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最后防线,利城。
陈家军集结全部兵力陈兵利城外,等着进攻的时刻。
陈之义一身戎装,神色沉重。他紧紧握住剑柄,心子因着水漏沉着的滴水声而越发绝望。
陈全扭头看了看他,不忍再开口。
可陈之义坚持要等。他坚持要等到最后一刻。
这已是最后一战,大局已定。因此他不着急。
可是他又太过着急。他怕时间走得太快。他怕最后还是要在厮杀中会面。
荆良很是明白陈之义心里的焦灼。他也紧张地看着那黑黢黢的城门,期盼着城墙上能够悬出一条白旗来。
时间一点点逼近午夜。
天上忽然降下雪来。
严广口中从不落雪的青州,居然落雪了。
这一刻,所有的将士们都抬起了头看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了他们的头盔上,肩头上,眼睛里。所有的将士们心里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那片片雪花是数年未曾某年的亲人的召唤。雪花的温柔是家,是爱。打完这一仗,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天上的星盘缓缓移动。时间从不停歇。
陈之义心中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终究还是辜负了严广。
只是,忽然之前,一道白光,如破晓一般,划破了漆黑的夜色。
陈之义一时心子停止跳动。他一愣,身子不自觉前倾,想要弄明白那是否是他心中所想。
可荆良比他先搞清楚,并高呼了一声:“白旗!是白旗!”
“白旗!”其余将士们也纷纷嚷嚷起来,“白旗!是白旗!”
此时的水漏还有一刻的余量。
“白旗!”荆良朝着陈之义喊道,“少帅,白旗!严少帅投降了!”
陈之义此刻不敢说话,没看见严璋,他什么都不敢确定。
只是伴随着那白旗的,还有利州城楼上将士们的倒戈!他们纷纷放下了武器,面对着黑压压的朝廷大军,双膝跪地,低首含胸,表示服从。
城门缓缓开启。城内一匹黑马缓缓而出。那是严璋。
陈之义紧紧盯着严璋,目光随着黑马的碎步奔跑而上下起落。
随之上下起落的还有陈之义的心。
那匹马驮着严璋奔跑到陈家军阵前。而后,严璋拉停了马,看了陈之义一眼。那一眼有感激,有愧疚。只是那一眼太过短暂,还未来得及让陈之义解读出全部情绪,严璋便跳下了马。而后,他取下长剑,双手托至额前方,单膝下跪:“罪臣严璋,率青州将士,投降!”
直到这一刻,陈之义的心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他看着严璋,而后又抬眼去看点燃了火炬的利州城墙。
海岸线就在不远处。那是属于大周的海岸线。那是□□皇帝率领众臣打拼下来的属于大周的江山!
海风刮来咸湿的气息,涌入每一位将士的鼻腔。
随着严璋的跪地,他们再也无需压抑心中的欢喜,皆爆发出了欢呼。那欢呼声汇聚起来,响天动地,与海浪的咆哮声互相迎合,宣告大周的新篇章正式开启!
那响彻云霄的欢呼声被夜风夹席着奔向大周各个方向。他们要让大周百姓们都听见,削藩完成,四海归一,大周永垂不朽!
而长安城内,皇宫之内,已经将近一月不曾熄灭灯火。正明帝与张锦华正在等待着这一刻。他们站在皇城外墙之上,极目远眺,试图看见前方军队的火炬。可惜大周太过辽阔,他们的目光被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阻挡,直直跌落。
长安已经入冬,飞雪将上天的思念带来,掩盖人世的苦楚。
“夜深了,寡人送太后去歇息罢!”正明帝道。他内心很清楚,胜利的喜讯就在这几日内。在这儿等着不过是张锦华的执着。
张锦华念念不舍地看着飞雪眷恋般地落在远方山脉沉默的黑影上,缓缓道:“这几日,哀家总是梦到先帝。”
正明帝道:“太后太过思念先帝。”
张锦华含泪一笑:“可惜先帝看不到了!”
如此这番,他们又等了一个时辰,依旧没等到消息。无奈之下,张锦华只能先回宫休息。
又过了几日,长安的大雪始终不停。
张锦华在梦中闻见一股幽暗冰凉的腊梅香。如今的她倒也不着急了。她任由那股幽香环绕着自己,在殿内被炭火烘热的空气中变得慵懒。等她睁开眼时,的确就看见了案子上新摆的腊梅。她看着那腊梅自顾自开着的沉静,心内也愈发冷静。
当阿合跑进殿,带来削藩结束的消息时,她先是一愣,而后,眼泪如窗外的飞雪般连绵不绝地落下。紫烟大喜,领着全体宫人跪在她的床前,齐声道:“恭喜太后!天佑大周!”
她的眼泪不曾断绝,只是她也开心,半支着身子连声道:“赏!合宫大赏!吩咐膳食房摆宴!今日,天佑大周!合宫同庆!”
“谢太后!”宫人们齐声谢恩。
宫内立刻欢喜了起来。有去吩咐膳食房摆宴席的,有为张锦华梳洗的,也有去清扫院内积雪的。
紫烟用骨齿梳细心梳理着张锦华的长发。只是这些年来,自昭德帝驾崩后,张锦华的白发便如荒村野草般不受遏制地涌现。紫烟本是喜气洋洋,可看见那刺眼的白发,忽得落下泪来。
张锦华察觉到了紫烟手上动作的缓慢,自铜镜看见了紫烟的泪光,心中也翻腾起来。她抬手握住了紫烟的手,强忍哽咽道:“人生逆旅,不过天地间的过客而已,无需过乎伤感。”
紫烟手中微微用力,勉强憋出一个笑容来:“奴婢能陪着太后娘娘,心里高兴。”
此话一出,催落了张锦华眼中的泪珠。她转过头来,看着紫烟的脸,忽然发觉,原来岁月不曾放过任何人。她初见时的那位活泼伶俐的少女,居然眼角也已有了细纹。那细纹在提醒她,她已经在宫内太久太久了。愧疚之情淹没了她,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请求宽恕。
倒是紫烟开了口:“这几日,奴婢一直想着一件事。今日得了喜讯,奴婢想求太后一个恩赐。”
“讲!”张锦华赶紧道,“你要什么恩赐,哀家都给你!”
紫烟抹了泪,被张锦华这天下之主的豪气给逗笑了,道:“太后好大的威风!难不成奴婢想要天上的星星,太后也给奴婢摘下来不成!”
此时的两人都显现出少时女儿的可爱来。张锦华努嘴道:“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哀家就给你地上的星星!那波斯进贡的夜明珠可就是地上的星星,哀家给你!”
“那奴婢谢谢太后了!”紫烟笑道。
“嗯,阿合,去叫人把波斯进贡的夜明珠找出来赏给紫烟姐姐!”张锦华道。
“遵命!”阿合立刻着手去办。
张锦华看着阿合跑了出去,拉着紫烟的手道:“星星给你了。你要求的究竟是什么恩赐?”
紫烟轻轻挣脱了张锦华的手,退后一步,跪了下来:“奴婢要求的,不是给奴婢自己的恩典。奴婢能够伺候太后,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敢奢求其他。奴婢想求的,是其他宫人的恩典。”
张锦华见其郑重其事,便认真道:“讲。”
紫烟吐了口气,待心中的激动之情缓解了,才道:“前些日子皇后宫中派人跟奴婢商讨这又是到了该大放宫女的时候了。前一回大放宫女,还是六年前。正明朝开端,杂事颇多,宫内也有了新的皇后妃子,因此一时也就没顾得上。如今诸事平顺,宫内也有进宫颇久的宫女,如今年纪大了,也该放出宫去嫁人才是。”
原是为了此事,张锦华连忙应承:“你说得很对!宫女们本就该适时放出一批了。你们想得很是周到。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罢。你与皇后宫将年纪到了的宫女名单拟一份出来,再问问她们自己的心愿。若是愿意出去,便出去罢。若是愿留在宫中的,也就留下罢。且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紫烟听了此话,忙叩头道:“那奴婢替宫人们谢太后恩典!”
“算不上恩典,本就该如此!”张锦华道。
既然如此,紫烟又道:“奴婢还有个恩典,不知太后可愿?”
张锦华一愣,不禁笑了:“你呀,居然还有恩典要求!你这是跟谁学得胃口大开!”
紫烟笑道:“奴婢要求的第二个恩典,本也是第一个恩典的后话。这第二个恩典,才是奴婢真正要求的。”
张锦华又露出少女娇嗔的神色:“罢,罢,你说罢!今儿不让你说完,哀家这头也是梳不完的!”
一席话惹得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紫烟道:“奴婢想着,宫女们放出去,不过就是被家里匹配个小子。匹配的人究竟是何人品,奴婢们也不知道。若是匹配了那等不良人,奴婢心里也难受。奴婢想求太后,如今大军回朝,军中想必有众多好男儿未曾娶妻。何不就趁此机会,给放出去的宫女与还未娶亲的将士们赐婚,岂不好?”
“这……”张锦华迟疑了片刻。她并非不同意紫烟的法子,只是婚姻大事,两情相悦才是最佳,冒然赐婚总归是人为痕迹过重。她思考了片刻,道:“你的法子倒也可行。待大军还朝,让皇上问问军中可有愿娶亲的将士。若是有,便引他们相见。若是有两情相悦者,再行赐婚。”
张锦华的回答甚合紫烟的心意。紫烟立即叩首道:“奴婢替宫人们谢过太后恩典!”
张锦华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关切道:“你替她们求了,你自己呢?”
紫烟微微一愣,继而摇头道:“紫烟别无所求,只愿太后不嫌弃,能够留奴婢永远服侍太后!”
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张锦华微微一笑,拉起了紫烟。
到了晚间,皇帝来陪张锦华用膳,张锦华将紫烟所求告知了皇帝。
皇帝不禁大笑道:“紫烟姑姑真乃仁心!说起来,的确该如此!这削藩一战历经数年,也耽搁了诸多将士们的终身大事。若他们能在放出去的宫人中寻得情投意合者,倒是件美事。届时,咱们这各宫各殿就是宫女们的娘家,朝廷就是夫家。宫女们的嫁妆,将士们的迎娶之礼,皆由朝廷出罢。也算是对他们忠心为国的嘉奖。”
“那哀家替紫烟以及众宫人谢过皇上!”张锦华微微笑道。wWw.qikuaiwx.Com
皇帝看着张锦华,一时之间想起多年前的一些事来。只是经过这些年,长安,皇宫,他与张锦华早已是亦师亦友。他虽尊称张锦华为太后,但在心里,他从未将张锦华当做隔辈人。他始终视张锦华为平辈。其实张锦华与他的年纪本也相差无几。况不论那些生死时刻。当年的鸣泉宫,是他救下了张锦华。当年的西罗之战,是他与张锦华一同领兵。福天宫祭拜,是他救下了皇族。张锦华生产的危难时刻,是他领兵护卫长安周全。三年前捕捉赵王的在最后一夜,是他与张锦华共同将叛军粉碎。而正明朝这三年来,他与张锦华已赫然成为长安最坚固的城墙,大周最稳固的风帆。张锦华于他,早已是超越知己的存在。因此有些话,他想起来了,便要说了。他不怕张锦华责怪他。若是不说,他只会责怪自己。
“太后。”皇帝饮了一杯酒,蓦然一笑,道,“寡人会做个好皇帝的。”
张锦华一愣,不知为何他忽然发了这样一个誓。但她忽然又想,当年北部削藩,昭德帝顺利夺权,全权亲政。如今南部削藩完成,皇帝或是有感于当年昭德帝之生平,因此暗暗发誓,定不辜负张锦华的一番心血。因此她莞尔一笑:“哀家自然相信你会做个好皇帝。不光是哀家相信,先帝,邦王,鲁王,文武百官,边疆将士,全周百姓。我们都相信你定会是个好皇帝!而你,也唯有成为一个好皇帝,才不辜负天下所托!”
“谢太后信任!”可皇帝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又饮了一杯酒,缓缓开口道:“先帝,可曾对太后讲过寡人的一些往事?”
“往事?”张锦华不解。蓦然之间,她仿佛忘记了在她遇见皇帝之前的那些年,也是属于他的岁月。
皇帝想起往事,眼中微微泛起泪光:“有些事,寡人一直没对太后讲。为何没对太后讲,是因为寡人愧疚。寡人继位之时,太后说要给寡人选定后宫,问寡人有何喜好,寡人请太后看着办便是。太后至情至性,或以为寡人乃无情无义之人。”
“哀家从未这样想过皇帝。”张锦华心里亦泛起泪意。只是她的泪意亦是因为愧疚。她选定他,乃是江山社稷需要他。若是当年邦王或者鲁王还活着,她定不会想到要他继承大统。这几年来,她让他读史,议政,听训,她一直督促着他尽快成为一个好皇帝。可她从未想过,他不仅仅是一个皇帝,他亦有如所有人般的普通心情。
他抹泪一笑,道:“寡人当年也曾爱慕过一官家女子。那时寡人还小,每日除了练兵练剑,就是跑去她府门外等着给她送些小东西。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柔。她淘气得很,总是要抢我的剑,还要欺负我的马。可寡人开心。她越欺负寡人,寡人就越开心。可她不让她父亲知道我们的事。她说,他父亲不会答应的。她父亲对她另有安排。”
他停了下来,仿佛不知一时如何继续。
如今天下已定,暂时没有紧急的公务。因此张锦华不着急,慢慢等他。
“后来,”他偏头笑了笑,想要掩饰内心的无奈与愧疚,“后来,出了些事。吏部出了些事。太后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要走,她不能再留在长安。其实,若是从前,寡人是很看不上周王那样儿的为了一个女子与先帝吵吵闹闹。寡人也很是看不上周王那小心翼翼地要之义假样收了那女子从而保全那女子。寡人从前很是看不上那些儿女情长。可是那一回,她必须要走,必须要离开长安。寡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走,是大周的法度。寡人绝不会触犯大周的法度。因此,寡人没有留她。寡人也没有跟她走。甚至于,她走的那一日,寡人还有公务要忙,寡人甚至都没能去送送她。其实后来,很多时候,寡人想起她,忽而觉得,不送也是好的。送了又能说什么呢?一路平安?好好保重?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张锦华很是明白他的心情。如皇帝这般不善表露心迹,送别确乎是最难的事。她问他:“那后来,你还有她的消息吗?”
“嗯有。”皇帝倒也不瞒她。他也从未瞒过她什么事。只要张锦华问,他必定会如实回答。“有。太后知道的,寡人的同胞兄弟,二皇兄,曾经很有些眼线。很多事,寡人不说,他自己也会去办。二皇兄肃守皇陵,却时不时的还有些消息。寡人偶尔去看望二皇兄,他就会告诉寡人。二皇兄说,本来涉案的管家女眷都是要被卖身为奴的,但是他花了些钱,将她买了出来,给送到了一处边陲小城,给买了院子,置办了家什。日子虽比不上长安富贵,但能保全平安已是不易。听到二皇兄说她平安,寡人心里又高兴了。寡人想,只要她平安,寡人便别无所求。她平安了,寡人心也定了。因此太后要给寡人选定后宫,寡人便都交由太后做主。皇后很好。近些日子,寡人每每看见皇后,心里便觉得妥帖。不瞒太后讲,寡人如今,确实爱慕皇后。寡人每日与太后谈论国事至深夜,回皇后宫时,见灯还亮着,寡人心里就觉得暖。太后对寡人讲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寡人想,终是不负太后所托。”
听到此话,张锦华心里亦升腾起一股暖意。她终是未曾辜负昭德帝。
可皇帝要讲的话还没完,先前那一番话,不过是铺陈罢了。他继续道:“所以,太后此时应该明白,寡人于儿女之情,并非完全不通。因此当年西罗一战,太后与之义之情,寡人亦看在心里。”
说起此事,她仿佛从未因此事向皇帝道谢。趁着此时她感激道:“当年之事,哀家要谢皇帝替哀家保守了秘密!”
的确是应感谢皇帝的守口如瓶。即便如今她与陈之义之情人尽皆知。
“太后客气了!”皇帝淡淡一笑,“寡人敬重太后,敬重之义,敬重太后与之义之情。寡人知道,太后的许多事,涉及宫廷秘闻,处理起来甚是麻烦。再者,太后敬重先帝,始终不愿违背先帝遗愿。如今,削藩已成,先帝遗愿已成。寡人想,若是如今太后另有安排,先帝,以及寡人,都不会反对。”
张锦华的手一抖,险些打翻了眼前的酒杯。
不仅如此,皇帝继续道:“若太后需要寡人协助,寡人必竭尽全力。”
此话尽显天子的气度与威严。此时,张锦华知,正明帝正在长成。她红了眼眶,面带笑意,感叹着道:“谢皇上!”
正明帝摇头道:“是寡人要谢太后。当年张将军为了衰败的大周的安危而自愿殒命。若非如此,太后何须经历这许多坎坷。太后与之义又何须被那宫墙分隔。这一切,或是天命。可如今,天命走到了这一步。这一步,全在太后的选择。”
张锦华犹豫着,心中还有说不出口的顾虑。
可正明帝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因此替她说了:“先帝当年愿与太后共主天下,这天下,始终有太后一份。无论太后身在何处,太后始终是太后,始终是张家军的统帅。”
张锦华整理了情绪,淡淡道:“皇帝今夜所讲,哀家实在是感激不尽。可既然哀家仍是太后,便要再告诫皇帝一句,勿过分集中兵权。”
皇帝的目光陡然一顿,听了此话,又低下头笑了:“是寡人大意了!”
张锦华亦笑道:“大周的军队,自然都是朝廷的。可只要有统帅在,便有拥兵自重的风险。曾经的藩镇,包括曾经渤海的平年,都是拥兵自重的结果。哀家很感激皇帝的好意。可哀家是张家军之统帅,陈之义将来是陈家军之统帅。即便哀家保证哀家与陈之义将永生效忠于朝廷,可将来呢?哀家不去做这样的保证。若是皇帝此时放走哀家,那便是将大周超过一半的兵力集中于一人之手。若统帅忠良,倒也罢了。若统帅心有不忠,便是灾祸。哀家谢皇帝今日提及此事。只是此事需得从长计议。皇帝不妨也想想,待数月后大军还朝,大周四海守卫将如何调配,如何才能防止种种历史重演。”
皇帝连忙应了下来。他未曾想到,他好不容易与张锦华这样推心置腹,却仍旧以张锦华对他的训诫告终。他再次觉察出自己的薄弱来:既然他都能想到陈之义与张锦华之情,张锦华自己便不可能没想过。既然张锦华如今还在宫中,那便必是还有未处理好的事。想到此处,他不禁要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张锦华的才智不知超出他多少倍,他却为这样一个才智绝顶之人操心,实在是班门弄斧。可他听了张锦华的训诫,仍旧是开心。他觉得这一夜,他与张锦华那亦师亦友的情分更深了些。他很是喜爱这样的宫廷,就如同年幼的他喜欢有邦王和齐王的宫廷。他又与张锦华吃了些酒,谈了些近日所想。而后他作别了张锦华,又要回皇后宫去了。
他起身,道:“不打扰太后休息了!寡人告辞了!”
张锦华笑道:“去吧!别让皇后等太久!”
他呵呵一笑,转身离去。
张锦华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心里仿佛看见了陈之义当年欢快的身影一般。只是此时不是想这些过往的时候。她立刻叫了紫烟准备笔墨。一封信写成,她唤阿合:“立刻送去给敬安。”
阿合得令,接了信便出去安排了。
紫烟看着她,面色凝重,心里却又隐隐生出一丝期盼来。她看着张锦华凝视着夜色的侧影,心中祈求着自己的期盼便也是张锦华的期盼。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220 章 终战·统一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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