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总是来去匆匆，临靳与长安那么远，我哪里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你啊。”乐正白染理所当然地狡辩着。“即便是来了宫中，你也总是跟在皇上身边。”
说到这儿，乐正白染又觉得有些奇怪。“宫中不是有专为皇上銮驾护行的禁卫军吗？为何还要你常常跟随在侧？”
“我从十二岁入宫时，便常常跟随在皇上身边了。陛下教导我为人之道，教我练习剑法，给我讲汉匈历史。皇上既是我的恩师，又是我的君主。我早已习惯跟随在皇上身侧了。”
“那，大将军呢？莫非陛下出入军营，都是带着你？”
霍去病略想了一会儿：“倒也不是，也就只有上次出征回来之后，皇上才常常去我统帅的虎贲营视察，带我入大军营。”
历来皇帝视察军营，都是和位列太尉的全军统帅一起。不过前几年当今皇上便去了太尉这一职位，但如今掌控全军的是大将军卫青啊！
乐正白染在房中踱了两步，心里有些惊疑。
“我知道了！上次在观鲤亭，皇上就曾说过，十万大军，斩敌不过一万多。唯有冠军侯骁勇……看来，皇上对上次的战斗结果应当并不满意。
加之只封赏了你一个人，就连大将军，也不过只奖赏了金子而已……皇上现在带你出入大军营，而不带大将军。莫非是，上次作战大将军出了什么差错？”
霍去病有些惊讶，他对于上次作战几乎就没有透露过什么。但是乐正白染竟然只凭上次在观鲤亭听见的只字片语，便就推测出这许多来。
“上次出征，到底怎么了？虽是军机机要，透露到民间的消息并不多。但是，我猜的可是对的？”
霍去病一时脸色微沉下来，在房中犹豫地坐下，又站起来，再坐下。才终于是点了点头。
“上次，舅舅命令赵信将军和苏建将军部合并，脱离大军进行分支行军。未曾料到竟然遭遇匈奴伏兵。赵信本是匈奴人，竟然临阵叛变！苏建将军部全军覆没，按律当斩。
但是舅舅于心不忍。回朝后苏建将军便被皇上贬为庶人。我回军后才知，叛贼赵信回到匈奴部后，便将舅舅的作战计划告诉了匈奴单于。因此匈奴大军向北拉开纵深，舅舅出于谨慎，未敢深入。”
乐正白染顿感恍然大悟，拍手惊道：“原来如此！此战皇上本寄予厚望。前年太后去世，匈奴扰边，因为国丧所以都未曾发兵。m.qikuaiwx.cOm
所以此战皇上调兵十万，意在铲除匈奴大患。没料到竟然因为赵信叛变而全盘改写。听说，赵信和苏建都是大将军向皇上举荐的？”
“不错。”
“那便是了。军队无功而返是一回事，大将军用人不当，就是另一回事了。眼下，皇上是要重用你的意思。既如此，那你便要与大将军多亲近才行啊。”
霍去病不以为意笑道：“我与舅舅本就亲近，还能怎么亲近啊。”
“往日的亲近，都是家人之间的亲情。可如今皇上出入军营带你，而不带大将军，大将军嘴上应该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难免会有些失意。
我这里说的亲近，是指亲情之外，对于资历深厚的将领的亲近。更多是敬重。这样，即便有朝一日皇上将军权交付给你，大将军也不至于与你疏远。”
“放心吧，染儿。舅舅看着我长大，待我如生父。即便真如你所说，舅舅也断不会与我疏远的。”
乐正白染点点头。“不过，依我看，赵信叛变，而他对大将军的行军战术又十分了解。皇上因此必然心有不悦，对大将军才冷落了。
上次作战只有你一人功成而归，可见赵信对你的战术始料未及。因此，下次出征你若能争取到主将一位，必然功冠全军！”
霍去病笑道：“我此战虽功成而返，但终究只是初战。若是说作战经验，怎么可能比得上舅舅。主将这一位，皇上必定不会如此轻率交托给我的。”
乐正白染绞了绞自己胸前的长发，脑中一阵千头万绪。
“那可未必……”
几阵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过之后，便已入了秋。虽是个阴霾天，但是宫中却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诸侯王们的车马轿辇纷至而来。站在未央宫前唱唤的大太监，喊得连嗓子都要冒烟儿了。未央宫大殿前百烛如晖，偌大的正殿中座无虚席。
皇亲贵胄虽都是血缘之亲，但是大汉疆土辽阔，各诸侯王都据守一方。除了每年入朝觐见时会打上照面，平时也鲜少相聚。今日欢聚一堂，倒也正好叙旧寒暄，好不热闹。
乐正白染早早地就随着布置宴会的宫人们来到了殿中。今日是大场面，殿中大臣，诸侯王及他们的亲属，少说也有两三百号人。
因此今日，乐府几乎动用了一半的乐官到场。抚琴鸣瑟者十数，奏笛吹竽者七八，敲钟击筑者二三，还有其他奏辅音的乐者十数，以及舞者二十。
乐正白染今日十分低调地拿了一支笛子。坐在奏乐席靠边的位置上。虽然奏乐席就在皇帝和众妃子席位的两侧，但是皇帝也不大可能从重重人群中看见她。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宾客立刻停止了交谈，纷纷俯首行礼。今日唯一不用行礼的，倒是乐官们了。
“平身，平身吧！今日是皇后生辰，不必这么拘束。诸位都是朕的近臣，朕的刘姓亲眷，权当这是家宴即可！”
“谢陛下隆恩！”
待皇帝在正殿上位坐下后，一旁的总管李延年便立马向众乐官摆手示意。
笙乐阵阵，编钟浑厚的音律在殿中回荡。乐起之后，着流苏袖长裙的舞者便缓缓入场，随着笙乐翩翩起舞。长袖如虹，簇拥在一起仿佛是一团盛开的牡丹。
待她们扬袖，众人才看到簇拥其中的竟是当利公主。公主身段轻盈，在众伴舞的簇拥下翩翩起舞。踩着乐声与鼓点，翩翩然仿若一只艳丽的蝴蝶。
今日奏的曲子，早已演练过多次了。乐正白染不喜欢吹笛子，因而有些心不在焉。便好奇地瞧着上座那边。卫皇后坐在皇帝的左边，但是皇帝却宠爱地拉着右边的李夫人。
其余妃子，皇子皆坐于上座下方。然后便是皇帝的近臣。乐正白染一眼看过去，就看到霍去病正在与卫青说笑饮酒。
一舞毕，公主便走到上座前，端起酒盏对皇后说：“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儿臣特意献舞一曲，以表孝心。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与父皇夫妻情深，艳羡天下！”
众人纷纷道好，起身给公主捧场喝彩。
皇帝一时高兴，便亲自给皇后端起酒盏：“子夫，怎么样？这可是朕特意要当利给你准备的惊喜，你可还满意吗？”
“陛下有心了，臣妾不胜欣喜。”卫皇后温柔道，一双美眸却似有若无地从李夫人脸上扫过。
“当利公主身段柔美，想来皇后娘娘平日必然也是万分细心在教导。臣妾实在羡慕，虽膝下已有一子。但却不如皇后娘娘这般有福，能有这样一位孝顺聪慧的女儿。”
卫皇后浅浅笑道：“李夫人何以这么说呢？妹妹圣恩正隆，又还年轻，何愁来日不会再为陛下诞育子女呢？”
“借娘娘吉言。只是臣妾自一年前生育髆儿之后，便时常病痛。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说着，李夫人便掩唇轻咳起来。她虽美艳动人，但是脸上确实也带着浓浓的病色。只是人美病娇，这么瞧着，反而更叫人怜爱。
乐正白染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心中又有些感叹。幸好这李夫人体弱多病，不然来日要是真的再给皇帝生个一子半女，说不定对皇后的地位威胁就更大了。
恰在此时，一身披墨色祥云长袍的诸侯王，领着一子一女走到皇帝面前。恭恭敬敬地对皇帝和皇后敬酒道贺。
他髯须花白，但是步伐稳健，说话声音洪亮浑厚。身后的女儿瞧着大约与皇帝年岁相当，但却媚眼如丝娇媚异常。另一边的儿子也是高大英俊，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
见到是他，皇帝还着意与他多说了几句话。只是此时殿中人声沸沸，乐声靡靡，乐正白染也没有仔细去听他们都在说什么。
只是他开了这个头之后，其余诸侯王也都纷纷前来向皇帝皇后敬酒道贺。推杯送盏间，皇帝也喝了个尽兴。
“好！”喝到尽兴处，皇帝索性站了起来。“今日是我大汉国母的生辰，也是我大汉的喜日！朕瞧着我众多刘姓亲眷，都如此和睦，甚感欣慰。
其实，在座的诸位诸侯王，大多都是朕的长辈。近日朕心中，为一事深感苦恼，不知如何是好。今日诸位都在，朕也想问问各位诸侯的意思。”
皇帝举起酒盏，微醺的双眼却依旧敏锐深邃，缓缓扫过眼前众人。
“数月前朕下令征伐匈奴。虽斩敌而归，但是打仗嘛，喂马铸戈，粮草辎重，无一不是要钱来支撑的。仗是打了，但是国库也空了。
眼下匈奴大患尚未除尽，就没钱了，如何是好？朕虽设立了武功爵十一级，推出卖爵令。但也是杯水车薪，并非长久之计。
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前些日子，长安也有不少富绅，自掏腰包以作军用。于是朕就在想啊，天下既是姓刘的。若是我刘姓子民，都能如此，岂不是我大汉之幸？”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18章 帝王家宴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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