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晞略微闭了闭眼睛,还是自己的原因吗,是自己哪里哪里想岔了,还是这件事更有别的深意?
“竟是我害了他么?”姜晞的目光随着面前的烛光轻轻的跳跃着,她想帮助如今孑然一身的容熙,可是不知道来龙去脉她恐怕无法下手。
她回过头来看着芙蕖,问道:“谢小世子可还说过其他的话?有没有说君上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不清楚,如今东宫撤人,消息一点也传不出来了。”芙蕖皱起眉头,连她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表面上看上去,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关心一些在正常不过了,可是突然如此关心,闭封东宫所有言路却是反常。
长夜寂寂,她抬起头来朝着窗外望去,那是没有尽头浓烈的夜色,夜色太浓有些叫她喘不过气来。
姜晞突然颓废的坐在了位子上,喃喃细语道:“如何……还会这般?”
她一遍遍的理清思路,却觉得在工部这件事情上,太子必然会全身而退,一来太子不干政,在朝中也寻不出太子的错误,大皇子那头根本没有以牙还牙的机会。再者,太子外祖远在边疆如今更是没有什么错处,一直恪守本分,这也没有触怒了君上的,唯一的可能便只有君上的枕边风,吹的君上如此做法。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如若君上同着容熙的父子情分略微好些,她必定也不会这般棘手了。
在东宫一片灯火通明时,六宫各处其实也悄悄的把眼睛瞧着东宫这边的动静,太子在六宫一直都是尴尬的存在,没有哪一位嫔妃敢明目张胆的提及太子,不仅仅是太子身份尴尬,提及多了会让人觉得后宫摄政。而且又是因为太子是唯一的嫡子,即使先皇后已经故去多年了,太子却无一位养母。
“君上换去了东宫一半人手?”珠帘缓缓传出来淡淡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十分倦怠,而坐在外间穿着一身湖蓝缎子衣袍的少年听闻跪在地上的小宫报道之后,眼中是淡淡的喜色。
他轻轻的把玩这自己腰间的一小块白玉佩,抬起头来瞧着珠帘中的静贵妃,道:“看来母亲的话,父君是听见了耳朵里,多谢母亲了。”
“东宫人手一换,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静贵妃的手紧紧的握住才从头上拔下来的一支碧玉簪,“本宫便知道,太子没有那么大的心思,中秋夜宴,摆了那么大一盘棋。”
大皇子在外间垂下眸子,他盯着自己手上的那玉佩,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在他的指尖温软流光,他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人,想起那一日在骑射场的光景,想起了太子身边的那位少年。
似乎身体格外瘦弱,衣袍宽大,脸色苍白,却生的白白净净似乎比他们年纪都要小些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静贵妃见他久久不语,双目出神,如今她自己生的这个孩儿,她越发不懂,“怎么不说话了?”
“儿臣似乎想起来了太子身边的一个人,”他的瞳孔微微发光,却是在漆黑的夜里,不为人知,“太子身边有个叫做姜晞的纨绔,也就是前些时候,对楚世子不敬被父君呵斥了的那个户部尚书令姜安之子。”
“既是个纨绔,那便没什么在意的。”静贵妃同这世上所有的长辈一般,听见纨绔二字便已经皱了眉头。特别是还听说他非礼于南岐,这便是有龙阳之好了,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大皇子。
这眼看的大皇子好生有些尴尬,却也真真叫他无奈,干巴巴的咳嗽一声道:“母亲放心……儿子,不是那样的。”
说完之后,便觉得静贵妃还是有些狐疑,其实也不怪静贵妃疑狐,这些年大皇子同南岐走的太过亲近,这确实让她不大受用。
“儿臣只不过同着那姜晞有过几句话语,此人才思敏捷,巧言令变,远远不同于传言之中的模样。”大皇子缓缓的说出自己心内的困惑,“这样的人虽然此刻并不知晓这件事他是否参与,也并不知晓他究竟是不是个一事无成,却叫儿臣安心不下放这样的人在太子身边。”
“姜安此人本宫也听说过,那只不过是个小志得意的人罢了,他的儿子应当也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况且此次工部出事户部当然也受了不小的影响,”静贵妃淡淡道,并不在意,“他如若聪明的话,何故要拿自家来冒险?此事不必提了。”
大皇子皱皱眉头,想来也不过是自己疑心罢了,便也就不提了,却转眼见天色不早了,也不便在六宫停留太久,便起身同着静贵妃告辞。
才走出来了那宫宇,却见台阶下等候着一个人提着灯,转过脸来瞧清楚原来是他弟弟。
十皇子一见大皇兄便十分高兴的走上前来,朝着大皇子问道:“哥哥是很讨厌那个姜晞吗?”
“阿兆,这不关你的事。”他十分不愿意十皇子过多的涉入这摊浑水。一边说着一边大跨步了朝前走去。月光下,衣衫寒凉,清影缓缓的在青石板上飘过。
“哥哥……”十皇子快步的跟上他,一边急切的喊他,一边提着灯笼摇摇晃晃的跑着,“这世上,你不喜欢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不光光是东宫,姜晞瞪大了眼睛,辗转反侧,把床板翻动得砰砰响,这样便一夜过去了。
在清晨的第一抹晨光照进屋子里的一瞬间,她抬起头来看着那束光,看着所有的灰尘在光芒里上下浮动。
人生一世,或许如同光下的尘埃,不过历史长河一瞬而已。
她淡淡的看着,她想如若太子在如此这般下去,或许有一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她坐起身,瞧见了芙蕖新洗好的挂在窗外的衣服,瞧见了其中的一件,姜晞突然灵光一动,来不及穿鞋子便坐到了铜镜前挽起头发。
芙蕖刚准备进来服侍便瞧见她已经起床了,忍不住道:“今日内学堂不是休沐一日么?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
“今日咱们出门,去见个人。”姜晞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些时日天天担惊受怕的,形容确实不大好,特别是一夜未眠,眼下正是一片乌黑。
她抬起头瞧着外边明媚的阳光,若有所思道:“或许只有一个人才能指点迷津。”
整个太傅府今日也起的略微比平日早了些,这一向君上再也没有召见过施太傅,反而让施太傅越发的清闲,每日都只是往返于书房与施府的后花园子里。
这日清晨,同着以往的清晨没有什么区别,施太傅才在院子里的那棵金桂树下立了片刻,便听见底下的人来通报说是门外有人求见。
施太傅忍不住有些困惑道:“可自报家门了?”
看守的人只是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位年轻的公子,说是太傅见到了就知晓了,被人知晓了反而不好。”
施太傅沉思片刻,待他回想起进来发生的诸事,心里便明了了,淡淡一笑道:“原来是他,请进来吧。”
等姜晞被带进来,施太傅已经折了一支金桂放在玉瓶中,一时间浅浅的桂花香在凉亭中飘逸着,那凉亭四面环水,波光粼粼,十分幽静,听着那水声人心便也静了。
姜晞几乎是奔过来的,衣带飘飘,步伐都有些散乱,如今她也进不了内宫,也不知道东宫境况如何,或许真的只是换了人手,或者更差。wWw.qikuaiwx.Com
姜晞走了进去,一边拱手作揖,一边递给边上候立着的随从手上的衣服道:“今日内学堂休沐,想起上次老师所借的衣物未还,今日特来拜访,感念老师相救之恩。”
她如今已经改口唤施太傅为老师了,施太傅却如同没有在意一般,其实在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个弟子。
施太傅抬起头来,瞧见她额间带着汗,一脸的急切,便道:“怎么?入了这凉亭还不能静心来?”
“弟子……”姜晞忍不住开口想说出自己的难处,却被施太傅打断了:“香茗已经泡好了多时了,怎么?不打算品一品么?”
姜晞只好把话咽进肚子里,撩起衣袍缓缓的跪坐在那凉席子上,面见这面前的一杯清茗,只见茶香袅袅,沁人心脾,心境不自觉便安然了。
“心里一着急,头脑便会发热,做起事情便就乱了,所谓关心则乱。”施太傅见她轻轻的闭目,在调整自己的气息,忍不住道。
姜晞略坐了片刻,闭目之间,皆清除内心杂念,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施太傅道:“太子蒙难,弟子不能不急。”
“太子蒙难?”施太傅却面色带笑,丝毫不惊慌,反而问道,“太子何时蒙难?不过是换了一批人来服侍着,君上又不是不让人服侍了,太子日日安坐东宫,你这句蒙难,可是在说笑。”
“可是若是东宫无恙,为何突然换了人手?”姜晞蹙眉,越发不懂,她心里一直觉得定是容熙有什么事情得罪了君上,才会被这般对待,“老师是明眼人,一望便知道近来时局不稳,因为工部的事情朝堂有些哗然,可是谁都知道,工部侍郎何羡之是静贵妃胞弟,大皇子一行人同着工部勾结蛇鼠一窝,君上不罚大皇子,倒过来找了太子的错处,这岂不是新奇?”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卿卿折江山更新,第三十章曾照彩云归(9)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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