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谢梁辰见容熙依旧是皱着眉,一脸的犹豫,“阿梁本不该在此时提起这件事的,我也知道表哥的无奈与孤独,可是哥哥,如若军权只靠林帅一人来为哥哥守着的话,只怕不够。”
姜晞略微坐的正了些,似有似无的眼神不动声色的默默的观察着容熙,她深知容熙禁受不住这般的离别之苦,可是他也不忍心葬送谢梁辰的前程。
容熙终于淡淡道:“大好河山,你要守那般去守着,你有这般凌云壮志,那是还是,可是唯独一样。”
他略微靠的近了些,看着谢梁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孤拦着你,不让你去,不是因为孤害怕这阖宫的孤寂。而是,孤把你看作孤的弟弟,你可以成刀成盾,守卫边疆,封王居胥,只是一样,你在孤这里,永远是弟弟。”
“孤要你,顾及自己这身血肉,刀剑无眼,可是你需得有心。”容熙伸出手紧紧的握住谢梁辰的手,“在这宫里最凉薄的是骨肉亲情,而最深厚绵长的也是骨肉亲情。”
“是,”谢梁辰看着容熙那张清俊而年少的脸庞,所有的人,所有的少年都是在这般最好的年纪,“我记得了,即使是记着太子殿下,我也不能伤着我自己。”奇快妏敩
“且打住吧,小世子那是去守着边疆,又不是上战场,哪里就真的打的起来,”姜晞随手取过边上的一盘果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的两个人,一边剥着葡萄皮一边微微嘲讽的看着那两个人,“连如今谢小世子都有了自己的差事,倒显得我越发多余了,还是得回到内学堂乖乖上课去。”
容熙摸摸自己脸上将要流下来的眼泪,抬起头来看着架着腿坐在位子上的姜晞,问道:“怎么了?连姜兄都要离开了吗?”
“离开?”姜晞一声轻笑,看着眉宇坚毅,瘦长匀称的谢梁辰,再看看自己这般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只觉得宽大不合身的自己,“你瞧瞧世子,腿长胳膊长的,殿下再瞧瞧在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随他离开,我怕是还没有到北面人就已经不行了。”
谢梁辰本就十分看不对眼姜晞,听闻这话之后不等姜晞说完,立马道:“姜公子说得在理。”
“我还是寻个闲差吧。”姜晞眯眯眼睛,一边把手靠在头上,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听闻至此,太子果然有些犹豫了,略微沉吟片刻,他坐在姜晞靠着的小塌前边,低头沉思,姜晞面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似乎是在静静等待着。
终于他抬起头来看着姜晞道:“前些日子,孤似是明白了一件事,孤觉得孤这个太子当了这样许多年,却也是兢兢战战的当了许多年,稍有不慎那便是被底下言官参奏。虽然一直都坐在太子之位上却终究不是安稳的,军权自有舅舅与岐山王拥立,可是于朝中言官却是一人都没有。”
姜晞忍不住淡淡的一笑道:“殿下说的极是,便是这个道理了。”
谢梁辰看着两个人,奇怪道:“你不会是想……让他……可是,表哥如今还未参政,怎么可以安插进去?”
姜晞偏过头,正好可以从窗扉上望见大殿外间明媚的日光,这样好的日光肯定是充斥在河山的每一处,这样大好河山,这样的江山社稷,她没道理需得躲在这深深旧宫中看。
她终究有一天,要走在金銮殿的长阶之上,抬起头看着君临天下的君王,看着满朝文武,看着头顶上的金碧辉煌,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男装,她要让所有的人都看看她,看看她比不比得过那些男儿。
“姜晞,”谢梁辰见姜晞突然定定的看着前边的窗扉,楞楞的出神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可是那目光太过于直切入心,叫他有些心惊,“你在看什么?”
姜晞回过神来,见谢梁辰也转过头,看着她看过的地方,却只是幽幽的一抹光亮实在看不出什么,姜晞依旧带着她的淡笑,道:“看我自己。”
容熙却没有理会两个人的离神,只是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袖道:“总会有时机把姜兄送进去的。”
重华宫里的光景并不如同东宫那般岁月静好,自从贵妃去世之后,重华宫里不知何为便突然感觉变得越发清幽,似乎日光一进入这边便了无了踪迹驱逐不去一丝阴霾。
重华宫里一切事物摆放从简,见不到一丝彩色缤纷的器物,或许如今阖宫最为整洁素净的地方也只有这处了,也只有这处才记得如今宫里是才将有过大丧的。
君上还算顾念旧情,没有在追究贵妃生前的任何罪孽,只不过把葬礼交由淑妃打理,淑妃是最后揭露贵妃的人,自然葬礼办的着实有些草率。
“这日光真是好,”大皇子抬起头来,他的脸沐浴在日光下,显得越发的温润,睫毛的阴影里他安静的闭着眼睛,边上跪着一位小内侍,谦卑的低着头,“你说是不是?”
“是,”那小内侍也无法体会到大皇子心里边的感觉,只是主子这样说话了,他不能回驳的,只一味的点头,道,“这样好的太阳,如今入了秋倒是少见得很呢。”
可是大皇子却并没有再闭着眼睛安静的享受这般明媚的日光了,他轻轻的睁开眼睛来,瞳孔在一瞬间变得越发的深幽,淡淡道:“这么暖的感觉,却只能记在心里了。”
那小内侍本以为大皇子会同着他和和气气的说会话,却不曾想突然一下子口气变得越发的深寒,叫他心里边一惊,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处这般不安。
“我听说有人在东宫见到了户部尚书家的那位公子?”他眯了眯眼睛,“原来没死,也难为他了,能从阿兆手里逃出来。”
“小殿下宅心仁厚,却是为那人留的了一线生机,不过说起来也算他命大。”小内侍十分不屑的说道,“反正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如今被东宫带在身边,奴才还听说先前他还带着东宫出宫,在赌坊青楼中走过一场呢。”
“我原先也是这样想的,我原先以为东宫不过是借先皇后的光,”他目中闪过一丝自嘲的神色,“我以为东宫不过是个小孩子,如今……我已经是孑然一身了,这个世上就是有些人,明明一事无成,明明资质不足,却还是高你一头。有时候,世道就是如此。”
却在这时,突然便听见了匆匆走过来宫人传报道:“大殿下,永庆王过来了,殿下要不要见一见?”
“这个时候,能过来见我的都是为了过来安慰我的,他们都怜惜这我刚刚失了母亲与弟弟,”大皇子冷笑道,“想着我年纪轻轻,定然没有了主心骨坐在重华宫里哭呢,想着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好让我感恩戴德越加倚重他们呢。”
“那……殿下还见不见?”小内侍一边细细揣摩着大皇子的脸色,最近他痛失亲母,手足远离,说心性不变那是假的,他本就有些心思深沉,如今经此变故,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大皇子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前边的主殿,依旧是不屑冷笑道:“见,当然要见了,如今我也只剩下这么些东西了。我自然还是要倚重他们的,再者,我也想要让他们瞧瞧,我虽然年少无知,却也不是禁不起风浪的。”
言罢,便唤人进来整理了衣物,他如今还在热孝不便穿原先的那些服饰,只穿了一件月白的外衫,头顶上也只着白玉冠便出去了。
才进去主殿,一见到永庆王起身大皇子便道:“原是阿伯过来了,还不快快上茶?”
永庆王府同着静贵妃母家何家有些沾亲带故,这些年了一直便同着贵妃大皇子同出一气,如今大皇子有些失势,自然便有些着急了。
“殿下今日身体可还安泰?”永庆王已经年近四十了,身子却还硬朗,一见到大皇子便皱起眉头,似是有些遗憾,“娘娘走得突然,我们这些作伯伯叔叔的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故而还没问候过殿下是否安好……”
一提起贵妃,大皇子面上再如何平淡还是若有若无的添出了一丝悲哀,却不忍在人前表露出来,如今帝宫内外隐隐约约都猜出来了贵妃之死的秘隐。即使再如何悲凉怀念,大皇子都知道断不能让君上得知自己还心生悲切。
“阿伯,死了的人会出宫,尘归尘,土归土。”他微微抬起头,带着一丝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似乎在他面前的不是这般明媚的阳,而是静静矗立在凉夜里寂寂无言的宫宇楼阁,“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困在这里,斗得头破血流,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抬起自己的头看着高高的那个位子。”
即使自己如今面前是满目疮痍,一片狼藉,也必须要包含血泪,收拾旧河山。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卿卿折江山更新,第五十三章满座衣冠胜雪(2)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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