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华微微点了点头：“有劳梁太医。传令，郭氏私自焚纸，祭拜罪人，触犯宫规。即日起禁足于聚蝶堂，待龙胎落地后再行处置。梁太医。”
“是。”梁太医赶紧应道。
张锦华盯着他，缓缓道：“要确保龙胎无恙！”
梁太医微微迟疑，又答道：“是！”
一群人才将郭珍霓挪了出去，一个老嬷嬷便进来了：“皇后娘娘！”
张锦华认出那是德妃身边的嬷嬷，便笑道：“嬷嬷不必多礼。是德妃娘娘吩咐你来的？”
那老嬷嬷点了点头也笑道：“德妃娘娘昨儿见了两位皇子高兴，多喝了几杯，今日起来就觉得头热得很，所以不能来给娘娘请安了。请娘娘见谅！”
张锦华笑道：“母子相见自然是亲切。就请德妃娘娘歇着罢。本后这边若是有需要德妃娘娘教导的，再去拜访德妃娘娘！”
“多谢娘娘！”那老嬷嬷行了礼然后便退了出来。
一过了八月，天便一天似一天地凉了。
张锦华站在秋风里，蓦地想起去年这时候，顾青君着一身秋色衣裳站在院门口迎她的情景。
紫烟在一旁低声道：“娘娘，信已经送出去了。”
张锦华点了点头，轻轻道：“他对青君情重，如今也算是有个交代。”
紫烟看着远处的青云，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感伤：“顾才人也算是回了故乡，即便只有骸骨。”
张锦华低下头微微一笑：“真妃最近如何？”
“最近倒是安分了许多。”紫烟答，“自从二皇子走后，她的身子就不太好。前几日听说皇上有意让秦王领兵，看着又好了些。”
算算日子，周王也该到灵州了。
边塞不同长安。边塞遍地都是风，遍地都是马。边塞的秋色来得比长安城浓烈得多。
周王从未到过边塞，被那扑面的凉风灌了几口，顿时猛烈咳了起来，边咳边笑道：“这时候，该有美酒相伴！”
陈全立刻吩咐人将自己平日里喝的酒抱了几坛来，大笑道：“此处的酒不知周王殿下习不习惯！”
“只要是酒，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周王叫人倒了酒，喝了好大一口，笑容立刻僵住了，瞬时脸就涨得如猪肝一般：“好辣的酒！”
陈全道：“边塞苦寒，若不是这烈酒，怎抵挡得过冬霜！”
“哈哈哈！”周王大笑道，“人人都赞陈将军为万世之英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王多年来不问朝政，只得这一回才有机会到边塞来一睹我大周之风采。我若是寻常家出身，必定也会追随陈将军。小王这一回也带了几瓶美酒赠与陈将军，还请笑纳！”
说着，周王的随从便端上了两瓶系着五彩丝带的酒：“这酒，还是父皇册立新后时，小王特从凌日山庄求了几瓶来。两瓶赠与了新后，这两瓶，便赠与将军。”
陈全依旧笑着，道：“多谢周王殿下费心。这酒，下臣一定好好品尝。如今新后已立，朝政可稳。”
周王微微收了笑意道：“那张锦华幼时，张梁时时会带她进宫玩耍，所以本王也见过她几次。虽然如今大了，但模样还是没怎么变。她才进宫那会儿我偶然瞧见她，就觉得她眼熟。如今果然是故人。好在张梁的案子也清了，可见天道昭昭！”
陈全也感慨道：“若不是那西罗贼人作梗，我大周也不至于失去一员大将。”
“不错！”周王接道，“冤案得昭，灭衍扶荡，乃是天意……”
周王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立刻跑进一个小兵：“将军，巡逻军捉到了一个鬼鬼祟祟溜入军营的小贼！”
陈全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放下酒碗便朝外走去。
陈之义不发一言，起身跟了出去。
营外的空地上，火把的光亮中，捆着一个黑衣人。陈全使了个眼色，一小兵上去扯出了他口中塞着的和着马粪的茅草。
那人恶狠狠看着陈全，吐了口血水：“呸！”
陈全笑了一下，伸出了手。一条马鞭立即递到了他手上。那人似笑非笑看着陈全，等着他发话。可陈全双手崩了崩那鞭子，面不改色。
只是“啪”的一声，那人脸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那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转而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陈全将马鞭慢慢缠到了手上，傲然道：“私闯军营乃是死罪。”他转而问那个小兵：“他可曾说过什么？”
那小兵答道：“未曾说什么，是个硬骨头。”
陈全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俯下身去，逼近那人：“谁派你来的？”
那人的眼神有些畏缩，但依旧嘴硬道：“死便是死，何必问这些？”
陈全觉得可笑：“我早已在城内张贴了告示，若想从军的，随时来报。你是汉人，却又不从军，那私闯军营，便是奸细了。”他站起了身，高声道：“拉下去，放血。我倒要看看，他的主子给了他多少好处封他的嘴！”
“是！”身边的人立刻答道。
周王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有点胆怯，只等陈全与陈之义回了营帐，才问道：“将军刚才所说的放血，不知是个什么放法？”
陈全一笑，道：“回殿下，军中的放血，便是将人眼睛蒙了，双手双脚捆了，使其屈膝跪在地上，额头顶地。然后于其小股割两寸长的口子，让血慢慢一滴滴放尽。”
周王不解：“这法子，有何妙处？”
陈之义代为答道：“这法子不会使人立刻死亡，但可以之人感受到体内的血一滴滴流尽的恐惧。受刑的人往往因忍受不了这种恐惧而吐露实情。真正的硬骨头若是受这种刑罚，都会咬舌自尽。若是那些纸糊的遇见了这种刑罚，撑不过三个时辰便会将实情说出。”
周王听了浑身一抖，强忍住恶心道：“这法子，也只得在军中使用。”
陈全摇头笑道：“这法子不痛，人死之前不会有太大痛苦，比起鞭刑来，还是好些。”
可周王此刻恶心得看着眼前的美酒也喝不下去了。他强笑道：“将军仁慈。若是小王遇到这种事，怕是就打一顿算了。”
果然，还不到两个时辰，外面又有小兵来报：“将军，那人招了！”
陈全站起身问道：“殿下可要同去？”
周王连忙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军务，小王就不掺和了。小王今日多饮了几杯酒，又吹了冷风，有些发热，先就歇息。将军请便！”
陈全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便带着陈之义出去了。
那人的伤口已经被用布捆了起来，只是面色苍白，出气多，进气少。
陈之义用剑挑起了那人的下巴，冷冷道：“说吧。”
那人声音微弱，慢慢道：“我，乃灵州人氏，奉令进来，进来偷地图……”
陈全拍了拍桌子坐下，问他：“是谁指使你的？”
那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每次，只是，我家楼下的酒缸里沉着一坛酒，里面便有任务……我，只管执行任务……”
“每次？”陈之义挑起了眉，“你之前都做过什么？”
“之前……”那人喘着气，“之前的任务，是叫我查一个人……”
陈之义笑了笑，问道：“可是叫你查白家女儿？”
那人点了点头：“对，叫我查，白家大小姐……”
“什么？”陈之义一惊。
陈全按住了陈之义：“查白家大小姐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答道：“就是一月之前的事……”
陈全的心子一跳，但依旧面不改色：“既然从前只是叫你查人，这次为何叫你来偷地图？”
那人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并不擅窃……只是见今日朝廷来人，我想或许守卫松动，便进来了……”
“你倒是也聪明。”陈全笑道，“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与你一同做事？”
那人又摇了摇头，声音更加微弱了：“没有……即便有，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与上头单线联系……我并不知道其他人……”
慢慢的，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昏了过去。陈全吩咐了照料，走了出来。
“爹觉得，那人的话可当真？”陈之义问道。
陈全摇了摇头：“他应当没有说谎。只是他说，一月之前叫他查白家大小姐。一月之前，废后已去。即便是废后死之前有意要查白家大小姐，也没那样快把命令传下来……”
“爹的意思是，”陈之义又握紧了剑柄，“除了皇后，还有人欲对芪儿不利？”
“芪儿芪儿！”陈全一听这话又来了气，低声怒斥道，“她如今叫张锦华，是新册立的皇后。你这毛再病不改，早晚她没死在别人的手上，倒死在你的手上了！”m.qikuaiwx.cOm
“请爹息怒，”陈之义赶紧道，“宫里边……”
“嘘！”陈全忽然止住了他，抬起了头。
他们的头顶的不远方，一只夜鸟无声盘旋了几圈，仿佛带着整夜的黑暗，往西边飞去了。
“从未见过这样的鸟！”陈之义低声道。
陈全点了点头：“不要惊动任何人，叫巡逻的士兵多加警惕！”
“是！”陈之义答道。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131 章 边塞夜巡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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