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户分了个眼神给他，没说话。
助手又嬉皮笑脸地朝他讨好，“嘿嘿那老师可不可以传我一份。”他还想拿份回去教育自家臭小子呢。
濑户心有所思，抽着烟没搭理他。今天他本来只是过来冰帝和校方商量综艺拍摄的相关事宜，却偶然拍下了这个录像。
以他的阅历，当然能看出这场体育赛背后的特殊之处。校园暴力作为现下警视厅和国家最重视的问题之一，和社会热点息息相关，更是促进这次合作综艺录制的直接原因。
他在想，有没有可能，把社会问题直接搬到台面上来。不做任何修饰和隐喻，就这么把血淋淋的现实放给大众看。
社会经验和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行，但是身体里久违地涌动起了热血，告诉他要去做一次看看！
“我打算把它剪进先导片里。”濑户猛地吸了一口烟草，吞云吐雾地说。
助手大惊失色：“可是，那些集团千金们……”关键词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知道濑户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勾结。
濑户怎么会不懂，他太懂了，甚至于他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当年比其他同行深知上头究竟想要什么？又不想看到什么？
“那……？”
“做！”他中气十足地喝了一声，眼神有着十年前地锐利和锋芒。
“如果不能让真相再现，那不是玷污了我为之奋斗的梦想目标吗？！”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高亢又激昂。
濑户导演和助手忍不住朝那边看去，发现是一个身材清瘦的男生正满怀激情地按着另一个体格健壮男生的肩膀。说出来的话虽然夸张了点，但正好戳中了两人的内心。
是啊，他们从摆弄相机开始，不都是为了最后能顺从内心去创造出一个好作品，给国家社会带去有用的精神财富吗？！
这点觉悟！居然还不如现在的高中生！
于是助理也不再劝说，两个人相视一眼搬起仪器雄赳赳气昂昂地就离开了。
——事实证明，男生中二之魂燃烧起来，是不分年龄的。
濑户：混蛋！大不了等拍完综艺我就买机票出国！
山本彦一：“可恶！大不了下期校报发售当天我就不来学校！”
拦了半天的酒井：……拉倒吧，爱谁谁，反正最后死的也不是我:)
————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成疏坐在校医室沙发上，给上户白川发送自己现在的位置消息。
耳边是中村医生似是责问的絮絮叨叨，半躺在床上的少女低着头聆听状，不怎么吭声，直到最后才微声地应了句：“知道了。”
愿意说话了，那就是好事。
成疏眼里多了丝欣慰，看来她这次终于有把冰块捂化了一点点。
医生离开了一会儿准备去取药，成疏就过去坐在床边的转椅上。看到床边垃圾桶里碎成一片一片的黑色光盘，她心里很不舒服。
“你确定柴崎她们手里就这么一个光盘吗？”
本来在体育课一结束她就打算先带千叶去医务室，可对方硬是要转道去找柴崎平宫一群人。成疏当然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去，便跟着一起返回堵了那些人的路。
正是因为这一趟，她终于知道千叶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参加排球比赛。
就在刚刚，在昏暗的小道里，柴崎手中捏着一个黑色光盘，里面录刻了所有之前暴力千叶时拍下来长长短短的裸／露视频。她们之前以此为威胁，要求千叶在所有人面前主动答应参加比赛，否则就立刻将这个视频在校网上公之于众。
听到这里的时候成疏简直怒火中烧，这些还是未成年啊，怎么能如此恶毒又理所当然地说出那些话？
她没忍住，便直接举着手机站了出来，拍下了一张张面露惊惧的年轻面孔。在柴崎等人苍白着脸提出以一换一的时候，成疏把手机交给千叶，让她做决定。
出乎预料地，千叶居然立刻就答应了。
在成疏复杂的眼神里，她删除了视频和所有备份，拿过了那张黑色的光盘，并要求对方同样删除备份。
下午的短短一个小时，让原本光鲜亮丽的一群人现在一瘸一拐地离开。样子可怜是可怜，但成疏觉得他们本来还可以更可怜一点。
可千叶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这个刚有了点改变的女孩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
【校医室】
“……的确只刻出来一个，但是应该会有很多备份。”千叶冷淡地开口，回答了成疏。“她们会不会干干净净地删除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把它们都删除干净了。”
听她这么说，成疏才想起千叶那一手神乎其技的电脑技术。也是，对她来说，那些数据和备份的确算不上是问题，棘手的反而是那些已经刻出来的光盘......
成疏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千叶飞快地转回脑袋，好像是不愿意和她对视上。
要是换做平时，成疏绝对会调侃两句，但现在想想这丫头好不容易愿意和别人敞开一点心扉，自己还是别致力于‘一夜回到解放前’的骚操作吧。
“你知道……”
千叶停顿了一下。
与阴沉的外在气质不同，千叶木下的声线其实很好听，压低嗓子说话的时候会透露出些许性感的小沙哑来，“你有认识的……一些愿意接受私人委托的侦探和事务所吗？”
成疏微睁开眼睛，立刻回答道：“有！”
“但是不知道你具体要调查什么？”她多嘴问了一句，问完又怕千叶放弃这个念头，便又强调，“不是我好奇啊，是因为他们办的业务……都不大相同。”
鹤田大叔有自己的工作室和警方资源，在众多领域都有涉猎；横滨认识的武装侦探社任务还包括非自然现象，但是工作地点集中在当地；还有已经熟悉的小兰家里，也是私人侦探事务所，但她父亲好像办疑难悬案更多些。
千叶低头像是在思考，恰好中村医生拿着药回来，成疏便和她约好这周末在她家细说。
“扣扣——”医务室外的门被敲响，探进来一个头。
“上户？”成疏向她招呼，不知道她为什么到这里来。
上户面色复杂地打开门，身后呼呼啦啦进来了一大堆人。为首的赫然是迹部景吾，然后是忍足侑士，再往后成疏就不认识了，但能确定他们应该是上户请来的学生会成员。
成疏站起身，对一群人点头示意：“辛苦你们跑一趟了，是我让上户去找你们的。”奇快妏敩
“刚刚的事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我可以向你们解释，但也请学生会认识到自己的失职。”她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如沐春风，也不像和千叶说话时的认真和煦，冷下来的声线显得格外清冷，隐隐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寒意。
她定定地对上迹部的眼睛，不退分毫。
周围人齐齐乍舌，这……人居然敢和迹部直接对呛！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模样英俊，气质温柔。长泽戚风微微抬起手走到两人中间做安抚状：“成疏桑，我明白你的激动。请放心，这件事冰帝学生会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话一出，倒显得成疏是个不分时宜乱发脾气的人了。
“首先，你们不应该给我交代，毕竟受害者不是我。”她没有分给其他人半个眼神，从头至尾都在注视着对面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其次，我自认为我的语气很正常，你们是怎么听出来激动的？”
“难不成是此前从没有人敢对你们学生会提出意见和要求吗？”
长泽戚风俊秀的脸微僵，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语气颇有些包容地对成疏说：“是，是我话说的不太好。”
忍足缀在人群前方，颇有兴味地看着医务室门口诡异的气氛。最后还是一个比较沉稳的风纪委员站出来提议要不要换个地方，去学生会讨论。
成疏眼神微暗，刚想拒绝，就听到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不用去学生会了。雪村，你去和中村医生要一下隔壁办公室的钥匙，暂用作学生会商议场所。”语气里透着浑然天成的上位者威严。
“是。”
……
——被看出来了。
成疏微挑眉，不作声。她刚才仅隐隐表现出对提议的不赞同，就被这个眼力惊人的少爷察觉到了，还愿意对此作出让步。一般来说，一场谈判的参加者和地点都是谈判中的结构，势必会影响到谈判的最终结果。她作为提出要求的一方，更需要掌握时间和结构上的主动，把握住这些，才可以在某种程度掌控谈判的局势。
更通俗地讲，其实就是：
——凭什么让劳资答应跟你去你的地盘
再一次，成疏对这个叫迹部的人有了改观。毕竟不是所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都拥有这样心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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