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对陈之义留在长安，无非是因为长安实在是个是非之地，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十年前的张将军一身功勋，万民爱戴，却还是因为朝廷暗斗死得不明不白，还被满门灭族。陈之义如今连话都说不周全，留在长安无异于在刀口下生活。可李中仁说得也对，长安是天下的长安，皇帝是天下的皇帝。若长安城中出了变故，这天下都不得安生。况且，此次多场变故都与西罗国有关。他偏偏又驻守本国与西罗的边境。若证实了西罗国的祸心，那首先被问罪的就是他陈全。若不留人在长安接应，那有朝一日即便皇帝对他起了杀心，恐怕他还傻乎乎地要为这位明君效力呢。
他想了良久，最后问就在旁边的陈之义：“你觉得如何？”
陈之义感激李中仁这一番口舌，便说：“我觉得中书令大人说得不错，留我在长安跟随皇帝可日夜监看着朝廷动向，与李大人也有个接应。”
他虽答应了，却还要问道：“你自幼跟我驻扎边塞，无拘无束惯了，习惯得了这长安城么？”
这的确是个问题。陈之义摇摇头苦笑道：“见了人就要作揖赔笑，说实话我是真习惯不来。可我也会学起来，就像爹说的，权术之道也该学了。”
“如此！”陈全听陈之义如此说，便知自己平日里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内心便觉得孺子可教，甚是欣慰。但身为武将，陈全内心多多少少还是厌弃权术阴谋的，可是又能怎样呢？可以劝诫自己不行害人之事，那万一别人要害自己呢？他内心实在是对朝堂有着无奈的情绪。此刻他只能点头说道：“若留在长安，你有什么事就跟李大人商量，或者送信给我也行，别自己瞎拿主意。”
陈之义恭恭敬敬回答道：“是。”
出了陈全的房门，陈之义望向皇宫的方向。这长安城中，皇宫居于正中央。且按照礼数，这城中也没有比皇宫更高的华楼了。无论身在长安城中的哪一处，都可以看见皇宫的飞檐碧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满城的白絮都随风涌向了皇宫，落在绿莹莹的屋顶上，温柔缠绵，连延不绝。留在长安不仅仅是为了陈全，为了陈家军。留在长安也是为了白芪，也是为了她的计划。他不知道白芪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习惯宫中的饮食，此刻是否开心，有没有遇见什么难过的事。他竟然是连白芪入宫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总要找个能够与白芪通信的方法才行，可是这个方法去哪里找，就只能看面圣的结果了。
“长安，天底下最甜蜜繁华的城，阿芪心心念念的故土，竟真是这般美！”他想到，伸手接住了一片白絮，看着它在手心翻动着，一阵风过，又飘远了。
李中仁是两朝老臣，位及中书令，协助皇帝处理政务，因此皇帝对他是十分信任的。听他这样说，便也笑道：“中书令的话带理。可本朝从未有随从侍卫一职，有的只是宫廷禁军。另设官职倒显得寡人偏心了。陈全，若是让之义做寡人的贴身护卫，寡人亲自教导他军国大事，如何？”
陈全听得皇帝此话，便只能应道：“一切遵照圣上旨意。谢圣上！”
陈之义此刻还呆呆愣着。陈全见他发呆，轻声喝道：“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谢恩！”
这一喝教陈之义从回忆里醒了过来：“谢吾皇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倒是逗乐了皇帝，皇帝打趣道：“陈全，看之义这样子，颇有几分你年轻时候的呆样啊！”
还未等陈全回话，一旁的严广却说道：“皇上，你这样可就是偏心了。”
“哦？严少帅此话怎讲？”韩相微微笑着问道，可语气中颇有些挑事的意味。
皇帝倒是不介意韩相的语气，他一向不喜欢严家，几次削藩都是严家抵制地最为厉害。韩相也知道皇帝的心思，便也不似待陈之义那样待严广亲热。
严广年纪与陈之义相仿，说话却比陈之义更加没轻没重。严广笑道：“这一来，圣上您便封了陈之义贴身护卫，这比诸位皇子还亲呢！论军功，我们严家可是威名盖世。论武艺，臣自认不比陈少帅差。都是护卫秀女，圣上可不能偏心呀！”
二皇子齐王孟言文听到此话笑了：“严少帅真是快人快语！”
皇帝听了却问韩斯：“韩相，你觉得该赏些什么给严少帅？”
韩斯抚须笑道：“严少帅既然不许圣上偏心，那严少帅就在长安多住一段时间。而东南一部自从严拓将军大破南蛮之后便一直安定。圣上本就该重赏的。可自从严跋将军多年前觐见过圣上一次后，这么多年来就再也没见着面了。圣上有心亲近，却总也见不着将军。说起来，倒叫外人议论圣上刻薄。所以此番严少帅就在长安住下，多与我们讲讲东南的有趣事。这样也可以昭示天下，当今圣上亲近忠臣之心。圣上意下如何？”
皇帝冷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韩斯的话不错。严广，既然你不许寡人偏心，那寡人就留你在长安，同诸位皇子多多走动。寡人会派人告知严跋，你不必担心。”
严广这时拱手笑道：“多谢圣上，素闻长安有趣，各国商队云集，全天下的新鲜玩意儿都在这里。不仅如此，长安城中还汇聚了天下有学之士，品论朝政。臣常觉得可惜没能生在长安。今日得圣上恩准，臣便可安心在这里住下多多结交些朋友长长见闻。”
皇帝听了此话便说道：“那你就搬到齐王府上去。”转而又对二皇子说道：“齐王，你替寡人好好照看严少帅。”
二皇子自然是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便说道：“遵旨，儿臣今日就派人将严少帅的行李从驿站搬出来。”
宴席将尽，皇帝有点醉，扶着太监的手说道：“陈全，你留下，跟寡人同去歇息，寡人还要跟你说话呢！”
陈全随着皇帝走进了书房。皇帝摈退了随行太监，站在地图旁，说道：“陈全，你看这东南一片，自古富庶，可寡人未曾去过。你可去过？”
陈全摇摇头：“臣也未曾去过。”
皇帝指着青州的区域说道：“青州是当年先皇赏赐给严拓将军，表其功勋。如今这青州，加上青州的附属区域，总共登记在户平民一百三十万，拥军二十万，每年赋税七十万两。可是青州多年不向朝廷缴纳赋税，青州的军队也只是报了个数给朝廷。青州究竟有多少兵寡人不知。青州究竟有多繁荣，寡人亦不知。”
陈全听到此话便知其意：“皇上担心青州有朝一日会兵变。”
皇帝点头：“即使不兵变，寡人也不希望看到青州自成一国。若南方各部都学了这青州，寡人不就成了空有名号却无实权的周天子了吗？若他日强盛的一部学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岂不是这太平盛世又要变成群雄割据的乱世了吗？”
陈全也知这其中厉害，便问：“皇上这是想出兵青州？”
皇帝转过头来说：“这本就是难办的地方：师出无名！”
陈全终于明白了今日宴席上的玄机：“所以那严广要留在长安，皇上是顺水推舟罢了。”
皇帝笑了：“陈全还是你懂寡人。寡人听说，那严广是自己闹着要护送秀女的，把严跋气得没法。严跋把儿子送到了长安，可能觉得寡人没那个胆子扣他的儿子。”
“可是。”陈全还有顾虑，“臣也听说，那严跋并不喜欢这儿二儿子，倒是很喜欢大儿子严璋。怕是我们将严广扣下也就扣下了，他并不会有大动作。”
“这也不是没可能！”皇帝点点头，“曾经秦国将嬴政交于赵国做人质长达二十余年。所以，扣下严广的确只是顺水推舟，将来究竟有何用处，只能且行且看。”
“那皇上今日与臣要谈何事？”
皇帝转身坐下，挥手道：“寡人已与兵书尚书商量过了，长安城中的几件案子虽然都还没有实证，但都与西罗国有着关系。把你此时换走必定不妥。一来没人同你一样了解西罗国，二来论起这领兵打仗的本领，本朝首推的也就是你了。所以，寡人会下诏，西北接下来的五年还是由你来守。暂时不必慌慌张张换来换去了。”
陈全知道，他已经同意了将陈之义留在长安，皇帝对他的戒备已经解除了大半。只要这几年一过，这几件事水落石出，他就可接出陈之义。就如同他爹当年接出他一样。因此他拱手道：“臣领旨！”
那皇帝看他恭敬的样子，心中默默有些愧疚，他说道：“陈全，你我是老朋友了，你心里想什么寡人都清楚。你在想陈家军世代忠君为国，却还是逃不了代代做人质的命。可是陈全，寡人每日坐在这朝堂内处理天下事，每一件事都要左思右想，生怕不公正了惹得天下大乱。十五年前，寡人的妹妹平乐公主刚刚成年就要被嫁去西罗和亲，她也哭着求寡人来着，可寡人有什么办法。陈全，你我生在帝王将相家，这就是我们的命。寡人不想要这命，不想当皇帝，可偏偏父皇过世早，母后杀了那么多兄弟才让寡人坐稳了这位置，寡人只能继续做下去。你也一样。但你放心，之义在寡人这里不会受半点委屈，寡人会将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他说着说着酒劲儿便上来了，眼睛快睁不开了。
陈全看这他这样，默默退了出来，对守在门外的太监说：“皇上醉了，你们快服侍皇上去休息吧。”
走出皇宫，待其他人离开，陈之义才上来对李中仁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大人。”
李中仁微微摆了摆手：“少帅不必多礼，这是老夫应做的。”
他们俩随后便走进了一座茶楼。从他们雅间的窗子还可以看见皇宫城墙上来回走动的护卫。
陈之义开口道：“大人，阿芪在宫中一切都还好？”
李中仁点点头：“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少帅还请放心。”
听了此话陈之义的确放心不少，但又问道：“那一日北楼大火，秀女们的随行物品都烧光了，宫中可有安排？”
李中仁听了此话笑道：“宫中都有安排。”
可陈之义继续说道：“阿芪喜欢清淡的食物，喜欢杏色的衣裳，喜欢味道清甜的脂粉。可我们这一朝崇尚外族之风，怕是阿芪在宫中并不能习惯。”
白芪在宫中的确不能习惯。
入宫前那日她去看陈之义，陈之义却还昏迷着。她想要仔细看看他的伤势，但葛翼就在一旁，因此有许多话她都不便讲。临走前只是将创伤药交给了葛翼：“少帅一路护卫，又救下了我的性命，可我即将入宫，不能亲自向少帅道谢，请将此药交给少帅。也请少帅好好歇着，毕竟还要护送落选的秀女还乡。”
葛翼点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陈之义，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只得走了出来。
那阿喜就在门口等着她。他跟在她身后，低声说：“小姐明日便就要入宫，今日夜里早点歇息。”
白芪点点头。待他们俩一同走出了驿馆，她才问道：“阿喜，在家时你曾讲你要替阿姐来帮我，你当时可想好了如何帮我？”
阿喜轻声说：“我自然也是要想个法子入宫去的。”
“什么法子？”白芪问。
“自然是还没想好。”阿喜答到，“可无论什么法子，还是要能够经常见到小姐才好！”
白芪点点头：“进宫的法子无非就那么几条，做卫兵，做杂役。待之义醒来后，你可与他商量，叫他给你安排。”
阿喜听了这话说道：“小姐不必担心我，少帅会安排好的。”
此时两人一路上都默默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了一段，白芪看见街市上挂着的有趣的玩意儿，忽然想起那一日白芍坐在窗前摆弄各类首饰的样子，眼中突然就涌满了泪水。
“若此时还在灵州。”她苦笑道，“若此时还在灵州，杏花大概都已经谢了，杏花酒半个月就酿好了。我还可以与阿姐一同逛街市，放风筝。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阿喜也看着那些精致的首饰，叹道：“大小姐最喜爱这些东西，可不知大小姐此刻在何处。”奇快妏敩
白芪听了此话更加心酸，可是她还是回过头来讲：“阿姐说过她会来帮我们的，她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阿喜点点头：“二小姐且安心进宫去，若有大小姐的消息我会及时通知您的。”
走了一会儿，白芪又交代道：“你好生照看陈之义，我不能与他当面告别，他日再见定是不便。”
阿喜看着长安城的天空，心里哀伤，默默讲：“二小姐，陈少帅与我们在一起时，我便觉得我们主仆三人永远在一块儿最好，那时候仿佛完全忘却了进宫的事。可是，陈少帅受了伤，阿喜才看清，明日您一踏进那宫门，我们三人就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就不知何时才能聚在一起再看长安城的夜市花灯了。二小姐您有要做的事，陈少帅也有自己的计划，只有阿喜现在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阿喜还不知道大小姐现在过得好不好。从明日起，我们三人的命运就如同边塞的风，不知道刮往哪里去了。”
这话实在是令人不忍。
白芪忍住眼泪，低声说道：“阿喜，你回去吧，我这里有郭姐姐照看着，我们来日再见。”
说完这一句，白芪狠心转身就走进了新安排的秀女的居所。
阿喜站在街边，看着那扇门在白芪的身后关上了，眼泪立刻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路人来来往往，并没有人发现这个清秀小生正站在太阳地里抹眼泪。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咬着牙道：“老天爷你就偏要这般作弄人么？”
可是老天爷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老天爷怎么会去搭理一个连星星都没有的无名小卒呢。所以他只能抹掉了眼泪，又走回了驿馆。
李中仁此刻也看着窗外城墙上的护卫，说道：“皇上此刻必定是要定下陈家军接下来几年的驻边计划。看来边境又要起变故了。”
陈之义回过头来问道：“那日听大人讲十年前张将军的惨案，似乎也与边塞有关。”
李中仁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便说道：“多年前的往事了，少帅当然不知道。张将军当年功高盖主，就同严跋一样，百姓爱戴，在民间威望甚高。可张将军跟严跋不同的是，严跋拥兵自重，占地为王。张将军却乖乖接了皇上的诏书交了兵权。而后西罗国倒打一耙，诬陷张将军在与西罗国交战时同西罗国的将领私下有往来，意欲谋朝篡位。老夫跟少帅与锦华都讲过，当年这桩案子是做成了铁案的，是刑部尚书拿着三司会审得出来的铁证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交给皇上的。少帅肯定好奇，一桩子虚乌有的诬陷案子怎么就有了铁证？那铁证，是西罗国当时大将的一份证词。老夫不知道这份证词是怎么得来的，可这是西罗国特使密呈皇上的。其实其中究竟有哪些是非曲直老夫并不清楚，三司那边做了哪些手脚老夫也不清楚。可是结果就是现今这样了。”
陈之义回过神来：“原来，即便西罗国这么多年都安安分分的，但皇上心中却一直有着戒备。”
李中仁唏嘘道：“的确如此。当年那桩案子，皇上心里不是没有疑惑。张将军忠肝义胆，若是有谋逆的心思，当年就不可能交了兵权。可是在铁证面前皇上能怎么做呢？满朝文武群情激奋要求下杀令，皇上也是顶住了莫大的压力才将行刑的日期拖了半月。可这半月什么结果都没有，什么都没查出来，张将军还是死了，张府还是被抄了。”
陈之义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不瞒李大人，我得知阿芪的事后，一直以为皇上是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可我爹却一直告诉我当朝皇帝是个明君。我一直有疑惑，我爹绝不是谄媚之徒，阿芪也绝不可能编谎话骗我。原来竟不知如此曲折。”
李中仁喝了杯茶，叹了口气说道：“他是皇帝，是天下的君主，他必须做到公正。比如这一件，哪怕是顶着全天下的骂名，他也不能说什么，也必须要安抚好罗实焉的家眷。昭德一朝四十余年来，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国外四海臣服。论起功绩来，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明君。所以，老夫才会去找将军，请他在将来的危急时刻出兵勤王。”
陈之义此刻卷入这长安城的漩涡中，还有好多事看不清楚。他想要与白芪聊一聊这些事，没有白芪，他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可是白芪此刻在哪里呢？
李中仁继续道：“选秀就在这几日结束。而等到册封少帅的诏书下来，少帅便可进宫。虽然不可入桂宫，但是老夫还可再去安排。”
“宫中住宿画像等事，大人可都安排妥当了？”
李中仁点点头：“灵州的秀女都安排在最偏远的灵秀阁，那里很少有闲人走动。宫中的画师老夫都打点好了。其实以锦华本来的模样，是不用担心的。只是怕招人嫉妒陷害。其实宫中的消息早就有了。灵州两位姑娘中选，就是锦华与郭珍霓。待名册正式发布后，其余三位就将被送出宫，到时候还请少帅安排她们还乡。”
陈之义点点头，却又想起一事，问道：“当时北楼起火，原因可有继续在查？”
听了此问，李中仁便压低了声音：“少帅想必已经听说，北楼起火走失了两名秀女。少帅可知那两名秀女是哪里的？”
“哦？”陈之义听他这话里有深意，“是哪里？”
“那两名秀女，是青州选上来的。”
“青州！”陈之义大惊。他迅速回忆着这几日见到严广的模样，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可我这几日见到严广，他并没有任何异常。”
李中仁冷笑了一声：“丢了秀女这可是大事，严广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可见要么是这件事与他有关，他心里故作镇定，要么他便是真不把这些秀女们当一回事。”
“可是……”陈之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他们俩一惊，却见门自己就开了，走进一位俊朗公子哥儿。那公子哥见到李中仁便笑着说：“我才在这楼下遇见朋友，店家就告诉我爹在楼上，我就上来了！”
李中仁见状连忙说：“少帅，这是小儿李静敬安。小儿无礼，还请少帅莫怪！”
他又转向了那人，轻声呵斥道：“不得无礼，还不赶紧见过陈少帅。”
“陈少帅！”那人笑道，“可是爹时常提起的陈全将军的儿子，陈家军的少帅？在下李敬安，有礼。”
陈之义也站了起来，拱手道：“李公子有礼。”
可是定睛一看，陈之义惊呼：“是你？”
那人也有些惊讶：“你就是陈少帅？”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18 章 两帅被扣，暗度陈仓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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