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炼两手一摊:“还用得着给好处?你是缉拿簿上最后一个名字,不能把你抓回去便无法入轮回,那还不是不来也得来?”
三尸有些不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木炼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我们这些个永夜使活得这么久了,什么没见过?哪个不是心智若妖,谁不清楚怎么回事呢?可那是轮回啊,轮回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即便清楚是被利用但也不得不接受这利用。说到底呢接受归接受,也没人买他的账不是?他是一心想着要上天子位,可我们就只是想轮回,跟着混罢了。”
我道:“你既然想轮回,也跟着他们混一个就行了,何必要投靠到我这里?”
木炼坦然道:“原因我对着余晖时便说了,和天鉴相比我自然是更信任你,咱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过河拆桥的戏码你不会做但难保她不会。她的野心绝不在此处,况且缉拿簿同天鉴书相连,还不是她想改就改的?若是抓了你又出现新的名字当如何?若是最后我们要自相残杀又如何?横竖都是要赌的,赌你我的胜算当然要大得多。”
他这话其实说的既现实又透彻,我说:“难得你是这么清醒的人。”
木炼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就是因为清醒我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如今啊。”
这不由让我想到了某些传闻:“我记得当年永夜使出了四个缺,依着山阴的惯例,新任永夜使要一一挑战其余永夜使,以法力定位次选都府。你在新任中是末位,最后定了个第十名领了幽州,而余晖却是新任的头名,定在了我之下,可他并未挑战我,而是自动自觉就认了输。”
木炼道:“我没必要非要拔尖要强,争个不高不低的位次拿个不远不近的身份,这才是山阴的生存之道。”
我说:“可余晖没明白这个道理?”
木炼摇头:“他其实也很明白,但我们不论想法、性格还是根基都不同,我这个人尖酸刻薄些,若是像他一般争强好胜拔尖要强,莫说是旁人天子就是第一个容不下的,可余晖性格温和敦厚,整个山阴这么些个山使山吏,哪个不念他的好?所以他做出任何出格的动作天子也只会觉得他有本事。”
“可他没挑战我,这是他的聪明。”
“对,我们成为永夜使时便使了银子打探过:位次第二的郢府府君寒鸦是天子心尖尖上的人物,只怕不日便会入主山阴,尚不论法力单凭这一点就不得不叫人忌惮,挑战输了还好,若是赢了日后还怎么顺顺利利在天子手下当差?”木炼意有所指的道,“况且你那时确实容貌更出类些,我们便觉得……”
“觉得我其实修为法力都不过尔尔,当年若非侥幸便是时任的郢府府君故意放水,让我取胜,好卖天子这个人情。”
木炼有些汗涔涔的:“确实如此,所以我们四人当时便商量好了,至多挑战到第三名便罢休。”
“所以其实余晖心有不甘?”我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不会把心里话告诉我知道。可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他在随后的日子里慢慢滋生出来的野心。”木炼分析的头头是道,“你一向疏懒,什么事都不爱掺和,跟鄞昼的关系也并不似外界传闻的那样亲厚,鄞昼亦不多仰仗你。余晖不论是能力还是法力在众位永夜使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天长地久渐渐被权力迷了眼也是情理中事。”
我叹了口气:“我不信他的心思可以深到这地步,这么多年竟没叫人瞧出一丝半毫来。”
三尸突然接话:“会不会是因为某些缘故,这欲望被突然放大?”
我陡然惊醒:“你是说天鉴?”
“天鉴应当开出了某些条件,让他甘愿舍弃轮回的机会当这个天子。但与此同时出现了新的问题,鄞昼在此中间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天鉴同鄞昼理应更加熟悉,为何会舍近求远?若是余晖假意答应而后突然变节呢?若是他将计划和盘托出全告与你知晓呢?若是余晖与你早已缔盟结约,就为了里应外合呢?”
三尸的每一个问话都正中要害,几乎是一针见血,我问他:“你的意思是?”奇快妏敩
三尸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反而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您同天师大人断情绝义的起因是您当时一心求死,让天鉴抽了您的魂魄,我其实很好奇,您当时为何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您在那个梦里又梦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梦醒之后梦中如何几乎是忘了个干净,我只晓得我又历了一遍当年同寒时之中的过往,一时难过绝望得无以复加,无法独活。”
三尸面露难色,像是有什么话不能启齿。我道:“你说便是了,横竖天大的事我也都顶得住。”
他道:“请允许我冒昧一问,您这多半年的时间,都在做什么?”
我觉得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我大婚晕倒后昏迷了半年时间,醒来后被告知夺了身份碎了巫骨以与常人无异,又因得知鄞昼被关,放心不下便跟着火眼白啼去了趟山阴深处,见到了天鉴,后来阴阳来寻我,我同他回到了天师府,起了争执……”我越说越觉不对,这中间仿佛缺了什么东西。
三尸见我沉默,不缓不急的道:“我若是了解得不错的话,你们几乎是刚出了山阴就吵了架,并未回到天师府。”
我愣愣的抬头看他,他继续道:“您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因一心求死所以跟天师大人大吵了一架,未曾回府便来到了此处。”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我确实跟阴阳回去了。”我确信我是回去了,那我又是何时再去的山阴又是如何倒在天鉴脚下,叫她窥探了我的过往?为什么这一段记忆我竟半点印象都没有?
三尸一锤定音:“发现了么殿下?您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些记忆不是连段的,中间缺失了很多东西。”
这叫我有些不寒而栗:“你是说有人篡改了我的记忆?”
三尸摇头做否定语气:“不好说是不是篡改,毕竟您自己都不能保证记忆是准确无误的。”
“你什么意思?”
“如果说您的记忆一开始就是假的,是有人强行灌入您脑子里的,而现在的记忆才是真的呢?”
我瞬间落了冷汗,他这个说法不是不可能:“如果我的记忆原本就是假的,那么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是有人在修正它?”
三尸两手一摊:“有这个可能。”
我不敢再细想下去:“如果我的记忆是假的,那寒时……寒时是不是就也不存在?”
“殿下,现在这一切都只是个假设,并不能当真的。咱们并不晓得您是否真的被篡改了记忆,更不晓得您原本的记忆里有多少是假的,甚至不清楚现如今您的记忆是真是假,更有甚者……”三尸没有再说下去,可我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更有甚者从你们到我都是虚妄。”
三尸回了我一声大笑:“那这可就叫人害怕了。”像是在以笑声驱散某些不安的气氛。
木炼撇了撇嘴道:“魔君大人可是好本事,三言两语几乎话就连本府的存在都给抹杀了。”伸手过来拽了我一下,“寒鸦你不要听他的,这个人心眼坏得很。”
被这么一打岔我才想起方才的问题,问三尸:“可是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何天鉴会转而选择余晖,鄞昼不是彻底成了弃子才对,毕竟你那时以被我捏回了原形不能再起风波,她不出现这件事横竖也就掀了过去,待几位永夜使轮回便再不会有人记得和提及,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三尸反问:“你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可我觉得这才是天鉴聪明至极的地方。”
我不能理解,回了他一个:“哦?”
三尸道:“你就没想过,如果余晖并不是余晖呢?”
我顺口接话:“余晖不是余晖还能是谁?”话音还未落到实处我就瞬间顿悟,“你是说……”
“巫族不通分身之术却不代表仙族不通,我若是没记错,在这一点上殿下格外精通。”
我断然否认:“不,不可能,这没意义。”
三尸说:“这就是最大的意义,鄞昼对殿下可谓是情根深种,这重身份搁在以前十分好用,可在我捣了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还会这么好用么?他为了您可以故意欺瞒天鉴书甚至是使了一手偷天换日的好本事,还会眼睁睁瞧着天鉴将您吞噬么?”
木炼不赞同:“我早就听说天鉴和寒鸦长得一般无二,即便他日扮成了寒鸦的模样外人也不可能知道,还更会赞叹他们二人夫妻同心。”
三尸一字一顿:“可是天鉴,出不得山阴重地。”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天鉴记更新,第八十七章:浓雾直下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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