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窗棂大开,正看到一个捂着心口处靠在窗底下倒着的人,唇边还沾着鲜血,尚未干涸,衣裳上面也有不少的血迹。
见到这副景象轻歌抬脚就要上前去,红袖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腕子摇头:“娘娘,小心危险。”
“无妨,我去瞧瞧。”说着便还是到了那人身旁先是探了探鼻息,而后再拉着人靠着自己先缓缓坐起,对着红袖道:“还有呼吸,只是瞧着身上应当受了很重的伤,失血太多,你且先过来帮我将他扶到榻上去。”
红袖才赶忙过去帮忙将人给扶到榻上,然后又听轻歌的话去给他打了盆干净的水来擦拭了脸。
方才他应当是跑得极为迫切只顾着逃,慌不择路才闯进了这里,故而脸上才弄得脏污血污一片格外狼狈。
乍然看清楚他的脸,轻歌连忙就推开了红袖,面上尽显错愕之色,惊得后退了几步,然后又揉了揉眼睛上前拨开榻上之人散乱的披散在脸上的几缕发丝终于忍不住握住榻上之人一只手哭了起来,边哭边唤道:“景铄哥哥,景铄哥哥,是你吗?”
自己虽是不明就里,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在这宫里当差需要的最是懂事听话的奴才,红袖深谙此理故而没有多话打探主子的事情,反而是上前宽慰:“娘娘,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得赶快帮这位公子医治伤口才是啊。”
多亏了红袖的这一番话点醒了她,轻歌用衣袖拭了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么晚了,请太医来必然是不合适,即便是请了来还要交代打点,一个不小心传出去又会闹大,风险也大。”
说着有些束手无措,但眼下看着表面并不知他到底伤在何处,只是榻上之人陷入昏迷额角却不断渗出冷汗,面色愈发苍白,却见他还是紧紧捂着心口处,轻歌灵机一动用了些力气拉开他覆在心口上的那只手,果然见整只手掌上都沾满了血,衣裳那一处也已经是被伤口处的鲜血浸湿了,想来伤口便就在这处了。
毕竟是故人,顾念着曾经的感情和亲近,轻歌就觉得并无不妥的意欲去解向景铄的衣裳,手刚往衣带探去就被一只手拦了下来,红袖开口道:“娘娘,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子,做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是不合,天子之妃怎么能轻易为他人宽衣解带,虽说不可能时时被人探看到,但毕竟我们自己还是要留心。”
轻歌便收回了手让到一侧:“上次皇上出了意外也是不敢惊动太医,还好那一日所用的纱布和金创药都还剩着,我去拿来,你先在这里查看他的伤口帮他处理一下。”m.qikuaiwx.cOm
随后就带上门出去了,庭前新月如水,静的一汪呈在院中的地上,连风都没有,只有庭前两侧的花圃中时有虫鸣罢了,她踏着步子在廊角每走一步,都像惊动了一汪月色,踏碎了月光而去的。
不知为什么,自年少起,自己的生命从来就都不是自己的,不管自己情愿与否,永远都在无形之中将她的命运和别人的生命绑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仿佛她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在意的人带来灾祸和不幸,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也明白这也许就是那一种叫做命运的无法掌控只能被动接受的东西。
她匆匆去拿了东西回去后走到门口将门一推低着头还在看手上拿着的是否少了什么东西,嘴里还跟着念叨:“红袖,可有将他照料好?他身上伤势如何了......”
但这一抬眼,看见在榻边的却不是红袖了,而是不知何时突然而至的燕容和景清。
一下子,手上的东西就应声而落,整个人仿佛被定在原地一般挪不动脚。
景清背着身子坐在榻边没看轻歌,,轻歌自然也不知晓他的神色,而红袖垂着手低头在一旁站着,听到轻歌进来的声音时也只敢悄悄抬头看一眼她就赶紧重新低下头去。
夜半忽然而至,恰巧又是这么几个人,这兴师问罪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更何况榻上且躺着这么一个人在,想开口解释不惹人遐思也难。
见气氛僵着,燕容倒是看似很善解人意的来到轻歌身边拉着她走到景清身侧:“妹妹,皇上都在这儿等你许久了。”
轻歌先行了个礼:“皇上,这是我少时的故人,算是我一同长大的哥哥......”
“他伤势如何了,怎么不请个太医来替他瞧上一瞧?”景清回身来问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也没有多问旁的,面上并无什么愠怒神色,带着温煦和善的关切,让人心里觉得熨帖极了,可他如今反倒越是这般越让轻歌心里毛骨悚然觉着害怕。
“并未,原也不想劳烦宫中太医,天色已晚便不便叨扰。只想着先紧着医治,再遣人带出宫去找郎中给他瞧瞧。”
“既是轻歌这般决定了,就依着轻歌的意思来吧。”他说完伸手示意,“药和纱布都拿过来吧,轻歌是妃嫔,多有不便,朕来。”
红袖赶紧去将轻歌掉在地上的东西都拾起来战战兢兢的放到景清手上,燕容在一旁提高音量唤了一声:“皇上!”已经可以明显听出声音中带上了多少不满与愠怒。
“出去!”景清到了容华殿这般久,连着见到轻歌榻上躺着个重伤的陌生男子都未曾发半点脾气,却在此时对燕容没有好声气。燕容觉得失了面子,甩了下衣袖便果真离开了。
其实这屋子里头的几个人,面上看着无异,实则是都捏着一把汗悬着一颗心在这儿瞧着景清当真掀开景铄的衣裳给他一点点细致撒上金创药再让红袖扶着人身子半坐起来给他一圈圈缠上纱布绑好。
“既然宸妃这里今日多有不便,朕便改日再来看你。”语罢,景清的手触到轻歌的发,然后再顺着头发从上往下轻抚着顺下去便离开了,快得轻歌还来不及行礼恭送他。
一屋子的人总的加起来其实也没有几个,但方才这屋里就仿佛显得气压格外的低,沉重压抑,现下人终于都走了红袖才敢到榻边先瞧一眼那人伤势,这才来到轻歌身旁:“娘娘,皇上来得突然,也没着人通报,我便一时措手不及没法拦住他等你回来。”
“也罢,在这宫里,这么大的事,本就是瞒不住的。直接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让他见着了也好,我再见他也不用藏着掖着,费尽心思扯各种谎又担心漏洞百出。眼下人既然受伤便先照顾他,看看人如何吧。”尔后她便不再去想方才有惊无险的事,只一心照看榻上的人。
心里却道:尽管她再如何不愿和亲人分开想叙叙旧,恐怕都不可能,只能尽早将人送出宫去。
......
出了容华殿,景清步子越来越快,他身后的燕容竭力跟着他的步子,走得开始有些气喘吁吁。
还是景清自己先停下了步子,燕容见景清等她心下一喜赶紧跟了上去,方才他们在房中的时候其实燕容就并未离开,只是一直在房门外听着她二人说些什么,最后仍旧只是满眼失望的什么也没等到,只消片刻景清便也跟着出来了。
这和她一开始想着带景清过来的目的大相径庭,最后目的也没达到,心中难免更加不快。
“皇上这摆明了就是在偏袒宸妃妹妹。”燕容开始有些漫上心头的委屈,很快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收起你的眼泪和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朕向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不吃你这一套。”他鲜少有话说得这般绝情又直白的时候,却有着最强有力的作用,针针见血。
他哪里不算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只是他的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从来就没有也没想过要往她身上匀一匀,对着姐姐他还愿花心思做戏敷衍,对着她,连敷衍都觉得多余。
正因为燕容清楚,这一刻才收起了眼泪:“臣妾知晓皇上有意偏袒宸妃,可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同进宫的,和皇上相伴的时日都相差无几,为何您的眼里除了她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呢?”
景清却不否认,直接认下:“不止是现在,从前,以后,都只会是她。”
“好,”燕容像是自取其辱一般点头,“可是今日有刺客无端闯入逐华殿,若非我寝殿中的侍卫赶来的及时,恐怕臣妾的这条性命都难留,可眼下这刺客被侍卫刺伤却不明不白的就到了宸妃殿中,宸妃一口咬定这是她的故人,难道皇上不觉得欠臣妾一个处理和解释吗?”
是了,事情发生伊始,此人忽然出现在逐华殿内,一口一个轻歌的唤着,见了她不明就里转头离开,她并未有什么损伤只是心里直觉此事与轻歌分不开,赶忙叫侍卫去捉拿此人再同时唤人去通传景清,侍卫回来通传那人受了伤,却进了宸妃的寝殿,这下正中燕容下怀。那时候她也是眼睁睁见着景清的面色一点点坏下去的。
可谁知到了轻歌殿里,都亲眼见到刺客躺在榻上,他竟然还能波澜不惊的给那刺客上药,甚至连对轻歌半分责备也没有。
替她遮掩袒护她的意思都不屑于掩藏,多余的话也没问,信任都十足十的给了轻歌,就连轻歌说将人送出去他都做了默许,分明就是在给轻歌台阶下,只要她当真依言将人送出去,他便也就正好顺水推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无事发生,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皇上这分明就是在给她机会。”燕容直言道。
确实,给她坦白的机会,给她解释的机会,给她处理的机会,给她将人送出宫的机会。
景清:“是又如何。”
话既说到如此,燕容也没必要再留在此处自讨没趣,只行礼离开。
徒留景清站在原地望一望天上的月亮,再叹上一句:“轻歌啊轻歌,你可让朕拿你怎么办才好?”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愿为裙下臣更新,第 27 章 意外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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