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捕吏送回来的人像画，听闻他们找到了当日见过自己与肖知雯在画舫，且去过桂花林的目击者，肖知棋脸色颓然。
“不对，这不是我，你们看错了。”
“那你八月二日，外出肖府是干什么去了？有谁做证？”
肖知棋不语。
“肖知棋，京兆府已经派人到肖府去调查你的事了，也在桂花林一带寻找见过你跟肖三娘子的目击证人了，你那日干了些什么，很快就能查个明白，还想抵赖么？”关亦笙问。
肖知棋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关亦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关月聆。
关月聆看着肖知棋身后浓浓的黑雾，点头。
便是肖知棋。
早知是她，自己就不该问肖知棋有没有见过肖知雯，而是问是不是她杀害了肖知雯。
“给我上刑！”关亦笙喝。
用过拶刑后，肖知棋一改镇静，哭泣哀嚎起来，直看的关月聆黛眉紧皱。
“招不招？”
肖知棋泪眼涟涟看着关亦笙，摇头，否认。
“不是我干的，我没有害死三娘！”
拶刑再施，十指连心，那肖知棋凄厉地哀嚎，双手均血肉模糊，却依然不承认：“不是我，不是我！”随之昏阙过去！
“真不是她么？”
可关月聆看得清清楚楚，在肖知棋否认没有害死肖三娘时，冒出的黑雾证实她撒谎了。
是在肖知棋不自知的情况下，害了肖知雯而没有察觉到？
但这不可能。
李少尹查过，假三娘出发的时辰，那肖知棋还与真三娘在画舫里。
她这一头跟肖知雯在画舫相见，转头便在书院找假三娘，这肖知棋明明是知道内情的。
那便是她嘴硬不认罪了？
*
肖知棋是硬气，但她身边的婢女却吓坏了，被拘到一边看了自家女郎受刑的惨像，马上便招了。
那一日原来肖知棋当真是约了肖知雯去画舫的，那奴婢也一直陪伺到桂花林，在桂花林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后，那肖知棋便与肖知雯一道走去了林子里。
“女郎她，她说是去见福王殿下，没必要让我等奴婢都跟着去，就让奴婢都留下了。”那婢女哭诉。
原来那日肖知棋约肖知雯，当真用的是去见福王的籍口。
“等女郎回亭子里来的时候，便只有她孤身一人，她跟奴婢说，那三娘被福王留下了，福王殿下会直接把三娘送回书院，因为奴婢知道，三娘跟福王将成好事，王爷那等天家之人行事，奴婢不敢妄议，也不敢质疑。”
“奴婢陪女郎回到书院，听侍郎家的娘子说三娘当真回来了，更不会多想，谁料，一夜过后，那三娘却被人杀了！奴婢怕惹事，女郎亦叫我别节外生枝，所以奴婢就一直没说。”
“荒谬！”听说肖知棋用的是自己的名义约走的肖知雯，福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本王说了，那日本王并不曾约见肖三娘，若当真要约，本王自会到肖府送拜帖，何须通过肖大娘子？”
稍后不久，李少尹那头令小七传了最新进展到书院。
有了嫌疑人，那京兆府的人查案有的而发，进展快多了。
他们找到了肖府肖知棋院子里的人，逼问过肖知棋的心腹嬷嬷后，知晓福王有意迎娶肖知雯后，肖知棋便对肖知雯变了往常的和颜悦色，然肖知雯自恃将来嫁入王府后成为王妃身份提高，亦不须再对肖知棋低声下四，故而对她不再恭顺忍让。
肖知棋在中元节到神光寺进香的时候，偶遇了一位与肖知雯样貌相似的渔家娘子，当即起了别的心思，到渔家将那娘子买下，调*教一些时日后，就密谋桃代李僵，让她冒肖知雯之名，嫁进福王府。
而在八月二日，以福王约见为由，那心腹嬷嬷在送走肖知雯后，就把假三娘偷偷迎进肖府送到了三房，而假三娘狐假虎威，带了另一个奴婢便上了马车，直奔书院。
当日稍迟些时辰，肖知棋一个人带着肖知雯的奴婢回来了，而后亦装作无事一般去了书院，那嬷嬷还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料，翌日大理寺来人，说肖知雯在琅玕书院被玄夜所杀，她还以为肖大娘子的诡计败露了，惶然度日。
心腹嬷嬷以及奴婢既已招供，那醒过来的肖知棋自是无话可说了。
“肖知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肖知棋沉默了半晌，才将实情缓缓道来。
原本，肖知棋与肖知雯的姐妹关系尚算融洽，但在上个月，肖知雯忽然被福王看中，肖郎中甚至开始为肖知雯筹谋这桩亲事时，肖知棋心中便开始对肖知雯起了恨意。
一来，肖知棋明明才是郎中大人的嫡长女，但父亲却越过她，直接先为肖知雯说亲，而肖府上下对这桩婚事极度重视，更是将关注重心转移到了肖知雯身上，肖知棋受了冷落，心中嫉妒；
二来，在书院，肖知棋与福王府的吕景然郎情妾意，是公开的秘密，谁人都推测，将来肖知棋便是未来的世子妃，但是现在，肖知雯抢先自己一头嫁入了福王府成为王妃，待日后她真要再嫁与吕世子，却得奉自家三妹为主母，姐妹瞬间成为妯娌，她心中怎能不恨？
所以见着那位样貌跟她那般相似的渔家娘子后，便想要让那位农家娘子替代肖知雯。wWw.qikuaiwx.Com
“说来可笑，你知道肖知雯那贱人如何能跟福王结亲的么？”肖知棋恨恨道，“是吕郎在王府设宴招待书院的郎君跟娘子，原本肖知雯并不在招待行列，是她苦苦哀求，我一时慈悲，便带了她去王府，谁知道那肖知雯竟然不知廉耻，做下什么勾当让福王入了眼，回府后便趾高气昂了。贱人，真是贱人！”
“那么，是你杀了肖知雯？”
“不对，我没有杀她！”肖知棋摇头，“在桂花林里，在河边濯水，是她不小心掉进河里的。”
“那你为何不救她？”
“我……”肖知棋恨恨道，“我是想着，她竟意外死了，那甚好，我的计划便更无纰漏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想撒谎吗？”
“我说的是实话。”
“若你说的是实话，我且问你，那假三娘在你约到肖知雯在画舫游河时，就已经潜进了肖府，并自称是肖三娘从肖府出发到了书院，若当日肖知雯并未落水，便会安然无恙回肖府，只要她一露面，那府上的人自然知道你做的这等阴谋，你如何自处？”关亦笙道。
“我……”肖知棋支吾。
“你诳肖知雯是去桂花林见福王殿下，并称不便甩开肖知雯的奴婢，便已经是有心想让肖知雯有去无回了，你分明便是没打算让肖知雯回府，那你接下去会怎么办？囚禁肖知雯？杀了肖知雯？”
肖知棋语塞。
“如今你不过是因没找到目击者证实你如何戕害肖知雯的，便意图将行径说得轻巧以减轻罪行罢了。”关亦笙道，“若非琅玕学院凑巧发生了这等假三娘被害的案件，若我们大理寺的人没有能吏将你的人像画根据目击证人口述画出，那河道溺尸，怕是最后会当做那位渔家娘子不幸落水身亡结案！你的企图便轻而易举得逞了。”
在一边旁听的关月聆听自家三哥称自己是大理寺的能吏，抿抿嘴，忍不住笑了笑。
原本，因为肖知棋的怨恨，她身边冒出了大片铺天盖地的乌云，雷鸣电闪，暴雨瓢泼而下，然在关月聆这边，有一直散发着碧湖气息的文无叙，有一直保持了青松冷凌的福王，站在他们一边的关月聆第一次不受任何影响，放心得很。
三哥说自己是大理寺的能吏，那是不是该给如此能干的能吏涨点俸禄呢？
在一旁看关月聆偷笑的文无叙，眼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说来，肖知棋布的这个局所以会破，一是因为阴差阳错被设置成为玄夜杀人命案现场，二是因为关月聆恰好能绘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人像画的缘故。
如今河道溺尸案已然告破，但假三娘之死，依然还是个谜！
是谁毒杀了假三娘呢？
*
自从知道假三娘是中毒身亡的之后，关亦笙亦派人查了怜秀书院当日膳食堂的食物，毕竟假三娘在怜秀书院用过晚膳。
然而，那膳食堂的食物并无问题。
那便是说，假三娘是在别处吃了什么食物中的毒。
在怜秀书院的护卫说，那日晚膳过后，假三娘称欲消食，便出了书院。
怜秀书院与琅玕书院，怜秀书院是依附琅玕书院而生的，在欲兴女学后，琅玕书院的山长在琅玕书院里划出了供女郎们求学的区间，并扩建了不少楼阁设施，所以来两个书院本就一墙之隔，不仅共用一个大门前院，两个书院里还有几处是相通的。
就不知道假三娘是从哪处进了琅玕学院。
“若假三娘要到琅玕学院见人，最可能会是见谁？”
调查过秋墨离与阿羊，两人并无嫌疑后，找与谢涛有过节的这条路行不通，关亦笙换了条思路。
“并不一定要见人，她并非肖知雯本人，或许如她一到书院便要刘娘子带她游览熟悉环境一般，她到琅玕书院，亦纯属好奇？”文无叙推测。
“也有可能她在进入琅玕书院后，遇见了哪位郎君，而那位郎君曾经为她引路呢？”姜司直道。
关亦笙与文无叙齐齐看着他。
“没此可能吗？”
“对了，肖知雯若到琅玕书院的话，确实会有几率遇见书院的郎君，可为何到今日为止，没有郎君出面承认那夜见过肖知雯呢？”关亦笙道。
“因为肖知雯死了，怕惹事上身，所以不说？”姜司直看自己的推测没被驳回，大胆道。
“不，或许那日肖知雯到琅玕书院，遇见的郎君，便是毒杀她的郎君。”文无叙摇头，“并且除那位郎君之外，琅玕学院的人再没见过肖知雯，是以我们一直找不到知情人。”
“不是说，肖知雯性子一向恬静，并未与人结仇么？”关亦笙皱眉，“若不是知道她是冒牌的娘子，哪位郎君会有动机杀他？”
“眼下，不是有了么？”文无叙淡淡道。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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