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炕头的春桃趴在炕头正和旁边的女子说笑,见仪福进来了,脸一沉,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仪福见雨晴借着微弱的灯光绣花,悄悄地走到她身旁道:“别绣了,光线太暗,会坏了眼睛的。”
雨晴起身,放下手中的活计,道:“帝姬回来了,可是见过夫人了。”又伸手向被窝里掏出竹篾编的小蒸笼,放到炕案上,道:“帝姬趁热吃吧!”
仪福打开一看,是一笼子肉包子,虽不是热腾腾的,却是温温的,仪福感激的情难自已,泪涌眼眶,仪福知道,在这里能吃到肉包子极为困难,虽然偶尔也会改善伙食,增加肉或是奶酪,一般都是在女真节日或是打猎丰收,金人吃不完才会赏赐给下人吃,平时都是杂面素菜。
这一笼肉包子,不知雨晴费了多少心思得到的。仪福感激道:“雨晴谢谢你。”说罢,抱着雨晴哭了。
雨晴一时不明所以,只是道:“帝姬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仪福摇摇头,轻轻道:“若说委屈,谁不委屈,你、娘、夜合、成千上万无辜的人,哪一个不委屈。只是我命太好了,有你们么如此待我。我却无以回报。”
雨晴道:“帝姬不用回报奴婢,一切都是奴婢愿意的。”仪福握住雨晴的手,叹道:“以后你不用管我,凡事都为自己打算吧!我就这样了,不想连累你们。”
雨晴一愣诧异道:“帝姬说什么,什么这样了,是不是娘娘说什么了。”
仪福摇头不语,雨晴也不好多问只道:“这包子还热乎着呢?帝姬趁热吃,冷了就不好了。”
仪福道:“我不饿,你吃吧。”雨晴赶紧摆手道:“不,不,奴婢吃过了,帝姬晚饭都没吃,奴婢特意备下的。”
仪福心里暖暖的,笑道:“不年不节,哪里来的肉包子。”雨晴道:“多愧了帝姬呢?”
仪福诧异道:“我”
雨晴道:“帝姬去看看娘娘的空,穆妃娘娘身旁的可靠人名叫珊瑚的,来取绣片,见到帝姬画的花样,喜欢的不得了,问是谁画的,奴婢就说是仪福娘子画的。珊瑚姑娘一听就笑了,还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仪福娘子,怪不得呢?也只有仪福娘子有这个巧宗才画出活灵活现的鸟儿、花儿来。换了旁人是万万不行的。这些绣样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可惜已经有主了,是我们娘娘定下的。烦劳姑娘和你们家娘子说说,赶明也替我做一幅,我好照着学。还请姑娘告诉你们家娘子千万不要多心,珊瑚只是一个下人,不敢使唤娘子,画不画全凭娘子心意。可巧我正路过积香厨,里面的人送了我一笼子小笼包子,为表我的心意,特留下个这笼肉包子做谢礼,礼虽轻好歹也是我的心意,这方丝巾就留给娘子,全凭娘子作去。”
雨晴从床头取出浅黄色丝巾递给仪福,仪福接过瞧了瞧,见是长方形有足足有三尺多长,一尺多宽,材质是素色罗,一头绣着几只蝴蝶。
做工虽比不上雨晴,也不算差。另一头是一幅水墨小景图。画面意境虽是有了,下笔浓淡,层次远近,用墨深浅全是毫无分寸,仪福猜她是略懂一点皮毛。
又仔细闻了闻,有一股熏香味道,还有少些的汗味,是她平常所用之物无疑,看来是真心求画了。
仪福便道:“雨晴,你去取笔来。”
雨晴笑道:“帝姬方才还说呢?光线暗伤眼睛这会子就忘了,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珊瑚姑娘是个好性子的,不会催着帝姬要的。”
仪福微笑道:“我一时来了兴致,就不管不顾了。等明天吧!”奇快妏敩
忽然注意对面炕上的几个女子都齐刷刷的朝他们望来,准确的说都眼巴巴瞅着那一提小笼包。
仪福道:“雨晴,你留下几个,剩下的给她们分了吧!”雨晴笑了笑,把整提都端了去。那几个女子像是得到奇珍异宝一样,两眼放光,对雨晴的态度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又是感激又是感谢,好话说了一箩筐。
雨晴温柔笑笑,暗自鄙弃道:“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个肉包子,我就成他们的祖宗了。今天肯为几个肉包子对我殷勤,明天还不得为几块肉,就把我和帝姬给了买了。”
雨晴原本是想讨好她们,又觉得他们太没有志气,更是瞧不上了,连奉承的话也不愿意多说,只是颇为客气的应付一下。便回到仪福傍边坐下,仪福道:“你全端了去,不给自己留几个。”
雨晴道:“今儿吃了,明天又吃不着,平白的想的慌,还不如不吃。奴婢常听帝姬说,贪是万恶之首,奴婢也想戒掉贪吃的习惯。这个坏习惯去了,就是有天大的诱惑也不怕了。”
仪福道:“你越来越能说了,都快赶上夜合了。”
雨晴笑道:“我才不敢和她比,她那一张嘴就像刀子似的,出口就能伤人。”
仪福闻言,又想起夜合奚落王氏的话,虽然句句在理,可是也太让娘难堪了。微一抬头,就看到春桃等人吃的津津有问,忽然想起在香露院寿奴吃枣子时候也是这般样子,只是美好的东西永远都在,人却不在了。
仪福喟然长叹一声,忽然站起身,左找右看,道:“雨晴,皇嫂的灵位呢?”
雨晴道:“帝姬别慌,奴婢收起来了。”说着,掀开炕上的毛毡,又掀开毛毡下面的蒲草,拿出那块写着朱后名讳的长方木板。
雨晴道:“帝姬别怪我,奴婢不是成心对皇后娘娘不敬,只是没法子,这儿人来人往,即怕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去,又怕多心之人宣扬出去,说出去不好。故而藏了起来。”
仪福道:“不怪你,这也是没法子的,难为你担着风险藏了起来,你去取只笔来。”雨晴虽然不解,还是照仪福的吩咐做了,取过笔来,递给仪福,雨晴张了个心眼,知道仪福要写东西。怕春桃看见说闲话,就假装和他们说话,东拉一句,西扯一句。
直到仪福写好把木板重新收了起来,才说时间不早了,众位姐姐安息吧!
仪福在他们说笑的空档,在木板的后面写了三个人的名字:“细娘、寿奴,玉玲珑。”这几个人是仪福永远难忘的噩梦,尤其是细娘,无心害她,却要了她的命,每每午夜时分都从梦中惊醒,都让仪福没有勇气,也不敢在睡。
这天夜里,仪福又梦到她了,只是却不怕她了,因为她还是以前傻兮兮的样子,仪福很是羡慕她,羡慕她可以解脱。而她却要在无边的苦海徘徊,来来回回,上不得岸。
仪福可以感受到雨晴胳膊的温度,也听见雨晴、春桃等人的打鼾声,才清晰知道,这是活生生的世界,而不是冰冷冷的世界。
这些天经历太多的事,让她身心疲惫。尤其是王氏哀求的话语更让仪福心灰意冷,她苦苦坚持的信念,在别人眼里,尤其自己的亲娘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仪福迷茫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宋离她越来越远,让她动心的男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可望而不可得,可想而不可见。她不知要怎么办,谄媚取宠她不愿,不改初心她还能坚持多久,会等到重回汴梁的那一日吗?
她不知道,回答她的只有冷冷的月光和脸上的两行清泪。
因昨夜没睡好,仪福只觉的头昏昏沉沉的,脚后跟轻飘飘的。强打起精神下炕来,正好碰到前来催人上工的珠绣。
珠绣瞧了仪福片刻,正色道:“按说你是娘子,原不归奴家管,但娘子现居住在什锦院里,就是院中人,奴家若是做的不好或是待娘子严厉了,还请娘子恕罪。前些天四太子传下话来,说娘子是白花公主的西宾,要教公主功课。这里的活娘子乐意做就权当做着玩,不乐意做也随娘子。”
仪福暗道:“这姑娘年纪虽小,虽不苟言笑,说话在情在理,为人处世和秋娘不相上下,怪不得受重用。”
仪福道:“多谢姑娘好意,既如此,雨晴的分量是否就可减去一份。”
珠绣依然面容严峻,冷肃道:“那是自然。以前娘子虽不在,但有名在册子上,故而辛苦雨晴姑娘替娘子做了。”
珠秀对着雨晴道:“穆妃娘娘喜欢你做的活计,传下话来,让你专门给娘娘做,以后姑娘就不用每日按数交给我,娘娘会派人拿,姑娘等着吧!一会穆妃娘娘的人就来了。”
雨晴喜道:“是,多谢姑娘。”
珠秀面色依旧淡淡的,对众人道:“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少了一件,仔细你们的皮。”
春桃等人向雨晴道喜,翠庭不屑道:“人家受贵人重视,那是人家祖坟上冒青烟,跟你们有何干系,一个个哈巴狗似的。倒贴上去,不知羞。”气的春桃等人只能干瞪眼,不敢做声。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帝姬传之红颜劫更新,第78章 珊瑚留巾慕汉画,雨晴小惠笼人心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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