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儿,那云草堂送来的?”
“当然不是了。”关月聆摇头,指指前面这堆补品:“这是元相府的二娘送过来的,这是吴家四娘送的,这些是刘侍郎家送过来的,还有裴家送过来的,李少尹也送了,对了,姑母派人送了这几盒燕窝过来给我。”
都是回了请帖,知道她因病不能出席后的人家送来的。
那福王府亦送了鹿茸人参过来,但关月聆在自家三哥面前,略过不提。
还有送东西来的下仆关切病情,称自家主子欲来探访,关月聆以怕过了病气为由,都让玉姨拒了。
关月聆看着关亦笙手里的盒子,问:“是三哥你也去买补品给我了?还是大理寺谁送我的?”
关亦笙将盒子一下放到了案几最上面,而后拉了张锦杌坐到一旁:“是如瑾送的。”
关月聆才拿起那盒子,还未打开就听说是文无叙送的,动作一顿,再揭开盒子,发现竟然是如此贵重的一根人参,比她案几上摆放的人参都要上乘,不由得揣摩起他的心思。
“三哥,他干嘛那么破费给我送这么好的人参?”
“看你是我四妹的面子上咯!”关亦笙道。
他猜不透文无叙的心思,又怕自己误会了,说与四妹平白招来不必要的期翼徒增伤心,故意装得很平常。
“那我不要,你送回去。”关月聆啪地一下阖起了盖子。
“你送回去人家也不稀罕,文府是什么世家?这种人参,你觉得是宝贝,人家手里就是随处可见的玩意儿。”关亦笙劝,“你不是正养病么?刚好补补身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关月聆想想有理。
不管文无叙出于什么目的,反正送到她手上,便是她的了。
她要用不着,送到云草堂卖了也是一笔银子啊!
所以关月聆气消了,也坐了下来,看了看关亦笙,小心翼翼地问:“三哥,你跟那位娘子,怎么样了?”
“哪位娘子?”
“便是你暗中倾慕的娘子啊!”
“我不是说了,那是误会么?”
误会可也不见你将那位娘子放下,张罗娶妻啊!关月聆心里腹诽。
“三哥,那你,被那位娘子说,嗯,承蒙错爱的时候,你会不会很难受?有没有想过移情他恋呢?”说到承蒙错爱时,关月聆一个咯愣,心里某个角落便隐隐痛了起来。
当初,三哥替自己跟他提亲,他便是这么说的。
“我都没恋过她,哪来的放下?”关亦笙有点羞恼。
“哦,当真是有个她啊!”第一次听三哥承认“她”的关月聆,以为关亦笙好面子,自以为是地点点头。
有进步,有进步。
以前从不承认有这么一位娘子,现在知道这位娘子是当真存在的,便是说,三哥果然跟自己一般爱而不得了。
她跟三哥果然是兄妹!
明明都被倾慕的人拒了,还非得念念不忘,真是同病相怜!
啊啊,阿娘,我跟三哥为何会如此执迷不悟?
难不成这是家传的劣根性?
不行,既然他无情意,她便不能继续作茧自缚。
她得好好纠正一下这种家传的劣根性。
“海棠,没回复不去的帖子里,有哪几家的宴会?”
海棠一下将几张请帖递了上来。
关月聆仔细看了看剩下不多的几张请帖,随即抽出了一张:“就这家吧!”
她要好好交际起来,认识多几位郎君,将文御史从自己的生活里剔除掉。
如此打算着,关月聆点点头,翻开嫂嫂送来的册子里的郎君画像,细细看了起来。
或许,她就当真能找一位如意郎君呢?
*
关月聆挑的宴会,却是奉宁侯府关夫人,也就是关月聆的姑母授意举办的画舫游湖。
在新帝之前,因老奉宁侯年岁渐大,很少过问世事,那奉宁侯府在朝中寂寂无声多年,在世人视线内淡出,直到后来有年轻儿郎君纷纷出仕,前奉宁侯罗邶更一度为庆王的左膀右臂,眼看庆王将成新任储君时,却意外出事,最终在先帝驾崩后,身为奉宁侯府女婿的新帝登基,奉宁侯府的女郎成为皇后,奉宁侯府才恢复了昔日的风光。
往日那奉宁侯府女郎的甚么活动,亦不是说不会送帖子到关府,只是都是邀请阿娘跟二姐的,后来便是直接送到嫂嫂手上。
只是她向来不出席这些宴会,次数多了,嫂嫂就干脆全替她拒了。
像现在这般直接递到扶风榭,邀请对象直接是关家四娘的,还是头一次。
关月聆带着海棠到了河道处的时候,正见那一艘雕龙刻凤的双层画舫停在了岸边,而登栈口旁是受邀而至的诸多娘子,郎君们。
关月聆看着那脸色明朗,莺歌燕啼的愉悦之景,还是紧了紧自己的拳头。
为了今日出行,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悄悄地穿多了见贴身小袄,又系了披风,现下虽觉稍微过热,但等上了画舫,有河风一吹,那便恰恰好的。
为了预备途中遭遇什么娘子情绪大变感知到的冰天动地或是狂风暴雨,她同样令海棠多拿了一件外袍。
如此,这趟游河该是万无一失了。
关月聆才走过去,人群里的吴玉蝉便笑着钻出人群朝她走了过去:“关妹妹。”
“玉蝉姐姐!”
“听说你这几日都卧病在榻呢?好点儿了么?”
“好点了,谢谢玉蝉姐姐关心。”
两人于是结伴一起上了画舫。
登上了画舫后,那娘子郎君们都自动的分成了两处,郎君们都去了舫尾,娘子们都靠近舫头这一边,船上均备了馔食佳肴,可以坐着品尝小吃,亦可以凭阑远眺河道水景。
至于二层的楼阁上,却是主家奉宁侯府以及身份尊贵的娘子郎君们才能够上去休歇的。
关月聆便见着了那位容敏郡主,一到便带着奴婢昂首阔步上了楼阁。
留在画舫中的娘子们却也守礼自知,寻了交情好的,三三两两地或坐着站着,心情极好地品茗或赏景。
那画舫开动得甚为平稳,河道上吹来习习的风,惬意十足,那关月聆便坐在靠栏的这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穿多件小袄是明智之举。
“听说,一会儿我们到了桂花林,还会有一场书画斗诗,关妹妹你的丹青便是一绝,届时一定要露两手给我们瞧瞧。”吴玉蝉说道。
画舫里坐的基本上包揽了京城里的年轻女郎与郎君,关月聆便见到几位在嫂嫂给的画册里的郎君——除了像关亦笙这般官职在身不得不忙公务或是有事未能出席的郎君。
虽是男女分了两席而坐,但女郎与郎君彼此间的交流却热烈得很,有其中相熟的男男女女,也寻了位置自坐着闲谈起来,气氛融洽得很。
若是宴会都能如眼前这般和风暖阳,多好!
关月聆渐渐出来多了,心理生理上都多了一层防备,所以预料会有所磨难,怎料却如此让人放心。
“瞧,那京中的两大公子都来了!”
关月聆听吴玉蝉这么低声一提,便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是两位样貌出众的年轻郎君,均过了弱冠之年,但却浑身洋溢着蓬勃朝气。
与旁人不同,这两位公子却是寻了凭阑的角落一处,双方对坐着,执子下棋,甚是风雅,亦吸引了不少娘子郎君在旁观看。
“那位身穿白底缎子青面柳叶袍的便是张公子张攸宁,那穿孔雀蓝暗纹箭袖长袍的便是霍公子霍哲,他们两人感情要好,均擅棋艺。”
关月聆注意到,吴玉蝉说到张攸宁的名字时,脸色浅浅一红。
有情况?
关月聆再望了一眼那张攸宁,虽他此时一双星眸专注于棋盘之上,却见得他五官精致,面色娴静,是位翩翩玉郎,这吴玉蝉,对其有意?
“那,玉蝉姐姐要移位过去一观么?”关月聆问。
吴玉蝉正待摇头,有位娘子忽而坐到了她们身边:“怕不是去观棋,是去观宋玉二世罢?”
吴玉蝉脸色绯红,瞪了那位娘子一眼:“十二娘那你也不是寻了自己的那位再世卫玠?”
罗十二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罗十二娘便是奉宁侯府排行第十二的娘子,叫罗云暖,她调笑完吴玉蝉,便看向了关月聆:“这位便是我表姐姐么?”m.qikuaiwx.cOm
罗云暖是奉宁侯府二房的娘子,今年方满十二,年纪轻轻便开始相看未来夫君了。
“对呢,云暖表妹,我便是你月聆表姐。”关月聆还是小时候,曾见过一次来府拜访的罗云暖,闭户在家的这些年,两人均未曾在见,此时相会,脾性却是一拍即合,当下两人便愉快地交谈起来。
“我听玉蝉姐姐说过你在大理寺当差的事,那话本子我都看过了,月聆表姐你可真厉害呀!”罗云暖夸赞着,“等下次月聆表姐你去查案,也把我带上好不好?”
关月聆跟吴玉蝉一起笑了起来,罗云暖痴痴地看着关月聆,忽而起身便坐到了关月聆身边:“月聆表姐原来如此漂亮的,能跟皇后表姐比一比了。”
“十二娘,你这话可不能说。”吴玉蝉忙喝住了她。
“是真的,我见过皇后表姐的,她长得可漂亮了。”罗云暖挽起了关月聆的手:“可月聆表姐也长得很漂亮,表姐,你要不要考虑做我嫂嫂?”
这回关月聆羞了,那吴玉蝉笑得更甚:“怎地你见个人就想叫人做你嫂嫂?”
“谁说我见人就想了?我见你就不想啊!”罗云暖撇嘴,人小鬼大,“我知道你欢喜那位张攸宁,切!”
这回轮到关月聆捂嘴偷笑,吴玉蝉涨红了脸,低声喝:“十二娘,闭嘴。”
“不闭。”罗云暖转身看着关月聆:“月聆表姐,我大哥叫罗宣哦,可惜他今日没来,我以后再介绍给你,好不好?”
“好。”
奉宁侯与姑母孕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当今皇后,二郎便是罗宣,亦是奉宁侯府的世子,关月聆该称呼罗宣一声表哥的。
画舫一路悠悠扬扬地到了桂花林附近的岸边,这一路,亦有不少籍由话本子听闻了关月聆名字的娘子过来问候了几句,那关月聆因此结识了几位世家的娘子。
关月聆才发现,因了那话本子的缘故,自己虽少交际,但在娘子们中竟也已名声大噪了,而通过话本子或听说书郎的戏本子知道关月聆一二事的女郎们,亦对关月聆觉得熟悉,言语交谈间多有亲近之意,交流起来颇为放松。
当然,其中亦有对关月聆抛头露面接触刑狱此等阴暗之事不解的娘子,明嘲暗讽有之,冷眼冷语有之,但因为奉宁侯府与吴太尉府的娘子伴其身旁,那关少卿之名亦有震慑之力,再加上关月聆的出色容貌,表面上却不敢造次太过。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她靠识别空气破案更新,第 60 章 第5案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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