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
明知道她没有判他“死刑”,没有不要他。但江与鹤就是害怕松开她,沉默而顽固地留住她。
“我累了,想休息。”
终于,江与鹤有了松动,糟糕至极的状态突然恢复几丝理智。
她刚从别的地方回来,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甚至还没吃晚饭。
“我送你回家。”
他手忙脚乱地松开她,却在下一秒僵住了。
女人姣好的脸上有浓重的疲惫之色。还有明显的泪痕,眼睛跟鼻尖都红了。她的眼尾积着水花,凝成泪珠无声地划过脸颊。
江与鹤犹如被人用刀捅了一把。
他无措地吻上去,想要阻止那颗泪珠的掉落。但无济于事,他尝到咸味,嘴里起了苦涩。
他唇发颤,声嘶哑,“不要哭。”
楚桑落却只是说:“司机已经到了门外。”
来的路上,她就给司机小何发了信息。
她不要他送。
江与鹤垂头,犹如丧家之犬,“好。”
茶室外面的装潢也极清雅。
红木长廊,帘帷翻飞。
楚桑落前,江与鹤后。
男人双眼通红,视线焦在她身上,从未移动过。保持着距离,不敢再靠近些许。
小心翼翼,克制隐忍。
*
回到住处,迎接她的是小C。
也只有小C。
除了它生硬的机械声,别墅里沉寂得不能再沉寂。
她踩上楼阶,回到自己的卧房。
相册再次被翻开,她拿出了高三毕业的合照。
不像是合成的,里面也确实有她认识的人。
她着急地往后翻,还有几张跟其他同学的合照。
然后,她跑去书房找到毕业证。
那上面却是私立高中校长的签名。
全部抽屉都拉开。
里面各种东西被翻出。
她反复呢喃:“为什么找不到一点破绽?”
所有缺口都被堵住,让她觉察不出任何的不对。
方才收敛好的情绪又都全部崩塌。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肩膀耸动。哭声泄出,无力又单薄。
她想问爸妈,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
既然从不管她,又为什么总是要在她的人生上插手?
可是不行。
他们没一个人在家。
大约又是在哪个城市谈生意。
她也很想找个人问问,她该怎么做。
但没有人能为她解疑,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
总是这样。
感到无助的时候,她能依靠的,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遇到了江与鹤。
可连他也一直和父母一起,欺她,瞒她,骗她。
她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对了,对了,她还有外婆……
楚桑落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往楼下而去。
她独自驾车,到了南山。
墓园本就带着恐怖阴森之色,何况夜色深沉,时不时的飞鸟怪叫。
但楚桑落不害怕。
这里埋着她最爱的人。每次不知所措或是遇到难题,都会来的地方。
她靠着冰冷的墓碑,挨得很近很近。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团,像是想从这里汲取点温暖。
“外婆,我该怎么办啊?”
她迷茫地说。
“江与鹤的做法让我难以接受,”她哽咽道,“可我还是爱他。”
“您教教我好不好?”
没人回应,也不可能有人回应。
她咬着下唇,颓然跟悲伤占据了情绪最高点,撕扯着她脆弱的灵魂。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回想起过去的事。
自她记事以来,外婆的身体就很差。到她十七岁,健康状况到达了强弩之末。
外婆是个乐观的老太太,反而提出要寻个空气好、安静的小镇安然过度剩下的人生。
最后,经过专业人士挑选的地点全被淘汰,外婆选中了一个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小镇。
那个小镇位于西南,偏僻的同时,自然环境也确实不错。
她跟着外婆搬去,住在一座小院里。
那一年是唯一的一年,她每天都能陪在外婆身边。
小镇上的人大多淳朴,不仅不排斥外来的祖孙二人,还会热情地串门。有几个老太太有时还会在晚饭后,拉上外婆去河边走几圈。
楚桑落本想不掺和,不过外婆却总要叫上她。
那晚如常,三个老太太加她,散步于河边。
凉风吹来,有个奶奶又聊起了镇上的八卦。
“哎哟,住在右通街那个姓江的小子,啧啧。”
语气是鄙夷又不屑的。
另一个老太太立马应和,“那坏小子又怎么了?”
“昨天我去买菜,撞见他跟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打架。对方八九个,他一个。他从小打到大,还硬是没吃亏,自己见了血,也把对方弄得鼻青脸肿。阵仗大得我这个老太婆都要绕道走。”
每到这个环节,外婆便只笑不语,楚桑落则是从一开始就没参与度。
但这次,她眼睫颤动了下。
“嘁,那小子坏得很,不知道将来变成个什么人!”一个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告诫,“楚家妹妹,你可要离那种人远一点。”m.qikuaiwx.cOm
楚桑落用微笑回应。
突然,他们一行人被拦住。
月色下,一条狗呲着牙,涎水拉得很长,喉咙还溢出野兽的低吼。它身上皮毛已经看不出颜色,打着卷,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楚桑落心里一跳,条件反射性地挡在了外婆的前面。
其中一奶奶说:“哪来的畜生!”
不说话还不要紧,这一出声,引来狗连续低吼,令人腿脚发颤。同时,它兽眼凶狠,一步一步挪近。
没有人敢轻易跟野狗对峙,何况他们几人老的老,小的小,全都手无缚鸡之力。
这野狗越靠越近,楚桑落小腿发抖,脸色发白。
几个老太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年轻几岁倒还可以应付点,现在腿脚都不利索了,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
气氛陷入紧张。
野狗似乎立马就要扑上来,令人嗓子眼发干。
每个人都期待能有个强壮的男人路过,吓跑这野狗。
而后,路对面真的出现一个身影,高高瘦瘦。
几人升起希望,却看到这人正是刚才提过的混混——江与鹤。
他额头、脸颊、嘴角皆有不同程度的伤,但连一个创口贴都看不到。大概是没怎么处理过。
两个奶奶失望地嘟囔:“怎么是他?”
楚桑落在后悔。
要是她昨天没有经过那条街就好了。
她就不会看到江与鹤被人堵在巷尾,被人踹中腹部,被人抓着头发往墙上撞。
这种人应该不希望被看到自己挨揍的场景,尤其她还跟他对视了,并且无视了一切。
如果她没有做以上的事,说不定他还肯伸出援手。
野狗只顾着眼前的美餐,哪关注得到身后的事。它终于忍耐不住,伴随着狂吠,它往前一扑。
楚桑落不能思考了,却在第一时间侧身完全挡住外婆。
几声惊恐的尖叫声齐齐发出,但他们恐惧的瞳孔里映出,少年拾起一块石头,长手一挥。
只听得野狗吃痛的吼声。
再然后,野狗被铁棍重击,声音闷实,身体轰然倒下,血水渗出。
没人看清少年从哪里拿出的铁棍,也没人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快、准、狠。
几个人都还没缓过来。
楚桑落缓慢地转头,跟江与鹤对视。
凤眸冰冷,漆瞳漠然。
他没有停留,喘着气、拖着铁棍走远。
铁棍在地面摩擦的声响粗粝难听,还留下了一路血。
怕野狗再醒来攻击,几个人火速离开现场。
到安全地带,外婆问起:“那个小少年叫什么?得找来好好感谢。”
她长期养尊处优,哪遇到过那种情况,也真是被吓得不清。
两个奶奶面色有些讪然。但很快,那种尴尬化为愤恨,“不用谢他!他跟野狗没什么区别,一个是野狗,一个是疯狗。”
“他就是那个江与鹤,心坏得很。亲生爸爸从面前搞跳下去,不仅没滴泪珠子,还把他爸买的草莓扔在地上踩烂。”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
“天知道那时候草莓是多么稀奇的玩意。”
“这种货色,大概是吃错了药才会帮我们。”
一老太太往地上啐了口口水,全然不顾她嘴里的“那种货色”刚才救了她。
外婆皱起了眉,说:“一码归一码。”
随即,外婆进了小院。
第二天,楚桑落听到外婆抱怨,江与鹤怎么都不肯收下她的谢礼。
于是,跟他一个班的楚桑落收到了一项任务——邀请江与鹤来家做客。
……
扛不住人体生理钟,楚桑落眼皮逐渐合拢。
她模模糊糊地想,自那天起,外婆就很少再跟那两个老太太一起散步。
还好外婆是偏向江与鹤的。
随后,她意识归于混沌。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二次心动更新,第 59 章 第 59 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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