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新房,她那敷着厚厚雪丹的脸上还如傍晚时分火红的云霞,婢女伺候她梳洗完,也还烫得惊人。
太恼人了!
沈雩同双手挤着脸,努力不去想,可解开他腰带时的颤栗在脑中是如此清晰深刻,过于紧张显得她过于笨拙,最后那带扣也似故意和她作对,怎么也扯不开了。
他的呼吸拂在她额上,灼热又急促,丝丝痒意仿佛还在耳根停留。
当时他在她头顶哈哈笑道:“小圆,可怎么好呢?”
捂住脸不去回忆那时的窘迫,然而他的笑声如同魔音穿脑。
她觉得这人着实恶劣,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丑犯愁。她一边生气,一边继续和带扣斗争。
赵元训大抵是看不下去了,终于纡尊降贵,伸出那双精贵的手,“是这样的,我教你……”
他握过她的手,手把手地很认真地教学,带着她退开了革带。
事后想起,怎么都觉着他是故意为之。
沈雩同直呼上当,被赵元训捉弄了。
但她腹中空空如也,实在没气力生气,就将福珠儿带进来的糕点鲜花饼都吃光,面食干口,她把仅剩的一点流香酒也喝了。
酒足饭饱,她气消了,睡意也跟着来了。
但嬷嬷不肯让她睡,时不时进来巡逻,她只能揉着困急的眼睛,委屈地坐在玉镜台前,小鸡琢米似的打着盹。
嬷嬷再带着侍女进来,她腰已坐酸,打着哈欠问:“嬷嬷,大王还回不回来了?”
可不可以让她先睡,今夜都乏了,应该没精力了……吧?
嬷嬷像是误解了,笑吟吟道:“快了,娘子莫心急。”
嬷嬷意味深长地捧来一卷绢帛,郑重地捧到妆台上。
沈雩同仿佛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下弹跳起来,跑去床上坐着,只想离得远远的。
前面赵元训行酒一巡,和黑狸生一众好友同袍们相谈甚欢时,官家驾临王府。
范珍随行,是代太皇太后来观礼的,众人见她与官家同行,免不得打听,不多时将她的身份来历弄清了。
銮驾无论到何处,轻车简行也是大阵仗。
赵元训硬着头皮向官家敬酒,尚食分出一点尝过,呈到御前,赵隽不能饮酒,象征性碰了碰杯沿,只将司膳布的菜吃了两口。
官家在,宾客们哪敢放开吃喝,王孙们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手中的酒就如烫手山芋。
还好傅新斋在,他见气氛冷凝,立即捧出劝盏来挨桌敬酒,又如自家府中随意,唤出家伎来助兴送酒。
一时气氛活跃回来,他又鼓动好友填词,迫得那些端着姿态的人不得不喝。
好在官家停留不是太久,也许只是来露一次脸,以示对兖王婚事的重视。
官家摆驾回宫后,送客汤也跟着上席,赵元训答谢完宾客,将余下之事交于王府属官。
沈雩同等得脑袋昏昏,红蜡都剪了三回,赵元训终于回来了。
她听到婢女在廊下唤阿郎,询问是否洗浴。
也没听清赵元训说什么,只是含糊的一声嘟囔。
沈雩同轻手轻脚地走到帘下探首,不见人进来,正好奇他做什么去了,嬷嬷又进来将她按到床上。
沈雩同百无聊赖地揪着衣带,一听外面又有了动静,飞快地钻进褥子躲起来。
男人和女人的足音是不同的,她听得出来。可这人走到床边后,为何停住了?
沈雩同挪挪褥子,露出一丝缝隙,和站在床边的人大眼瞪起小眼。
赵元训歪着脑袋,认真十足地问了个问题,“小圆,你不热?”
沈雩同觉得这样有些欲盖弥彰,想了想,掀开被子坐起来,还不忘掩好衣襟。
早晚都躲不过,与其藏掖,倒不如坦然些。
她红着耳朵起身,跪在褥子上,支吾道:“我、我来为你更衣吧。”
这件公服还是她穿上去的,最终还要她脱下来。
不过这次顺手多了,解下锃带,她还颇有两分自得,“也不难嘛。”
赵元训露出白牙,乐得附和她,“一学即会,兖王妃天资聪颖。”
这话听起来怪,怪叫人害臊的。
兖王妃,跟兖王紧密相连的称号,她还没有习惯,也许需要时间来适应。m.qikuaiwx.cOm
沈雩同尽量不在他面前示弱,以免又让他捉弄。
但也不能总是处于被动防守的位置,她得想想办法了。
赵元训脱去窄衫,仅剩最后一件白绢衣,他的锁骨那里现出淡粉色的疤痕。
沈雩同奇怪,忽然大胆地去翻他的衣领。
赵元训蓦地握住她的手指,目中闪过犹疑,又带上可怜巴巴的语气乞求,“你不能告诉别人。大妈妈也不行。”
那是疤痕脱痂后的颜色,估计不好看,他不愿旁人知道。
“好。”沈雩同要帮他脱下里衣。
他进来时身上还有着很浓的酒香,应是酒液沁在了衣上,但被新房里更浓的熏香冲淡了。
“等一下!”赵元训犹豫了。
他在屋里东张西望,沈雩同问:“找什么呢?”
赵元训道:“嬷嬷说要看什么东西,我才记起。”
眼看他走向妆台,就要翻到那卷壁火图。
“不能看。”沈雩同鞋顾不上穿鞋,赤足奔到他面前。
但他已经拿到手中,高高举在头顶,兴味更胜了,“为何不能看?”
沈雩同跳起来也够不着,裙幅绊在他小腿上。
在她摔倒前,赵元训伸出手臂挡住了,顺手捏着她衣领提了起来。但他又觉哪里古怪,想了想,又将她拎妆台上坐着。
“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越是不能看的我越想看。”
沈雩同实在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随意地抖开,以求知的眼神浏览了起来。
沈雩同脸颊红得要滴出血来,她捂住眼睛,恼道:“……都说了不能看。”
赵元训也没好到哪去,但他胜在皮肤黑,根本看不出来。
他还强词夺理道:“是嬷嬷让看的。”
他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为了缓解突如其来的尴尬,两人都在斟酌如何开口。
瑞龙脑的香气已经淡了,赵元训捡了香匙翻动香丸。
沈雩同揪着手指,试探道:“要不……今晚算了。”
绛纱灯罩里的光映着,实在无地自容。沈雩同重新蜷回床榻,装作要睡觉,“可以吹灯吗?我、我不喜欢太亮了。”
灯随即熄灭了。
但这人到底什么怪癖,为什么总要站在床前。
就在她快憋得喘不过气时,这位爷终于开了金口。
“你进去睡。”他道。
沈雩同含混不清道:“嬷嬷说了,你渴了,要给你倒水。”
黑暗里嗤了一声,“她就是大妈妈派来给你使唤的奴婢。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褥子下的小姑娘似在权衡,好一会儿才咕哝道:“我听阿郎的。”
这次她很自觉地让出位置,蠕动着滚到了里侧。
赵元训躺上去,见她一动不动,僵得像石头,“睡不着?”
不是还有事没做,不让睡。沈雩同在心里嘀嘀咕咕。
赵元训曲起手肘支着头,撑着半边身体,看她把自己努力地卷成虾米。
至于吓成这样?他又不是恶狼扑食。
“听你阿爹叫你小宝儿,是你乳名?”他问。
“是啊。”
赵元训没话找话,“我叫凤驹,大妈妈给我取的。”
沈雩同“哦”一声,心里觉得完了,才第一晚,她就开始敷衍对方了。
“驹是小马的意思。”赵元训乐此不疲地继续找话说。
王室里的乳名多为雅名,贱命在民间最常见。
沈雩同决定好好跟他唠,“大王怎么是小马?”
赵元训道:“因为那时候我才生下来,自然是小马。对了,我还有一匹白马叫天河雪,才三岁,改天我带你去看它。”
她点头,揪着褥子嘟囔道:“其实我有点害怕。”
“我更害怕,你信不信?”他逗她。
怎么可能。沈雩同一个字也不信。
新房外脚步窸窣,她意识到今晚不发生点什么,是不可能了。
“她们要整夜守在外面吗?”
赵元训一点也不意外,“是值夜的侍女和嬷嬷,今晚我们说的话,做的事,明日宫里就会知道。”
沈雩同感到窒息,手心里全是汗,“以后也这样?”
“只是今晚。所以小圆,我们配合点。”
男子灼热而强势的气息压迫下来,沈雩同牙齿都在轻颤,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别咬唇,睁开眼睛,这样才不会害怕。”
他在耳边鼓励,沈雩同试着松开嘴唇,似乎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没有灯光,她依稀可以辨别他的五官轮廓,赵元训掰开她紧握的拳头,握过她的小臂缠在他后颈上。
沈雩同凝神,手指划过锁骨,再次触到那道疤痕时,如点火般地弹开了。
赵元训带着酒香的呼吸吐露在她唇边,“只有你看过了,不能告诉别人。”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落在疤痕上,翻卷的瘢痕竟是如此深壑,从肩头利落地贯穿到肋下。
沈雩同觉得喉咙里泛出的气都是冷的,“大王?”
她问不出口,赵元训却不在意地解释,“是男人的功勋。”
她被触动到,嗓子有些疼,但赵元训低头吻住她,绵长投入,她无法再在别的事上分神。
他说:“今晚守夜的人很多,晋哥也在,我们还是小声点。”
沈雩同喘着气,“他是厮儿?不该在外院?”
赵元训在她绵软的腰上摩挲,流连忘返,“他是在外院啊,但他耳力极佳。而且他还是小孩,少儿不宜。”
她在他怀里点头,善解人意道:“大王,速战速决。”
赵元训噙着她耳珠,又那样可恶地笑着,“真那样,你该哭了。”
粗糙的手掌刮蹭着羊脂玉般乳白的肌肤,柔弱无骨,手感极好。
沈雩同抖颤着,软软地陷进褥子,像焖在火炉中,浑身滚热,面容痛苦。
赵元训掐住她的肩臂,灼热的气息拂在她酡红的脸上,气息不稳,“小圆,你好像豆腐。”
“……”
她被揉成奇怪的形状,无暇分辨,豆腐和她有什么关联。她觉得自己更像庖厨手里摔打的发面。
磨合的过程漫长,伴随着焦灼,无边无际的热潮,生涩的成年礼没有想象的简单和愉快,所以这是一个泪水伴随痛苦交织的夜晚。
沈雩同哭完了上半夜,赵元训痛完了下半夜。
晋哥听了大半夜,翌日问她娘,“昨晚阿郎嚎得好惨,是不是挨打了?”
他娘臊得脸红,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你还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晓镜图更新,第 18 章 第18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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