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你不爱陛下还能爱谁！”
他手里的动作停在半空，目瞪口呆道：“不会是我方才维护你太英勇，你......”
路殊出手对着他又是一顿猛锤：“滚吧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看不上你呢！”
“那你这话问的......啥意思？”他递过去一张手帕，又心有余悸地道：“你跟陛下向来都是最好的，肯定是真心的呗。”
“可是我最近却觉得，有点不一样了。”路殊抹了抹头发上的水，皱着眉头坐在那里，看上去根本不像刚才在牢里大杀四方的，反倒是有点呆呆愣愣。“我感觉有时候我看着另一个人，其实也是很欣赏他的，可那种感觉就是和对五哥哥的不一样。”
他叹了口气，又问：“谁？不会是魏去非吧？要真是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心血都扑到首营和禁军上头了，你先问问人家的意见，他要是没有这个意思，你就不要纠缠。”
路殊打断道：“不！不是他！是......”
她泄了气一般捶着自己的膝盖，“是谦知！陶谦知，你还记得他吗？”
岑青猛地端起自己的头盔，又是一口茶喷在里头，气得路殊抓起茶壶伸到马车外头，把里面的水一股脑倒了个干净。wWw.qikuaiwx.Com
“你喷什么喷！别喝了！”
“你怎么回事！”他也干脆回吼道：“我当然记得！上门求亲那个媒人就是他赶走的，刀都拔了！对对对，还有上次！上次禁制没撤的时候，我去你府上找你，他不是还到你房间给你端的药吗？”
路殊连连点头，“就是他，那个就是谦知。”
岑青拍着脑袋又回想一阵，“长得的确是俊的，不仅眉清目秀，还身手极佳，况且首营的人都品性极好，肯定是个认死理的老实人。”
对坐沉默半晌，他不由叹了口气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先去问问人家，别擅自向陛下坦白，咱那位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得悠着点来。”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很感激他，并不是心悦他或怎样，那种感觉既然和我对陛下的不同，那应该不是心悦。”
岑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有道理。”他踟蹰一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嘴，我也不大懂那些花前月下的事情，陛下那边我不知道，可你对他......倒是像亲情，不是情爱吧？”
路殊皱着眉摇头道：“我不大明白。”
岑青揉揉脑门：“嗐！反正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既然你都把陛下当家人了，那估计也就是真心爱他没错！”
她跟着揉了揉脑袋，两个人四目相对半响，岑青仿佛怼进了个死胡同，呲牙咧嘴地问：
“你说感觉不一样，是啥感觉？”
路殊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回答：“我觉得他跟我在一块的时候很怪，但又看不出哪里怪，而且我有时候见他靠近会耳朵发热，脸也烧得慌，陛下抱我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脸上烫？”他思考一阵：“会不会是你不喜欢让他靠近？”
“貌似也不是吧......我也就还好。”
岑青自暴自弃地呼气，得出一个简洁的结论：“我明白了，你肯定跟陛下亲近习惯了，跟陶谦知不熟，所以拘谨一些嘛，正常！我娘让我去见那些小姐们的时候，我也挺放不开的。”
路殊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马车停在太尉府跟前，岑青陪她下去，两人道了个别，说明天还是得进一趟宫，便约好了明日同行。路殊转身往府里走，岑青眼睛一转，纠结好半天，终于冲上去把她叫住，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你之所以问我的意见，是信任我，作为你的好友，我真心希望你和陛下能长长久久。”
他正色，兀自清了清嗓。
“我知道陛下悔过婚，惹你不高兴过，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再仔细考虑考虑吧，若是真的放不下，那就进宫，无论你怎么选，我都站你这边！”
路殊揉了揉眼睛，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用力捏了两下岑青结实的臂膀，有些哽咽地说道：“谢谢栖迟，我知道了。”
“谢什么，早点休息，我还得回去看看稷刑司那边审的如何了。”
她目送岑青上马离开，然后自己浑浑噩噩地回到后院。今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尉府外围满了兵，火把打得通明，幸好后院还能稍清净一些。
她缓慢地踏上长廊，往屋门口回，正走到尽头转弯，突然一头撞上了个结实到有些坚硬的胸膛，路殊往后一倒，手里去抓东西也抓了个空，轻轻惊呼一声，被人捞了回来。
“小殊别怕。”陶谦知轻声开口道：“是我。”
路殊顺了顺气，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他，“谦知？你这动作好生熟悉，上次你因为我胡乱使招训我，不也是这样把我捞回来的？”
她挣扎着从对方的禁锢里挣脱出来，抬起头问：“你怎么还没休息？我不是嘱咐你好好养伤的吗？”
“听手下说你出去了，我猜是去了大理寺，不太放心，所以在这儿候候。”
他用两指探了探路殊的手背，递过去一只小巧的银手炉。
陶谦知许是看出来她没精神，便及时止住，安慰道：
“天太晚了，小姐先进去休息吧。”
路殊挠挠头，劝道：“外头这么冷，我去那里来回得有一个多时辰，你在这里站多久了？”
“才来没多久，不冷，快进去。”
她点点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忍，便把手炉递给陶谦知，又帮他把披风重新系紧。“夜里雾大风凉，别站这儿了，你不是还有伤吗？要么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陶谦知摇头：“不必，末将可以自己回。”
路殊拉开屋门，也伸手探了探陶谦知的冰凉脸颊，又见他嘴唇有些泛白，心下不忍，左右打量无人，便一把拽着他闪进了屋内。
还好竹其已经生好了炭，内间非常温暖，药碗也还在炭炉上温着，散发出一阵阵草药香。
她点起灯，这才敢提高声音招呼道：“你快坐着暖暖吧！都要冻成冰块了！”
陶谦知被她摁在桌前坐下，看路殊来来回回倒热茶烧热水，还添了好几回银炭，生怕再把他冻出个好歹来。
她无奈道：“下次别记挂我了，出去一趟能有什么事？”
“小姐别忙了，歇歇吧。”
路殊站直捶了捶腰后：“还好我刚才跟竹其说了不要打扰我休息，否则她看见了肯定又得叨叨我。”
陶谦知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谦知，过两天陪我上街转转？反正你最近也办不成差事，不如我请你去吃吃乐乐，闲逛着舒缓一下心情？”
她眼睛闪闪亮亮的眨着，一脸高兴和期待的模样。可陶谦知却没有立即答应，反而开口问道：“方才去大理寺，是不是小姐在宫里出了什么岔子？”
路殊：“啊？”
陶谦知为难地抿起嘴唇，“末将也只是猜测。”
“不不！”她解释：“是出了岔子，但也没什么，一切都好着呢！”
“那便好。”
路殊坐到桌前，又摸了摸他的手背，发觉回暖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催着陶谦知把手里的热茶灌了进去。
“伤口还疼吗？药还够不够？”
“好多了，够。”
“一定要注意休息，早点养好，咱们就可以上街走走了。”
陶谦知点了点头，“明日就可以，这点小伤，不会影响走动。”
路殊无意识地撅起小嘴，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喜欢吃炙羊肉吗？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招牌就是香料炙羊肉，太香了......”
他诚实摇头道：“末将没听说过。”
“那店周围有蜜饯铺子，还有......还有张氏小厨！你肯定对镐安京很熟悉吧？就在那条街上。”
陶谦知：“是东市外的万寿街？”
路殊一拍脑袋：“对对对！万寿街！我就知道你肯定清楚！”
“可末将......并未尝过您说的那家。”
“你差事那么忙，肯定没那个闲工夫，我带你去吃。”
他说的倒是实话，往常办事大多在宫内，横竖跳不出外郭城，就算得空出来，也都是行至匆忙，没时间饱口腹之欲，更别提花大价钱去吃顿山珍海味了。
路殊见他有些出神，也没打断，索性盯着他看了会儿。
看俊俏的人总是能让人开心，见到五哥哥她也开心，可看见谦知，心里却有点暖洋洋的，像是被小奶猫抓抱着的毛线球，痒痒甜甜，说不上来。
“小姐早些就寝吧，末将这就告退了。”
路殊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点点头：“好，你也快回去睡哦。”
陶谦知脚步一顿，回头轻声道：“明日我来寻小姐，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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