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朝堂之上，赵王进言，该派一皇子去南部劳军。他道：“皇子劳军，乃是本朝的规矩。先前北部削藩，父皇曾御驾亲征。沿海一带，也曾有二皇子年年慰劳。镇压西罗，周王劳军。如今南部战事顺利，也是时候派出皇子慰问，以鼓舞士气。”
此言一出，群臣附议。
李敬安率先道：“殿下所言不差。皇子劳军自大周开朝便有。且前线军情来报，战事推进顺利。但南部削藩，自大军出征之日起，近四年矣。想必将士们早已疲于战火。新年将近，若能派出皇子劳军，必能鼓舞士气。大业之成指日可待！”
张锦华自然明白皇子劳军乃大周之习。只是要派出哪位皇子，却是微妙。秦王领命护卫长安，绝不能离开长安半步。赵王此刻乃民心所向，朝内一切事务皆由张锦华与赵王决断。剩下的，便只有周王。周王先前于灵州劳军，被暗箭所伤，幸而性命无忧。若是此番再派周王，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
散朝之后，赵王陪同张锦华议事。张锦华开口道：“此番劳军，你与周王一同去罢。朝中有敬安，宫内有霍南，城外有秦王。若你脚程快些，两月便足够。“
赵王自然懂得张锦华之意，领了命便去礼部与兵部经办劳军一事。
只是周王领了旨，看着那鲜红的凤印，转身便进宫去了。
自从皇帝病后，贤妃除了每三日去看望一次皇帝，其余时候都闭门不出。周王进门之时，贤妃正拥着暖炉儿坐于明纸窗下看着院内的宫人修剪梅花花枝。
周王进来请了安，将劳军一事一说。贤妃淡淡一笑，道：“这倒是个机会。”
周王也笑道：“虽是个机会，却也难行得很。如今张后独揽大权，即便是没了老四，儿子想要坐上皇位，也还得张后许可。儿子看着，张后对待老七，可是比对儿子亲近许多。且比起来，朝中大臣也多向着老七。”
“向着老七又能如何呢？本宫瞧着皇上那样儿，即便拖着，也是个废人。到时候没了老四，朝中自然便只剩下了你。你再经办来年的科举，还怕朝臣们的倾向吗？”贤妃抿嘴一笑，真真是人比花娇。虽年岁已长，但那梅花却被衬得没了颜色。
到了这最后时刻，只要没有其他皇子与之相争，便也不用担心威望了。
周王自然懂这个道理。因此他便问起另一事：“方华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她能有什么消息？”贤妃此刻对方华也是倦了，缓缓道，“孟言泰病了，皇后便命她搬去孟言泰殿里照料。倒也是，入宫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子嗣，整天巴巴地围着孟言泰，如今越发是活得不如宫女了。若非看她有点用处，本宫也是懒得理了。孟言泰病了这几月，她便也来不了了，只是偶尔派身边地宫女来回话，倒也没什么要紧消息。”
“母妃可有问过，究竟是个什么病，为何病了如此久？”周王疑惑。
“要是真有个什么病，能病上这么久，倒也好了。”贤妃冷冷道，“能病上这样久，也就是个不中用的了。只是怕没病，是有人心病。”
既然是心病，自然便是担心幼子被人所害。周王倒不在乎一个孟言泰。他道：“儿子这一去，宫内就仰仗母妃照看了。”wWw.qikuaiwx.Com
“你放心。”贤妃微微点头。
出发之日定于新年前一月，力求能在新年之时到达军营。
那一日大雪皑皑，赵王与周王出了城，朝东而去。
秦王看着两人的车在雪地上印下肮脏交错的浅浅痕迹，不发一言。
行了半月，抵达一处尔城。赵王的随从跑上来，请命整队休息。赵王掀开帘子，见此处仍是秋日景象，觉得奇特有趣，便命进城休息。
尔城的地方官见皇子到来，立刻前来迎接。
赵王问他：“长安此刻已是落雪纷飞，为何尔城还如此温暖？”
那地方官恭敬答道：“回禀殿下，尔城北部有一高山，阻挡了南下的北风，因此尔城便比其他地方暖和些。”
不远处的周王一听，上前道：“本王听闻，尔城之西，有一碧潭，水深千尺，未曾有人探过其底。可真有此事？”
那地方官连忙道：“确有此事。那潭实在是奇特得很。暑月时寒气逼人，凛冬时节却温暖异常。潭水清澈，不生水草，也无鱼虾。因此百姓们都奉之为圣水，常去朝拜。”
“哦？”赵王有了兴致，“那潭距离此处几何？”
地方官道：“一个时辰。”
“哈！”周王打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去看看罢。若真有神灵庇佑，我们也应去朝拜。”
赵王一想，倒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便欣然而应。
休整一夜，第二日，此处仍旧有一股未名的暖风将秋日缓缓拖住。赵王与周王起了早，各自只带了一队亲随，便朝那奇特之处而去。
尔城实在奇妙，虽距离长安不远，且在长安之东，但一路所见景象，竟与赵王记忆之中某一地的景色相似。赵王很是喜爱这样的秋日，朝云如玉，落叶如金。街巷之中青石幽凉，炊烟袅袅，瓜果香甜。偶有鸡犬之声，小儿啼哭之声，门户开合之声，马车噜噜之声，门市吆喝之声，菜农叫卖之声。
他懒洋洋歇在车上，支起耳朵聆听这四方声响，心中生出与那一日李敬安类似的心情——自张锦华入长安以来，从未有过这样安定的时候了。
在他还未彻底沉醉在那悠闲清明之中时，外面随从禀告：“到了。”
他一愣，随即笑了：“这城也真是够小的了！”
只是下了车，却还需行一段山路。那寒潭处于一处山丘之顶，并非车马能够到达。
赵王看了看那青石铺砌而成的山路，转头向周王笑道：“你若觉得累，可在此等候，我一人上去即可。”
周王看着他，似笑非笑：“世有奇观，常在险远。而如今这奇潭，不过就一步之遥，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既然如此，赵王便不再说笑，转身往山顶而去。
此山丘并不算高，树叶多比长安城更显明亮金灿。幽香野花仍然藏匿于干草之中。偶有几颗松柏，提示这仍是秋日的景象。
青石砌成的阶梯并不宽敞，两旁野草所凝的露珠打湿了一行人的衣衫。带着湿意的寒气将赵王的胸口涨痛。他大口喘着气儿，眼睛盯着青石阶梯，心里想着，这路程比看起来的要远些……
“有诈！“前方忽然一声疾呼。
赵王猛然抬起头来，只听一片抽剑出鞘的犀利。刹那之间，所有随从已经将他围绕起来。
一阵猛烈的秋风穿林而过，卷走了因步行而产生的燥热。他定睛一看，却见一旁的确有个大坑，只是坑里并没有水。他立刻明白过来，只是依旧笑向周王道：“说什么奇潭，原是为了引我过来！“
周王身旁的随从也都拔剑相向。周王笑道：“四哥志趣奇特。为了引四哥过来，可是废了皇弟一番心思！“
赵王丝毫不见惊慌，只是道：“你若真要我的命，随便在饭菜里下点毒便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见周王不答，赵王又道：“也是。如若是在饭菜里下毒，朝廷很容易便会怀疑到六弟头上。若是在此杀我灭口，还能推脱是刺客作乱。“
周王微微一笑：“四哥真是体谅皇弟！“
只是赵王不解：“可是此时杀了我，六弟打算如何回宫呢？“
周王道：“劳军途中死伤皇子，很稀奇吗？“
赵王摇头：“并不稀奇。那一年，五弟前往青州推恩，父皇便没盼着他回去。而六弟前往灵州劳军，也是差一点儿便死在了边塞。不稀奇，一点也不稀奇。“
既然如此，周王笑道：“多谢四哥体恤！“
可赵王的话还没完：“不稀奇，你们死了，一点都不稀奇。但我死了，那便是稀奇得很！“
周王不屑：“四哥该不会想说，自己是朝野内外认定的新皇，死了便是有负天恩罢？“
赵王挑眉一笑：“怎么，不对吗？“
此言激怒了周王。他双手合掌拍响，瞬时之间，四周山石之后，便出现了数名拿着长剑的黑衣人。他恨恨看着赵王，咬牙道：“那也得四哥活得过今日！“
赵王见他满面通红，更是不屑。他仰天大笑道：“即便你今日杀我于此地，你以为张后便会放过你吗？你以为你背后行的龌龊事，真就瞒过了所有人了吗？“
周王眼内有了片刻的迷惑，可瞬时之间，迷惑尽散。他依旧高傲道：“即便张后知晓又能如何。杀了四哥，死无对证。到时候，皇弟我便是朝内唯一的皇子。待皇弟再办两件利国利民之事，张后还真能下手杀我吗？“
赵王皱起眉头，仿佛看着吃不到点心便哭闹的幼孩，冷笑道：“且不说还有七弟，即便你是朝中唯一的皇子又如何？你难道不见，此刻朝堂之上，坐着的是谁吗？只要父皇还在，即便是病着。哦，不，病着更好。只要父皇还在，张后又手握军权，自然更能光明正大代理政事。你别忘了，张后身后，还有孟言泰。即便父皇有佯，孟言泰也是皇子，也能继任大统，张后依旧可以垂帘听政。父皇那般铁血，都甘心与张后共主天下。就凭你，如何与张后斗？“
“孟言泰？“周王得意笑了笑，”四哥轻看皇弟了。既然决定动手解决四哥，那皇弟定不会让孟言泰还活着。或许此刻，孟言泰便已命丧黄泉了！“
“你是说方华？“赵王昂首道。
周王的目光猛然一抖。
既戳痛了周王，赵王便不再掩饰：“你该不会以为，此刻在宫内的，还是孟言泰罢？你更不该以为，方华是站在你们一边的罢？“
此刻日头升高了一些。暖意渗透人间。周王的背脊却越发透凉。
赵王继而大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张后在授命于我了结你之时，未曾想过如何保住孟言泰？那可是她唯一的亲生血脉啊！“
周王此刻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拽紧了手，缓缓道：“你说，此刻在宫内的，并不是孟言泰？“
赵王见他如此，不禁可怜他：“既然如此，便将实话告知你罢。此刻在宫内的，不是任何人。孟言泰早已被送往宫外。方华与你母妃的关系，张后也早已知晓。说是命方华照料孟言泰，实则不过是为了控制方华以便行事。你与你母妃难道不觉得奇怪？明明霍南每日都在面见张后，方华却没能带出任何消息。明明朝中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方华带出去的消息却总是与父皇相关。你该不会忘了，早些年，张后与方华刚入宫时，张后被方华的点心毒伤。虽最后将罪责全数推给了一个小太监，但方华精通香料，怎会连月月红与杜鹃都分不清？若非张后好心保下方华一命，方华早已去了！你母妃也日日与花草打交道，这其中的关跷，她竟一点都未察觉吗？方华早已是张后的人。你们当然得不到张后的任何消息。可反之，你们宫内的勾当，张后却是一清二楚。“
周王面如土色，身子不禁微微发抖。
可赵王仍旧继续道：“若你再拖上两日，不急于今日动手，你大概就能收到贤妃意图行刺皇子，被张后处死的消息了！“
“你？“周王一时气急，不愿相信赵王的话，却又不得不相信。
“哦，对了，你还很好奇张后为什么要我动手了结你对不对？“赵王眼内仍旧是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不见半点杀意。
周王被他那清风霁月般的眼神吓到，不禁后退了一步。
赵王冷笑一声，仿佛在述说一件往事：“你可知晓，在你动手暗杀五弟之前，父皇已立下一份密诏，册立五弟为新君？”
这消息仿佛惊天巨雷，将周王几近击晕。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父皇看重五弟，因此你动了手。但你并没有想错，父皇看重五弟，所以五弟一死，父皇必定彻查到底。你很清楚父皇这多年来对大皇兄的疑心，所以你借着办案之名，冤死了大皇兄。只是你以为，你了结的是两名挡你前路的绊脚石。而在父皇与张后眼里，你抹去的，是大周未来最有可能的两位君主！”
“愚蠢如你，只以为未来之路再无障碍。你或还想着，父皇与张后分立于五弟与大皇兄背后，这二人一去，父皇与张后将会互相疑心从而彻底反目。可你看轻了父皇。即便他们于朝政有所分歧，那也只是政见上的分歧。他们二人从未授意任何一位皇子去屠杀其余皇子。即便那案子真的是大皇兄所为，那也只能证明张后被人蒙蔽看错了人，而并非是张后本心邪恶。因此父皇根本没有理由去憎恨张后。何况，你更是看轻了张后。张后属意大皇兄，仅仅是因为在她眼中，大皇兄是一个合格的继任之君。即便不是大皇兄，无论是谁，张后在意的始终都是朝廷，都是大周。你未曾想过，父皇与张后的唯一分歧，便是新皇人选。而你这一下手，却是将这两人之间的唯一分歧去了。对于这两人，无论那件案子结局如何，只要日后还有半分存疑，他们都会追查到底。只因你此举，意在毁灭大周根基！”
“不可能！“周王此刻已乱了分寸，慌张非常，”不可能！我做得很干净，刑部的案卷也很干净。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疑点！他们不可能知道是我做的！“
“哦，他们的确不知。“赵王忽地换了一副笑容。
不仅如此，连一旁的地方官都忽地换了一副笑容。
“你？！“周王这才反应过来，眼内尽是惊恐。
“嗯，我。“赵王淡淡一笑。
一旁的地方官拍了拍手，所有的剑头瞬间调转指向了周王。
“你？！“周王此刻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没错，我！“赵王的笑意愈发浓厚，语意高昂，”事到如今，不妨再告诉你一些吧，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
赵王走到那空潭旁边，往里看了看，然后将一颗石子踢进。等候良久，终于听见石子撞击石壁传出的回音。“真够深的。“他似有所思。
而赵王此刻愈淡定，周王便愈恐慌。
赵王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平静，道：“你对五弟动手，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没有阻拦你。至于原因么，大概还是那个道理，没有皇子是不想做皇帝的。那件事，你做得很干净，案子也结得很干净。先前你收买卫允，因此所有人便将眼睛都盯着卫允。谁料，你却也不笨。你早看出，刑部内最得力之人，并非卫允，而是万青。你大约是在心月一案便看出万青是个人才，可堪大用。万青掌管刑部搜证查案，只要有万青助你，那案子定能做到滴水不漏。可怜卫允，错信万青多年，为了这件案子，在案卷堆里坐了一宿又一宿，到最后得知真相，一夜白头。他倒也天真，只当你从未要他做违法乱纪之事。你当然不敢要他做。卫允中正，本非奸邪之徒。即便心向高位，紧急关头，他也未必能抛弃心中正念。案子完了，离开蜀州之前，你还去陪五弟喝了酒，这，我很感激。五弟毕竟是我同母胞弟，我，下不去手。只是你做得太干净，反而让我不好做了。五弟一案了结之后，我写信给大皇姐，称是父皇为了铲除大皇兄，特意命你做的假案。果不其然，大皇姐煽动了平年兵变。其实大皇姐兵变，是迟早的事儿。早在许久之前，我便召集了门生商议平叛策略。大皇姐兵变，恰好给了我机会。只是我也未曾料到平叛会如此顺利。五弟那件案子，因为你做得太干净，李敬安几乎都要放弃了。可卫允毕竟机灵，在原先关押大皇兄之幼女的囚牢里，发现了凌日山庄专用的丝绳。想必那丝绳奇妙，小翁主日日戴着玩耍，不小心便遗落在了监牢之内。其实你与卫允的关系，李敬安早已察觉。只是卫允此人，虽不算绝顶之才，却颇有韧性。卫允发现那丝绳，日日查看案卷，却未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案子，若到此，便也就罢了。可我见到陈之义时，说错了一句话。我必须要使些法子，才能将你暴露出去。因此，平叛之时，我派人去寻了大皇姐的二世子，然后回长安途中，不小心放进了一条野蛇，本只想吓吓大皇姐，却不料弄瞎了大皇姐的眼睛。既然如此，便是上天的昭示。大皇姐一生经营，先是为了大皇兄登上皇位，而后，是为了二世子。可惜，二世子在我手上。我告诉大皇姐，只要她帮我一次，我便保二世子一条命。所以你猜，大皇姐会怎么做？“
“你？！“周王只能吐露这一个字了。他全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
“嗯。我。“赵王无谓一笑，”孟言文自认聪明绝顶，居然跑去大理寺探望大皇姐。为了二世子的命，大皇姐自然将一切罪责都推脱到了你的身上，而且还在父皇面前替我美言了一番。虽是半真半假，但你杀害五弟与大皇兄却为真，也算不得冤枉你了。哦，对了，你猜，我把二世子藏在了哪儿？“
周王当然已经明白了他的伎俩，闭眼绝望道：“你要污蔑我，自然是藏到了我府上。”
“没错！”赵王坦荡笑道，“你这前脚离开长安，后脚七弟便带了人去你府上寻二世子。此刻，怕是已经寻到了一具尸首。“
周王再也支撑不住，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跌坐在地。
赵王缓步向前，俯身在周王面前，柔声道：“倒是可怜了李敬安。我知他一直暗中看守长安城。他肯定很疑惑，凭你的本事，是如何将二世子带进长安的。你当然没那个本事。李敬安聪明绝顶，我都不敢做得太过明显。我不过是在平叛的时候，派了一队人去。然后大军回朝，趁机带了回来。怎么样，我做的，是否够机巧？”
此刻日头已经完全升了起来，百鸟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原来是你！“周王绝望地合上了双眼，”都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赵王直起了腰板，戏谑一笑，”父皇？李中仁？李敬安？还是别的皇子？“
“我早该知是你的。“死期已定，周王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赵王也道：“我也未曾想，我竟能做得如此周全。“
只是周王继续道：“你一早便知此处并没有什么寒潭。你一早便看穿了我的计划。“
赵王点头承认：“你的法子，总是太过直接。当然也并非没有好处。只是这夺位之争，没几条眼线，怎能成就大事？你怎么就没多养几条眼线呢？“
“我养了，便能斗过你了吗？“周王绝望一笑，嘴角渗出血迹。
“哦，那自然是斗不过我的。“赵王抿嘴一笑，转视山林——若非有此场争斗，此处的确是一处养心之地。
周王叹气恨道：“我今日死于此地，乃我咎由自取。只是你。如你所言，父皇铁血，都甘心与张后共主天下。若是张后得知，这一切都是你。你大概，会比我死得更惨。“
“怎么会呢？“赵王不屑摇头，”你，便是这局中的最后一步。你死了，天下便是真的大局已定。你死了，我便不需再做任何动作。你说得对，朝野内外早已认定我为新皇，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是啊！如今天下，还能有谁呢？如今天下，只剩下这一位万民归心的皇子。他只需耐心等待，等待皇帝驾崩的那一天。
“不会的！“可周王恨笑道，”不会的。你是很聪明。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的事，总有一天，会暴露于天下。“
“那又如何呢？“赵王拿过身旁地方官手里的剑，掂了掂分量，”哪一朝没有些隐史秘闻呢？就昭德一朝，太后杀光了皇子才保住了父皇的皇位。而我，比太后干净得多。我手下，只有你这一条命。“
说完，他又缓缓俯下身，凑近周王的脸，双目仍旧如罗桑的酒香般轻柔。他轻声道：“我的好弟弟，若你来生依然投在帝王家，哥哥便送你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这般权斗，出手早，未必好。出手稳，才能赢。好了，哥哥不与你多说了。五弟与大皇兄还在黄泉路上等着与你讨说法呢！“
话音刚落，赵王手起剑落，割破了周王的喉咙。
鲜血瞬时迸溅而出，脏了赵王的衣裳。
赵王将剑扔在一旁，接过地方官递过来的白绢，擦干净了手上的血，将那白绢也扔在了地上。
而此时，倒下的周王的喉咙里还在迸溅着鲜血。他惊恐的双眼停留在了飞鸟受惊掠过的那一刻。
“把他扔下去，烧了。“赵王的声音冷冰冰不带任何情绪。
“是。“地方官应道。
立刻有一群人上去将周王未曾瞑目的仍有着活人触感的尸身扔下了空潭。
而等不及点火，赵王便脱下了沾血的衣裳扔于一旁，大步下山去了。
才到山脚下，他便接到了消息：宫内贤妃意图指使他人谋刺九皇子，被张后处死。秦王带人从周王府上搜出了孟言君之二世子的尸首，奉张后之命查抄了周王府。而万青，也已被缉拿归案，只等审讯。
他淡淡一笑，并不曾再看那山川秀美，登车而去。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202 章 反杀·周王之死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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