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猜猜,这次是谁给您下的帖子?”
“谁?”
关月聆边问,边打开了请帖,一看愣了。
竟然是镇国公府的冯夫人请她参加赏花宴的帖子。
怎么会?
自己并不认识镇国公府的人,关家亦素来跟镇国公府毫无来往,怎么偏偏会请她去赏花呢?是这位冯夫人搞错了么?
冯夫人,便是镇国公嫡长子冯大将军的妻室,然冯大将军在乾泰三十四年,外族攻破凉州,后幸得镇国公冯老将军出面,将外族驱逐出去,收复凉州,然冯大将军却在城破时死守而亡,之后朝中便加封其妻为一品诰命。
能参加冯夫人赏花宴的,均是京中高门士族的贵女贵妇,她算起来,家中品级最高的,也不过是在大理寺中当差的三哥,莫非,这冯夫人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让自己去的?
关月聆看看日期,是在三日后,时间尚早,于是想先抛到一旁。
“女郎,冯夫人的请帖,您还不赶紧回帖么?”
“可我没考虑好要不要去?”
“怎地不去?在镇国公府设的赏花宴,京中哪户人家的女郎不争着去的?”玉姨道,“快写回帖。”
关月聆无奈地想了想。
若是京中的高门士族贵女都会去的话,那便是元相府跟吴太尉府的娘子也会去咯?
那,若是能跟元二娘子跟吴四娘会面的话,说不定能让她们牵线引荐别的会请自己办事的女郎呢?
到时候也能挣多点银子。
如此作想,关月聆点头:“好吧,写就写!”
*
翌日,关月聆直奔京辅京兆府,去找李少尹。
她想过了,既然一般法子进不了段府的话,那找官府的人去,那段二郎总会见了吧?
半年前段大郎的案子怕也是李少尹负责的。
果然,一提段大郎,李少尹与小七均有印象:“那段阿浦死得太惨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如此歹毒的小贼,竟然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断手断腿,身上被刺五十多刀口,刀刀避开要害,这是从贺信之口中得知的,而在卷宗上,却有详细的案情记录。
贺信之说的都对,唯一没说全的,却是断手断腿,不仅仅指将四肢割了下来,还每一肢截成了三段,再加上那五十多道刀口,这小贼,却是在凌迟处死段大郎一般。
莫非,当日段大郎遇见的那小贼,本身便是冲着段阿浦去的?
看出关月聆的疑惑,李少尹点点头。
“我们亦是怀疑,那小贼并非小贼,而是别有所图,因这恶贼的做法,明显是用酷刑在逼问折磨段大郎。”
“那李少尹您查出点什么么?”
“我们初初怀疑是与段大郎结过生死仇恨的人,但排查段大郎的交际圈子跟过往人际,却找不到跟段大郎结怨的人。”李少尹叹息,摇摇头:“当时那段大郎重伤不治,途中曾经清醒过一阵子,根据他那时的供述,我们着人画出了凶徒的人像画寻凶,却始终没找着人,不知道是那恶贼跑了,亦或是人像画的不肖像,没办法作为凭据。”这么一说,李少尹眼神一亮:“对了,四娘,不是有你么?你如今按照当初段大郎的描述再给我们画一张人像画便好了?”
“这事自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您能不能跟我跑一趟段宅,见见段二郎君?”关月聆说明来意,李少尹点头。
“那自然可以。”
于是,关月聆再次来到了段宅门口,这一次,宅子里的那位老翁却是不多时便来开门了,一件关月聆便不满:“又是你啊!”
“是我。”李少尹将自己的京兆府的令牌给老翁看了看,那老翁脸色都白了。
“官,官老爷,您找段二郎君何事?”
“官差办案,还需要问理由么?”李少尹说着,一把推开门,大步踏了进去,关月聆毫不含糊地跟在后头。
“老翁老翁,您别怕,我们只是想见见段二郎君,只要确定他没事,我们便放心。”
“他在哪儿?”
“大郎君房里。”听他们这么说,老翁却是不阻拦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去了段阿浦住的东厢。
李少尹办案时是来过段宅的,所以轻车熟路地走到东厢,一推门,便觉铺天盖地地寒气侵袭而至。
而那段大郎君的床榻旁,木木坐着的,不是段二郎君是谁?
“段阿漳,你在捣什么玩意?”李少尹几个大方步走到了段二郎君身边,正欲说什么,看了床榻上一眼,倒抽了一口冷气,又退了一步。
跟在他身后的关月聆早见着那榻上躺着有人了。
莫非那便是冒充段大郎君的人?
为了给伍娘子交差,她快走几步,所以李少尹退后的时候,她反而迎了进去,待看真切那床上躺着何人时,吓得也退开了。
“那,那是谁?”
那人是位衣着整洁的郎君,面色青白,似是死了多时。
“你别吵,我大哥身子不好,你们快出去。”段二郎君喃喃说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关月聆,复又看向了榻上的尸身,“我得好好照看大哥。”
原来,那便是段大郎君段阿浦,可他,应该已经死了半年了,为何还放在这儿?
关月聆注意到床榻下竟然铺着厚厚的冰块,在尸身周围,亦用冰砖砌了一圈。
是,当日段大郎君死后,这段二郎君便这个样子了?
段二郎君,竟是靠着冰块,一直储藏着自家大哥的尸身,日日相伴?
虽兄弟情深令人感动,但情深如斯,却是令人骇怕了。
“荒谬,简直荒谬!”李少尹一下拎起了段阿漳:“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你大哥的尸体?”
“我大哥没死,你们胡说。”段二郎君恶狠狠地瞪了李少尹一眼,推开他,复又坐到了床榻边上:“大哥不过是累了,想好好歇息一会儿,我一定要好好看着着他。”
“你!段阿漳!”李少尹去扯大郎君的尸身,一拎起来,那断了几节的四肢便从衣物里掉落下来,骇得关月聆退得远远的。
据说四肢均各自被断了三截,竟也是真的。
“你看,段阿漳,睁开眼睛看看,你大哥已经死了。”
“没死,没死,我大哥没死,你把大哥还给我。”
段阿漳似是有点神志不清,愤怒地跟李少尹厮打起来,在门口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老翁默默地流着眼泪。
自从段大郎走后,段二郎君无法接受大哥已经死去的噩耗,拒绝为段大郎君举办丧礼。
将段大郎安置在他的寝房里后,天天守着兄长的尸身。
而为了好好保存兄长的尸身,遣散了家中的所有奴婢,省下的银子,都拿去买冰了。
段二郎君也什么都不干,从一开始的悲伤绝望,渐渐地变得精神恍惚,只会喃喃自语,以为自己正跟兄长闲话家常。
这便是伍娘子以为段二郎被人欺诳的真相。
最终,李少尹找来了几位捕吏,买来棺木,将段大郎的尸身放入了棺木里,在郊外山里寻了一处安葬起来。
葬礼全程,段阿漳都被捆着,由小七看守着,看着放在坟里的棺木被泥土逐渐掩埋,哭得惊天动地。
“二郎,我知道你跟大郎感情要好,只是,人不能复生,你更不能被这事困在过去。”李少尹事后买来酒跟段阿漳喝了一顿,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大郎唯一的念想,你得好好振作!”
哭累了的段阿漳默默不语,狠狠地喝下了一大坛子的酒,最终似是醉了,睡了过去。
看段阿漳总算安稳下来,李少尹吩咐老翁几句,便离开了。
翌日寅时,段阿漳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缓缓起身,看着灰蒙蒙亮的天,呆滞地迈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城门总算开了,这日第一个走出南边城门的人,便是段阿漳。
换班的护卫似是从上一值的护卫口中听说过段大郎的事,见他木然地提着一个木桶,桶里冒出的是纸钱香火,祭品铲子,问过他名讳,知他便是段二郎,同情地让他通过了。
段阿漳走出了城门,那脚步便快了起来,他提着桶找到了新下葬的段大郎的坟前,抱头哭了起来,而后,拔了墓碑,从木桶里拿出了所有物件后,提着铲子铲了起来。
挥汗如雨,很快,那棺木便露了出来,段阿漳小心翼翼地将棺木揭了开来,看着兄长开始腐烂的尸身,擦了擦脸,用铲子对准了兄长的脖颈,用力铲了下去。
一下,两下……
最终,段阿漳抱起了兄长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木桶里:里面用棉布包着厚厚的冰块。
“大哥,别怕,我带你回家!别怕!”
段阿漳将兄长的头颅放下去之后,用冰块垒在四周,而后盖起了棉布。
接着,他将棺木合了起来,在快速的填满土,插上墓碑,踩平了周围的泥土后,恭恭敬敬地将祭品摆放在墓碑前,上香,烧了好一会儿纸钱,这才在漫天飞舞的纸灰中,一手提铲,一手拎桶地往城门那边走去。
“大哥,我马上带你回家!”
“回家后,我们便又能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了!”
“我会好好照顾大哥的,等大哥的身体好了,大哥再带我去扬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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