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齐王、秦王、邦王得召,进宫商议吴王之事。可三人心里都清楚,吴王已经逃不过行刺皇子的罪名了。
到了殿内,卫允已经等着了,一旁还站着王蒙以及陈之义。
皇帝翻看着卫允的折子,皱眉道:“吴王行刺齐王一案,没什么好审的了。行刺皇子按法例当处以极刑。齐王,你可有异议?”
齐王面色严肃,拱手道:“父皇,此事真是八弟所为?”
皇帝合上了折子,盯着齐王说道:“证据确凿,他也没有抵赖。”
齐王微微想了想,又说:“父皇,儿臣确有异议。”
“哦?”皇帝眉毛一挑,“说来听听。”
齐王微微弓着腰回道:“儿臣以为,判八弟极刑必然不妥。一则,行刺毕竟未能成功,儿臣不过也就是受了点伤,将养了这一月有余,已经完全康复。再则,八弟与儿臣乃是手足,八弟的儿子们还要叫儿臣一声二叔,若今日为了儿臣的一点皮肉伤就判了八弟极刑,那将来要他们如何面对皇家其他子孙。三则,淑妃娘娘早逝,八弟自幼丧母,虽得皇后娘娘抚养,但终究内心意难平,今日若因儿臣而判了八弟极刑,势必叫天下人议论父皇薄情。因此,恳请父皇法外开恩,收回极刑之命。”
皇帝听了这话,嘴角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可那笑容转瞬即逝,除了卫允,大概谁也没瞧见。他说着:“你一向宽仁,寡人知道。可这事你得想清楚了,他可是行刺你的幕后主使。你真要如此?”
齐王微微挺直了腰背,朗声道:“儿臣如此,也是为了天家威严。还请父皇体谅。”
“父皇。”秦王听到此,立刻打断了齐王,厉声说道,“我朝按法例治国,从无偏私。如今我朝鼎盛,四海臣服,皆因我朝法度严格,也因此百姓才能安康,商户才能乐业。况且,□□皇帝早已立下规矩,皇子与庶民同罪。岂有为了皇家威严而改判的道理。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听了此话,转向了卫允:“卫允,你认为如何?”
卫允颔首说道:“回皇上,秦王殿下的话的确有理。我朝以法治国,若改判缺口一开,那后世必定纷纷效仿,长此以往必定导致官吏腐败之风再起,于国于家有难。可是,齐王殿下的话也不无道理。若判处了吴王极刑,天下势必议论纷纷,的确有损皇家威严。且齐王殿下如今的确也是好好的在这里。依法例,的确可以判处吴王流刑,而非极刑。”
“父皇!”秦王再次厉声疾呼。
“好了。”皇帝打断了他,又问道:“邦王,你有何异议?”
邦王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如何判罚应由父皇与刑部裁决。儿臣不敢妄言。”
“哼。”皇帝冷笑了一声,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法例,判处吴王流刑,叫他自生自灭去吧。”
“可父皇……”秦王还想说些什么。
“好了!”皇帝再次打断了他,“此案就此封卷,不要再说了。你们若没有其他的事,就先退下吧。卫允留下。”
“可……”秦王再次说道,可这一次齐王拉住了他,带着他拱手默默退了出去。
“邦王殿下还有事与皇上商议?”卫允见邦王还站在那里,便恭恭敬敬问道。
邦王微微笑了笑,说道:“七月初一的海神节就快到了,父皇给驻海守边各部的封礼都已经预备好了。儿臣想请父皇示下,今年派谁去送这礼比较合适?”
“海神节。”皇帝念到,“的确应该派人去慰问一下沿海各部了。去年去的是齐王?”
“是的。”邦王答道,“去年父皇派了二弟前往慰问。可二弟这才康复,怕是走不得长路。”
“不错。”皇帝点头道,“他这身子不好。前一段你也才从外边回来,老是跑来跑去的。应该再选个人去。你可有什么想法?”
邦王又微微笑了笑:“依儿臣之间,今年可派五弟前往。”
“鲁王?”皇帝问道。
“是的。”邦王继续说着,“五弟熟读圣贤之书,博古通今,对沿海地理也颇有了解。前几日儿臣撞见五弟,与他谈论天下事,五弟颇有见解。儿臣想着,或许让五弟去沿海亲眼见见,将书中的话与真实相对应,那对五弟也应有极大的裨益。”
“邦王殿下这话有理。”卫允微微笑着说,“鲁王殿下好学,可却从未出过长安了解天下的真正形势。皇上大可借此机会增长增长鲁王殿下的见闻。”
皇帝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微微松动了些,笑道:“鲁王本就是亲王身份,本就该与你和齐王一样上朝议政,可是他整日只埋头于诗书,终是不中用的。寡人看,就依你之见,派鲁王去沿海各部慰问。可他不太懂礼仪,你去礼部叫派些人跟着,别叫他呆头呆脑丢了皇家脸面。”
“是。”邦王连忙答道,“说起礼部,儿臣前几日遇见一件趣事,不知父皇有没有兴趣一听?”
“说来听听。”皇帝靠着椅子,微微笑着,表情甚为惬意。
“前几日儿臣经过京兆府,见京兆府的门开着,守门的卫兵们都捂着嘴在笑,就觉得好奇,便走进去想要看看是什么事叫训练严格的京兆府的卫兵们失了礼仪。儿臣还没走进去呢,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一个声音说,我这京兆府怎么办事要你管,你不好好去你的罗桑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另一个声音说道,我昨天经过你这门前就觉得你这里不对,昨日就想敲门进来的,可是夜深了,你没在,其他人说话又不中用,所以忍到了今早才来。先前那个声音又说了,那你就再忍着。后面那个声音回答我忍不了。先前那个声音一时不答,过了片刻又说你家在城东,罗桑在南市,你回家怎么会经过我这京兆府?后面那个声音说道,我昨日去城西朋友家吃酒了,所以路过这里,怎么不可以吗?儿臣听了有趣,便不打扰,悄悄问了门前的卫兵。父皇猜猜,这是谁在说话?”
皇帝听着也觉得有趣,扭过头来问陈之义:“之义,你猜猜,这是谁与谁在说话?”
陈之义微微笑着说:“微臣猜,那后面的人说前面的人是京兆府的府尹,那前面那个声音必定就是秦王殿下了。后面那个声音,微臣可就猜不出了。”
邦王笑道:“后面那个声音,说起来,陈护卫听了便就能认出来。那人可是与陈护卫熟悉得很呢!”
“还请邦王殿下明示。”陈之义道。
“儿臣问那守兵,这是谁与秦王说话呢?那守兵强忍着笑意说道,李中仁大人的公子在里面呢,一大早就过来了,跟秦王殿下说到现在。我又问,说什么呢,怎么不进屋说去,要在院子里说。那守兵又说,本来是在屋子里的,不知为什么出来了,比划了一下门前的那两只石狮子,然后秦王殿下就不想理他,可是他就拉着秦王殿下不让走,所以就在院子里说了起来。然后那院子里,七弟又说,换那石狮子要花费多少你知道吗,岂能你说换就换。然后听那李公子说了,你可是承认那石狮子不对了?然后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七弟没有答话。儿臣瞧这光景,像是七弟吃了亏,便就进去了,想要帮七弟说说话。”
“原来是李敬安。”皇帝笑道,“早听说是个外表风流内里清明的公子哥儿,竟然碰上了秦王。有趣,有趣!”
“可不是!”邦王继续说道,“儿臣走进了院子,见七弟脸憋得通红,而一旁的李公子也大汗淋漓的,就说,这大热天的,你们怎么站在太阳地里,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去。七弟回头看见了我,说道,皇兄你来了。却又跑上来抓着我的手,像是求我救命似的。我带着两人进了屋,叫人取了冰来,又上了凉茶,待两人都凉快了,才问:究竟是什么事,你们争得这样起劲。七弟看着李公子恨恨地说道:这个人一大早就跑到我这京兆府来了,硬要说我府前两头石狮子尺寸不对,不合礼仪,要我换去。石狮子不合礼仪?儿臣觉得有趣,便问,怎么个不合礼仪?一旁的李公子喝了茶,恭恭敬敬说道,回邦王殿下,京兆府位尊,等级与六部相平。按礼制,六部门前的石狮子高五尺,太极殿前石狮子高九尺。而如今秦王殿下任京兆府尹,京兆府虽名未变,但实质上不受三省辖制,直接受命于皇上,应同三省平级。因此,京兆府门前那石狮子应该换为三省门前的尺寸七尺,而不应再是五尺。儿臣一听,觉得他的话有理。我朝自设立京兆府以来,一直与六部相平,但如今七弟以亲王身份掌管京兆府,京兆府的品级应该远高于之前,以此来看,的确是远高于六部,应与三省相平。可是,我朝礼法中的确未有因为掌事官的品级而抬高一部品级之规定,因此,他的话仿佛又没有理。可是,他又说了,这是因为之前根本没有亲王亲自掌管一部的先例,而如今有了,礼法却没有变动,这就是礼法本身的问题了,应当以此为契机,修改礼法中陈旧之项,不然的话,将来若出现别的什么牵涉到礼法的变动,那岂不是就全乱了。父皇您听听,可觉得他的话有理没有?”奇快妏敩
“他的话,的确有理。”皇帝微微笑着说道,“寡人本就因重视京兆府,所以命有亲王身份的秦王掌管京兆府,京兆府的品级的确应该提到六部之上,与三省相平。李敬安说得对,前面因为没有亲王亲自执掌一部的先例,所以礼法上一直遵循古法,可如今有了这例子,将来怕是还会有其他的变动,以此为契机修进礼法也是应该的。可礼部怎么从来没提过这事?”
此时卫允答道:“礼部专门讲究礼法,一向以古法为尊,所以出现的这些变动,怕是也是遵循古法而未有改进。”
皇帝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便说道:“寡人记得之义之前说过,这个李敬安,虽然成日混迹于歌舞坊,表面上是个浪荡公子,内里却是个清明惜才的人。如此看来,果真不假。有这样的人,不委以重任,岂不显得朝廷不在爱才了?”
“皇上此言差矣。”卫允道,“并非朝廷不爱才,而是那李敬安不肯。皇上,李大人已经年迈,早就想为自己这个老来子寻个差事,了结他的后顾之忧,可那李敬安整日里游手好闲惯了,一直不从,李大人也是气得没有办法。”
“不肯?”皇帝笑了一声,“之前不肯,如今是变了也可能啊。既然他如此在乎礼法,那邦王去替寡人说说,问问他可愿意去礼部,替寡人改进礼法。”
“是!”邦王答道,“父皇圣明。若真要改进礼法,也应该由挑刺的人亲自来改才好,不然,改得不合他的意了,又要来闹了。依儿臣看,他没什么不肯的。”
“不错。”陈之义突然说道,“李公子是个极用心的人。他喜爱歌舞,便研习音律。他喜爱人才,便与有才之人整日在一起。他若真如此在意礼法,那必定会接受皇上的任命的。”
“好。”皇帝说道,“若他肯了,看看礼部有什么空缺,就安排过去。李中仁是两朝老臣,寡人也不可太亏待他的儿子。”
“那儿臣替李公子谢过父皇。”邦王拱手笑道。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49 章 李敬安出仕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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