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炼先饮了杯茶润嗓子,努力把细节都说到位:“她声音跟你不像,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青天白日下光听她的声音都觉得冷。我们当时正要去查看你的情况,不论你到底是真神还是什么,总归你是天子马上就要过门的妻子不是?就差一步礼成,从某些方面上来说便已是正儿八经的巫后了。”
这种说辞必定是有个但是在里头,“但是。”果真是如我所料,“她叫了天子……鄞昼的本名,你晓得的,他仗着自己法力高这些年在山阴是只手遮天,一直都高高在上说一不二,除了你以外头一次有人敢叫他本名,更诡异的是他当场就跪了下来认罪。”
“那个影子呢,说了些晦涩难懂的话,反正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余晖好像是听懂了,跟着鄞昼一起变白了面皮,可不一样的是鄞昼白了脸色就没再红润起来,可余晖没一会儿又脸颊飞红,眼中更藏着某些窃喜的成份,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我道:“再后来鄞昼就被抓去了山阴深处?”
木炼点头回应:“嗯,他谢了罪就被带走了。”
我问:“是天鉴带走的还是被什么人押去的?”
“他跟着那个影子,叫天鉴是吧?一同去的。”
这倒是叫我觉出了几分诡异:“鄞昼没反抗?”
“没啊。”木炼的表情也仿佛有了些疑惑,“怪就怪在这里,从天鉴出现到消失,不论说了什么鄞昼都是一味应,半点反驳都没有。他同魔君大人还能针锋相对的吵上几句,怎么对上天鉴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瞬间就蔫了呢?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就走了,连偷袭之类的都没有。”
三尸凉凉的刺上一句:“那你们这些个忠臣竟就瞧着自家主君被押,连救都不救?辩解都不辩解上两句?”
木炼没理会他的讽刺:“你当我们这些个永夜使有几个是真心心服鄞昼的?不过就是打不过他罢了,而且永夜使各自为政,在自己的都府里哪个不是说一不二的身份?听他调派已是很给面子了。”
三尸还在刺他:“追本溯源就还是打不过呗?”
木炼承认的爽快:“就是打不过,打得过谁乐意隔三差五的去巫府听令啊?而且他委实又算不上是一个良善的天子,况且那情况,横竖我们都要轮回去了,这山阴到底谁当家跟我们又没什么干系,鄞昼都不为自己辩驳,哪个乐意多嘴管这事?”
三尸问我:“你们就是这么懒散懈怠毫无责任心的?”
我说:“我跟他们不一样,当时如果我在我可能会问上一句。”
木炼突然接话:“新君若为我如何?”
我回了他一个赞许的表情:“然也。”
三尸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俩:“你们?”
我拍拍三尸的肩膀:“他当了多少年的天子,这些个永夜使同他就有多少年的嫌隙,你若是有个日日时时都嫌弃你、剥削你又喜怒无常总是说生气便生气说动怒便动怒,难伺候又不得不伺候的主君时,你就明白了。”
三尸摇摇头依旧是不能理解的样子:“可您就不怕山阴无君会大乱么?这与您当时设立天子的初衷相悖啊。”
我说:“你方才可认真听木炼的话了?永夜使各自为政,十二都原就是分而治之,再说他们要轮回,新君之战不日就会召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君新使诞生,眼下没了个天子确实并不是着急要解决处理的事。”
三尸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他毕竟不了解山阴的具体情况,我也懒得再同他多解释,继续问木炼:“你方才说的这些中仿佛并没有提及我被废弃永夜使身份的事情?”
木炼一惊:“哪个说你被废弃永夜使身份了?”
他这个反应叫我心下也一沉:“你化作晴娘的时候伺候在阴阳身侧,竟不知这些都是阴阳告诉我的么?”
木炼表情更加的微妙:“你让余晖将我们带去青州后,他就打算跟余晖再回来,为了劝我留下,花了不知多少口舌。说着什么你是报着必死的心去告诫的他,他断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思,要回郢府找你,但选了这路只怕不能苟活,叫我莫要再跟着他。我一想你大婚时我确实是要出席的,你知道巫族向来都不通分身之术,我与晴娘肯定是不能同时出现,不得己就只能答应。”
我大惊失色:“那我昏迷方醒时见到的那个晴娘是谁!”
木炼也慌了表情:“我……我不知道啊。”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继续说,我是被谁带走的?”
“阴阳。”
这个回答让我略微定了定心神。木炼又道:“原本我是打算把你送去巫府的,鄞昼虽被剥了巫天子的身份但你这个巫后还是实打实的,若是有事权且是拿你当个样子或是摆设,左右还能糊弄糊弄人,可阴阳上来就抢了你过去,不过区区一个凡人说实话也是忒没自知之明了。”
他这话让我觉出阴阳的一腔孤勇来,殿中那样多的府君、山使,哪一个不是抬抬手就能要了这个凡人性命的,他竟有这样的勇气来互我。
三尸许是一直瞧着我的神情,此时插嘴打断了木炼继续要说下去的趋势:“殿下仿佛为此很是感动?”
我道:“他这样不顾自身安危确实是叫我有些感动。”
三尸一哂:“不过是莽夫之勇罢了,他能护得了谁呢?”
我说:“好歹有这个心意,有这个心意就是好的。”
三尸看着我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像是藏着深渊:“若是木炼大人所言非虚,你会是山阴巫府唯一的、高高在上的巫后,不论是新君旧主都没有薄待你伤害你的道理,在这个情况下他突然跳出来保护您?这难免叫人觉得心怀鬼胎、居心不良。”
我没说话,凭心而论三尸的话不无道理,他敲了敲桌子继续道:“可以想见,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伤及到您,府君大人们必然不敢动手生抢,只能叫阴阳将您带走。您从昏迷中醒来瞧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不论是被迫还是主动,隔绝掉某些外在联系,再加上你们往日的交情,自然是他说什么您就信什么了。”
木炼恰到好处的点了头:“确实是如此,余晖叫我们不要动手,你这个巫后的身份尴尬,再说了当时大殿上的人哪个不晓得你跟鄞昼的婚事根源到底是什么?也乐得让他带你走,横竖在哪里养伤不是养伤呢?”
我问:“余晖后来来瞧过我一次,断定我的巫骨碎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wWw.qikuaiwx.Com
木炼一脸茫然:“还有这个事?”
我又问:“阴阳还说我的缉拿簿碎了。”
这个他倒是点了头但想了想又摇了头:“你的缉拿簿是我们取出来的,你是巫后啊,巫后当然不用再缉拿犯人自然用不到这东西。”
我有些急:“那我的缉拿簿呢?”
“余晖拿走了……”木炼突然捂住了嘴巴,眼底闪着惊慌失措的光。
这就是一切的根源了。
我缓缓地道,发出的声音都不像是我的:“当初是余晖告诉我缉拿簿的真相,事关诸位永夜使轮回,还说缉拿簿与天鉴书相连,让我对‘天鉴书’这三个字产生了好奇心。我原本叫他带阴阳去青州便没打算让他再回来,结果又是余晖将其带回。你说天鉴对鄞昼说了些晦涩难懂的话,你听不懂,那你觉得阴阳能听得懂么?”
木炼摇摇头:“这我晓不得,可我觉得他应当也是听不懂的。即便他在山阴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到底是凡人不在编内,对咱们山阴的规矩、什么天规什么惩处哪能知道那么多呢?而且天鉴说的又是拗口的古语,那种语言不是特意学过的哪会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听得懂的?”
我点出关键点:“你这点说的是不错,古语一般只有在定罪论处时写在判书上才会用得到,天鉴会是理所应当的,鄞昼会亦是理所应当,可余晖为什么能听得懂?”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我,我只能继续捋方才的思路:“阴阳听不懂,所以阴阳不知道我的下场是什么,他眼睁睁瞧着鄞昼被带走,而你们当时要来带走我,他下意识的举措就是保护我。可是对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以后可能会遭遇些什么他一概不知,只能听信余晖所言,我缉拿簿被毁,贸用仙术导致反噬巫骨尽碎成了凡人,况且我那时确实状态十分不好,反复高烧,苏醒时又浑身无力近乎是个瘫子。”
三尸点头:“故而天师大人深信不疑。”
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意义是什么?余晖布下这么一出大局难道就为了一个天子之位?”
三尸看向木炼,抛出一个关键性问题:“我们现在所有的推测都基于你所言非虚的基础上。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一次他是如何说动的你们,来捉拿巫后?”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天鉴记更新,第八十六章:追本溯源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