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元相府以及景承公府——元相府的嫡长女与景承公府的大郎君,即将成婚。
这一日,正是元潇潇出阁嫁去景承公府的日子。
送嫁的队伍长长的,一抬抬的嫁妆,一眼望不到尽头似的在长街上绵延不断,传闻中的十里红妆,便该是眼前的盛况吧?
坐在醉月楼上,推开阁窗,关月聆看着楼下那徐徐而行的队伍,心里寥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嫁得出去呢?
如瑾哥哥……
关月聆想到文无叙,心里一阵焦躁。
那日在云满斋,三哥叫了如瑾哥哥去了玄夜犯案现场后,着青竹送了自己回府,那之后,他们忙于追捕玄夜的事,连三哥也几日几夜没见着人了。
听说,玄夜这一次杀的人,竟然是光禄大夫宋贤。
便是那一位光禄大夫。
她首次受今日出嫁的元潇潇的委托,查吴太尉府上吴三娘的命案救出许若云,逮住的真凶却是宋沐城。
光禄大夫宋贤,便是宋沐城的父亲。
这期间她去了一次大理寺,但大理寺的人均因为这件命案,忙得很,听说,也与宋沐城犯下的案子有所牵连。
玄夜杀的,都是罪证确凿的人。那宋贤,是犯了何种罪行,让玄夜动手了呢?
想起玄夜,关月聆便想起了他那张艳若桃李的笑脸,还有他身上所带的绿湖气息。
不是如瑾哥哥!
即便玄夜身上带了与如瑾哥哥般的气息,但玄夜不是如瑾哥哥。
且不说,她之所以总是见着如瑾哥哥身上所带的绿湖气息,大概是因为他居住的院落里,原本便有一方绿湖,日日相对,耳濡目染,如瑾哥哥便养成了那般平静清澈的气息。
玄夜犯事那一夜,如瑾哥哥就在三哥和她身边,还教着她如何用蟹八件。
所以,如瑾哥哥不可能去犯案,自然,如瑾哥哥不可能是玄夜。
之前,却是自己想岔了。
确定了这个事实,关月聆稍微松了口气,又望了一眼楼下的一抬抬的嫁妆。
如瑾哥哥似乎对自己的态度,稍微有了变化,是不是说,自己也可以期待,将来嫁与如瑾哥哥的那一日呢?
关月聆乐滋滋地笑着,看包间被推开,吴玉蝉走了进来,带来了一股寒意。
“月聆妹妹等好久了么?”
“没事,在这包厢暖和,吃吃喝喝也很舒服。”
今日,关月聆是受吴玉蝉邀请来这醉月楼的。
“那便好。”
吴玉蝉脱下外氅,让奴婢收好,又点了几个小菜,这才坐到窗沿,看着下面最后的送嫁队伍经过,眼里艳羡。
关月聆忽而想起那日游河,那奉宁侯府的娘子说起吴玉蝉倾慕那位张公子的事,看她那模样,似乎也跟自己一般,陷入苦恋呢?
所以此时才跟她一样,看别人出嫁,联想到自身,不由羡慕嫉妒了!
“今日,是那位元大娘子出嫁的大喜日子呢!”关月聆幽幽一声,为自己与吴玉蝉叹息。
“是呢!”吴玉蝉看着关月聆,“听说你跟元相府上的两位娘子交情不错呢,怎么今日没去参礼呢?”
“我便是帮元大娘子查了下案子而已,钱银两讫便没甚关系了。”关月聆不以为意,“像我这种沾染上刑狱气息的娘子,出现在婚礼上,也是晦气呢!”
“哪里,若是我嫁了,就请月聆妹妹你给我添妆。”
关月聆笑了起来。
“可惜,也要能嫁才行。”吴玉蝉叹了口气,在看看关月聆,“你呢?月聆妹妹?”
“我,年纪还小,不急。”关月聆摆手,强颜欢笑,心里却有点下坠的沉重感。
什么年纪还小?十五、六岁嫁出去的娘子可多了!
便是不嫁,也早有婚约,哪像她?正经提亲的都没几个!
“玉蝉姐姐不也是没嫁么?”
吴玉蝉再度叹了口气。
“我听说,玉蝉姐姐是倾慕那位,张公子?”
吴玉蝉的脸登时羞了起来,才想说什么,看小菜送上来了,又闭了嘴,等两人慢慢吃将起来时,吴玉蝉才开口:“既然你提到他,我倒是想请月聆妹妹你帮个忙。”
“什么忙?”
吴玉蝉亦不含糊,直接道:“那张公子,最近,有娘子相中了他,张夫人到娘子家提亲了。”
关月聆差点没噎着,“那你,也让家里帮你跟张府提么?”
吴玉蝉摇摇头,“可是,听说,那家的娘子,提亲后没多久,便出事了。”
关月聆愣了。
她记得,这位张攸宁有克妻的坏名声,据说是前两任跟他定下婚事的未婚妻都死于非命,如今这位,才开口提亲,婚事都没定下来,就没了?
张攸宁克妻当真如此厉害?
“所以?”关月聆明白吴玉蝉想让自己干什么了。
“月聆妹妹,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位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玉蝉欢喜张攸宁,却又怕他当真克妻,顾忌这一点才迟迟不敢跟家里人提么?不过,那位奉宁侯府的罗云暖倒是说得没错,即便提了,看现在与张攸宁结亲的娘子的下场,怕吴府也是不会答应的。
吴玉蝉想嫁张攸宁,就必须先弄清楚到底张攸宁是不是当真克妻,否则,一提亲就没命了,还教人如何敢欢喜这位郎君呢?
吴玉蝉知道让关月聆帮忙的规矩,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推到了关月聆跟前。
“月聆妹妹,你就帮帮我吧!”
关月聆看着那五十两,心情矛盾。
那云草堂虽然在贺信之的主持下正常营业了,可毕竟不是原来的素问馆,有冲着先前柳医官的名声去的,听说并非柳医官坐镇,病患走了不少,如今还得靠贺信之慢慢施救,积累他个人的口碑跟名气,再加上不时接济付不出药石费的病人以收获病患好感,云草堂想要盈利,还要假以时日。
而自己查的上一桩案子,分文未能挣下,那云草堂虽暂时无需自己多费心思,可那两个庄子,预防过冬要修葺,也多少要添置点炭火,更别说年关将近,也要打点庄子上下的管事奴婢,等等,都得要银子。
东家难为,主家也不好做,她身边没点现银,那怎成呢?
关月聆想想那文无叙拿出来给自己看的一千两银子,暗暗叹气。
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真阔绰起来了。
玄夜犯案真不是时候!
若没跟如瑾哥哥打声招呼便帮她查案,会不会失去了拿那一千两的机会呢?
三哥也嘱咐过她不许再随便接受委托的。
关月聆才要拒绝,忽然想起,张攸宁这事并不是大理寺在查的要案,况且三哥忙着查玄夜的事,这段时间都不可能注意到自己,于是将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收了起来。
吴玉蝉一下笑了:“到底是月聆妹妹,对我真好!”
“说好了,我只是去看看!”关月聆装模作样道。
吴玉蝉笑了,“我马上带你去看看。”
*
跟张攸宁谈婚事的女郎,是安家的八娘子。
安八娘是在张家上门提亲后第三日出事的。
那日恰好是下元节,安八娘跟家中姊妹们到庄子外头观看祭祀,便是在观看梅子村里农户祭拜水官,消灾祈祷时,不慎从看台上摔下,折断脖子而死。
在关月聆与吴玉蝉上门时,那安家正为安八娘子安排出殡的事,府上一片白幡,哀声愁容不断。
关月聆想起了方才在大街上遇见的元相府大娘子出嫁的事,忽而生出了一丝恍惚。
谁曾料到,安家小小的一道大门,在这京中竟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庆祝元潇潇大婚的喜庆热闹,一个是悼念安八娘丧事的悲痛冷清。
门外的人,不知门内人的难过,门内的人,不知门外人的喜悦。
两位娘子,两种命运。
原本,这位安八娘,或许也能入元潇潇那般,长街送嫁的,她大概,也在祈盼着这一日吧?不然,凭张攸宁克妻的坏名,她怎敢让家人接受这桩婚事?
幸而平日里,吴玉蝉跟这位安八娘有些交际,亦认识安八娘的妹妹安九娘,领了关月聆进门后,便去了摆停棺柩的灵堂。
按照寻常礼节,停尸七日后,才会扶柩下葬,今日,是第五日。
行过礼后,在吴玉蝉的掩护下,关月聆跪到了安八娘的棺柩旁,揭开覆盖在面上的白纱,瞻仰了她的遗容。
关月聆其实身上冷得很。
虽然因为天寒,她穿了很厚的棉衣,又让海棠多备了两个汤婆子,但进了安家后,这里比外头更冰冷的冰窖,让她冷得身子一直在抖,幸亏她一直戴着那枚玉佩,在胸口隐隐发热,压下了不少寒气。
如今入得灵堂来,因人少了,感知不到更多气息,反而好了许多。
关月聆在大理寺皋陶司的义房已经见过许多尸体了,所以此时自己一个人去查看遗体,倒是没以前那般害怕。
安八娘失去生气的面容苍白,双眼紧闭,但也看得出生前是很娇俏的一位娘子。
关月聆心中暗暗为这位娘子叹息,而后伸手,去摸她那据说是摔下去折断的脖颈,虽然尸体已经发硬,但还是感觉到了颈骨突兀的地方。
跟着张仵作看他验过不少尸的关月聆确定,这安八娘的颈骨,确实是断了,至于是不是摔倒折断的,若非请仵作解剖验尸,她倒是没办法确定。
听说很多人看着安八娘从高高的看台上摔下去的,也许,当真是意外?
关月聆看着安八娘的丧服,犹豫了一下,看屋内暂且只有一位烧着纸钱的亲属,屋门口又有吴玉蝉在守着,于是飞快地解了丧服的带子,掀开层层白衣,察看了一下安八娘的尸身,见其肩膀以及身子一侧均有摔伤的痕迹,当视线移到雪白的脖颈另一边时,看到了三个小小的黑印子。奇快妏敩
那是?
关月聆看了一眼那位亲属,悄悄挪动身子,转到了尸身的另一侧,看清楚了,并非三个黑印子,是四个,另一个印子比较大,离其他三个印子较远。
看起来,不太像尸斑,而像是生前留下瘀伤。
为何安八娘脖子上会有这般奇怪的瘀伤?是什么导致的?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她靠识别空气破案更新,第 82 章 第7案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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