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伸手撩开了帘子，自然便是李敬安。他看着严广面带酒意，便笑道：“你这是去哪儿了？皇上命你守城，你倒去吃酒了。”
严广并不在意，坦然道：“我去了高大人府上。回长安这么久了，总有事拖着，到了今日才去拜访。“
李敬安很是清楚严广与高岭之间的过往，便轻叹：“说起来，你回长安之后，第一个拜访的，便应是他。如今他也清闲，你若有空，可常去与他坐坐。“
“那是自然。“严广点头，却又道，”礼部日日办案都如此晚？“
李敬安微微摇头：“赶着了便也就罢了。科举一事自不用说。刚刚接到高丽国书，称高丽将要派遣一支使团，于新年之际，前来朝贺新皇继位。“
严广一听，便明白了几分，因此冷笑道：“若真是忠心，便应如西罗那般，早早地便来了。拖到今日，可见居心叵测。“
“可不是？“李敬安听他这一番话，又想起前一番陈之义的情景，便知他的心智早已成熟，不再是多年前的莽撞少年了，因此不禁又生了几分尊敬之情。他干脆下了车，与严广走进街尾的一家清净茶楼，坐下了，方才道：”高丽此番，朝贺为假，打探虚实为真。“
严广饮了茶，酒劲儿又退了些：“平年一去，渤海至今无鼎力大将支撑。朝中也该尽快选个人才是。“
李敬安眼含笑意道：“其实，若不是长安防卫要紧，你倒是合适得很！“
严广摇头：“先前我那株州，虽是靠海，可沿海防卫，皆在贺兰之手，株州不过就是个瞭望塔罢了。我又无海战实验，怕是压不住高丽与东瀛。“
“渤海挟制高丽与东瀛，的确需得一员经验丰富之大将。”李敬安道，“可如今，海将皆在南部，朝中实在是无人可派。”
李敬安的话叫严广心内一动。他想起了些什么，想要张口，却觉尚不妥当，只得低头喝茶。
李敬安见他如此，便笑道：“你我相交多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严广自然知晓李敬安并非刻薄之人，便苦笑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合适人选。即便他身在南部，但若得他看守渤海，大周东疆无忧矣。”
李敬安自然明白他说的人是谁。可他不说，他要让严广说出来：“谁？”
严广看着李敬安，缓缓吐出：“严彰！”
李敬安低头一笑。烛光在他脸上投下一道光。那光滑过他瘦削的面庞，融入那盏琥珀色的茶水里。
严广讪然一笑，道：“原你早想起了他。”
李敬安不置可否，只是道：“依你之见，朝廷是否能将其招安？”
严广脸色无奈，果断摇头：“我那个大哥，宁愿战死，都不会投诚朝廷。”
“为何？”李敬安追问。
严广目光冰冷，缓缓道：“我哥他，早已抱着此战必败之决绝。他将腰牌给我，要我投诚朝廷，便是他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与朝廷作战。很早之前，远在朝廷起兵之前，我便问过他，是否真的想坐江山。他没有给我一个回答。但我很清楚，他不愿与朝廷为敌，他也不愿去坐江山。他所做的一切，都出自一个武将的忠诚。他是一个明理之人，他也懂得，青州归属大周，他应尽忠的，是大周朝庭。只是青州与朝廷割裂已久。他对朝廷的尽忠，便是推我投诚。他对青州的尽忠，便是他自己。如若有朝一日，他与严跋为敌，我能想象的，便是他以死祭奠一身戎装。”
原严彰将生的希望给了严广，自己便背负起死亡的黑暗。
李敬安听了严广之言，不禁恻然。他接到高丽的国书之后，立刻便进了宫。宫内，新皇与张锦华也正在商讨选派大将镇守渤海一事。他提起选用南部大将一事，新皇便先否决。
皇帝听完他报的几个人名后，忧心道：“南部叛乱之前，多州与东瀛勾结。若是选派南部大将，怕会重起祸端。”
张锦华却淡淡道：“据先前传来的战报，南部诸州之中，也有如严广这般毫无反心之人。若能将此等人收归朝廷，倒能缓朝廷用人之需。”
李敬安道：“如今各路战事告捷，削藩大业指日可待。因严广投诚，南部小州皆出现了消极迎战之象。当此情形下，若能顺利招安南部将士并委以重任，将朝廷惜才之心彰显天下，天下民心将尽收矣。”
张锦华看向皇帝，点头道：“李大人说得有理。南部将士，本就是因多年前的张梁一案才寒了心。如今新皇已立，便应昭告天下，只要南部自愿归降，一律可免死罪。投诚者，更委以重任。如此这般，天下武将，才能诚心重归朝廷。”
皇帝思索片刻，便也道：“寡人也曾为武将，算是明白武将的心思。武将所求的，无非是朝政清明，公平正义。如果能让南部将士看清此朝清明，南部战事将事半功倍。”
既然如此，李敬安出了宫，一路上都在想着招降一事。这遇上了严广，便又想起了严彰。
李敬安道：“其实自你投诚，南部各州皆有愿归降之象。将来战事完毕，东海南海也需得大将驻守。严彰是个人才。即便如你所说，他难全忠孝，我们也应尽力一试。”
既然如此，严广便就苦笑道：“若需要我做什么，李兄尽可找我。如李兄所言，即便希望渺茫，我也愿试一试。”
冬日渐近，福天宫的新年祭拜便又筹备了起来。正兴初年，朝廷很是花了大力气平复昭德末年朝内乱象。又因着科举一事，多事忙乱。因此到了正兴二年，朝内渐渐平静下来，正兴皇帝才头一次新年祭拜，自然隆重非常。
如今，鸣泉宫的腊梅再也无人送了。就连原先贤妃宫里的红梅，张锦华都命人尽数除了去。如今冬日，宫里便只剩后花园的白梅。好在白梅清朗，看着人沉气凝神，将心内无端的焦躁平了不少。
紫烟掌着一盏灯，掀开三层幕帘，轻声唤道：“太后？”
那一声呼唤如同春日新开的花蕊，轻轻柔柔钻进了张锦华的心。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紫烟手中的一点光亮。
自从新帝继位之后，她便睡得安稳多了。能寻到的人，自然会回长安来。寻不到的人，终有自己的归宿。虽李敬安与孟言文仍在日日寻着孟言泰，但她确已不带期盼。
“皇后与贤妃都已来了！”紫烟招手，一群小宫女进来点了灯张罗着。
张锦华仍旧默默躺了一会儿才起身。
殿内烧着火盆，因此是暖的。只是张锦华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凉得透透的。若是她沉静着，仿佛能听见它的跳动。它与那冬日战鼓合为一体，敲响在日光模糊的天边。
这一年，长安照例降了雪。她走出殿门，上轿之前，瞧见墨蓝天色之间，白雪覆盖的宫廷闪耀出粼粼荧光，仿若身置穹顶之上，九天之外。如此美景，曾经的她瞧了，是喜爱非常。可如今的她，便是连赞叹的力气都没了。
上一次福天宫祭拜，已是多年之前的事了。街道两旁，早已聚集了大批百姓。这是他们头一次得见新皇祭拜，欣喜非常。
张锦华闭眼歇着，等着一个声音来将她唤醒。
她没有等得太久。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在她的袖口。那声轻柔仿若枝头黄莺，婉转清扬：“姐姐！”
她仍旧闭着眼，却是欣慰一笑，数滴泪珠滚落下来。
“姐姐！”那声音再次唤道。那只冰凉的手触碰到她的面颊，拭去了她的泪珠。
她缓缓睁开眼，果然见那明妍女子正笑盈盈看着她：“妹妹当姐姐不愿见妹妹呢！”
她微微摇了摇头，坐起身子，仔细打量着顾青君。这么些年了，顾青君仍旧是当年才入宫时那般明媚动人，一双乌黑的眸子如天上明珠，眼角盈着春水，笑里藏着春风。她笑道：“与妹妹多年未见，一切可还好？”
顾青君眼内含笑，更显璀璨动人：“妹妹很好。这些年，妹妹搭乘流风，走遍大周各地。到了去年，新皇已立。妹妹想着，好了，终于可以见到姐姐了！因此便早早等在了路边。见不到姐姐的这几年，妹妹也曾试着进宫去。可皇宫似有天神护佑，非鬼魂能进。“
张锦华含泪点头，却又猛地向前，抓紧了她的手，颤抖道：“让妹妹久等了！处置楼氏太晚了些，也让她死得太容易了些！“
“姐姐怎能说这样的话！“一提起楼氏，顾青君也涨红了脸，“姐姐这多年挂念妹妹，心心想着为妹妹报仇，妹妹怎会不知！怎奈楼氏位高，先帝竟也不忍心对楼氏下重手！且，当时，姐姐毕竟还顾虑着两位殿下。好在楼氏咎由自取，自己把头伸到铡刀之下！楼氏一死，不单单是妹妹，就是曾经的梅才人，还有郭姐姐，竺葵！我们都高兴得很呐！为着她一人，后宫多年不得安宁，多少无辜宫人丧命！就连姐姐未能产下的小皇子，竟也是那贱人的罪过！姐姐说得没错，她死得太容易了些！但姐姐放心，她死后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那便好！”血丝布满了张锦华的双眼，更是添了憔悴，“那便好！在人间她享尽了荣华，做尽了恶事！死后，便也要好好尝一尝不见天日的滋味！”
“那是自然！天道昭昭，善恶有报！”顾青君抹去了眼泪，换上了笑容，又道：“自楼氏去后，姐姐烧给妹妹的祭品，妹妹都收到了！托姐姐的福，妹妹如今一应吃穿不愁。日子暖了，便四处游玩。凉了，便关门刺绣。就这般过着，倒也不比人世差。且少了人际应酬，倒更自在些！”
“如此便好！”张锦华一听，破泣而笑，“我还想着，吃穿用度，我也给不了太多。也不知你能不能收着！如今这样可好了，你还缺什么，你告诉我，我回去让人再准备！”
“不缺，不缺，妹妹什么都不缺！“顾青君连忙道，”只是妹妹看着姐姐做成的这一件件大事，心内着实为姐姐感到高兴！也为我们女儿家感到高兴！自古以来，人人都说女儿文不能成章，武不能御马，于家国无用。可姐姐却是做到了许多男儿都做不到的事！可见，女儿并不比男儿差，不过是桎梏太多，难以挣脱罢了！“
“女儿本就不必男儿差！”张锦华擦了泪道，“世人皆看轻女儿！我偏要给世人看！女儿也通诗书，也懂家国。这人世的一半，都是女儿挑起来的！”
“姐姐乃是天下女儿之表率！妹妹实在是望尘莫及。”顾青君笑，却又道：“妹妹有一事，想问姐姐。“
“何事？“张锦华此刻的情绪已然平复。
顾青君轻皱眉头道：“天下已定，可姐姐自己的事，还未定。“
这话，便是说陈之义罢。
忧愁悄然又生，张锦华默然不语。
顾青君察状，仍旧道：“元妃娘娘可托死出宫，那姐姐也可这般罢？待少帅回朝，姐姐便可托死出宫，与少帅回灵州城去！不！待此仗功成，少帅便不仅仅是少帅！少帅会是将军，会是领军独自驻守一方之大将。即便不能再回灵州城，姐姐也可跟随少帅去另一处边塞。妹妹想着，姐姐眷恋灵州，也定不仅仅是为灵州城的杏花，更是为少帅罢！“
此时天地之间仍旧落着轻盈精致的雪花，小朵小朵，仿若秋风之下，桂花的花粒，让人忘了冬日寒冷。
既是故人，她便也无心隐藏，直道：“我放心不下。“
新皇仍需时日成长，她暂且放心不下。
高丽仍旧包藏祸心，她暂且放心不下。
若有朝一日，新皇能如昭德帝般通晓帝王权术，她或将如顾青君所言，托死出宫，跟随陈之义，浪迹天涯。
无奈之下，她缓缓道：“我啊，有时候，晚间睡过去，真希望能做一个梦。梦里有山川，日月，父母，亲朋。梦很长，或许比一甲子更长。梦醒之后，我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梦醒时分，是孟夏的午间。我一睁眼，看见的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有两棵杏树，都结了果子。我的身旁没有人。静悄悄的庭院里，偶尔会飘落一片竹叶。我再闭上眼，随着风的方向走，便能看见一处溪流。有个人在打水。担子很沉，摇摇晃晃，一路上难免洒出一些。田埂两旁，盛放着紫色花朵，簇拥迎接归人。那吱呀声颠簸着到了我的庭院外。我仍旧闭着眼，等待庭院的门被推开，等待那人走到我身边，放下担子，滴落了水花。而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野果子，放在我身旁的桌案上。我在想，如果我睁开眼，我看到的，会是谁呢？“
沉默片刻，顾青君强忍酸楚笑道：“人世难料。那样的日子，姐姐未必就见不着。“
可张锦华微微一笑，又似微微摇了摇头。她换了语气，道：“将来之事，将来再看。你我姐妹好不容易见面一回，不必谈这些事。你倒是与我说说，你究竟去了何处？见过何种景色？我这一年年锁在宫内，以为做了太后便能出去了，却还是有礼法束着，更出不去了！“
顾青君抿嘴一笑，道：“山川日月，妹妹确实见识了一些。“
如此这般，那短短一个时辰，顾青君极尽所能将所见识过的景物一一描绘。她搭乘流风，去过旷野千里的极北之地，也到过海水无垠的极南之崖。东岸潮湿，西域干燥。人世间的流浪并非极致。最最奇妙的，是乘风扶摇而上，栖息于白云之上俯瞰大地。那山川秀美，江河汹涌，壮观至极。而人世滔天的欲望，都掩映在繁盛自然之下，露不出半点踪迹。
张锦华细细听着，头脑中随着顾青君的话语勾绘着她所不能见的奇景。言谈之间，她再次打量顾青君的面容。她的岁月停留在她离去的那一年。她的美丽，在那一年，最为极致。张锦华或也曾有过那样的岁月。可在那时候，她虽懂得美色易逝，却也未曾料到岁月无情，超乎预料。她已生了华发，眼角也有了细纹。她渐渐觉得冬日宫内寒冷，因此不能再如往常那般踩雪四处走动。她渐渐觉得人声喧嚣，因此后宫之事，若非紧要，她便都丢给了皇后。即便是年幼的清平，她也命不必日日前去请安。她渐渐只与前朝谈论朝事，其余的儿女情长，后宫争斗，她都当看不见。因此，顾青君讲述的天下奇闻，正是她所爱听的。顾青君那毫无欲望气息的南部女儿的呢喃之音，比梁间燕更加动听。她握着顾青君的手，不时点头称赞，或开口发问，顾青君皆一一耐心解答。
这一期一会，使得张锦华再次面对那无尽白雪之时，心内仿佛真栖息于云端之上，远离了喧嚣，俯瞰人间，平静了然。wWw.qikuaiwx.Com
新年过后，便是高丽入朝觐见。高丽王派出王子，为大周新皇带来一对白玉牙，绝世稀有。新皇客气收下，并赏赐金银珍宝若干。自使团进入大周国境，一切行踪便在朝廷的掌控之下。直至使团离开大周，这才告一段落。
只是这一日，皇陵之内，去了一位不速之客。
孟言文依旧煮着茶，也不看那人。
那人落了座，环顾四周，缓缓道：“二哥这里好清静。“
孟言文为他倒了杯茶，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那人道：“再不跑，皇弟便真死了。“
原来者是孟言平。
孟言文摇头笑道：“你死与不死，与我何干。我是问你，怎么从高丽使团跑了出来？你与他们一同回高丽便好。留在这儿，便是孤魂野鬼一个，与死有何分别？“
孟言平吃了茶，皱眉道：“如皇兄所说，我死与不死，本就无甚区别。去了高丽，又能怎样呢？难不成高丽王还能将我当作大周皇子对待？他们抢我，便也是要将我做傀儡罢了。可即便是做傀儡，皇弟我也不稀得做那高丽的傀儡。“
既然如此，孟言文冷笑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如今我无权无势，给不了你皇位，也恢复不了你的天家身份。更何况，或许现在，李敬安便站在院外，等着捆你呢！“
孟言平闻言，也冷笑了一声，道：“人人皆说李敬安聪明绝顶，赞李中仁后继有人，可皇弟我，偏偏不信这天下事，李敬安件件都晓得。就多年前那吏部贪腐一案，没错，四哥是做得歹毒了些，将此事捅向了民间，置家国安危于不顾。可最先将那份贪腐名单交给朝廷的，怎会是四哥？若真是四哥将那份名单交给了朝廷，那四哥可是大大地立了功的。吏部贪腐于江山的危害，远大于民间奸恶。李敬安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查了吗？他没去查。他也不愿去查了。如今七哥坐上了皇位，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其他的，他们全然不管不顾了。先前他们将四哥的罪名广告天下，却只字不提皇弟我的冤屈。他们将七哥推上皇位，要名正言顺废了四哥。他们又要稳住削藩军情，绝不提当年二哥被刺，我被流放，也乃冤案……“
“所以你便知道，如果李敬安知道你还活着，此刻还在这儿跟我倾诉冤屈，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孟言文打断了他，平静道，”当年先帝并非不知你蒙冤。只是你头脑蠢笨，若是留在长安，早晚会丢了性命。因此先帝才趁那件事儿将你放出了长安。不然，真要将刺杀皇子的罪名安在你头上，你哪里还有命坐在这儿与我吃茶？再者，将你放出长安后，先帝也并未派人看着你，只想让你在边塞自生自灭。你倒好了，自己跑了出去。再退之，即便你冤屈，你也绝不能跟着南部一同谋逆。你身为天家子弟，只能为朝廷的安危考虑。就像……“
孟言文的声音忽然断掉，仿佛山崖坠落。
“就像大皇兄那样对吗？“孟言平脸上的讽刺愈发明显，”大皇兄蒙冤，却仍愿为先帝的安危去死。可先帝，从始至终，都未想过将皇位传给大皇兄。他死，也是白死了罢！大皇兄此人，虽着眼皇位，可对待皇弟们，却是挑不出刺来。尤其是对七哥，那便是亲兄弟般。可大皇兄死后，七哥可曾说过什么？人人都说七皇子赤诚刚正，可谁敢保证，他便真的没有想过争夺皇位？“
“当时证据确凿，大皇兄亲手签字画押。七弟，即便存疑，也不能说什么。“孟言文的脸色愈发黯淡。
孟言平听着这话，十分不爽，便道：“怎么，如今连你，也不愿再斗了么？”
孟言文没有直答，只是问：“斗？怎麽个斗法？”
孟言平将那茶杯在案上轻轻一磕，道：“是好是歹，终见分晓！皇弟我自问没那个本事当皇帝。比权谋，我比不过二哥。比势力，我也比不过二哥。皇弟我也不愿做皇帝。可权谋心智，二哥哪一样比不过李敬安？二哥救了皇弟一命，皇弟自当报答二哥。只愿功成之后，二哥能还皇弟清白！”
说完，孟言平愤愤拂袖而去。
孟言文听院门开了又合，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玩弄人心这一套，孟言文自诩并不比李敬安差。
“茶开了，要趁热吃！”他缓缓斟茶，自言自语道。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213 章 一期一会·沉冤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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