夜晚兀术得了信,去了梨花院,白花正和仪福下棋,见他来了,仪福连忙站起来。
仪福穿了牙黄色三色领绣花短襦,葡萄青素罗长裙,腰上系了绛紫色四季花短围裙,披着一条薄薄细细的杏黄印梅花萱草纹披帛,梳着高高的丛梳百合髻,左面鬓发上插一朵纱绢制作的芙蓉花,右面鬓发上插着三根长短不一的碧玉兰花簪,粉面红唇,体态修长,宛如月中仙子。
白花见兀术一直盯着仪福看,打趣道:“哥哥也被姐姐的美貌惊呆了,说不出话了。”
兀术微微一笑,捡了个位置坐下,看仪福道:“你的事沙虎都跟我说了,以后你就住在白花这里吧!”白花听了很高兴,连连说太好了。
兀术见仪福一声不吭,道:“你不愿意住在这里。”
仪福心中是乐意住在这里的,只是一想起她还有事情要做,怕在白花这里不方便,道:“能和公主住在一起自然好,只是公主这里人多,又热闹,仪福清净惯了,恐怕会妨碍公主。”
白花忙说:“不妨碍,不妨碍,姐姐平时就很静,话也说的很少,怎么就妨碍到我了,只是我自个吵吵闹闹的,打扰到姐姐倒是真的。”
兀术听仪福的意思,是不想和白花住在一处,又道:“依宋夫人的意思,想住在哪里。”
熙宗封仪福为宋夫人,兀术早就知道,就连柔嘉经常打发人来看她,他也知道,虽兀术不常在府中,府中的大事小事都瞒不过他。
仪福淡笑道:“越王府都是四太子的,仪福又怎敢挑地方,自然是越王说哪里就是哪里。”
兀术听了,颇有意味的看了仪福一眼,诧异道:“你怎么忽然间变乖了。”仪福闻言,淡笑不语。兀术又道:“既然你喜欢清静,府里有清静的地方,依云楼旁有一处小院落,哪里清静,本王令人收拾了,夫人搬挪过去。”
白花听了,笑道:“那是一个好去处,离哥哥的住处也近,离我的院子也近,院子前面一带是荷花池,圆拱桥,假山假石的,后面一带又多水,多生长兰花,又有一片玉蝉花,姐姐肯定喜欢的。”
仪福笑道:“多谢四太子”
仪福这一声谢倒叫兀术迷惑了,冷盯着仪福半天,只觉得她和以前不同,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她温婉可亲,一时间之间兀术也拿不准,她究竟是不是仪福。
白花见兀术要走,问道:“哥哥又要去哪里,不如吃了饭去。”兀术笑道:“哥哥有事,你们吃吧!”
白花闻言,不乐意道:“什么事,又是看金辇娘子。”兀术听了一笑,又看仪福一眼,又摸着白花头道:“傻丫头倒管起我来了。”说罢,笑着走了。
仪福在梨花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搬去兀术说的那个小院子,果然是白花说的一样,前面是一带荷花池,因天气寒冷荷花早谢了,仪福经荷花池走到圆拱桥,下了圆拱桥向西北行了数百步,转入一条兰花小道。
小道是由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铺成的,因小道四周都是高低不平的邱泽地,邱泽地中积洼着好多水,鹅卵石上野生长着苔藓,水石棱中又野生着冬兰,过了兰花小道,紧挨着就是几间小巧的四合院子。
仪福走进看一看,见那房子也是新盖的,房梁窗户都是新上漆的,主房一连三大间,一间客房,两间厢房,又有几间堆放杂物的房子和一间厨房,房内床榻、桌子、椅子一应俱全,木板地上又放着一组梅兰竹菊四屏风。
仪福看了看室内的陈设,大多是模仿宋朝室内装饰,她看了倒也喜欢。忽听院外有人敲门,夜合道:“莫不是白花公主来了。”说着,走出去开门,见是珠秀、水秀二姐妹来了,手里捧着笔墨纸砚,被褥、换洗的衣裙,碳炉、炭块之类。
夜合将她们迎了进来,珠秀道:“沙虎郎君不得闲,让奴婢替他给娘子送来。”
仪福道:“有劳了,快请坐。”奇快妏敩
珠秀道:“沙虎郎君还特意交代,娘子要一把琴来,这是娘子要的琴。”又令水秀将琴递给仪福,仪福接了琴,打量着水秀。
只见水秀皮肤白皙,细眉凤眼,水蛇腰,面相柔柔弱弱,低头含笑,笑中带有一种似淫似冷的风流媚态。
仪福心道:“这女子好相貌,但看她表面像是举止轻佻之人,可她眼神中又冷冷淡淡,大有看透尘俗之感。”
水秀见仪福一直盯着她看,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仪福,水秀听过仪福的名字,也知道四王府里有这么个人,只是和仪福从来没有过交集。
今儿见了仪福,观仪福温婉娴雅,原是平易近人的,可浑身又裹着一层冷衣,将人拒之门外。心道:“这仪福帝姬果然与其他庸脂俗粉不同,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又生的那么个好模样,可惜了,沦落到此。果然天妒红颜。”
珠秀等了半天,不见仪福有话说,便道:“夫人若没有什么事,奴婢们先行告退了。”
仪福点点头,叫夜合送出去,夜合正想和珠秀说话,连忙应了,送到外面来,水秀见珠秀走的慢吞吞的,二人又亲亲密密的,知她们有话要说,率先走了。
夜合道:“这几年在松柏院林里,不常到前面来,也没去看过姐姐,不知姐姐过的可好。”
珠秀道:“我还好,只是时常挂念你,我给你送过几回东西,不知你收到了没有。”
夜合道:“每隔一段时间,那边院子门口都会放一些用的吃的,我早想着除了姐姐,不会有其他人,果然是姐姐了,一直没有当面道谢,今儿亲口道谢。”说着向珠秀福了一福,道:“多谢贞华姐姐时常关照。”
珠秀忙道:“快别这样。我也没有做什么,力所能及吧!”
珠秀本姓康,名贞华,原是一姓陶富商的妻子,因珠秀性格严肃,不苟言笑,不得丈夫的欢喜,富商娶了珠秀之后,纳了五房小妾,日日和小妾寻欢作乐,无暇照顾生意,生意渐渐一落千丈,又当金人入侵,富商将妻妾准买给妓院,得了钱逃命去了,此刻也不知是死是活。
珠秀又道:“这下可好了,你和夫人总算苦尽甘来,总算离开了那鬼地方,也可享福了。”
夜合惨淡一笑,道:“也许吧!”说着,又回望一眼那小院子,又拉着珠秀的手道:“我求姐姐一件事,姐姐一定要答应我。”
珠秀道:“你怎么了,你说罢!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夜合道:“若是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求姐姐念在我们好了一场的面上,好歹关照关照仪福帝姬。”
珠秀道:“这话怎么说,难道出什么事了吗?”夜合摇头道:‘没有,不过未雨绸缪罢了。”
珠秀也不多想,道:“好,我答应你。”夜合笑道:“我提前先拜谢姐姐了,我在送姐姐一程。”一直将珠秀送到什锦院门口,夜合才折回。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帝姬传之红颜劫更新,第185章 谋大计仪福火烧屋,预不祥夜合托后事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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