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的手扬起来一瞬,嘴里阻拦的话还来不及开口,轻歌已经在为了澄清和证明一般吃了粥。
她将药下到其中的时候就料到景清不会轻易相信她,既是如此,不如陪他一起。想到这里,这样的做法似乎就能帮着她弥补一些心里莫名的亏欠一般,虽然这亏欠本应是景清对景铄的才是。
“不逗你了。”景清接过她手中的碗自己吃了起来。
碗见了底,轻歌要让人来收走,景清却先一步在她唤人的时候两手握住她的两手,目光中带着殷殷希冀,恳切又可怜,微微撇嘴:“别急着赶我走,我今晚能留在容华殿吗?”
轻歌将手抽了出来,一手在他背后拍了拍,一手又捏了捏他的脸,像安抚又似哄弄:“整个皇宫是皇上的,这天下也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里,想留在哪里,都是皇上的自由皇上的权力。”
也是直到她亲自上了手,才恍惚惊觉,景清原来愈发的瘦削,脸上并捏不起多少肉来。
不知是景清自从经历了景铄一事之后太容易想得过多还是她这话本就说得有意,景清莫名觉得似在影射埋怨怪罪他什么,又忍不住颇想就着这一句话诚心诚意问她一句:“那轻歌也是我的吗?”
只怕如今,她的话也信不得真了。
“皇上想留便留吧。”怕她说得不够明确,又怕他多想,她莫名还是补上了一句。
于是吹熄了灯,二人一同躺在同一张榻上,明明一张榻,偏偏二人各怀心事。
“轻歌,轻歌。”景清低低的唤她,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另一侧的人其实并未入眠,只是没有回应罢了,可半晌清晰的感觉到景清掀开了自己的被褥然后二人盖了一床被褥。她下意识的向着离他远一些的地方缩,又被他长臂一伸捞了回去。景清侧着身子而卧,轻歌则是背对着他,景清一只手绕过她腰际揽着贴着他面前在她耳边低声:“朕不会勉强你。”
然后轻轻的亲了亲她的耳朵尖躺下了。
轻歌本是一直僵着身子精神紧绷着不敢入眠,只好睁着一双眼,尽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半晌背上感觉到轻轻的拍打,是景清一手在她背后轻拍着哄。
法子虽然幼稚又简单,可这么一来二去的,倒当真让她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慢慢的松了下来,再加上困意来袭一下子就入眠了。
几乎是一夜无梦,睁开眼就到了第二日。自从到了宋家后又跟着进了宫以后,这是她头一次睡得这么好。
只是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唯有旁边的位置还有留下的一点未完全消散掉的余温。
红袖再推门的时候发现她醒了便张罗着给她梳洗打扮了。
只是这一次红袖意外的沉默,只是静静的做事,完全没了平日里多话的样子,轻歌调侃她:“你今日怎么不说话了,我都不习惯了。”
而红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悲凉和哀戚,看着轻歌笑觉得更难受:“我知晓娘娘平日里不愿侍寝,一直都在有意推开皇上,能避则避,唯恐昨日,应当是......不得不从吧,只是我心里明白,所以见着娘娘如此,更格外心疼娘娘,为娘娘不平。”
她说着说着,开始拭泪,还一边跟轻歌道不是。
“傻丫头,明明是我侍寝,你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轻歌用指尖蹭掉她的眼泪,“不许哭了,旁人看到要笑话你了。”
“娘娘就是一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又是什么都不喜欢多说的性子,常常跟着让奴婢也发愁。便是想想办法让沈贵人得宠,这侍寝也是能避就避了,偏偏娘娘就没把脑子往这方面动,若是娘娘实在不忍心,奴婢便去帮你做了。”
“我没侍寝。”怕她真动了什么歪脑子,轻歌赶忙澄清拦住她。
“妙菱和我一样,若是我为了自己这样对她,和燕容燕宛那样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竟是自己想歪了闹了误会,红袖试探着:“那娘娘有没有因着此事,觉出皇上一星半点的好来?”
“快帮我梳妆吧,今儿天好,我想去御花园里头逛逛了。”轻歌顾左右而言他,回避了她的话。想来曾经或许是觉得他很多很多的好,如今却是被消磨得一点儿也不剩了。
只是一切收拾妥当还没往御花园去,景清就来了,看着她们的架势搭了一句:“要往哪儿去?”
“回皇上,娘娘说想去御花园瞧瞧。”红袖帮着轻歌答了,景清也没怪罪。
只略微点了点头拉着轻歌往殿内走回去了,红袖虽是不解也只能乖乖的跟着往回走了。
景清拉着人站定就从衣袖中拿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印鉴放到她手心里:“我知你没有那样大的心思,也不愿费心管理六宫,这留给你纯粹是为了保护你,你收着,她们知晓这东西在你此处,行事言语都会忌惮几分。”
她捻着印鉴上头的穗子提起来看,连做印鉴的玉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莹润剔透,拿在手里都是温润的质感。只是心里别扭,就让她觉得这是景清故意让她拿着此物招风的,只怕到时候护着自己的目的达不到就先有人因着这印鉴想着怎么害她了。
她不傻的,认得这是燕宛曾经视若珍宝的凤印,后宫之中没有哪个女人不愿意拥有的东西。可这样好的东西落到她手里,除了赏玩别无他用。
可是如今竟然能让景清一大早不经商议便从燕宛那里拿来赠予她,应当他知晓自己因为景铄之事和他有了隔阂,而自己油盐不进弄得他无法,又想着抚慰讨好自己,只好把凤印交到她手上来。
轻歌捏着编织的十分精巧的穗子眉眼弯弯的在景清眼前晃了晃:“皇上这是在讨好我吗?”
“是早就想交给你保管。”
景清不假思索的回她,又加上一句,“不过如今若是真能这么轻易就帮我讨好你,那它倒也不失为毫无用处。”
“便当确是我在讨好你吧。”
她将印鉴仔细收起来,笑得毫无城府,恍惚让景清以为回到了那年杏花烟雨的江南,初见她的时候:“那臣妾便接受皇上的讨好。可皇上这样交于我,不怕我恃宠而骄,仗着你的宠爱胡作非为无恶不作。”
“既是交给你,怎么用都是你的权力,都随你。至于那后果,全由我来担着。朕愿意你仗着宠爱无恶不作。”
“不是要去御花园吗?朕还有些事要去商议便不留了。”景清接着又提醒了一句。
“今日天儿好,午时恐怕又会热起来,让红袖带一把伞......”
他话没说完,景铄从外头进来,边走边说着:“今儿日头大,我带了把伞备着,免得你怕热,到时候又要嚷......”
话语触到景清时又戛然而止,景清没说什么,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轻歌的手离开了。红袖吓得不轻,直到眼睁睁看着景清出了容华殿才敢进来,甫一进来就往景铄肩膀上重重招呼了一下子:“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娘娘要被你害惨了!”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景铄又担心牵连了轻歌,小心翼翼的将伞收到一边:“奴才僭越了。”
轻歌听不得他这样贬低作践自己:“景铄哥哥,往后无人时你大可直呼我的名字,还和从前一般没有什么改变。”
“不是没有改变,是一切都变了,只不过你在刻意逃避,刻意忽视。”景铄戳穿她,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看起来很憔悴。
“我知道,我怕不这样。我就没法在这深宫里面对着我恨的人日复一日的熬下去。”景铄听得语塞,诚如他一开始进宫面对着她无数次想开口问出的那些问题。
为何会突然进了宫?为何会做了皇上的嫔妃?从向家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脸上再也没有了从前在向家的笑意?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找回了曾经熟悉的人,又在某些瞬间惊觉她早已变得陌生得无法相认。
可他不敢问,现在又是不能问了。宫中危机四伏,他如今唯一所愿便是能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看着她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其余的,那些苦痛甜蜜皆躲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独享。像昨夜,他把那一幅模糊的画像看了千千万万遍,闭上眼脑海里甚至都能跟着都能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来。
......
御花园里,紫薇花开得正好,轻歌是个爱花的人,但并不惜花,直接伸手便折了一枝。
身后紧跟着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妹妹好兴致。只是这花儿开得这样惹人怜爱,妹妹怎么舍得就这样给折了。”
看见来人,轻歌先是自己将花嗅了一嗅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和失望:“不香。瞧着也一般。”
出言讽刺抑或卑躬屈膝都比如今这般有意忽视要让燕容心里好受得多,她偏偏见不得轻歌这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奇快妏敩
“花无百日红。与其看着它一日日的凋落,不如把它最美的时候留下来,那才叫可惜。”
轻歌转过身子问燕容:“你说是吧,姐姐。”
这话分明就是在带着燕宛又说燕容“人无千日好”。燕容心里虽气,面上却没有轻易发作,只附和一句:“妹妹说得,也不无道理。”
可没想到,轻歌跟着朝她走来,将手中的紫薇花插到她发间:“这花倒很衬姐姐。”
偏偏燕容方才又听到她贬低这紫薇花没有香味相貌平平,如今又故意这般做,倒像是有意在贬低她不仅欠缺金玉其外甚至败絮其内,一时怒从中来扬手就像要落下一巴掌。
景铄眼疾手快挡在了轻歌面前,生生挨了清脆的一巴掌。
她力气用得大,着实是带了十分的恨意去打。景铄半边脸一下子就红了,只留下来一个清晰的印子,燕容还宛如无事一般看都不看景铄他们一眼,只顾着轻轻吹自己打过人巴掌的那一只手手心。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愿为裙下臣更新,第 34 章 凤印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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