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兮倚着树，顺手便摘了片树叶合在掌心。袖口的丝带垂落到地上，口中默默念着什么，便将这叶子放入溪流中，让其随水而去。
“在做什么呢？”宸梧手中拿了个竹筒，估计是从上游灌了些水回来。
“你没听过‘放晦气’吗？”沛兮盈盈一笑，自小就生活在华仪阁，那些个假面具她可见得多了，此时倒是信手拈来。又顺手摘了片叶子，这时树后倒冒出个声音：“沛兮你要是再不住手，我这儿的树叶可都快被你摘光了！”沛兮正欲答话，又听得一位女子的声音飘然而来：“你还有心思与他们二人玩。你若是再管那儿的树叶，我这儿的‘仙草’可就要枯了。”
这声音是说不出的好听，就像从小就喝着琼浆玉露似的，才有了这么好一副嗓子，就是阁里唱功最好的子雅也比不上。这么想着，才听出这是位陌生女子，不由得朝那边望去，可惜隔着层层树枝，只隐约见到个身影，穿的是件鹅黄色的软罗裙。
“‘放晦气’不是指放风筝吗？”不一会儿，宸梧已在沛兮身边坐下。
“谁指着它说定是了！我放落叶，放走的也是一份晦气。”她脸上难得有的明媚，竟叫宸梧呆呆的看了半晌，不由得笑道：“那下游的人可倒霉了。也不知谁会接了你那份晦气。”
笑容渐敛，沛兮侧过头去，微微叹了口气，又转而面向宸梧，勉强笑道：“我以前可不曾见你如此放荡。”
“我也不曾见你如此开心啊。”你终究要选择这条路，我不怪你，可是，我怪我自己。
“你……”我们之间究竟有多少跨不去的鸿沟，你会如梦中一样，牵着我的手一直走吗？到时是输了你，还是输了我，又是谁，赢了整个天下？
许久，相视一笑。冬日的午后很暖和，可两个人的心却都像是冰做的一般，互相撞击，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说说笑笑，换张面具做人也做得开心点罢。
“把竹筒给我。”沛兮接过宸梧递过来的竹筒，打开了盖子，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光，又放在嘴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还痴痴的笑了两声，才交还给宸梧。“我希望，你能好好地保管这个竹筒。答应我，你要将笑声全放进这个竹筒里，而……”她别过头去，又强忍着泪水说道：“而悲伤，永远……永远也不要……不要放进去。”再转过头来时，已是笑靥如花，脸上却还泛着病态。
宸梧瞧着心疼，关切地说了句：“你是得多晒晒太阳。”
沛兮缓缓站起身，亦没有多言半句，只走到溪边，却也未走得太近。“是得多晒晒太阳。”她似是对着溪流说，对着峡谷说，对着天空说。
阳光挟着她的影子一路投到宸梧脚边。忽然见她转身，影子也随之一颤。幽幽的声音透着倦意，却并不疲于送到宸梧耳畔似乎也刚刚好达到：“可是冬天里怎么会有太阳呢。”她背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许是淡淡的，自嘲的一笑。她知道他懂，懂她这句话的意思。这方乱世，各国间战争不断，哪儿来的太平，又有多少是身不由己。
“弋和祁，又要打仗了。”他懂，所以他这么说虽然他明知道这么说的后果。wWw.qikuaiwx.Com
“是你领兵吗？”沛兮一手摆弄着袖口的丝带，像是漫不经心的聊着闲话。
宸梧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望着溪水说道：“这条溪流是风河的一支吧。”
“恩。”这声细如蚊蝇，答话之人却早已在心中暗暗谋算。沛兮怕宸梧瞧出破绽，又想探个虚实，便顺着他说：“是呢，你说我们若沿着这条溪流往上走，是不是能走出谷呢？”
谁想这话问出去，就像石沉大海，没了回音。沛兮不免感到无趣，而在这层“无趣”的笼罩下，是一碗端不平的水，就剩下惊悸不安。
宸梧见她轻松的样子，也陪着她笑笑，心里却想：沛兮，倘若这条路能让你开心点哪怕只是表面上的，那也值了。忽又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临康惨案’？”
“‘临康惨案’？”怎么会没听过，沛兮颇为讽刺的笑了笑。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夕何兮更新，幽幽采医（9）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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